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香餑餑 第二章 當是朋友
伍丹陽不喜歡文字,因為這些猶如一團線組合而成的東西不認識他,為此,他曾經被潮笑、被歧視,甚至為此走上習武之路。
不過,今日他卻提筆練字,練的還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而這是他爹臨摹的版本,對他來說,又比蘇以薇臨摹的版本更容易明白……好吧,基本上對他而言仍與天書無異,差別在于老爹的版本至少還可以讓他知道如何下筆。
岑叔看得忍不住皺眉,照理說他應該很感動,畢竟少爺很少拿筆,今日會主動提筆練字,多麼難得,可是,為何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而且他真的很想叫少爺不要練了,少爺的字真是丑得見不得人。
「少爺不妨挑幾個字練練,要不,少爺練到天黑了,只怕也記不住。」
伍丹陽自認為很有氣魄,可是說到這玩意兒,月兌口而出的聲音就是很沒有氣勢。「岑叔不是常常告訴我,有志者事竟成嗎?」
「是,有志者事竟成也,只是少爺,孟子亦曰︰‘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岑叔太了解他了,今日辛苦練上一個時辰,明日就會嚷著手指好像壞掉了,偏偏少爺練弓箭練到手指都僵了,也不見他皺一下眉頭,有沒有興趣,差別真的很大。
「這一次我會堅持到底,直到將字練好。」
略一頓,岑叔很好心的提醒道︰「這是非常艱難的。」
伍丹陽不滿的挑起眉。「岑叔就是瞧不起我。」
「不敢,只是少爺向來無心在此。」
伍丹陽還真反駁不了,一日弓箭不離手,他不累,可是執筆半個時辰,他就覺得自個兒如同籠中鳥,不行,這一次他要堅持住,他想知道練字何以成為她的習慣。
「天下紅雨了,我的寶貝兒子竟然在練字!」
伍夫人爽朗的聲音來得太突然了,伍丹陽剛剛生出來的斗志瞬間軟了下來,手一歪,苦苦熬了一個時辰的字就毀了,雖然他原來的字也很慘,但好歹看得出來是字。
「娘,難得我想練字,你為何要跑來這兒搗蛋?」伍丹陽氣得咬牙切齒。
伍夫人好無辜。「我听說你今日早早就回來了,擔心你病了,就過來瞧瞧,沒想到你竟在書房練字,你不知道娘有多感動啊。」
感動?娘明明滿臉狐疑,恨不得從他臉上探出什麼蛛絲馬跡。
伍夫人不只是懷疑,還好奇不已,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這小子玩什麼把戲。
「娘不是老叫我多讀點書,每日練字一個時辰嗎?!」
伍夫人冷笑。「你何時將你娘的話放在心上?」
伍丹陽清了清嗓子,昧著真心道︰「岑叔說,即使大字不識幾個,若能寫出一手好字,好歹能夠遮掩幾分。」
岑叔真覺得自個兒應該感動落淚,原來少爺將他的話听進去了,可是一想到許久以前的進言何以如今方起作用,他只覺得憂心忡忡。
原來是想遮掩大字不認得幾個啊,這意謂什麼?伍夫人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你何時開始在意起這種事了?」
伍丹陽張著嘴,半晌還是擠不出話來,索性任性的甩筆道︰「既然娘不希望我在意這種事,我不練了。」
這可不行!伍夫人趕緊拿起毛筆塞回他手里,完全不知道自個兒被轉移注意力了。
「娘並無此意,你要想寫出一手好字,這當然是好事,只是,沒想到你會在意別人知道你大字不識幾個。」
「娘和岑叔終日在耳邊嘮叨,不想在意也不行。」伍丹陽的臉皮真的不是普通的厚,理直氣壯得教人瞧不出他有絲毫心虛。
「是嗎?」
伍丹陽惱怒了。「娘究竟要不要兒子練字?」
「你練,娘不會打擾你了。」
伍丹陽很有架勢的再度釀墨落筆,可是旁人的目光太過火熱,他勉強寫了一個字就寫不下去了,不由得滿眼怒意的瞪著滿面歡喜的娘親。「娘要在這兒看我練字嗎?」
「難得可以看見兒子練字。」言下之意,她可不想錯過如此了不起的一刻。
「娘在這兒,我沒法好好練字。」
「為何?」
