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回宮 第十一章 懷才不遇的表哥
在鐘世珍尚未開口前,陸取已經向前一步。「奴才見過宇文將軍,不知宇文將軍進宮是為了面聖?」
「禁衛設了小宴,我小酌了幾杯,正打算回將軍府,閑步解酒,就往御天宮這頭走來了。」
陸取暗忖了下,問︰「需要奴才替宇文將軍備解酒茶嗎?」
「也好。」
「請將軍稍候。」陸取退上一步,朝鐘世珍微福身道︰「大人請勿走遠,奴才去去就來。」
鐘世珍疑惑地看著陸取離去,再抬眼看向宇文恭。這陸取向來是對她采取緊迫盯人,否則不會特地押送她回廣清閣,可如今又自願替宇文恭去拿解酒茶……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公孫,過來吧,有我在,那些黑影不敢靠近你。」
鐘世珍直睇著他半晌,思索著他這句話的含意,忍不住問︰「你……」
宇文恭輕笑了聲。「咱們一塊長大的,你認為我真會認不出你?」
鐘世珍抽了口氣。「你——」天,原來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認出這身體的原主是公孫令……難怪他那時恁地激動。
所以說,公孫令也和她一樣具有陰陽眼?而他和公孫令是有多熟,可以如此了解公孫令?
「況且,你的母親還是我的姑母,咱們算是表兄……」宇文恭帶著幾分微醺,垂斂長睫半晌,才勾笑啞聲道︰「表兄弟,咱們的交情自然不同于其它人。」
原來公孫令和宇文恭是姑表兄妹,「可是我不記得了……」她倒也沒撒謊,關于原主的記憶什麼的,她沒有承接下來。
「失去記憶嗎?我倒覺得失去記憶挺好的,能夠永遠不想起來,更好。」
「什麼意思?」
「就當是你再一次重生。」
鐘世珍瞅著他的笑臉,直覺得眉頭都快要打結了。他說得太過輕描淡寫,接受得太理所當然,涼薄到……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既是再一次的機會,你這一次想怎麼做?」他噙笑俯近她。
鐘世珍沒有退縮,總覺得他帶著笑意卻遮掩不了深處的悲傷……這些男人們是怎樣,一定要教人這麼心疼?
仔細看去,突覺他的眼形和闌示廷有些相似,極為深邃。
「繼續留在宮中?」
鐘世珍略微退縮了下,避開他鼻息間噴出的酒氣。「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公孫令,所以我想——」她想,她應該避開一個恐怕已喝醉的男人比較妥當。
「你是。」宇文恭長臂一探,將她拽進懷里。「你是我的妹子,熙兒。」
鐘世珍驀地瞪大眼。「你——」
「沒有人掩護,你的女兒身如何不被發現?」
鐘世珍呆了下。對嘛!一個女人扮男裝可以不被人發現,自然是得要有共犯,而他,就是協助的共犯?
「我沒想到還可以見到你,可惜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再進宮,我希望你可以像尋常的姑娘家一樣度日,而不是一再被攪進這宮闈斗爭,尤其是在闌示廷的身邊。」
她隱隱听出他話中的惱意,尤其在他直喊闌示廷三字時,任誰也感覺得出他對闌示廷的不滿。在這種君權時代里,會直呼皇上名諱……「你跟皇上有什麼過節?」
「過節?」他輕笑了聲。「也還好,頂多是他想除去我而已。」
「嗄?」她呆了下,想起兵部上奏,說得好听點是想節省柄庫支出,可不管她怎麼看,都像是要釋去他的兵權,而示廷也認同,決定收回他的兵符……難道示廷真的要對付他?
