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那一年(上) 第二章
月兌下襯衫,費安把它遞給了淺羽,他將襯衫從正面蓋住了那小學妹,然後在大家的驚愕聲中把那小學妹給抱起。
他高大的身子筆直往外走,費安見狀只好模模鼻子跟上,邊走還邊像天王巨星那樣和大家揮揮手,只差沒送上飛吻。
「喂,淺羽,你要抱她去哪里啊?」費安在後頭叫著。
「醫院。」
「醫院?你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里嗎?」
「不知道。」
「那你干什麼這麼熱心?等會開車迷路了……」
「她看起來不大舒服,既然剛剛都出手管了,自然就管到底。」齊藤淺羽淡淡說著,還低眸看了懷中的女子一眼。
舞冬末還是皺著眉,可是在黑暗中那雙清亮的眼卻是落在他的臉上。「謝謝你,這位學長,可是我不想去醫院——」
齊藤淺羽看著她。「不去也得去,別給我耍任性。」
他把人放進車里,還替她系好安全帶,繞過來上了車,費安瀟灑地用手肘撐在車窗上。「你一個人真沒問題?就算你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外地來的,可你畢竟初來乍到,對台灣根本不熟……」
「有GPS好嗎?你這麼擔心我,那就一起去?」
「當然不。」費安瞇眼。「我可是很期待今天的迎新舞會呢。」
齊藤淺羽扯扯唇,單手朝他揮了揮。「那就好好玩去。」
車窗關上,長腿踩下油門,車子倏地飛了出去,瞬間便把費安那家伙的臉甩得老遠,再也看不見。
醫院不遠,下車關門再繞過去要抱她,小學妹卻在他彎時推開他,很快地跳下車。「我可以自己走!」
擺明著就是一副不想再讓他抱的樣子。
齊藤淺羽看她把費安的襯衫遮在胸前,忍不住探出手去——
「你干什麼?」舞冬末下意識退了一步。
他沒理她,手再次伸出扯下她手上抓著的那件襯衫,就在她驚呼出聲的同時,他已把襯衫改披在她肩上,本來要出口的尖叫聲瞬間被她收了回去。
舞冬末愣愣地看著他。
齊藤淺羽則挑眉睨著她。「妳可以自己穿好它?還是要我幫妳扣扣子?」
「我自己來!」她一驚,又退了一步,趕緊把襯衫給穿好扣好。其實有點手忙腳亂的,因為現在腦袋瓜稍稍清醒些的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男人渾身上下所散發的致命吸引力。
他的眼楮,不大卻深邃有神,睇著人的時候像是可以輕易把人從骨子里看透,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難逃他法眼。
他身形高瘦卻線條分明,倒三角的身材完全顯露在他身上那件黑色V領T上,還有那雙長腿,搭著他微鬈的短發、剛毅的臉龐,整個人帶給人一種嚴肅冷酷卻又孤傲的氣質。
更別提他之前一路抱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了她,她整個人偎在他寬大懷里的溫熱與他身上獨特淡雅的肥皂氣味,現在回想起來才後知後覺地臉紅發熱,心跳加速……
「頭還暈嗎?」她的臉有點紅。
舞冬末搖搖頭。「不暈了……所以我可以不去醫院了嗎?」
齊藤淺羽挑眉。「當然不行。妳如果走不動,我不介意抱妳進去。」
聞言,某人轉身很快地小跑步進醫院,還乖乖地自動自發跑去櫃台掛急診。
這里的夜間急診室不若白天,掛號前都有一道過濾關卡,會先問東問西大概了解你是否需要急診?或是再約明早的門診即可?因此看似好端端的她自然不被受理,一旁的護士小姐還叫她明天白天再來醫院掛門診。
「不要隨便浪費醫療資源,只不過是不小心撞到頭就來掛急診,那其他嚴重傷員怎麼辦?」
有道理……
「好,我知道了,謝謝——」舞冬末才想收回健保卡,轉眼間卻被另一只手給凌空攔截走了。
啪一聲,健保卡再次被丟在急診櫃台上!
「護士小姐,我朋友是被一個流氓甩到地上然後頭狠狠地撞上石柱,頭暈想吐額頭還腫了起來,如果妳讓她就這樣回家,出了事妳負責嗎?」齊藤淺羽瞄了一眼護士的名牌。「蔣心如小姐?要不要我轉告貴醫院的院長,妳就是這樣對待一個可能腦震蕩的病人的?」
護士小姐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卻顯得冷酷無情的男生,明明對方看起來很年輕,可無形中卻散發出一種不容置喙的大人氣勢,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臉上不禁三條線。「看她那個樣子應該還好……」
「致命的通常都是看不見的地方。請問妳是醫生嗎?可以一眼就判定病人的病嚴不嚴重?」齊藤淺羽把健保卡再一次往前推,一臉的酷寒。「快點,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妳不會以為我們閑閑沒事喜歡跑來逛醫院吧?」
該說他是正義凜然?還是不知死活?不過不管是哪一個,反正他的帥酷冷都已經達到威脅的效果,櫃台那兒乖乖地替她掛了號。
舞冬末從頭到尾沒插嘴,乖乖地任他擺布,然後很快被安排照了頭部X光,腫起的傷口在醫生看過之後也很快有人接手處理。
「三天內如果有惡心想吐的癥狀,要記得再來醫院。」這是醫囑。
「是,謝謝醫生。」舞冬末很禮貌地欠身離開。
拿好藥走出醫院,舞冬末也很禮貌地對這位救命恩人躬身行了一個禮。「謝謝你,學長,很感謝你今天多管閑事救了我一命,更感謝你親自開車送我來醫院看醫生,我舞冬末是個有恩報恩的人,今後學長如果有需要冬末為你效勞的地方,請不要客氣,冬末一定盡心盡力報答你……」
她邊說邊偷偷抬眸睇他。
齊藤淺羽好笑地盯著她,她那比演戲台詞還長的話,也很有耐心把它給听完。「說完了?」
「嗯。」舞冬末點點頭,又看他一眼,他嫌這樣的感恩詞太少了嗎?「呃……如果你覺得還不夠,我可以繼續。」
齊藤淺羽挑了挑眉,想笑卻忍住了。「上車,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
「上車,別讓我說第二次。」齊藤淺羽替她開了車門,黑眸淡淡地掃向她,大有她不上車絕不輕易罷休的意味。
舞冬末看著他,沒再說什麼地上了車,反正她之前在新生舞會上發生的所有糗事都被他看見了,還被人家抱了、看了……她低頭瞧了一眼身上的襯衫,突然想起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沒問。
「學長,請問你的大名?年級系別?身上的衣服,我洗好會送去還給你。」
「衣服不是我的。」
嗄?「那是……」不準備告訴她名字的意思嗎?他怕她之後去纏著他?還是他天性為善不欲人知?
