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威廉古堡 第十四章
第六章
華麗的水晶燈七彩絢爛,折射的虹光自天花板渲染而下,幻夢般曖昧的氛圍環繞著。
剎那間,空氣中流動的聲音不再,隨之而來的,是詭譎凝重的低氣壓,將人壓得喘不過氣。
威廉垂首望著懷中人,一時失神,沒察覺有道暗影徐緩地踱來。
「你故意的對不對?想穿成這樣來引誘我!」威廉瞪著伊芙,這個小家伙又故技重施,玩起雌雄難辨的游戲,惱的是,他的心又被撩撥得失去定性。
伊芙忍不住竊笑,「這樣,才有讓你來找我的動力啊。」笨威廉,到現在還堅持自己喜歡的是男人,根本只是為了顧及只剩空殼的自尊嘛。
「我看你過得挺好的嘛,我根本不用……」
霍地,一道突來的蠻橫力道將伊芙從威廉懷中拉出來,娉婷的馨軀轉了個圈,跌入某個高大身影的臂膀中。
威廉微愣,俊眸睨著那個動作魯莽的男人。標準歐洲人高大的身材,年紀不過三十多歲,五官頗深邃,模樣俊朗,有幾分好萊塢明星的味道。
哼,肯定靠外表騙吃騙喝,拐倒不少蠢女人。
男人發出帶著濃厚敵意的冷笑,「狄威廉,薛爾頓戒備森嚴,你竟然有辦法混進來,讓我對羅蘭家族的能耐又佩服了幾分。」
威廉從他死命攬在伊芙縴腰上的咸豬手一路輕蔑地瞄到臉上,用極跩的口吻問︰「你哪位?」
「亞力克諾頓。」鎖在伊芙腰間的掌又更緊了些。
威廉一愣,許久後才意會過來。「不會吧,你是覬覦她的死老頭?」
眼前的男人怎麼看都只有三十出頭,模樣嘛,跟他這個翩翩美少年一比當然是雲泥之別,不過要是比起尋常死老百姓倒是綽綽有余。
重點是,這個男人就是伊芙的養父?!
「看你的眼神,似乎對我的身分相當懷疑。」看出威廉眸中的震驚,亞力克語帶嘲謔地說。
威廉眯起眸,腦中忽然掠過一絲了然。「你是用假身分領養伊芙?」
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年輕男人居然能建立如此龐大又牢固的毒品王國……死了,他該不會真的要英年早逝吧?
亞力克側首睨向伊芙,徑自笑道︰「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東西,才五歲就能準確地分辨十種不同的花香,在化工方面又是頂尖的人才,一學就會,一教就懂,讓我費了不少心思才收養了她。」
媽呀,那種變態的眼神真讓人毛骨悚然!威廉氣極地想著。
什麼叫變態?眼前這個叫亞力克的家伙才夠格稱為「正港的變態」!
他看伊芙的眼神不僅摻雜著對所有物強烈的獨佔欲,更有著近乎迷戀的曖昧色彩,擺明了想荼毒摧殘她!
伊芙強忍住胃部翻攪的不適,別開臉直望向威廉,連一眼都不願意再對上亞力克那太過猥佞的眼神。
自她有記憶以來,亞力克就一直拿這種眼神看她,彷佛她是他嘴邊的一塊肥肉,隨時可撕咬,每每憶起這種眼神就令她作惡,她痛恨這里的一切,最痛恨的,就是這個別有意圖的領養她,害她墜入地獄深淵的男人。
「告訴你,你少拿那種惡心巴拉的眼神盯著她,這女人欠我一堆債,我是來抓她回去抵債的!」要耍狠是吧?他狄威廉奉陪到底!
亞力克冷嗤,扣住伊芙的後腦,逼她收回凝望著威廉的目光。
「她是我的東西,誰都休想帶走。」語畢,他將伊芙推向身後的保鏢,保鏢駕輕就熟地架起伊芙往大廳後方拖行。
「威廉!我、我欠了好幾月的房租還沒繳,所以你一定要來找我!」她干脆直接替威廉找下台階,就怕他到了緊要關頭會顧及薄如紙的自尊不管她。
要不是情況緊張,閑雜人等眾多,威廉可能早已忍俊不住大笑。
白痴伊芙,居然連這種爛借口都幫他找,可見她有多麼想離開薛爾頓。
懾人魂魄的凜冽眸光越過重重人海,直睇向快消失的那道身影,一道不容錯辨的嗓音忽然響起。
「你給我等著,帳,我會一筆一筆的算,絕沒有讓你欠的便宜事。」
糾結不安的心豁然開明,蒼白秀麗的臉蛋綻露出一絲莞爾的淺笑,伊芙知道,某個小氣又愛計較的美少年絕對會來找她算帳,所以她不用再擔心。
「狄威廉,羅蘭家族的繼承人,也是這個號稱擁有世上最頂尖殺手的家族中最弱的一個,我很好奇,你要憑什麼帶走她?」
威廉嘲弄地牽起唇角,「像你這種賣毒的小貨色,還不夠格提及羅蘭這個姓氏,惡心老頭。」
亞力克一派從容的掏出隨身攜帶的短槍,扳開保險桿,瞄準威廉,須臾,賓客們涌起陣陣騷動,偕同毒梟們出席的國際女星或女模們紛紛奪門而出。
「亞力克,交易派對不能動槍,這是規矩。」
亞力克朝那位義國毒梟咧嘴一笑,槍口忽爾一轉,朝對方的膝蓋開了一槍。「這是我的地盤,規矩我說了算。」
震耳欲聾的槍聲一起,局面益發混亂。
威廉趁亂找掩護,混在雜沓的人群中,找空檔從背後掏出預藏的手槍。他的子彈沒有幾發,顆顆珍貴,非到重要時刻絕不能浪費。
「把羅蘭雜碎找出來!」亞力克的怒吼聲響起,眾多手下旋即展開行動。