「如果他待你好,我無話可說,但他只是……」
「怎樣?」
宇文恭頓了下,像是察覺因微醺而多言。「沒事,只是我希望你別待在宮中而已。」
「你……皇上待你不好?」
寧文恭低低笑開。「他待我好做什麼?他只要待你好就好,而你,現在開心嗎?是你想要的嗎?」
「……嗯。」
宇文恭輕點著頭,對她的決定不意外。「既是你的選擇,我無話可說,要是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盡避找我,只要是宮中的禁衛,隨便找一個都能傳話。」
「謝謝你。」
「我們之間從不言謝。」他推開她些許,直瞅著她的面容,撫著她的額。「是誰救了你的?我找個機會好生報答。」
鐘世珍暗忖了下,突地喜笑顏開。「對了,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
「什麼事?」
「幫我跑一趟縱花樓,找莫知瑤,就說我想知道天衡的狀況。」她想,他絕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瞧他的眼那般澄澈溫柔,一定是個好兄長。
「知瑤?你記得莫知瑤嗎?」
「不,我不記得她,但是她救了我。」
「是嗎?當年我來來回回地在浴佛河上找你,沿岸的城鎮無一放過卻一無所獲,原來你是讓知瑤給救了……也不枉當年你刀下救她了。」宇文恭低聲道,唇角浮現溫柔笑意。
「好,我就替你跑一趟縱花樓。」
「其實如果可以,我真想自己去呢。」
「不,你現在不適合外出,雖然令人不快,但朝堂情勢不穩,宮中對你反倒是最安全的住處。」
鐘世珍頹喪地垮下肩。「你和皇上說的都一樣呢。」
「是嗎?」瞧她臉上掛著恬柔笑意,他有些失神。「為什麼呢?你才和他相處幾日,你就寧願選擇待在他身邊?」
「嗯,不是相處幾日,是已經一個月了,因為他落河是我救的。」
「是你?」
「嗯,很巧吧。」
「是命運吧……難怪他無法確認是你。」他哼笑了聲,帶著些許幸災樂禍。
「你這話是——」
「你應該也發現他的……」宇文恭指著自己的眼,明示得相當明顯。
鐘世珍瞠圓眼。「你知道?!」
「我從小就練武,一個人的眼神和動作有異,騙不了我的,而我總是負責掩護著他人,誰要他是我的姨表兄弟?」瞧她一臉難以置信,宇文恭撇唇笑了笑。「不說了,慎防隔牆有耳,有空跟陸取說,要他注意底下的人,我先走了。」
撫了撫她的頭,宇文恭轉身離去,毫不戀棧。
鐘世珍直睇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心底有股說不出的心疼。從他的話里听出示廷待他不好,可是他明知示廷的雙眼有異,還掩護著示廷……唉,為什麼示廷不肯待他好些,還要釋他兵權?
難道示廷的雙眼不明,就連識人的心也影響了?
「相擁?」
「是,是奴才親眼所見。」陸取豹身說著。
闌示廷垂斂長睫,神色冷沉得教人讀不出思緒,半晌才道︰「回廣清閣。」
「遵旨。」
陸取領著闌示廷回到廣清閣時,就見鐘世珍抱膝坐在榻上發呆,壓根沒听見宮人唱報,可見想得極出神。
「公孫大人。」陸取看了眼神色陰晴不定的皇上,趕忙低聲喚著,一連喚到第三聲時,鐘世珍才猛地回神。
「欸,啊……抱歉,我在想事情。」鐘世珍趕忙站起身。
「陸取,退下。」
「奴才遵旨。」
待陸取退下後,鐘世珍才走向前。「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想得出神了,不知道你回來。」
「在想什麼?」他柔聲問著。
「就……」總不能說她在想他和宇文恭之間的事吧。「也沒什麼,只是很想天衡而已,我從沒有離開他這麼久。」
「是嗎?」他微使勁的將她拽進懷里,卻嗅聞到一股酒氣,惱意頓生。「你想著兒子,所以借酒澆愁了?」
「咦?」她身上有酒味嗎?啊,應該是宇文恭身上的酒味,她懷疑他其實已經喝醉了,要不那酒味怎會恁地重?是說,這事要怎麼跟他解釋?「我沒喝酒,只是……剛好……」
「世珍,記住,沒有朕的允許,朕不許你和宇文恭見面。」不等她道出蹩腳謊言,他開門見山地下令。
「為什麼?」等等,不對,他怎會突然提起宇文恭?
