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不好欺 第十六章
第九章
每天日升月落,白天與黑夜交接,莫一凡等了又等,唐曜卻始終沒有出現。
從期望到失望只是一線之差,一想到他可能再也可能不會像以前那樣,偶爾霸道、偶爾縱容地對待她,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連身體也冰冷起來。
這不像她,一點也不像,她莫一凡對感情是豁達的,絕不會拖拖拉拉,人家都開口說不要了,她還在這里哭哭啼啼像什麼話。可是,她就是忘不了,眼淚就是止不了,思念就是停不了。
她想他,很想他。很想他寬厚的胸膛,很想他有力的擁抱,很想他熾熱的深吻,很想他。思念猶如一只猛獸,藏在心底,快要破柵而出,吞噬一切。
受不了,這幾天她就在這樣反反復覆的感覺里,作著困獸之斗,跟思念搏斗,跟記憶爭執。
這樣真的很難受,太難受了,難受到莫一凡的眼淚又再一次地跑出來。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因為想唐曜想到瘋掉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莫一凡覺得再這樣下去對她、對唐曜都沒有好處,所以她決定為自己賭一局。
賭贏了,她便能夠重新跟唐曜在一起,賭輸了,她便服輸,從此斷了對他的情感。
不管此刻自己還穿著輕便的衣服,不管此刻自己淚流兩頰,樣子憔悴得驚人,她掀開自己的被子,沖出房間,直奔大街,目的地只有一個,唐曜的家。
在晚上八點多的街上,莫一凡就像個瘋子一樣在街上奔跑著。往來的人看到這樣的她,莫不立即讓路,好讓她順利地通過。
她出門的時候太趕、太焦急,身上一分錢也沒有,沒辦法叫出租車,唯一剛剛搭過來的公交車,還是好心人替她付錢的。她從來沒有這般失態過,但她顧不了這麼多。
好不容易來到唐曜的租屋處,樓下的警衛認出了她,給她放行。她感激地對對方道了聲謝,又繼續往自己最終的目的地跑去。
當她終于到達時,她滿額的汗水,一頭長發散亂地披著。氣喘還沒有平息,她的手指就已經往門鈴按了上去。刺耳的鈴聲在屋內響起,她可以听得到。
可是等了一會,卻沒有听到應門聲,她的心一片冰冷。
不相信地再按了一次門鈴,鈴聲再度響起,可是還是沒有人來應門。
腎上腺激素好像在這個時候全部用光了似的,剛剛她跑過來的所有力氣都用光用盡了,她雙腿一軟,背靠著唐曜家的門慢慢地坐到地上。
地上很涼,她忍不住用手臂把自己緊緊地環繞著,把臉埋進自己圈起的小空間里,想讓身體的熱量慢點流失,但這樣做沒什麼用,她還是漸漸地開始覺得冷。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直到她出現了幻听,她听到唐曜叫她的聲音。
「一凡,你坐在這里做什麼?」唐曜剛從診所里頭回來,就看到自己日夜想念的小女人竟然一身輕薄地坐在自己門前。
他連忙上前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入懷的嬌軀無比冰涼,都不知道她到底坐在這里多久了。他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想拉她進門,快點把她弄暖。
但是他沒想到他們一進門,懷里的女人卻突然化身成為八爪章魚,緊緊地將他抱住,甚至勒得他有點疼。
「一凡,怎麼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這不像平常的她,她從來不會用這樣幾近絕望的姿態來擁抱他,不懂她突變原因的他頓時十分的緊張。
抱住他高大的身體,莫一凡只想號啕大哭出聲,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將他抱緊,嘴里不停地重復,「你在這里、你在這里……」在這里,在這里擁抱著她。
「我一直都在。」忘了兩人還在冷靜期,唐曜一見到她這副樣子就只剩下緊張了,「乖,告訴我,你怎麼了?」
熟悉的溫柔讓她的淚又掉了下來,「我不要分手,唐曜,我不要跟你分手……」她哀哀地懇求著,十指在他的背後交扣,死也不肯松開。
「分手?」唐曜一愣,他什麼時候跟她說分手了?就算她肯,他也絕對不肯的。
「唐曜,我愛你,我不要跟你分手,絕對不要!」抬起一張憔悴還帶著桃子眼的臉,在他面前她從來都不是完美的人,所以也不怕被他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
她什麼時候這樣淒慘過了,在大冬日里衣衫單薄也罷了,一張小臉竟然好像幾天沒有睡好般,那雙眼楮還腫得不象話,這些都是誤以為他想要跟她分手而造成的。
唐曜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說話,喉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哽住了。他只能伸出拇指輕柔地替她擦去那還在不停滑落的淚珠。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呢喃道︰「別哭了,都腫了。眼楮不疼嗎?」