這時,一道挺拔的黑影忽地立定于自三層樓高處垂下的水晶燈下,俊臉上噙著抹自負得刺眼的微笑,他毫不遲疑的抬起手,長腿往側邊一邁,槍口精準的指向水晶燈。
砰一聲巨響,伴隨著眾人聲聲的尖叫驚呼,一顆顆水滴狀的水晶破碎一地,黑暗剎那間如謝幕的黑布般蓋下。
「該死!」亞力克的怒吼聲變得模糊,喧鬧與黑暗阻礙了搜索行動。
蹲踞在梁柱下的瘦削身影早已適應黑暗,梭巡過方才伊芙被帶走的方向,長腿倏忽蹬起,飛奔而去。
臨走之際,威廉冷冷地回眸瞪了亞力克一眼,被激起的妒火已經狂燒得澆也澆不熄。
「憑你這種死老頭也想跟我搶?我最恨別人跟我搶,是你逼我轉性的,王八蛋!」很顯然的,某人又在替自己反常的行徑開月兌了。
威廉嚴重懷疑,薛爾頓的人極有可能是格林童話看太多了。
眼前三層樓高的圓塔建築,頂著彷佛俄羅斯傳統建築的洋蔥頭,整座漆成紫黑色,詭艷而迷離,就像童話故事中惡毒皇後居住的寢宮。
攤開握在手中的平面圖,再加上約翰告訴他的信息,他知道伊芙被軟禁的地點應該就是這座詭異到極點的圓塔。
沒有時間磨蹭了,小舅說過,只願意支援四十八小時,每隔十二個鐘頭便有架直升機停靠在入口附近的隱密處,錯過三次,就注定孤立無援,想活命的話就只能憑靠自己的雙手。
利落的自槍袋內取出消音罩旋緊槍口,接著再轟開起碼有二十斤重纏繞的鐵鎖鏈,鐵門敞開一道縫,他抬腿使勁一踢,瘦長的身子迅速閃入內,消失于黑暗中。
威廉適應了黑暗後,眼前是攀繞高塔中心而建的圓弧石梯,有著中世紀的味道,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花香。
沿著牆面模索而上,一樓空蕩蕩的,二樓是廚房與裝飾得相當舒適的客廳和浴室,沒有電視或任何電器,只有幾本已過期兩、三年的雜志以及陳舊的書籍。
來到最頂端的三樓,總算有了光亮。微暗的燈泡,干淨的地板和乳白色的矮桌,桌上立著一只透明玻璃罐,盛著清澈的水,水中插著挺直花睫,那含羞待放的花苞正是香氣的來源。
深處,有人在吟詩。
聲音輕盈,像夏日午後的暖風敲響垂掛于檐下的陶瓷風鈴,干淨沁脾。
踩著無聲的步履,威廉上一刻還清晰的思緒和心情,頓時像一杯速溶咖啡全攪和在一塊兒,心湖泛起的漣漪象是永不停止。
「I-m-nobody……Who-are-you?Are-you-nobody-too?Then-there-sapairofus……」
埃米莉狄更森的詩?那個孤獨的女詩人?難不成伊芙是以此投射自己的心情?
威廉帶著復雜難解的情緒,一步步走向靠坐在塔上唯一小窗邊的娉婷身影。
窗外釘有鐵欄,自欄間流泄而入的幽微月光將她籠罩,她低垂著臉,正看著攤平于腿上的詩集。
嗯哼,這個女人挺能干的,她手上那本詩集眼熟得很,不正是小舅媽平日愛讀的英美詩選集?竟然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用第三只手偷渡到這里來,真是……
霍然,睿眸半斂,威廉舉起槍,狠狠地抵上眼前近乎蜷伏之姿的背影,冰冷的槍口就抵在她滑細蒼白的後頸上。
「在算帳之前,你若先來個求饒兼痛哭流涕,或許我還有可能原諒你;還有,誰跟你nobody了,我可是羅蘭家族歷來最美型的繼承人。」
某人很不要臉又自戀的自行對號入座,也不想想根本沒人說她詩中指的對象就是他。
伊芙驀地旋身,腿上厚重的詩集啪一聲落地,書頁被風吹拂,迅速的一面又一面翻飛著。
威廉手上純屬戲弄意味的槍倉皇的滑落,鏗鏘聲中,在染上髒污的靴邊轉了數圈後靜止,接著,靴上陡現一雙白皙的luo足,luo足很不客氣地踩在靴尖處。
威廉滿臉詫異,因為他的頸子讓她緊緊環摟住。他的心像瞬間讓人強硬地撬開一個洞,然後對方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擅自住了進去。
而那個人,此刻近在咫尺。
伊芙湊近他的臉。她看來有些憔悴,好像剛哭過,凝著水光的明眸緊鎖在威廉左前額上的那道疤痕上。疤痕極淡,至少必須相距五公分之內才能看得真切。
「太好了……疤痕不深,你能繼續當世上最帥的吸血鬼王子。」她蹙起的彎眉剎那間舒展開來,發顫的唇瓣漾起一朵淺淺的笑。
這下,威廉知道自己栽了,徹徹底底栽了!
假性同性戀的「假性」先被摘掉,然後現在同性戀的「同」也要被去除,再然後……反正什麼都毀了,他的自尊、一世英名都毀了。
他煩躁的大掌滑過她短薄柔軟的發絲,微微將它揉亂。伊芙一愣,赫然迎上威廉凜冽的目光,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
「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