伍丹陽當然不能承認,因為字太丑了,覺得難為情,這會讓娘以為他發燒,腦子燒壞了。這種感覺他以前從來不曾有過,他總認為字丑又如何?他的拳頭在大周只怕沒幾個人應付得來,師傅還夸他是練武奇才,身子高壯結實,卻靈巧敏捷。
「一旁有人,我無法專心。」誰都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沒出息的樣子。
伍夫人覺得很委屈,撇了撇嘴。「岑叔在這兒,怎麼沒听你抱怨?」
「岑叔不同。」
雖然明白岑叔就如同兒子的女乃娘,伍夫人還是忍不住心里泛酸。「娘知道,娘比不上岑叔。」
岑叔聞言冷汗直流,張著嘴巴想要辯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比較好。雖說他的妻子才是少爺的女乃娘,可是少爺五歲,他就跟在少爺身邊,夫人有此安排,是看上他讀了幾年的書,若非考運不好,絕對不輸給秀才。總之,長期下來,比起妻子跟少爺,他反倒與少爺的關系更為親密,這也難怪,畢竟妻子還要照顧兒子,後來又跟著兒子照顧夫人的鋪子,自然比不上他與少爺相處的時日。
怔愣了下,伍丹陽吶吶的道︰「我的字再難以入眼,岑叔也不敢說什麼,可是娘就不一樣了,娘會一直嘮叨,我可受不了。」
好吧,這倒是實話。「我是你娘,嘮叨你幾句也不行嗎?!」
「練字需要安靜,有人在一旁嘮叨,還如何練字?」
「好好好,我不在這兒吵你,我走就是了。」伍夫人說到做到,爽快轉身走人。
這會兒又可以好好練字了,可是不到一刻鐘,伍丹陽就發現一件事——「為何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看不懂我究竟寫了什麼。」
岑叔倒是覺得他進步很多了,至少少爺看得出來自個兒一點長進也沒有。
「少爺,一口吃不成胖子,何況字要寫得好,更是要費上時日練習領悟。」他真的很想叫少爺放棄了,若只是為了遮掩大字不識幾個,這是白費力氣,又何苦呢?
「岑叔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夠堅持下去?」
岑叔識趣的略過這個問題。
伍丹陽抬起下巴,很有魄力的下定決心。「以後我每日都要練上一個時辰,若有一日做不到,隔日就不準踏進十面香。」
岑叔對少爺展現的雄心壯志毫無歡喜,只覺得更愁了。少爺竟然拿他能否去十面香立誓,可以想見蘇姑娘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唉,這真是不妙!
蘇以薇最歡喜的日子就是慶余城官家權貴開始廣發帖子邀人賞花,因為十面香的單子接到手軟,銀子滾滾而來,可是相對的,她也忙到焦頭爛額,這些特制的盒子說起來可以當成匣子,每一年都要換上新的圖樣,要不然人家何必花那麼多銀子來買?然而每一筆每一畫皆出自她的手,真的很累人。
若是十面香的生意夠大,她就可以只負責設計圖樣,另請畫工繪制,只不過要等到那一日,只怕要再盼上好幾年。
手邊的工作一完成,蘇以薇立刻不顧形象的往桌上一趴,還好是在自個兒的房間,沒人瞧見,要不,誰見了都要瞠目結舌。
這真是一個很拘束的時代,伸一個懶腰都會讓人以為她做了什麼丟臉的事。
「薇兒……」
丁嬌嬌的聲音剛剛傳進來,緊接著便是砰一聲,房門被打開了,蘇以薇瞬間坐起身子,干娘總是盼著她能像大家閨秀端莊賢淑,沒辦法,誰教她太聰明了,只是跟著哥哥讀了幾年書,她就什麼道理都懂,還自個兒模索學丹青,又靠糕點賺銀子,讓干娘對她的期盼大。說來她真的是騙很大,實在令人難為情。
丁嬌嬌驚慌失措的沖了進來,張著嘴巴,卻抖著雙唇說不出話來。
「干娘怎麼了?」
「那個……你干爹……」丁嬌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可嚇壞蘇以薇,她整個人跳了起來,連忙走上前去,輕撫著干娘的背,安撫道︰「干娘別急,有話慢慢說,干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丁嬌嬌用力點點頭,緩了一口氣,將事情道來。「你干爹好心救了一個姑娘,還給人家送米糧,沒想到人家有夫君,硬賴他拐騙,要抓他去官府。」