「世珍,你根本不清楚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一如當初你為了八支參和束兮琰合作,卻險些鑄成大錯,如今你連宇文恭的底細都不清楚,你就不怕著了他的道?」他臉色冷沉,腦徹中浮現的是過去宇文恭與公孫令衣衫不整的畫面,怒火在胸口熾燃著,蔓延著。
「他不會。」
「世珍,你太天真了。」
「示廷,會不會是你太多疑了?」她知道他素有防心,但也許是因為他雙眼不明的關系,所以他防心重亦多疑,可是因為多疑而折損忠臣,豈不是得不償失?
「朕多疑?!」他怒聲低咆,攫住她的手。「朕若不多疑,朕要如何活到今日,朕若不多疑,朕要如何治理天下?!一個宇文恭,你與他踫過幾次面,說過幾次話,憑什麼你能信誓旦旦地替他背書?!」
鐘世珍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我……」這要她怎麼解釋?總不能說宇文恭認出原主,而她也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吧。
「還是你看上他了?」
「你在胡說什麼?!」
「否則你憑什麼信任他?你又是為什麼讓他身上的酒氣沾染在你身上?」
鐘世珍呆住,這下總算明白什麼叫做隔牆有耳,不,這分明就是隔牆有眼!他派人監視著她,看見她的一舉一動……啊,是陸取吧,他就是奉命跟在她身邊的,宇文恭前腳走,他後腳就到,分明是在旁偷窺。
看見就算了,竟還在示廷面前加油添醋,他真是看她這般不順眼嗎?
「不是那樣的,他只是有點喝醉了,而且……一個擁抱也不算什麼。」尤其他們是表兄妹啊!
「一個擁抱也不算什麼?為何你也如此認為?為何你和公孫這般相似,總愛和他攪和在一塊,哪怕與他衣衫不整共寢一室,也覺得不算什麼?!」他怒不可遏地撕裂她的衣袍,單手抄起她甩上床被,隨即將她壓制在下。
「你不要這樣!」她試著阻止,可是他的力道卻是大得嚇人。「闌示廷,你听我解釋!宇文恭喝醉了,錯把我當成公孫令,他說我是他的妹子,我們是表兄妹,就只是表兄妹而已!」
闌示廷胸口劇烈起伏著,俊顏因她自以為是的解釋而猙獰扭曲著。「妹子……他知道公孫是女子?」
「呃,他是這麼說的。」她艱澀地咽了咽口水,注視著他因憤怒而鐵青的臉色。「他只是喝醉了,把我錯認了……」
闌示廷垂斂長睫,狀似恍惚,喃喃自語著。「原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只是朕,難怪朕踫她時,她已不是處子。」
鐘世珍瞠目結舌。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該不會是影射宇文恭和公孫令有染吧,可是他們是表兄妹,表兄妹應該是……不對,在古代的話,好像是可以成親的,所以他們……
想起宇文恭眸底的悲傷,只求她好的心意,他該不會是喜歡公孫令,還是他們根本是兩情相悅?
等等!天衡呢?天衡……是誰的孩子?
宇文恭和闌示廷是姨表兄弟,他們的眼很像,天衡的眼也跟他們像,那……
「世珍。」
她猛地回神。「嗯?」
「不準背叛朕。」他貼覆著她,親吻著她。
「我不會。」
「不準靠近宇文恭,絕對不準。」
「好。」她伸手環抱住他。「示廷,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他,你不需要那麼在意他。」如今想來,也許宇文恭認為示廷待他不好,肇因是公孫令。
可是,這是個無解的難題,因為公孫令已經不在了……她忍不住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總覺得拼湊不出真相?
