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獸 第十章
「每個人都說愛人很簡單,情啊愛啊,凡人不就是因為擁有這些才能統馭萬物?可是又怎麼能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愛、真正的情?凡人終其一生尋尋覓覓,在滾滾紅塵中嘗盡愛恨嗔痴,都是為了心中所愛,可我始終不能明白,要怎麼樣才能斷定何謂真愛?」辜靈譽半眯充滿疑慮的雙眸,抵住廝磨相纏的唇齒,喃喃自語。對于這個難題,他心底一直微帶懼意,在正式跨越這道鴻溝之前,他還算不上是真正的一個「人」。
「你……你……」櫻唇擠出尖亢的疾呼,她下意識的曲高膝頭,想踢開黏呼呼的高大身軀。「辜靈譽,你存心找死是不是?堂堂一個白茅道傳人,豈能這樣三番兩次任由你欺負?你以為這樣做就是愛人嗎?告訴你,愛人才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然你告訴我,怎麼做才算是愛人?什麼樣的情才算得上是真情?」
「我……」她嚴重語塞,艷色腮幫子鼓得脹脹的,隔了許久答不出話。
「嗯?」他像只竊笑的狡猾狐狸,曳長了尾音,捺著性子等待。
「好吧!我承認有時候當人很簡單,有時候又是異常艱難,煉丹符殺鬼降魔收拾茅山門戶,我十八般武藝皆在行,哪來多余閑暇去搞七捻三?」
「搞七捻三?」
「說白一點,也就是男歡女愛,陰陽**。」一定要她說得這麼粗俗才懂嗎?
「所以我倆全是白紙一張,?*???喚餿聳攏俊包br />
「你不解人事?!除非我兩只眼都瞎了,實在看不出來你全身上下哪里不解人事……欸,你的手在模哪兒?」
「好軟……」他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腰月復上,翻身交擁,下頷頂在散發出淡淡朱砂香的肩頭,十指環在腰後,牢牢交扣,耍賴似的說︰「那些煙花女子刻意投懷送抱,直教我作惡。婢女唯唯諾諾,只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惹人心煩。唯獨你,身上沒有一絲浮華靡氣,對我不假辭色,不扭捏示好,這種感覺很特殊……」
「我管你想怎樣,別動不動就踫我!凡人第一課,男女授受不親,你懂嗎?」
綢緞吸附不了太多體熱,不一會兒便全渡進粗麻布衫內,弄得辛芙兒渾身燥熱難耐。
搞什麼呀?干嘛抱這麼緊?又不是烤鴨。
「別動,就讓我這樣抱你一會兒,好不好?」他討好似的軟聲軟語。
「不好!」耳畔傳來朗朗笑聲,癢死人了,她稍稍扭動螓首,側過芳頰,不意竟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偷了腮幫子一記暗香。
眼下軟玉溫香在抱,辜靈譽心生不軌,啄了嫣容一口,輕輕呵氣,「酸酸,當我想了解怎麼去愛一個人時,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你想,這樣代表著什麼?」
「我倒霉啊!還能有什麼?!」辛芙兒努努嘴,掙月兌不開,干脆自行調整舒服的姿勢,省得等會兒這里疼、那里酸,委屈了自己。
他逕行月兌掉她還沒焐熱的鞋子,膩膩蹭蹭的賴進榻內。
她又拉又扯,抵死不從,每回踫上他,整排皓齒都快磨壞了,萬一到了發蒼蒼,齒搖搖,連根雞翅膀都啃不動時,看她怎麼咬死他……
不對,又不是白首之約,她干嘛與他周旋到老?