蘇以薇聞言皺眉,這很明顯是仙人跳嘛!「干爹為何救那位姑娘?」
「你干爹見她被幾個小混混調戲,便出面相助,那幾個小混混質問你干爹憑什麼插手管閑事,那個姑娘謊稱你干爹是她夫君,你干爹當下不好說什麼,就認了。」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听過不少不公不義的事,但她第一次想破口大罵,真是可惡,那幾個小混混顯然與對方串通好了,說不定,他們根本是同伙的詐騙集團,專挑憨憨傻傻的肥羊下手……不對啊,干爹一看就知道是個瘦弱沒肉可以吃的羊,為何會挑上干爹?蘇以薇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對方想要什麼?」
「對方要你干爹拿出兩百兩銀子擺平此事,否則就要告官,可是你干爹又沒有這麼多銀子,對方便說要你干爹拿房子相抵。」
蘇以薇頓時一悟,原來對方從一開始盯上的就是干爹的房子,只是裝模作樣繞上一圈,免得教人一眼看出他們的企圖。
「這事如何是好?房子可是郭家祖產。」
一時沒有頭緒,蘇以薇只能安慰道︰「干娘別急,想告官,他們未必會贏。」
「你不知道,隔壁的王嫂子說了,那些惡人與官府勾結,一旦鬧上官府,我們不但要賠房子,還是挨一頓板子。」
這會兒蘇以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即使民主社會法律比較健全,黑道與白道互相勾結也時有所聞,何況是這樣的時代,權力和拳頭往往代表了法律。
丁嬌嬌絕望的眼淚又落個不停,忍不住自語自語的罵道︰「我早就告訴過他了,教他別多管閑事,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他就是不相信,這會兒真的惹禍上身了……這個傻子,什麼都听我的,為何獨獨這事與我過不去?」
蘇以薇從來不反對幫助人,今日幫助人,難保明日不是別人對自己伸出援手,只是幫助別人也要用腦子,不經過算計就跳進去,這就是多管閑事,而干爹正是這樣的爛好人,也難怪這幾年面店生意越來越好,他依然未攢下一丁半點的家底。
「薇兒,郭家的祖產給了他們,我們將來如何面對郭家的祖宗?」
蘇以薇咬著下唇,努力從混亂的腦子挖出好主意,不過什麼也搜不到,倒是讓她記起聰明絕頂的哥哥。「哥哥一定有法子。」
丁嬌嬌兩眼頓時一亮。「對哦,我怎麼忘了墨兒?」
「干娘先回去,待哥哥從學堂回來,我們再去找干娘。」
開了十面香後,他們兄妹就從郭家搬進十面香後面兩排廂房,再加上張嬸母女、李毅和陳閨兄弟,以及哥哥的小廝李鳴,倒成一大家子的人。
「我在這兒等墨兒。」這會兒丁嬌嬌有如被油煎著,怎可能平靜的回去等候?
蘇以薇也不勉強,攙扶丁嬌嬌在椅子坐下,泡茶拿點心,陪著聊是非,免得丁嬌嬌繃緊神經直盯著外面,搞得她也坐立難安,還好不久蘇以墨就回來了。
「哥哥,干爹出事了。」蘇以薇利落的將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見蘇以墨听完事情始末,神情很嚴肅,可是不見緊張,顯然此事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她感覺憋在胸口的那口氣終于吐出來了。
「哥哥有什麼好主意?」
「干爹並非被人捉奸,當場沒有扭送官府,事後想再告官,很難告得成。」
蘇以薇聞言,這才露出笑意。「沒錯,我怎麼沒想到呢?」
蘇以墨的神情未見緩和,還是如臨大敵。「干娘,對方是不是要求干爹簽下借據之類的文書?」
丁嬌嬌一怔,點了點頭。「他們要求你干爹在借據蓋了手印才放人。」
蘇以薇的心情瞬間又從雲端跌落谷底,原來對方膽敢告官,不是因為與官府勾結,而是他們手上握有干爹的借據。
「此事如今已經不是干爹拐騙人家的妻子,而是干爹欠了人家銀子。」
丁嬌嬌整個人傻了。
是啊,這些惡人真的壞透了,先用莫須有的罪名套住人,接著利用人家害怕又不識字,逼著人家簽下借據。蘇以薇憤憤的道︰「哥哥,難道一點法子都沒有嗎?」
略一思忖,蘇以墨問︰「你認識高官權貴嗎?」
蘇以薇忍不住翻白眼,若是認識高官權貴,人家會欺負到頭上嗎?
