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王家的小娘子 第十四章
在竹南萱腦子亂轉時,穆敬禾已傾身靠近,屬于他的陽剛氣息就環繞著她,她趕緊往角落挪,吞吞吐吐的提醒,「我說爺,除了吃東西挑嘴外,有些事也一樣要挑的,像您是尊貴的王爺,要女人也該找個門當戶對的才行。」
原來她是想到這個?他心情大好,邪魅一笑,「所以,你才急急的將本王推給何雨妍?」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此時兩人距離只有咫尺,他的長睫毛都快刷到她的,高挺的鼻子也快踫到她的鼻子,她吶吶的低聲道︰「奴婢怎敢?您是主子。」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所以,主子下令,奴才听命,現在,給本王張開嘴。」
「啥?」她傻傻的開口,發現他近在咫尺的瞳眸轉得更深。
穆敬禾微傾,正要攫取她紅女敕的小嘴時——
「啊!」馬車外突然傳來一陣陣騷動及幾聲驚慌的尖叫聲。
穆敬禾面色一整,拉開簾子,就見幾名黑衣人從對面屋檐間竄起,手拿弓箭。
「保護主子!」康遠、張昱的吼叫聲也隨即響起,康遠還不忘鞭打馬身,加快馬車速度。
但那些黑衣人也一路追逐馬車而來,很快甩開多名隨侍及暗衛,同時拉弓,飛箭咻咻射來,還有幾名黑衣人以連著鐵爪的鏈子丟向馬車,鏘鏘幾聲,鐵爪紛紛卡在馬車的車頂,有的還穿破車頂。
竹南萱嚇壞了,抬頭看著那幾支穿過車頂的森冷鐵爪,剎那間,好好一輛馬車被整個解體,四片木板被迅速拉開,穆敬禾與她一下子就落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此刻,她看到多名蒙面黑衣人從兩旁屋檐飛身而來,手握森冷的長刀朝他們攻來。
死定了!她捂著幾乎要尖叫出聲的嘴巴,準備閉眼翹辮子,但下一刻穆敬禾一把扣住她的縴腰,一掌劈出擊退兩名黑衣人,一邊從馬車上飛躍而出。
「爺,這里。」康遠一邊大叫一邊與黑衣人對招。
張昱已將馬車前的高大駿馬拉到一旁,一邊護衛抱著竹南萱飛掠而來的主子。
穆敬禾抱著懷里的人兒,坐上高大的駿馬後,隨即策馬飛馳。
他將她牢牢護在胸前,但竹南萱仍忍不住回頭看,就見身後飛箭不斷,連像鷹爪勾子的鐵鏈都飛了過來打算絆住馬蹄,好幾回都驚險萬分,只要被擊中,馬兒肯定會墜跌倒地。
穆敬禾環抱著她,一腳猛踢馬月復,迫得馬兒撒蹄狂奔,好一會兒才終于拉開與黑衣人的距離。
竹南萱松了口氣,以為已經逃過一劫,沒想到穆敬禾突然急拉韁繩,馬兒一個仰頭嘶鳴,就見他從袖子里打出一串暗器。
銀光閃動間,多名策馬追上來的黑衣人瞬間歪歪斜斜的落馬,有的立即斷頭,有的差點墜馬又挺身上了馬背,繼續催馬上前,但這一次,穆敬禾接過侍從丟給他的劍,正面迎戰,而且一刀砍下對方的頭顱,咚咚落地,他再往右一揮,又是一顆人頭落地,血液噴濺,甚至隨風落在他跟竹南萱的臉上跟身上。
竹南萱嚇得面無血色,全身不自覺的顫抖著,空氣中有著濃重的血腥味,她驚魂未定的看著幾乎被鮮血染紅的地上,不知何時這場殺戮已經結束了,康遠跟張昱連手將一個黑衣人丟到穆敬禾的面前,強迫他跪下,而那個男人身上有多處傷口,還汩汩流著鮮血。
「爺,他是刺殺爺的主謀,秦王府里的顧總管。」康遠怒聲道。
穆敬禾仍高坐在馬背上,他俯看該名男子,「你想刺殺本王?」
「對,我要殺了你這個惡王爺,我更要大聲的問老天爺,憑什麼一個作惡多端、無情無義的人可以過得如此消遙,殺人不必償命,即使謀反叛變仍然吃香喝辣,美人在懷,憑什麼?!」顧總管瞠目的怒聲嘶吼,「主子,我殺不了他,我去跟你謝罪,但死前,我一定要餌咒他下地獄、下地獄!」
在歇斯底里的狂吼後,他咬舌自盡,雙目瞪大的倒臥血泊中。
街道上一片寂靜,明明車多、人多,但一切都靜止,似乎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被听見。
但安靜不代表每個人是面無表情,竹南萱就看到四周的百姓個個帶著敵意、生氣的眼神投射向自己——不,也許還有在她背後身子微微僵硬,卻仍緊抱著她的穆敬禾。
接著,眾人看著她的目光轉成輕蔑及不屑,她馬上就懂了,他們眼中的她不僅僅是定北王府的奴婢,還是個替穆敬禾暖床的女人!
