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莫怒 第五章
哈薩哈著急地跟著他走到門口,但費揚古一拉開大門,主僕二人的表情都瞬間一變。
「爵爺,你回來了?」人正在門外的齊琪格面露微笑,她正想敲門呢,沒想到他卻幫自己開門……正好,她可以省點力氣,不用跟哈薩哈廢話了。
「你……你怎麼回來了?」哈薩哈見到她,立即驚問。「你不是說好了要走嗎?干麼還回來?」
「我是跟你說好了沒錯……」齊琪格語帶心機,有預謀地對他轉轉眼珠子。
「不過我走到一半想起來,爵爺昨晚說要我等他回來,所以才又折了回來,看看他想跟我說什麼。」
說著,她轉向費揚古綻開一抹笑。「爵爺,你該不是要出府找我吧?」
當他開門看到自己時,齊琪格親眼瞧見他俊臉上透露出了安心,想他肯定是知道自己不見,所以心急了吧?
費揚古放心一笑,幸好她沒真的離開。「你回來就好,快進來吧。」
「爵爺……」
「哈薩哈,快去幫齊琪格尋間雅致的房問,免得她在書房睡得不習慣……」說著,他想起有間房間很適合。「對了,就用之前姐姐住的那間房間,快些命人整理出來。」
哈薩哈一听,驚愕于他竟有留下齊琪格的意思,連忙在他耳邊俏聲。「爵爺,不成啊!老奴覺得不妥……」
「有何不妥?」
「這丫頭來路不明,怕是禍害。」
「她沒有來路不明,我認得她。」費揚古解釋。「那年騎射比賽,我在獵場救過她一命,她是個蒙古來的丫頭,再說前幾日我在城外也遇過她,她不是什麼可疑的人。」
哈薩哈還是遲疑。「可是——」
「好了。」見他不從,費揚古只得板起臉。「要你辦就辦,不要再多說了,也不準趕她出府了,知道嗎?」
「是……」
費揚古這才又看向齊琪格,溫聲解釋。「齊琪格,你就放心待下吧,我保證不會有人再趕你走了。」
聞言,齊琪格得意地瞥了哈薩哈一眼,然後笑答。「謝謝爵爺。」
一夜未合眼至今,又被兩人這麼一鬧,費揚古這會兒只覺得疲倦得很,便吩咐哈薩哈。「好了,我要去補個眠,晚膳我不用了……哈薩哈,你也帶齊琪格去休息吧。」
說完,他又凝望了齊琪格一眼,這才終于放心,回去房間休息。
夢里那一年的獵場,他遇見了她。
遠遠地,他看見一只野狼正準備攻擊她,于定他來不及喚她,便抬手抽出一枝利箭,扣在弓弦上,緊盯著野狼,在它往前撲躍的前一瞬,射出自己的箭——
隨從們隨即策馬驅狼,他則來到她身邊。「沒事吧,你有沒有傷著哪兒?」
齊琪格坐在地上,呆滯地望著他,一剮就是飽受驚嚇的樣子。
他只好更溫柔地問︰「有沒有哪里疼?那狼剛沒踫著你吧?」他遠遠看得並不仔細,怕她早在他們趕到之前便被傷害。
「我……沒被踫著。」齊琪格終于從他英挺的俊臉回神,這才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就是剛剛從馬背上摔下來,**有些疼……」
費揚古頓時一愣,英容忽然漫上些許好笑。這若是傷到手啊腿的,還好看看,女孩子家的**……這他可不能伸手亂模。
「這樣吧,你試試能不能站起,若可以,我便帶你去找人醫治。」
齊琪格卻逕自打量他。「你……是誰?」
費揚古下馬,向她解釋。「我是費揚古,今日與八旗子弟在此舉行騎射獵事,剛好遇見你,不知你從哪里來?」
這本是皇家獵場,閑人勿近,這姑娘又是怎麼出現在此地?
他想著,這才發現齊琪格的打扮與眾不同,只見她烏發全綁成了細辮子,戴著一頂雪白的白狐帽,身著紅全相飾的馬甲長袍,並不是關內姑娘打扮。
「我是跟著蒙古馬隊來的,不小心跟人走散,自己騎著馬就晃到這里。」她也不敢解釋身分,怕給人撂下話柄,到時稟給爺爺知道還得了?
「走嗎?既是馬隊的人,那我請人來接你?」
她馬上拒絕。「這倒不用,反正我跟你同路,就你送我回去吧。」
「你我同路?」
「是啊,你不是說你是八旗子弟,既然如此,你也是要回皇上那兒的吧,我跟你一道去就可以了。何況比賽重要,免得你落了名次。」
比賽的確重要,費揚古也無暇追究她的來歷。「好吧,那就請姑娘同行。」然而她的馬早跑了,如今只能讓她與自己共乘一馬,于是費揚古讓身,等她上自己的馬。
待兩人上了馬,他立即策馬奔回場。
坐在他的懷里迎風而馳,齊琪格不知怎麼,竟害羞臉紅了。
然而,她心里更有種甜甜的滋味,好像能跟他這麼近地相處,是件快樂的事,又想著若是能再見到他,那該有多好?
想起爺爺說過此行來北京,是為了替她找夫婿的事……齊琪格不禁想,瞧他的身手不凡,又是八旗子弟,不正是當她夫婿的最好人選嗎?