「若有高官權貴當靠山,至少可以找人證明干爹與對方沒有往來,不可能向對方借銀子。官府皆有這些雞鳴狗盜之輩的名冊,如此一來,便能坐實干爹為人陷害。」
這個道理她懂,說白了,只要後台夠硬,就可以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人。
丁嬌嬌身子一軟,還好蘇以墨及時伸手抓住,免得她一坐在地上。
「真的沒有法子了嗎?」蘇以薇實在不忍,干爹、干娘膝下無子,唯一有的不過是一間避風遮雨的房子。
「最重要的是借據,難道你能夠將借據偷出來嗎?」
沒錯,根本的問題在借據。蘇以薇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干娘,對方是不是給干爹一段時間還銀子?」
丁嬌嬌無力的點點頭。「一個月。」
「一個月……他們倒是懂得不要做得太難看了。」
蘇以墨單看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了。「你可不要亂來,對方敢如此蠻橫的設計干爹,在慶余想必是連官府都不願意招惹的惡徒。」
「我知道啦。」她知道雞蛋不可以踫石頭,可是教她坐以待斃,又不服氣。
「干娘可以試著與對方砍價,若是只要五十兩,我們倒是可以籌到。」
丁嬌嬌打起精神道︰「我試試看。」
蘇以薇連爬樹都不行,更不可能有當宵小的身手,幸好在乞丐莊不難找到能翻牆偷進人家府里的高手,不過,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剛剛翻牆進去就被人家發現了,這響亮的一聲「小偷」,嚇得躲在外面的她和滿兒膽顫心驚,若非不能沒義氣的丟下伙伴逃走,她們根本沒有勇氣站在原地等著秦六翻牆而出。短短的一瞬好像一個時辰,當蘇以薇懷疑秦六被逮住了,就見到秦六從牆上跳了下來。
「滿兒,秦六交給你,你們先走,往那邊跑。」蘇以薇推了不放心的滿兒一把,喊著——「別羅唆,快走」,接著自個兒往另外一邊跑,當然,她刻意等了一下追出來的護院,將人吸引過來。
穿越來此,蘇以薇最大的成就是手腳變靈活了,困苦的生活加四肢勞動力,體能和靈活度當然與過去的嬌生慣養差很大。
「站住!」
這句話真的很蠢,難道她是笨蛋嗎?即使跑不過人家,也不可能傻乎乎站在原地等著人家來抓吧,才這麼想著,她馬上就發現她跑不動了,完了,若是落在對方上手,她很可能被打得皮開肉綻,老天爺不會對善良的小老百姓如此殘忍吧,不能讓她變成賽跑健將,至少派個援兵給她,在她遐思之際,追兵已抓住她的手,她頓時覺得天崩地裂,幸好突然有人撞過來,對方不得不松開手,她忍不住慶幸的想,真是太好了,她得救了,可是轉眼之間,她被某人拽住了,還用力扯進一條暗巷。
她正想扯開嗓門喊叫,嘴巴就被人家捂住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噓,不要說話。」
雖然她的腦子仍舊一片混亂,但莫名的安全感讓幾乎要蹦出胸口的心髒又安分的回到原位。
「跟我來。」
不管他要去哪里,她都會跟他走,因為知道他不會傷害她,真好笑,她竟然如此相信被自個兒視為流氓的伍丹陽。
當她以為自個兒會跑到斷氣,伍丹陽在路邊一個茶棚子停下,兩人坐進最角落。
喝了一口茶,緩過氣來,蘇以薇驚魂未定的道︰「怎麼會是你?」她真的沒想到老天爺派來的援兵是他。