不不不!她不是啊!她才不願意!直覺的轉過頭去看穆敬禾,只見他的神情與平常不同,俊臉上有一抹猙獰的笑意,好……好可怕的表情。
他深幽的黑眸緊盯著她,她不知道的是,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因她嬌小的身子一直在瑟瑟發抖,擔心她嚇到還是受傷,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些百姓異樣的目光沒有傷到他,反而是她重重的傷害了他!
她一直有一雙會說話的眼楮,而剛剛,她眼里顯現的是驚懼,是抗拒,是否認,還有她不願意成為他的女人!
竹南萱不知道他怎麼了,但那雙黑眸冷冽,令她的背脊一陣發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太饑餓,還是一直沒睡好再加上這可怕的血腥味、殺戮的恐怖場面及四周不友善的目光,甚至是隱藏在穆敬禾黑眸深處隱隱可見的悲憤之火,她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接著,眼前一黑,她昏厥過去。
「快!快!」
刺眼的燈光下,莫丹琳跟著救護員快步的推著床車就往急診室里沖。
夜間駐診的宋醫生已經快步進來,迅速的診斷推床上傷者的傷勢。
突然間,門外傳來一陣驚慌的尖叫還有狂吼,她下意識往門口看過去,竟見兩名著黑衣的年輕人拿著槍跑進來,同時,醫院警衛也在後方追了進來,「別亂來,快把槍放下!」
「不要亂來。」宋醫生也面色凝重的勸著。
但其中一名年輕男子仍很激動,他拿著槍的手用力指著躺臥在床上的男人,再朝宋醫生啦哮,「誰都不許動,也不許救他,他殺了我家老大!」
吼聲一歇,急診室里靜悄悄的,僅有儀器嗶嗶作響的聲音。
莫丹琳動也不敢動,但仍小小聲的跟宋醫生說︰「他看來抓狂了。」
宋醫生微微點頭,再度向年輕男子強調,「這里是醫院。」
「唆!傍我閉嘴!」年輕人握槍的手氣憤的上下亂揮著,接著,一切都發生在瞬間,「砰」地一聲,不知是年輕人的槍枝走火還是他開了槍,子彈射出,但並不是朝臥床的病患,而是向著宋醫生的胸口!
莫丹琳就站在宋醫生的右手邊,在子彈射出的那一秒,她想到今天下午才在婦產科生下寶寶的護校學姊,而宋醫生抱著寶寶,感動的眼眶泛紅。
宋醫生才剛當了爸爸,也是最關照她的學姊的丈夫……
一切只在零點零幾秒下的決定,常笑著說要一輩子當米蟲的她竟然移動了身體,一把推開宋醫生,同一時間,一股巨痛從她的胸口劇烈的往四肢百骸蔓延。
「不要!」宋醫生發出吼聲,還有好多人激動的尖叫、哭泣,亂哄哄中,她好痛,她中槍,她死了……
「啊!」莫丹琳尖叫一聲,睜大了雙眸從床上彈坐起身。
「呼呼呼……」她滿身大汗,邊喘著氣邊瞪著古色古香的房間,桌上的燭火隱隱欲滅,不如剛剛在急診室的燈火通明。
她眨眨眼,她從莫丹琳成了古代的竹南萱,從偏鄉小鎮轉進一個叛王的王府內,她是超級無奈,有事沒事時也只能向老天爺抱怨一下有事嗎?
她救了學姊的丈夫,救了一個初生貝比的爸爸,救了一個醫德滿分的好醫生,不是該有更大的福報嗎?