縱花樓。
莫知瑤听聞有人指名找自己,疑惑地踏進一間上房,就見男人坐在窗台上,眺望著繁華夜景。
「宇文大人?」莫知瑤詫道。
宇文恭懶懶回神。「莫知瑤。」
「宇文大人難得大駕光臨,今兒個是獨自前來,還是需要知瑤替大人備上幾個姑娘?」
不能怪莫知瑤意外,實在是在公孫令失蹤後,宇文恭就不曾踏進縱花樓,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將鐘世珍藏得這般好。
「不知道該感謝你,還是該氣你。」宇文恭搖頭輕嘆著。
莫知瑤斂眼細忖。「知瑤不明白宇文大人的意思。」
「公孫要我上縱花樓探問天衡的消息。」
莫知瑤猛地抬眼。「她……恢復記憶了?」
宇文恭笑了笑。「沒有,她什麼都不記得,只是相信了我,因為她現在不方便出宮,所以把事情交托給我。」
莫知瑤張了張口,總算明白他先前的話意。「誰知道就這樣陰錯陽差的讓她進了宮,說到底都是束大人的錯。」
「我倒是沒問她怎會隨著束兮琰進宮。」宇文恭朝她招了招手,替她斟了一杯酒。「陪我喝一杯,把事情說個詳實吧。」
「當年皇上決定要除去前皇一派,事發前一晚,公孫大人到縱花樓和我談及此事,交代我防備,我心里覺得不安,于是翌日便找了船家跟著,豈料就見公孫大人被皇上給逼得落河,所以我要船家趕緊跟上,一路順流往東行,幸運的讓我救起了載浮載沉的公孫大人,我不敢帶傷重的她回京,便躲到僻靜的連山鎮。」
「為何不聯絡我?」
「我想過,可是公孫大人醒來時,卻說自個兒名喚鐘世珍,我——」
「失憶之人本就有許多錯亂之處。」他淡聲打斷她未盡的話。
莫知瑤見他平心靜氣,彷似沒什麼大不了,猶豫了下,又道︰「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傷太重?」
「傷太重是主因,但還有一點是……她有孕在身。」有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救錯了人,因為誰猜得到首輔大人竟會是女兒身。
宇文恭端杯的手微頓了下,震愕地看向她。「她有孕?」
「那時,公孫大人傷得太重又有身孕,大夫說胎氣動到,要是不安胎,孩子保不住,孩子一旦保不住,就連公孫大人也會因為失血而保不住,所以只好待在連山鎮,直到孩子生下,而那個孩子……就是天衡。」
宇文恭尚在震愕之中,手頓了頓,將酒一飲而盡。
接著,莫知瑤將之後的事,包括鐘世珍遭束兮琰威脅,甚至寫下訣別書一並告知。
宇文恭听至最後,目皆欲裂,就連手中的酒杯也被他一擰而碎。
原來,那日在朝巽殿上,她直睇著自己,是希望他能揭穿她是假的公孫令,她卻不知,他不敢在朝巽殿上作假,怕的是將她牽連在內。
良久,他啞聲問︰「那孩子呢?」
「在後院,這時分該是喝了藥,睡了。」莫知瑤嘆了口氣。「這孩子天生底子差,世珍多少次為了他而流淚……大人要看看天衡嗎?」
宇文恭微頷首,跟著莫知瑤的腳步來到縱花樓後院。
負責照料鐘天衡的霜梅,一見莫知瑤領著宇文恭前來,不禁嚇了一跳,莫知瑤趕緊擺手,示意她先到外頭。
宇文恭走到床邊,睇著臉色青中帶白的鐘天衡,他就連熟睡都皺著眉頭,頰上似乎還有未干的淚。
「他想世珍,可是白天時他不哭也不鬧,入夜後一個人就靜靜地哭著,這性子就跟世珍像極了。」
宇文恭坐在床畔,靜靜地看著他不發一語,任誰也看不穿他的心思,半晌才道︰「知瑤,如果他日皇上駕臨,不管皇上問你關于公孫的任何事,一概否認到底,知不?」
「是,我知道了。」
鐘世珍待在御書房里翻看著奏折,幾經思索之後,還是偷偷地抽出兵部遞上的奏折,阽上紙,修改了朱批。
不管怎樣,她都不能讓示廷因為意氣用事而做出損己利人的事。
下了朝,闌示廷來到御書房,難得今日沒有其它大臣跟進,她起身迎駕,扶著他到錦榻坐下,正準備將陸取遞上的奏折擺在幾上時,卻被他一把摟進懷里,嚇得她手上的奏折險些掉落在地。