疼,但是如果這樣的疼可以換來他的疼惜,那麼莫一凡很願意這樣疼著,「我不要分手……」就算被他溫柔對待,就算被他抱在懷里,她還是有著不安感,而這樣的不安感源自還沒有得到他的承諾。
「傻瓜。」唇抵上她的額角,他嘆息地低語,「我怎麼可能舍得跟你分手,我只是說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就只是冷靜一下而已。你這個小傻瓜怎麼會傻到以為我會跟你分手?」
「不分手?」她如溺水者抓住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最重要幾個字,憨憨地追問他。
她這傻傻的樣子看得他又愛又憐,「嗯,你可是我預訂的老婆,我怎麼可能跟你分手,要分手了,我去哪里再找一個老婆回來?」
「嗯,都听你的。」這個賭局她賭贏了。
滿心滿足地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她像個小女孩一樣的朝他撒著嬌,一只小手從他背後滑到他的右手,想重溫與他十指緊扣的感覺。
但指尖上傳來繃帶的粗糙感,她連忙抬起他的手,湊到自己的眼前,果然不是她的錯覺,而是他的手上真的裹上了一層固定用的繃帶,「你的手怎麼了?什麼時候受傷的?」
「喔,這沒什麼,已經差不多好了,今天也是最後一天去換藥。」唐曜不想讓她知道是那天爭吵時他把手踫傷了。
「什麼時候受傷的?」他避而不答的態度讓莫一凡很快就否決了他在出差期間受傷的推測,「你這幾天真的有出差?還是因為手受傷了,所以才騙大家你出差了,其實一直待在家里?」
「我……」
「唐曜,不許騙我。」她紅腫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令他想撒謊都不行。
唐曜低嘆出聲,用沒有受傷的手把她摟到胸前,另一只則搭在她的背後上下地摩挲,「嗯,沒有出差,手是在那天不小心撞傷的。但是真的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你說我是傻瓜,我看你才是真的的大傻瓜。」明明因為她而受傷,卻不肯告訴她,只默默地一人獨自承受,「如果我今天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了?」
唐曜低笑出聲,沒有回答。
「我就知道,你這個大傻瓜。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一時間,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她把臉重新貼上他的胸口,听著他的心跳聲,嘴里邊咕噥地叨念道︰「不管是傷著了,還是不舒服了,都要告訴我。就算我不是醫生,幫不上忙,但至少也是可以跟你一起到醫院、診所里去,還可以照顧你的。」
「好,我都答應你。但你同樣得答應我,以後不許在這麼冷的天氣底下穿得這麼薄,還坐到地上去。」
「好,跟你約定好。」她伸出小指頭勾住他的,「打勾,不遵守的人是小狽。」
唐曜沒有再說話,只是享受著她待在自己懷里的美好感覺。
過去幾天因為手受傷了,不想讓她知道而難過,所以強忍著想她的情緒不去見她。原本想著明天就回去工作室里再跟她好好談談,沒想到她倒先給了他一個驚喜。
他的胸口暖烘烘的,烘得她開始有點昏昏欲睡了。但想著剛剛自己一路跑過來,身上大汗迭著細汗的,沒好好洗過必定會睡得不好,「唐曜,我想洗個澡。」
「跟我一起洗吧。」幾天沒見,他想極她了。
「可是……」
「我的手受傷了,你不打算幫我嗎?」他舉起還包著白繃帶的手,利用她的內疚。
「好好好,我幫你。現在就過去嗎?」果然關心則亂,內疚則慌,她完全沒有想過過去幾天就算沒有她的幫忙,他也過得好好的。
「嗯,現在就過去吧,然後就早點休息。」他壞壞地笑開,「你說對吧?」
莫一凡雙頰一紅,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唐曜的右手不太方便,于是他善用了自己唇舌以及全身,成功地在浴室里將他的女人弄得全身發軟。
當莫一凡被抱著回到床上時,她不禁質疑這男人真的很有天分。
高大的男性身體輕輕地壓在她的上方,她抬起桃子眼看著身上的他,一會後她握住他開始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掌,貼在自己的左胸口上,「你的手受傷了。」
「所以?」他的聲音沙啞,是強忍**過後的沙啞。
「所以今天晚上換我來吧。」這是她最大膽的話語。
兩人在一起後一直都是由他采取主動,她只是享受他勞動成果的那一方,而此時此景,這女人卻說換她來。
「你會嗎?」不是瞧不起她,而是她所有的經驗都是來自他時,他很難不懷疑。
「我不會,你就不會教我嗎?」她拋出了一記媚眼,覺得這事做得好了,他才會更加愛她。
這句話無疑是一句挑釁,而唐曜心甘情願地接受挑釁,畢竟他也覺得,這事教得好了,以後他的「xing福」會更美好。