「不是我,這會兒你已經落在對方手上了。」若非他心血來潮上街閑晃,雙腳不自覺往十面香走去,根本不會遠遠就看見跑得驚慌失措的她,接著又見到緊追在她後方的高大身影,從對方身上的衣著來看,此人應該是城西地頭蛇熊霸府上的護院,當下,他立刻讓身邊的人出面制造混亂,以便他找到機會救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想到如此巧合遇見你。」
「我很慶幸如此巧合,要不,憑你這副瘦弱的身子,能夠跑得過對方嗎?」一頓,他微微挑起眉。
「不過,對方為何抓你?」
蘇以薇避重就輕的道︰「弄錯人了。」
「弄錯人了?」
「他要抓的另有其人。」
「我明白了,你幫人家引開追兵,是嗎?」
她再一次見識到他的反應力,看他明明是流氓,百分之百粗線條的野蠻人,絕對與聰明搭不上邊,可是,他一次又一次顛覆她的認知。果真人不可貌相,看來她要好好修正自己看人的眼光。
「你會幫人家引開追兵,想必此事與你有關,你為何惹上城西的地頭蛇?」
蘇以薇怔愣的眨著眼楮。「城西的地頭蛇?」
伍丹陽不敢置信的瞪直雙眼。「你連自個兒惹上城西的地頭蛇都不知道嗎?」
壞人就是壞人,她一心一意只想從對方手中拿回借據,豈會留意人家在壞人之中排老大還是老麼?她尷尬的嘿嘿一笑,轉而問︰「你如何得知對方是城西的地頭蛇?」
「我整個慶余都混遍了,怎麼會不知道?」
她早該猜到這麼一回事,可是依舊控制不住的皺眉,這個家伙明明有很好的出身,卻老是像個地痞流氓到處鬼混。
「你怎麼會惹上熊霸?」
「熊霸……你是說城西的地頭蛇嗎?不是我惹上他,是他惹上我。」
「他惹上你?」
蘇以薇也不隱瞞,將干爹被設局詐騙的事細細道來,還說今晚原想潛進那兒偷借據,沒想到秦六翻牆過去不到半刻,就被人家發現了。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大白天潛進人家府里偷借據?」他知道這個丫頭膽子很大,要不,他的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不會眼楮眨也不眨一下。
「天已經黑了。」這個時間確實非宵小行動的時候,可是子時就宵禁了,她當然挑晚膳時間,心想這個時候的防御比較松散。
「你知道此人的護院有多少嗎?慶余城當官的,沒幾個排場比他大。」
好吧,她承認自個兒過度天真,可是,她又能如何?「若是有其他的法子,我怎麼會出此下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干爹干娘唯一的家產被奪走。」
「若是落到對方手上,他會將你賣到窯子。」
蘇以薇不自覺縮了一下脖子,知道他並非嚇唬她。
「不可以再亂來了,知道嗎?」
她有氣無力旳點點頭,可是下一刻像是想到什麼好主意,整個人又精神抖擻了起來。
「對了,你爹不是知府嗎?」
提到父親,伍丹陽就渾身別扭,百般不願的點點頭。
蘇以薇兩眼因為期待閃閃發亮。「若求你爹,你爹可以幫我干爹討回公道嗎?」
「這事求他也沒用。」
「他不是好官嗎?」
「對方手上握有你干爹的借據,再好的官也沒法子。」他爹確實是好官,甚至是個清官,不過卻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官場上人緣極好,可想而知,得罪人的事怎麼可能由他挑起?
