壁咚惡房東 第十八章
歐依露遲疑地向前。
她目前處于病房前段的短廊,左手邊是浴室,前方可看到病床的尾端,跟隆起的被子,但是看不到人的模樣。
她戰戰兢兢走上前去,听到里頭傳來一聲輕喚,「媽?」
嗓音雖然十分瘠啞,但她仍听得出來是陸參昊的聲音。
他醒了嗎?
是真的醒了嗎?
歐依露激動的搗著嘴,淚水模糊了視線。
「是……是我……」終于走完這條短廊,也看到了半躺臥在床上的陸參昊。
他看起來好瘦好瘦,比她這個長期吃不飽的人還要瘦,絲毫沒有生靈時期那般的高大健壯,只有看得出來人的確是挺高的,畢竟他發生意外時就已經有一七五,雖然呈昏迷狀態,還是長了幾公分。
「你是誰?」
歐依露整顆心瞬間直往下墜,渾身發寒。
他不記得她了嗎?
他忘了,他們之間的短暫相處了嗎?
「我是……」她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我叫歐依露,小時候……小時候你曾經救過我……」
「你怎麼來了?」見她臉色驟變,陸參昊決定不再開她玩笑了。
「我……」
「我不是叫你等我回去找你嗎?」
「你……」他沒有忘記她?
「我現在樣子多丑啊!」他無奈的笑著。
生靈的時候,他是高大健壯的俊美身驅,可實際躺在病床上的他,骨瘦如柴,情況比長年營養不良又操勞過度的歐依露還要糟糕。
他一點都不想被她看見這般丑陋的模樣。
「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
「過來。」陸參昊招手,她迅速靠近病床。
近看,人更是瘦,憔悴而毫無生氣,但是雙眸卻是晶亮有神。
「你以前胖胖的……」她模著他的臉頰,好是心疼。
「我才不是胖,我只是骨架大一點。」他沒好氣。「我有練過空手道的人,怎可能胖到哪去。」
「是,你一點都不胖。」她從善如流改口。
「二一六,十年不見了。」
「六三號……」情緒瞬間上涌,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一直掉。
「真愛哭。」他輕輕抹掉她頰上的淚,親親光潔的額頭一記。
「我听說你還要復健?」
「嗯,四肢都沒什麼力氣了,腿上的肌肉也幾乎都沒了,得靠復健才能下床走路。」他指著角落的輪椅,「現在得先用輪椅代步。」
「我可以過來陪你復健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
「你來陪我復健,打工的事怎辦?不會又要找半夜的工作了?你體質特殊,很容易招鬼,我不準你太晚回家。」
「我可以不打工。」
「你不是說不打工沒安全感?」
「我姑婆留了些古董給我。」所以她可以不用打工了。
「你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
「都藏在楊舫竹的房間里啊,我有次因為無聊沒事干,跑去她房間里亂逛,發現她藏在暗格內的小秘密。」
「她說你鼻子好靈。」
「她房間一堆怪東西,我好奇的東模模西模模就看見了。」
「所以我決定辭掉所有打工,來陪你復健。」既然已經不愁錢,她當然要做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幫助他快速好轉,恢復生靈時那健康的模樣。
「你真是勞碌命。」他輕嘆,「你來幫我復健,就不能過輕松愉快的大學生活了。而且,復健很累的。」
歐依露搖頭,「以前打工我覺得很累,但現在是陪你,一點都不會累的。」
況且,什麼輕松愉快的大學生活,她一點也不向往,那根本沒有他的健康來得重要。
「好乖。」陸參昊模模她的頭,「如果會累,一定要說出來,我還有看護的。」
「我會。」
病房的房門再次打開,歐依露以為是楊舫竹進來了,沒想到卻是看到一位中年婦女。
她認得她,陸參昊的母親。
「伯母,你好。」歐依露連忙起身打招呼。
「這位是……」陸母心想她怎麼沒見過這位小姐?