……
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被徹底滿足,待在自己最喜歡的人身邊,窩在他最溫暖的懷里,莫一凡忽地覺得很疲倦、很想睡。
當唐曜發現時她已經睡得很甜很甜,可是她的手一直貼在他的心髒上。
握住她的手,他湊到唇邊輕輕一吻,他想,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又小氣、又別扭、又愛面子的小女人相處了,而且他也知道他們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麼。
他們該開始討論婚事了。他與她的,婚事。
歷盡多番波折,唐曜終于熬到見未來的岳父、岳母。
與想象中的不同,莫一凡的爸媽雖然傳統,卻一點都不固執且堅持己見。見到女兒把男朋友帶回家,他們都很高興,彷佛他們都極滿意他這個未來女婿似的。
所以接下來,當莫一凡到廚房幫她媽媽做飯,莫父那倏然沉下的臉色,無可避免地讓唐曜暗自吃了一驚。
莫父慢慢地品了一口的香茶,那茶葉是唐曜知道他喜歡品茗,特意讓人找來的上等茶葉,無論色、香或是味都是一流的。但是那上等茶並沒有成功得到莫父的心,因為他只淺啜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下了。
唐曜猜不透這高深莫測的表情代表什麼,只能維持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繼續見機行事。
莫父再三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實在是找不到半點所謂的優良之處,能令他女兒如此著迷,接二連三做出反常的事來。
「唐先生,希望你別介意我會前後不一的態度。畢竟你試想想,假設二十年後,你的女兒帶著男朋友上門,在第一次見面就說要結婚了,你會有什麼想法?」莫父淡淡地為唐曜解釋為何他會對他如此冷淡的原因。
唐曜看著莫父,難以啟齒回答說,如果真的有那麼的一天,他必定會背著女兒,將那個妄想搶他女兒的男人給轟出大門。
女兒是他辛辛苦苦養大的,怎麼可以輕易就被其它男人給拐了去?而且才見過一次面,連家里有什麼人、家底如何,統統都不知道,就求著說要結婚了,天底下哪里有這麼好的事情。
但,此刻身為求娶的男朋友,唐曜連半句話都不敢說,免得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岳父大人,屆時想娶他親愛的老婆就難上加難。
「我相信你已經有了想法。」莫父銳利的目光再次落到唐曜的臉上,「而且你再想想,如果你最疼愛的女兒,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哭了足足好幾天沒有出門,一出門就直奔那男人的家,還徹夜未歸,你……又有什麼感覺?」
唐曜吞了吞口水,平日面對再難纏的客戶他都可以從容反應,但在莫父面前,他就跟小學生面對訓導主任似的,連呼吸聲也不敢太大。
「如果這些你都可以明白,那麼你就該知道為什麼我會對你這麼冷淡。」莫父最後給了他一記重拳。
「伯父,我知道那一次是我處理不當,所以才會讓一凡這麼傷心。但我在此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請你相信我。」唐曜無比誠懇地說,只差沒指天發誓。
莫父眯起眼,似乎在思考他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伯父,我是真心的想跟一凡在一起,想跟她結婚。盡避我跟她交往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我卻非常的肯定,一凡是我唯一一個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伯父你也應該相信,交往的長短跟婚姻的長久並沒有關聯性,就算只是交往三個月,也可以確定對方是不是可以跟自己一輩子的人。」他說著從莫一凡那里听回來的有關她爸媽的故事。
當初莫父跟莫母是透過相親認識的,兩人交往了只有三個月便決定結婚,卻攜手一起經歷過許多風風雨雨,是典型先婚後愛的例子。
「雖然我沒有辦法讓一凡過什麼大富大貴、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我卻會盡我所能,讓她過得快樂自在。」而且對莫一凡而言,她也不向往什麼奢華生活,她只要活得輕松快活便好,這一點唐曜十分理解。
自己的女兒是怎麼樣的人,莫父也了解,所以唐曜的這番話確實是打動了他,他似乎能理解女兒會喜歡他的原因了。
可是女兒就這麼被他搶走了,這口氣他還是咽不下去,所以對于唐曜誠懇無偽的保證,莫父都是不發一語,也不給半句的評價,讓唐曜徑自把心吊得半天高,誠惶誠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