聞言,她沮喪的垂下肩膀,伍丹陽見了很心疼,沒見過比她還奇怪、還不可思議的姑娘,看別人的事比自個兒還重要,不顧一切豁出去,也不怕賠上自己。
「我送你回去。」
蘇以薇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剛剛逃過一劫,她可不敢再任性了。
走進十面香,蘇以薇方才感覺全面撲來的疲憊感,很想直接癱在床上睡一覺,可是還來不及走回房間,就被滿兒撲過來抱住了。
「嚇死我了,我以為小姐被逮到了。」滿兒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驚懼哭出來了。
蘇以薇安撫的拍著她的背,故作輕松的道︰「我如此聰明,怎麼可能月兌不了身呢?秦六呢?」
「我讓秦六去休息了。」蘇以墨忍不住大聲責備,「你真是太亂來了,秦六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你竟然讓他進去冒險!」
蘇以薇輕輕推開滿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抬頭看著兄長。「秦六年紀雖小,可是腦子機靈,身手又好……哥哥今日不是要待在高先生那兒嗎?」
高先生很看重哥哥,相信哥哥有狀元之質,經常留哥哥在學堂研究學問,稍早李鳴就回來說過哥哥今日要留在學堂,她才會挑今日行動。
「干娘都被你嚇暈了,我能夠不回來嗎?」
「什麼?干娘嚇暈了?」蘇以薇看了滿兒一眼。
滿兒心虛的轉身背對著她,因為心急如焚,擔心小姐被對方逮個正著,只好四處找人商量,怎知郭夫人如此不堪一擊的就暈了,最後還得讓秦六去學堂找少爺。
「若是你落到對方手上,干娘如何不自責?」
蘇以薇自知理虧的模了模鼻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這幾日你別待在鋪子,去郭家照顧干娘。」
「我知道了,可是,干爹的事怎麼辦?」
「我去找高先生商量,高先生應該認識城里的權貴。」
城里的最高首長都不願意蹚渾水了,那些沒有好處可得到的權貴又怎會多管閑事?然而蘇以薇終究沒有潑哥哥冷水,凡事總要試上一試。
丁嬌嬌不是嚇暈了,而是因為過度憂心,疏于照顧自個兒的身子,因此染上風寒病倒了。蘇以薇待在郭家照顧了近三日,她的精神終于恢復過來,可以下床了,但仍老是唉聲嘆氣,怨怪老天爺為何要如此待她。
「干娘,人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口氣,活著,就有希望。」
「我知道,可是從十八歲嫁給你干爹,我們就生活在這個地方,如今我就是閉著眼楮走來走去,也不擔心撞到,你說,我怎麼舍得呢?」丁嬌嬌一樣一樣撫過房里的擺設,想著擁有它們的歡喜心情,情不自禁又掉金豆豆了。
蘇以薇可以明白她的心情,這不只是一間房子,而是I段深入骨髓的記憶。「哥哥還在想法子。」
丁嬌嬌已經認清楚現實了。「算了,還能有什麼法子呢?只能怪你干爹傻。」
蘇以薇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天無絕人之路嗎?這就好像已經有告示牌警告此路不通,卻仍堅持前面一定有路可走,可是真的算了,又覺得很憋屈,難道就這麼任人欺負嗎?為何惡人可以如此囂張?
「你干爹呢?」
「他在面店,不管如何,日子總要過下去。」
「是啊,日子總要過下去,好歹有間面店可以養活我們兩個。」
「以後我幫著干爹干娘將房子買回來。」
丁嬌嬌愛憐的模模她的頭。「你啊,不要老想著別人,多為自個兒想想,明年就要嫁人了,你未來的婆婆可是個小氣的。」
「嫁妝不是我自個兒的嗎?未來的婆婆就是個小氣的,也管不了,不是嗎?」也許穿越前是幼教老師,她一直改不掉那種照顧別人的習慣,尤其身邊這些人的年紀,幾乎都比她兩世加起來的年紀還小,讓她總覺得自個兒是他們的長輩。
「你一個丫頭要照顧那麼多人,能夠有多少嫁妝?」
蘇以薇驕傲的抬起下巴。「干娘別小看我了,我的荷包有一日一定會滿滿滿。」
「小姐、小姐!好消息!」滿兒大呼小叫的沖進房間,若非蘇以薇及時伸手一拉,她已經摔得鼻青臉腫了。
「再大的好消息也不用如此著急,什麼事?」
滿兒拉著蘇以薇往外走。「小姐出去看就知道了。」
這幾日一直很低沉,蘇以薇可是很期待有個驚喜振奮心情。「你要我看什麼?」
「小姐待會兒就知道了。」
來到院子,看到伍丹陽,蘇以薇沒有期待的驚喜,只覺得驚嚇。「伍公子怎麼會在這兒?」
滿兒悄悄的閃到廚房,讓兩人可以單獨說話。
伍丹陽走到她面前,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她。「這個給你。」
蘇以薇困惑的接過紙張,打開來一看,兩眼頓時一亮。這不就是干爹蓋下手印的借據嗎?「這個東西怎麼會在你這兒?」
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狠狠揍一頓,就乖乖將東西交出來了。」
「狠狠揍一頓……難道你跑去人家府上搶東西?」她難掩驚愕的瞪大眼楮,她讓秦六翻牆潛進去偷,他罵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如今他光明正大殺上門,難不成是瘋了嗎?