就在舞冬末羞窘得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擺才好時,耳邊才听見他那好听而帶笑的嗓音——
「衣服是費安的,大三企管系。」齊藤淺羽微笑地看著她,朝她伸出手。「我叫齊藤淺羽,日本華裔,京都產業大學交換學生,很高興認識妳,舞冬末小學妹。」
咦?她意外地眨眨眼。「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過妳的健保卡,上面有名字。」
「噢,對。」舞冬末臉紅紅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他那只看起來修長又好看的手。「很謝謝你幫了我。」
「舉手之勞而已,妳不必想以身相許。」他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包圍住她小巧又柔女敕的手,沒有急著放開。
她看著他握著她的那只手,臉更紅,心跳得更快了。「我沒有要以身相許。」
「是嗎?那真是可惜,我本來很期待呢。」
「嗄?」她張大小嘴,瞪大了眼抬頭瞧著他,卻見他嘴角微彎,笑容晏晏,擺明著是在戲弄她,那模樣該是可惡的,可在這密閉的車子里,淡淡的月光灑入,這樣的他看起來卻是那麼的令人心動,害她的心怦怦亂跳著。
這笑,齊藤淺羽足足撐了兩分鐘才收起。他一向不習慣這樣笑,也很少這樣笑,因為這樣笑著的他看起來太良善無害,嘴角上還有小小的梨窩,可愛迷人到根本會引人犯罪。
瞧此刻她紅紅的小臉和閃亮亮的眼楮就知道了,那是一種少女的嬌羞與心動。
就算舞冬末跟一般十八歲少女不大一樣,多了一點好多管閑事的正義感,敢說敢做且勇于認錯,面對凶神惡煞也抬頭挺胸,完全不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可她終究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一個輕易便能被撩撥心思,情緒全都寫在那白皙清秀臉上的青澀年紀。
一個容易喜歡上別人,很容易心動的年紀。
也是個很容易被欺騙的年紀……
「家住哪兒?」齊藤淺羽斂起了笑,問她。
「你就一直直走再右轉再右轉……」她說著,開始比手畫腳。
「妳可以直接告訴我地址。」
「你從日本來,對台北又不熟——」
他睨了她一眼,好笑道︰「GPS的功能應該比妳這樣比手畫腳來得強。」
舞冬末笑了,有點尷尬道︰「噢,也是,都忘了剛剛來醫院時你也用過那玩意。」
說著,她報了自家地址,就在十五分鐘可到的距離。
齊藤淺羽的開車技術挺不錯,流暢穩當,坐起來平穩而舒適,車里播放著CD,听得見潺潺流水聲和鳥叫蟲鳴,這些,都是剛剛頭昏昏的她沒有注意到的。
「你喜歡住在鄉下?」
「妳是因為音樂才這麼問的吧?」
「嗯。」
淺羽淡淡一笑。「那只是我排遣思鄉寂寞的一種方式罷了。」
她轉頭看著他,他英俊迷人的側臉彷佛也因為這句話而染上一點孤單,讓她莫名地心疼起來。
「你很想家吧?」
「那里畢竟有我的親人和朋友。」
「我可以當你的朋友!」
齊藤淺羽的目光若有所思,輕輕掃了過來——
這一眼,讓她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瞬間臉又紅了。幸好車子里夠暗,他應該不會發現她現在的臉很紅、心跳很快吧?
「嗯……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在台灣的一天,我都可以當你的朋友……」頭低了下去,不敢讓他看見她的臉。「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唉,我想象你這種人走到哪都應該不缺朋友才對,你就當沒听見我剛剛說的話吧……」
「如果我不在台灣,妳就不當我朋友了?」他帶笑的低沈語調,打斷了她那又是羞又是懊惱的喃喃自語。
嗄?舞冬末抬起頭來看向他,水潤的眸光中閃動著一股跳躍。
他這話的意思是——他願意讓她當他的朋友?
「學長……」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好幸運又好感動。
「留個電話吧,朋友。」他微笑著對她說。
眼角,捕捉到她眉眼之間的歡喜與害羞。
她是個直率可愛又迷人的少女,喜怒哀樂全都不加隱藏……
一如他所想象的……
容易捕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