「世珍。」他親吻著她的後頸。
陸取看了眼,隨即退出御書房外,鐘世珍則是滿臉尷尬。
「你怎麼了?」他就算喜歡肢體接觸,也要先知會她一聲,不要老是搞偷襲。
「對不起。」
她微揚起眉,心想要讓一國之君道歉,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她就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計較。「對不起什麼?」
「昨兒個那般折騰你,你沒生氣?」
「氣。」她很忠實地表白心情。「可是,我氣的是你不相信我。」當然,咳,房事有所節制是最好。
「朕不是不相信,朕只是——」
「宇文恭是你的臣子,你難道會不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讓宇文恭鎮守京畿,卻又架空他的兵權,他等于是有餃無權,領著空餉,是惡意逼著宇文恭辭官不干。
「束兮琰也是朕的臣子,可是朕不信任他,留著他,不過是等著時機。」
「你拿束兮琰那種人跟宇文恭相比?」束兮琰是什麼樣的人,他這個皇帝應該是比她還清楚吧,可宇文恭的忠肝義膽卻只換來他的猜忌,真的會讓人覺得很心寒,如果她是宇文恭,她是會辭官的。
「你又知道宇文恭是個什麼樣的人?」
見他又冷著臉,她不禁嘆了口氣。「皇上,我認為從雙眼就可以讀出一個人的心思,是正是邪,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也許皇上現在看不清,可是在之前呢?難道同樣看不清?」
犯罪者的眼總是會透露訊息,透露犯案動機和下一步計劃,乃至于在搏斗之間,光看眼神也可以推測出犯罪者的痛下殺機。
而宇文恭的眼,始終坦蕩蕩,問心無愧。
「別說了。」
瞧他板著臉,猜想應該已經踩到他的底限了,她也識相的見好就收。「再讓我說最後一句,昨兒個宇文恭對我說,要我跟陸取說一聲,小心手底下的人。」
「他這麼說?」
「嗯。」陸取手底下有多少人,她沒個底,一旦追查要查多久,她不知道,反正這些都不是她該管的,她只負責傳話。
闌示廷斂目不語,半晌才道︰「朕會吩咐下去。」
「嗯。」
「過兩天得閑,朕帶你回縱花樓。」
「真的?可以了嗎?!」
听出她話里的驚喜,教他更加確定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可以,不過恐怕不能待太久,希望你可以體諒朕。」除了哄她開心之外,有些事他要找莫知瑤問個清楚,好讓自己放心。
「可以可以,你肯為我這麼做,我已經很開心了。」她開心地親了下他的頰。「啊,我好久沒親天衡的小嘴了,他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啊。」
闌示廷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唇。「親他小嘴之前,不該要先親朕的嘴?」
他無心和小家伙爭寵,但就是非要她把自己擱在第一位不可。
「當皇帝的,可以這麼幼稚嗎?」
「你說朕幼稚?」
魔掌已經偷偷地爬到她的腰間,她立刻展現誠意,表現歉意。「不,我說的是佛說又智乃慧,指的是智慧之意,在我面前,皇上是沉穩冷靜,怎會啊……」她突地嬌吟了聲,滿臉羞紅地抓住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衣衫底下的大手。「別鬧了,大白天的,外面有很多人!」
「白天嗎?朕一直在黑夜里。」
「你……哇!」唬人的吧,眼楮看不見都有這種月兌衣的神奇速度,他要是雙眼正常時,那不是一眨眼她的衣服就飛了!