要說因為陸參昊清醒的關系而過來探病,她也尚未通知任何人啊。
「我叫歐依露,伯母,十年前,陸參昊因為救我才受傷的。」
「是你?!」陸母驚詫不已。
「很抱歉,這十年來我都沒有過來探望。」
姑婆送走她時,她住到一個親戚家,親戚總是一臉嫌惡的說那個天才書畫家跟姑婆的病都是她害的。
她陷入深重的負罪感中,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最後,她在自我保護機制之下,竟把百年古厝的那一段給忘了。
所以她不認識陸參昊,而姑婆,也只是一個鮮少往來的親戚。
「我家兒子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賠上了,你還真好意思不聞不問。」陸母冷笑道。
「對不起。」她除了道歉,也只能道歉。
「媽,她是有原因的。」陸參昊忍不住替歐依露辯駭。
「我管她什麼原因,這十年來,她一次都沒來探望過你!」
「你對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苛求什麼呢?」陸參昊懇求母親道,「她自己也受了重傷,三天才清醒,一個禮拜才出院,後來又居無定所,光是為了應付生活,就已經耗盡所有力氣了。」他說完這段話,也幾乎耗掉了所有力氣,不住喘著氣。
歐依露見狀,連忙撫著他的背脊,幫他順氣。
陸母咬著唇,面透躊躇。
她也听聞過她的狀況,還曾覺得那個姑婆是老番顛,得了癌癥不是最需要有人在旁陪伴的嗎?卻把人送走實在無法理解,後來知道理由竟然是認為會生病,是因為歐依露的關系,讓篤信基督的陸母更是嗤之以鼻,覺得這老人迷信過了頭了。
只是,十年了,歐依露連一封慰問信也沒捎來,教她心中怎可能沒有任何不滿。
畢竟她兒子可是為了她,病床躺了十年啊!
「既然我都清醒了,就別糾結了,好不好?」順過氣後,陸參昊又哀求道。
「伯母,我以後會過來陪陸參昊復健,每天都過來,請你原諒我好不好?」
歐依露懇求。
「他有看護,不需要你假好心。」陸母忍不住出口嘲諷。
「你覺得我假好心也沒關系,我一定會每天過來,直到他完全恢復健康為止。」歐依露假裝不在意陸母的嘲諷,一徑兒輸出誠意。
她知道要人家原諒不容易,畢竟陸參昊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腿長在你身上,我管得著嗎?」陸母這算是妥協了。
「謝謝伯母!」歐依露立刻深深的一個九十度大鞠躬。
看這孩子,日子過得一定不好吧,十年前的她,在陸母的標準里就已經過瘦了,現在更是夸張,雙頰都凹陷的。
「我帶了魚湯過來,」陸母交到歐依露手中,「你也吃一點吧。」
「謝謝伯母,不過這是陸參昊的,我不能動。」
「二一六……」陸參昊無奈這女孩的腦筋還是一樣的死板。
「他吃不了那麼多的。」陸參昊昨晚才蘇醒呢,就算醫生說他的恢復力奇跡般的好,但吞咽跟四肢活動仍無法隨心所欲。「里頭的魚肉恐怕也吃不下,不然這樣吧,你把他吃剩的吃掉。」
「好。」
還答應呢!
現在有誰願意吃人家吃剩的啊!
「算了!」看她這麼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來氣。
陸母拿過歐依露手中的保溫壺,打開後,分盛了兩碗。
「這碗給你。」陸母將其中一碗遞給她。
歐依露接過後卻放到一旁。
「我先喂陸參昊吃。」
陸母盛給陸參昊的那碗,以清湯為主,輔以一些小碎肉,可直接喝。
陸母見她喂食的姿態嫻熟,一滴湯都未自陸參昊嘴角落下,忍不住好奇的問。
「你現在是做什麼工作?護士嗎?」
「我還是大學生。」
「但我看你挺會喂人的。」連她這個當媽的,都沒她厲害。
「我以前照顧過我外婆,她失智了,什麼都記不得,後來又中風,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料理的。」
「那時你幾歲?」
「十……二吧。」也記不太清楚了。
陸母默然了。
如果她這十年來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別說過來探望陸參昊了,恐怕連照顧自己都分身乏術了。
對于一個打小就失去雙親,又從未曾得到良好照顧的小女孩,她何苦糾結跟為難呢。
她也是很辛苦的在過日子啊。
「我等等教你幫他復健的方法。」陸母已經接受她的歉意了。
「好,謝謝伯母。」歐依露溫順的點頭。
「我這十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幫他按摩跟活動身體的,要不他的肌肉就會退化成無法挽救的地步……」