「芙兒,別磨牙了,要磨就到我的嘴里磨,省得傷著自己。」
「誰允許你喊我的名字了?」
他輕輕緲緲一喚,不知怎地,她心底的牆頓時松松軟軟垮成一攤泥水,難以言喻,無從形容的微妙感受在心中發酵。
「什麼都不給喊,那我要怎麼喊你才對?」
「哎呀……總之,我累了,我管你要怎麼喊才對,我睡了。」辛芙兒胸口陡然生悶的側過身子,其實只是在他的懷內轉了半圈,閉上雙眼,假意入睡。
對付愛鬧愛玩、沒半刻正經的家伙,唯一的良方便是不理不睬,讓他自討沒趣。
可惜,辜靈譽非是一盞省油的燈。
靜不了片刻,他便撐起上身,支額俯覷,伸出讓下人修齊的指頭,滑過側身而臥的姍秀睡顏,輕聲道︰「世人總說得不到的方是無上至寶,酸酸,我知道習術之人大多不近,就不知道白茅道術是否也有這條規矩?」
偏偏有人就是很好招惹。
辛芙兒兩眼倏地一翻,拍掌仰頸一瞪,「別拿我跟那些老黑茅相提並論,他們不近是害怕道術會就此減弱,因為他們習的黑茅道術專走旁門左道,需要自守的戒律自然繁雜,正統的茅山道術是拿來調節陰陽兩界的平衡,不是拿來害人的……」語音開高走弱,說到最後,連她自己也搞不懂何必向他解釋這麼多。「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你少來煩我好不好?」
她推歪托腮俊顏,將慵懶的頎軀擠進榻內,兩人之間騰出楚河漢界,劃分彼此的地盤,繼而咧齒悶哼一聲。
「敢靠過來的話,我把你的手剁成肉泥喂當歸。」
辜靈譽挑高墨眉,挑起一綹盤繞皓頸根處的暗褐色發絲,纏在指尖繞呀繞的,眯眼一笑,一路勾著發絲卷纏到底,冰涼指節焐過溫熱雪膚,登時招來萬箭穿心之瞪。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松開發絲,任由她歪著頸子攏好一頭未束的散發,縮回指頭,垂眸俯覷,抿起潤唇,揚起深邃的笑容,食指根部不知幾時扯下一根細發,他捺著性子將它纏在小指,指頭靈活的蜷蜷放放,端詳許久。
所謂紅線哪……
他翻身,展臂一攬,將半睡半醒的人兒圈進懷內,萬般珍惜的撥弄披泄在後的青絲,彎下濃睫,傾身一吻,呵癢似的落在她的腮畔,霞色滿容的心形小臉冷不防的縮了縮,抬起手背,隔開呼出熱霧的嘴。
「小心我將你一箭穿心……」辛芙兒悶聲嘟囔,閉得太緊的雙眸泄漏了尚存有一絲清晰意識的佯裝。
辜靈譽的嘴唇磨蹭著緋色耳根子,催她入夢似的低聲道︰「一箭穿心也好,剁了喂狗也罷,我只想讓你知道,只要我是凡人的一天,那便是非你不可。」
也許是為了報恩,或許是因為不舍得與她分開,總之,從當上凡人、萌有意識以來,一直盤據心海,始終無法拋卻的就是她,若要形容,那便是一股流動的貪念,渴望能時時刻刻都有她在身旁。
貪念呵……
「吵死人了……」辛芙兒蹙起眉頭,撓弄腮與耳,意圖撥開煩人的雜音,其實全听進心里了,又懶得與他爭論不休,這只狸……不對,這個人真是死心眼,都不要他報恩了,還死纏爛打,前身是狸,現在倒更像一只人形狐妖,一天到晚掩袖竊笑,眼波流轉之間便是陰謀陽謀一塊齊下,當人還真是有慧根,不必一年半載,便將凡人的詭計巧詐都學到骨髓里去了,真是……
他是凡人的一天就非她不可?那豈不是一輩子了嗎?
要是讓老爹知道一只化人狸妖竟然妄想與她攜手偕老,恐怕陰間鬧不夠,還得上來人間胡攪一場……哎呀,她又想到哪兒去了?
他隨口說說,她竟然也當真,傻子。
辛芙兒心煩意亂,翻身重新睡過,不意一頭埋入闊深的胸膛,揉揉撞疼的鼻尖,眼角微掀,細皮女敕肉的貴公子好整以暇的低頭瞅著她,嘴邊笑意湛湛。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這邊可沒在怕的。
只是瞪到眼花撩亂,眼楮發酸,泛現閃閃淚光之後,她倒頭就睡,管不著兩人的姿態是否太過親昵,全隨他去了……
良久,黑得純粹的眸子才緩緩合上,饞笑未止。
有道是,看得到,吃不到的,最是可口。
呵,此理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