她極力抵抗魔爪,不讓他越過雷池一步,但是、但是……毫無招架之力,可惡,真的以為她都不會反擊的嗎?改天換她把他榨成人干!
幾日之後,闌示廷差雷鳴前往縱花樓通知莫知瑤,當晚二更天,一行人偷偷從後宮角門離宮,小轎最後停在縱花樓的後院小門。
莫知瑤一見喜形于色的鐘世珍,隨即揚開笑意,領著他們前往後院,就見鐘世珍挽著闌示廷徐步走著,不禁狐疑地微揚起眉。
「知瑤,天衡現在的狀況如何?」
「不錯呢,早上會吵著說該讀書了,下午時就會學你以往打拳的架勢,又是蹲馬步又是踢腿什麼的,教霜梅笑得挺不直腰。」
「真是麻煩霜梅了,天衡一直讓她照料著。」
「說那什麼話,咱們是家人,是不?」
「是啊,咱們是一家人。」話才說完,就見不遠處一抹小小身影正朝這頭疾奔而來,她愣了下,放開闌示廷的手,急忙道︰「天衡,別用跑的!」
「爹爹!」鐘天衡顧不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往她身上一跳,小手環過她的頸項。「爹爹、爹爹啊……」他把小臉埋在她頸窩處,不住地喊著。
「唉呀,爹爹的寶貝,有沒有想爹爹?」鐘世珍不舍地摟緊兒子,淚水盈眶。
「我……」鐘天衡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一抬眼見到後面的闌示廷,一時新仇加上舊恨,小腿不斷地蹭著,硬是跳下地面。
「怎麼了,天衡?」鐘世珍不解地蹲和他平視。
鐘天衡抹了抹眼淚,很瀟灑地轉開眼。「我沒有想爹爹……爹爹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不要我也沒關系……」他滿不在乎地說著,無所謂地聳著肩,可是淚水卻摻著鼻水一起滑進嘴里。「我三歲了,長大了,沒有爹爹也沒關系……」
「可是爹爹要天衡啊。」鐘世珍心疼地扳正兒子小小的身軀,抽出方巾替他拭淚擤鼻涕。「爹爹好想你,你怎麼可以不要爹爹?」
「你都跟叔叔在一起,你不要我了……」他努力地自持,不讓自己像個尋常三歲娃兒只會哭鬧,可是一張嘴卻不住地抖著。
鐘世珍听到這兒,覺得心都快要融化了,一把抱住他瘦小的身軀。「寶貝,不是那樣的,爹爹說過,在爹爹心里,你永遠是最重要的。」
他抿住小嘴不語,覺得大人只會騙小孩,尤其是那個看不見的男人。「你們都一樣……叔叔也說要教我九節鞭,可是他卻不見了……」
闌示廷本是想在一旁等他們母子聊夠再插嘴,但一听他提及自己,便朝雷鳴探出了手,雷鳴隨即將他之前吩咐的小木匣遞上。
「小家伙,我可沒騙人,瞧瞧這是什麼。」闌示廷打開木匣,亮出一條沒有鏢頭的小巧七節鞭。
鐘天衡見狀,立刻拋下母親,投奔進闌示廷的懷里。
「叔叔,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鐘天衡抱住他的大腿不放了。
闌示廷不禁放聲大笑,輕撫著他的頭,隨即將他抱起,讓他坐在臂彎上。
雷鳴接過空的木匣,再抬眼時,那雙虎眼幾乎要瞪凸!
這孩子……咦?這……雷鳴腦袋糊了,像是被什麼給塞住,怎麼也想不透這孩子怎會如此酷似皇上!
他不禁看向四周,疑惑為何無人察覺,難道她們都和皇上一樣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