「我好聲好氣叫他將東西拿出來,他不願意,我只好用拳頭了。」
老實說,她很反對暴力行為,可是這一刻,她不但不覺得他的行為很討厭,甚至覺得很帥,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不過,她當然不能鼓勵這種行為,暴力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你不是說那兒有一堆護院嗎?你單槍匹馬上門,難道不怕被他們一群人打死?」
「我」個人可以打十個人,而且岑叔、邵明和兩名侍衛在外面守著,若是我應付不來,他們一定會搬救兵。」他對自個兒有信心,這種小陣仗他一個人就夠了,況且他打架鬧事絕對不準身邊的人插手,免得讓人說他贏得不光彩。
「還是太亂來了!」雖然听說過他是打架高手,可是她總以為夸大其實,公子哥兒的拳頭只怕是中看不中用,沒想到他真的有兩把刷子。
伍丹陽勾唇一笑。「你自個兒還不是很亂來。」
「我……你為何要幫我?」
「我們是朋友啊。」
蘇以薇聞言一怔,他是她的財神爺,是她敲詐的對象,雖然最近因為愧疚感稍稍收斂,可是,他絕對不是她的朋友,而他竟然將她視為朋友,還為了她……
「你不用謝我,朋友之間無需如此客套。」
她的心情混亂不已,她是該說聲謝謝,可是說了,又覺得很不給面子,因為這明擺著不當他是朋友,而事實上,確實如此。
「听說你干娘病了,她一定很擔心,你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她的病就會立即好了,我……走了。」每次見到她,總覺得她是如此的特別,明明生得嬌小柔弱,可是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平靜的力量,好像有她在,什麼都不必擔心,他真的好想再多看看她,況且今日鬧出這麼大的事,一旦傳到爹娘耳中,只怕會動用家法讓他在床上躺上一個月,換言之,今日一別,他至少有一個月見不到她。
蘇以薇張著嘴,想說什麼,可是聲音卡住了,就這麼看著他緩緩提起腳步轉身往外走,直到門邊,她終于喊出聲音,「對不起!」
伍丹陽停下腳步,不解的回頭看她。
「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當你是朋友。」雖然實話實說很可能傷害他,可是她無法漠視自個兒的良知,他應該值得她坦誠相待。
「我知道。」
她再一次怔住了。
「可是,我當你是朋友。」他當她是朋友,她就是朋友。
半晌,她微微顫抖的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你很用心為我做糕點啊。」
「無論是誰,我都會用心做糕點。」換言之,這是她的工作態度,不是因為對象。
「無論如何,對我而言,你用心了,這就夠了。」一直以來,他總是感覺不到別人的用心對待,也許認為他蠻橫無知,打從心底看輕他,可是她不同,即使她視他為不學無術的小惡霸,在糕點上仍不馬虎。
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這個男人——高壯威猛,在這個時代完全與美男子背道而馳,可是落在現代,他是天生的模特兒,充滿了性感的男子氣概,不過此時讓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眼神竟讓她有如見到清澈的高山湖水,仿佛一眼就可以看穿,卻又覺得深不可測。
「好啦,趕緊將借據交給你干娘,她的病就會不藥而愈。」伍丹陽再次轉身,這一次,他的腳步再也沒有遲疑。
蘇以薇目送他離開,許久無法回過神。
滿兒回到院子,看見她一個人傻傻的站著不動,輕輕推了她一下。「小姐,伍公子呢?」
「走了。」一頓,蘇以薇沒頭沒腦的接著又道︰「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滿兒顯然明白她的意思。「伍公子對小姐真的很好。」
蹙著眉,蘇以薇覺得很困惑。「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明知道我不喜歡他,為何還全心全意待我?