齊琪格不由得微紅雙頰,暗斂著心思微笑。「費揚古,謝謝你救了我。」
他低望了眼她的紅潮,意外地感覺胸中微熱,一時間,好像對她的笑著迷,好半會兒才能轉開視線。「不客氣。」
「你救了我,應該要求我報答你才是。」
「不必了,這是應該的。」他救了她,那是本能,不是貪圖她的報答或賞賜,再說因為救她,也讓他射中了一只野狼,足以回去覆功了。
「可是有恩報恩,這是規矩……」草原上的部族最講恩義,她從小就知道結草餃環的道理。「不如你給我個機會,報答你的恩情吧!」
她這學大人的豪氣惹得費揚古笑了,只是她不過是個小泵娘,哪有什麼能耐談報答?
齊琪格發現了他的笑,眉頭驟緊。「怎麼?你不相信我會報答你嗎?」她可是很認真地想以身相許的耶!
「不是……」她連生氣都鼓著腮幫子,表情直率卻又倔強,費揚古越看她越覺得怦然心動。「好吧,那你要怎麼報答?」
齊琪格于是啟唇問︰「你可有婚配?」
「未有。」
她的嬌唇上揚得更明顯了。「那……我就給你找一個姑娘,好不好?」
「姑娘?」
「是啊,她聰明又活潑,長相漂亮得沒話說,你若娶了她,準是佔了便宜——」
「爵爺、爵爺……」
睡夢間,他听見有人在喚自己,于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來人。
入眼的是齊琪格著急的嬌顏。「你說要補眠,怎麼就在榻上睡著了?被子也不蓋,這樣會生病的,還是回床上去睡舒服些吧……」
瞧見她的嬌顏,他也回想起剛剛的夢境。「你……說過要報答我,對吧?」
齊琪格一愣。「什麼?」
他已經撐起上身,望著身邊的齊琪格。「在獵場救了你後,你不是說要報答我?你說……要給我找個姑娘,什麼意思?」
「姑娘?」齊琪格眼珠子一轉,也想起自己說過的話。
「嗯……那個聰明又活潑,長得又漂亮的姑娘……她是誰?」
「她……」見他都記得清楚,她反而害羞了。「就是……我啊。」
「你?」
「嗯,你救下我一命,本該要求我拿命相抵,所以我便想著若能把自己許給你,那便好了……」
「所以你才說到北京來尋未婚夫,那個人真的是我?」他思前想後,神情認真地注視她︰心里竟有股難喻的驚喜洶涌而來。
齊琪格望著他彷佛帶笑的俊顏,鼓起勇氣點頭。「我知道自己該早點來的,可是對不起,我_一點都不知道你的事,你跟你阿瑪的事,我一點都幫不上忙。」
她真的很愧疚,如果她當年能去跟姑女乃女乃求情,或許他不會被送去邊關,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費揚古溫柔地斂眼,想必她知道了五年前家里發生的事。「那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就算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會累你一起去邊關受罪而已。」
「對不起……」齊琪格躊躇著,該怎麼向他說明她之所以現在才來尋他,都是因為爺爺的欺騙,而自己其實便是退他婚的格格。
他還不知道自己正是指婚給他的格格,雖然想不透是為什麼,可是如果她直接表白身分,他會不會……無法接受呢?
她思量著他的心情,語氣委婉。「費揚古,關于跟你指婚的那個格格……」
「喔,你說巴圖魯親王的孫女兒?」他目光一凜,想起那被迫追掉的婚約。
「你認識她?」
他想起她也是蒙古女子,她們或許相識?
「不是……」驚見他瞬交的目光,她連忙咽下心虛,只好改口旁敲側擊。「只是……她雖然退了婚,但有可能是誤會,萬一她非你不嫁,那你娶是不娶?」
娶是不娶?
老實說,費揚古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與那位格格素未謀面,也沒有感情,即便被退婚,當時的他正經歷家變,也無心在意這件事。
如今事情都過了好些年,倘若那格格還在世,絕對已嫁作他人婦,他又有什麼身分談娶不娶呢?
或許當初被退婚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他現在無妻無妾,還有機會自己選擇人生的伴侶,比如說……如今尋來要報答他的齊琪格——
「爵爺,你願不願意娶她?」她小心謹慎地再問一次。
費揚古注視她害怕又在乎的表情,當她是在意那個與自己有婚約的格格,便眸色溫柔地笑了。「不要。」
齊琪格倒吸一口氣。「為什麼?」
「她既負我,我何必回頭娶她?」把話說得絕,全是因為他不識得那個格格,而且比起與自己有婚約的她,他更在意自己面前的齊琪格。「要是讓我遇見她,我非但不娶她,也絕不會原諒她。」
齊琪格的心震驚得如同被鉛錘敲得粉碎。「你……真這樣想?」
「對,所以你可以放心待在府里,我保證不會有外面冒出來的福晉趕你走的。」他意有所指地注視她一眼,便起身走往內室床鋪。
齊琪格望著他的身影,好半會兒,終于低下絕望的容顏。
他不記得自己是指給他的格格,還說不會回頭娶她,也不會原諒她……
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還能坦承自己就是那個悔婚的格格嗎?
假如真的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退婚的格格,萬一他不能接受,不肯原諒自己,說不定他會馬上趕她出府,而她也將永遠失去他!
不成……她不能冒這種風險,好不容易有機會待在他的身邊,就算要她隱瞞身分,她也不想離開。
這會兒,她倒慶幸他並不曉得自己就是巴圖魯親王的孫女,不如將計就計,暫且不要說破自己的身分,過些日子再尋辦法。
在心底下定主意,齊琪格明白自己也只有這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