第十一章
歐依露辭掉了所有工作,一有空便跑醫院。
她將燈壺贖回來後又轉賣給古董商,一共賣了三百二十六萬,依她的花錢能力,加上還有房租收入,這筆錢沒意外的話,用個十年都綽綽有余。
她請陸母辭掉看護,復健按摩全都由她一手包辦,若是隔天早上沒課,晚上還會住下來照顧,陸母打趣,根本比她還要用心。
在積極的復健下,陸參昊復原情況十分理想,時序進入仲秋時,他已經可以靠拐杖出門了。
在醫院的庭院散步了一圈,秋老虎的猛烈,讓回到病房的陸參昊滿身大汗。
他將拐杖交給歐依露,靠著沙發椅而坐。
「我去幫你準備洗澡的事。」
歐依露進入浴室,擺好洗澡椅,再扶著陸參昊過來。
陸參昊猶記得第一次,歐依露要幫他洗澡時,他詫異得差點忘了怎麼發音。
「我是男的。」
「我幫過很多人洗澡,也有男的啊。」從零歲到八十七歲,她可都有經驗。
「你看到我luo|體不會不好意思嗎?」
「你以前也常luo著上半身,我都看習慣了。」
「那不一樣,洗澡是全|luo的。」況且——「我發現我那時不穿上衣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因為我書畫家的身分,除了學校制服外,我媽為了打造我的形象,一直讓我穿著唐裝,所以我魂魄月兌離身體,便依著自己的意思,穿我最想穿的牛仔褲。」
「那干麼不穿上衣?」
「可能我對其他衣服沒什麼概念。」所以她要他穿上衣服,他還是只能想到唐裝,實在是可怕的習慣。
「你不用擔心啦,我有準備這個。」她拿出一條毛巾,「綁在眼楮上就看不到了。」
「但你的手會踫到我。」
「我會戴手套的。」
不知為何,陸參昊當下很想罵髒話。
她隔著手套幫他搓搓又洗洗,捂起來的眼楮什麼都看不見,但陸參昊卻是窘迫極了。
以前雖然幫長輩擦過澡,但陸參昊是年輕男子,還是她喜歡的對象,怎可能不自動帶入一些害羞的畫面?
更別說她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呢。
還好當陸參昊的手有了足夠力氣後,洗澡的事他便自己來了,不過清洗後背跟洗頭對他來說還是太高難度,所以這方面是由歐依露幫忙的。
歐依露將陸參昊放在洗澡椅上,把沐浴乳放在觸手可及之處。
「要洗後背時再跟我說一聲。」關門前,歐依露不忘叮囑。
「放心,我記得。」
將浴門掩上,歐依露回到房間里打開了電視。
過沒一會兒,她突然听到浴室里傳來物品落地聲,接著好像是洗澡椅翻倒的聲音。
「怎麼了?」怕陸參昊出意外的歐依露沖進浴室,甫開門,強勁的水花噴了她一身。
她別過頭去緊閉著雙眼,雙手揮舞著排除過多的水噴到她身上,依著印象往前行,偶爾微睜單眸好確定抵達水龍頭處了沒。
關掉將她噴得一身濕的水花,喘了一口大氣,她瞧見陸參昊人坐在地板上,一手扶著洗澡椅,另一手拿著沐浴乳。
「你摔下來了?」她捧著他的頭,仔細的檢查,「有沒有怎樣?」
「沐浴乳掉下來了,我想要撿,洗澡椅太濕,人滑了下來,蓮蓬頭也被我打下來了。」陸參昊解釋著,目光無法控制地瞄到歐依露高聳的胸口。
這幾個月,他勤勞不怕痛的復健,而她也被陸母調養著——陸母只要帶補品過來,一定有她的一份——人變得較為健壯了,肉也長出來了,不再是以前非洲難民的模樣,而原本一片平坦,與飛機場無異的胸脯,也豐腴了。
她的內衣太小,但又舍不得去買新的,陸參昊曾在半睡半醒之間,看到以為他睡熟的她,彎著腰調整罩杯,以防走光。
這會兒,她身上的T恤跟松緊帶棉質五分褲全黏在身上,曲線清晰,內衣輪廓藏也藏不住,叫人實在無法再按捺。
「下次沐浴乳掉下來時,叫我撿就好。」歐依露細心拂開陸參昊蓋住臉的瀏海,「有沒有摔疼?」
「沒有。」疼的是其它地方。
「那就好,我扶你起來。」
「我可以自己起來。」他的雙腿已有力氣,只是要像尋常人一樣平順走動,還是得靠拐杖。
他既然可以自行起身,那歐依露便不幫他,這也是讓他訓練腿部肌肉的一環。
「好,那……」她有些好奇地低頭。
陸參昊不假思索,捧住女敕滑的小臉蛋,吻了上去。
「唔……」他的吻太突如其來,歐依露不由自主驚喘了聲。
陸參昊卻沒料到,這一吻,卻是把尚微弱的火花給徹底點燃了。
他情不自禁將人拉得更近,掌心如燒紅的赤鐵一般,熨貼在她背上,就像他內心深處,壓抑許久的。
陸參昊的吻一向輕柔,不帶任何侵犯之意,但這次不同,他不僅將舌頭伸進來了,激烈的程度幾乎讓歐依露快要無法喘息。
她覺得身子不知為何熱了起來,好像滿浴室的水氣在瞬間都蒸發了,成了熱霧,環繞在兩人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