但命運做了這樣的安排她也認了,上輩子,她無親無故,這一生,她多了幾個親人,亦能揮別低落、沮喪的心情,勇敢的生活。
雖然進到王府後,也有多次曾因主子是個超級大反派,覺得自己很倒霉,但近月余來,她的心情的確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捫心自問,穆敬禾這個人人畏懼的惡王爺對她的包容的確夠大,而且,她不過是個奴才,但在瀕臨生死交關之際,他沒有不顧她的死活,反而抱著她、保護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扔下她。
因為她是秦嬤嬤的親戚嗎?但秦嬤嬤也是下人啊……
她腦子里反復的想著,也沒忘記在刺客來襲前,他正想偷香,忍不住雙手搗住臉頰,發燙了,雙手再放胸口,心也怦怦跳了,完了!她這反應就是不對啊!
房門突然被打開,秦嬤嬤快步走了進來,一看到她已坐起身,還滿頭大汗,連忙快步坐上床榻,拿帕子替她拭拭汗,「沒事了,你嚇壞了吧?身上衣物也沾上血,我跟萬大娘替你擦拭換了衣服,現在清爽多了吧?」
竹南萱想點頭,卻突然想到穆敬禾那個令她頭皮發麻的陰沉眼神,她急急的又問︰「是爺抱我回來的?」
秦嬤嬤眉頭一皺,「當然不是,你是奴才,康遠將你抱回來的,爺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讓張昱伺候梳洗了,皇後跟太子也來了……你去哪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但穆敬禾那個眼神就是很不對勁,她覺得她好像傷害了他,于是急急的下床穿了繡鞋,快步的跑出偏院。
吳皇後跟穆敬孝一得知穆敬禾在街道遇襲的消息,就急急的乘轎而來,兩人除了關切他有無受傷外,也提及在來之前,還刻意請求覲見皇上,但被拒絕了,還說有嬪妃伺候,不想被打擾。
「母後只是想讓皇上知道你出事了,但他對母後就是無情,」吳皇後說來哀傷,「母後跟皇上之間如冷水加冰,鮮有往來,後宮嬪妃私下對母後的嘲笑更多,在你被調查這段時間,母後的宮殿就似冷宮。」
穆敬孝苦笑低頭,「東宮殿不也如此。」
吳皇後深吸口氣,「太子是母後親生,如此際遇,母後不怨,可是……」她心疼的看向穆敬禾,「禾兒不同啊,你的生母寧妃早逝,本宮基于不舍才將你帶到身邊撫養,沒想到因此造成你與你父皇的情淡緣薄,反而害了你。」
「那是父皇的問題,不管是孩兒還是其它外人,眾人都知母後待我如親生子,我與皇兄更是兄弟情深,你們是此生我唯一在乎的人。」穆敬禾這一席真心話出自肺腑,情真意切。
「母後何嘗不是?母後敢大聲說,只有我曾替你心疼、為你抱不平,也只有母後,在朝臣及皇上都一面倒的指責你時,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見你父皇,想為你說情平反,但老天爺怎麼就不放過咱們呢?」她愈說眼眶愈紅,「我們都如此低調,委屈到不能再委屈了——」
「母後得到什麼消息了?」他很敏銳的問。
「有听到一些,也許是不實的流言,說是皇上應付完你後,下一個就是母後跟你皇兄。」吳皇後憂心忡忡。
「父皇若將兒臣逼到絕路,為了保護母後跟皇兄,兒臣會聚集所有的勢力與父皇作對!」他的口氣變得冷硬。
「可是屆時,你可不只是落得一個企圖謀反,篡奪皇位的惡名而已,而是利欲燻心、罔顧倫常……」她哽咽的說不下去。
「母後說的是,」穆敬孝兀自接道︰「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若我跟母後注定走向死亡,那就不要跟老天爺抗命,皇兄再沒用,也不願讓皇弟擔負這樣的萬世惡名,這對皇弟太不公平了。」
「我不在乎,誰敢傷害你們,就是與我穆敬禾為敵,即使是父皇亦殺無赦!」
穆敬禾俊美的臉龐上,黑眸閃動著狠寡情的冷光。
見這樣神情,穆敬孝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吳皇後淚光閃閃,一臉的感動,「母後這一生若沒有你,不知還有誰可以倚靠,太子太過溫和,若沒有你幫忙,母後與太子也許早成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