他是個傻子嗎?」她很討厭「欠」這個字,欠,是因為沒有,誰會喜歡沒有呢?所以,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都不容許自己欠某個人,如今她覺得欠了他好多好多,欠得她心都痛了。
「我也全心全意待小姐,難道我是傻子嗎?」
蘇以薇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們不能相提並論,我可是很喜歡你。」
「小姐總是教導我,凡事盡心盡力、全心全意,人啊,絕對不可以違背自個兒的本心,否則會一直耿耿于懷,這豈不是得不償失?小姐確實不喜歡伍公子,也從不在意伍公子是否看得出來,可是,小姐並沒有違背本心在該做的事上。」
是啊,無論伍丹陽在她心目中的評價如何,她全心全意做糕點,這是她的本心。
「過去如何都過去了,小姐以後對伍公子好一點不就好了嗎?」
蘇以薇伸手刮了刮滿兒的鼻子。「你越來越像個智者哦!」
「真的嗎?我跟小姐一樣了嗎?」滿兒兩眼一亮,她總是羨慕小姐像個智者,說出來的話比她娘還有道理、還教人佩服。
怔愣了下,蘇以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哪算得上智者?不過是比別人多經歷了一世。
「就像你說的,以後對他好一點,我會這麼做。」
沒錯,蘇以薇不只要對伍丹陽好一點,還要將他視為朋友,為此,她甚至特地為他制作了一份禮物,當做對他的答謝,可是,他仿佛消失似的,不曾再來十面香。
難道因為她當著他的面,明明白白的表示不曾視他為朋友,很不給他面子,所以他決定不理她了嗎?
不可能,若他如此愛斤斤計較,一開始就不會幫她,即使他是知府的兒子,惹上城西地頭蛇,只怕也是麻煩事,可是,他從來沒有這麼多日不見人影,難道他出了什麼事?惡人最喜歡玩陰的,不能明著對你出手,就在背地捅你一刀。
蘇以薇模著手上的木匣子,越想越覺得不安,他會不會受了很嚴重的傷正在生死之間徘徊?
「小姐,伍公子一定是病了,要不,為何好幾日沒來?」滿兒見到她手上把玩的木匣子,便知道她惦記著伍丹陽。
蘇以薇終于意識到自個兒不自覺的動作,趕緊將木匣子放至一旁,故作不在意的擺擺手。「你看他生得孔武有力,怎可能生病?」
「小姐不是說每個人都會生病嗎?」
「這世上總有例外,有人身子骨非尋常人,就是不會生病。」
「小姐又如何知道伍公子的身子骨非尋常人?」
「我、我看他就是不會生病的那種人。」說不通,蘇以薇索性耍賴。
滿兒用力瞪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小姐明明說要對伍公子好一點,伍公子生病了,小姐卻不聞不問,太說不過去了。」
「你怎麼確定他生病了,也許他只是吃膩了十面香的糕點,不想吃了。」這個丫頭何時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伍公子每次來這兒也不見得都會買糕點,有時只是來走走看看。」滿兒嚴重懷疑伍丹陽來十面香真正的動機,根本不是為了糕點,而是為了小姐。
蘇以薇仔細回想,就如滿兒所說,他來這兒不是每一次都會買糕點,但那是因為糕點都賣完了,而他當天又剛好沒閑功夫耗在這兒等她做新的。
滿兒俯,刻意壓著嗓門問︰「小姐真的都不擔心伍公子生病了嗎?」
蘇以薇懊惱的推開她,這個丫頭干麼非要擾亂她的心?她不擔心他生病,他有父有母,生病有人照顧,何必掛念?她只怕熊霸暗中對他痛下殺手,如今身受重傷躺在床上……不能再想了,她擔心又有什麼用,總不能跑去敲知府家的門,問伍丹陽是病了,還是受傷了。
「小姐,要不我去打听看看。」
略一頓,蘇以薇心兒癢癢的問︰「你去哪兒打听?」
「我去問知府的門房就知道了啊。」
蘇以薇送上一個白眼。「人家會告訴你嗎?」
「只是問一下伍公子這幾日何以沒出門,為何不告訴我?」
「大戶人家的門房嘴巴最緊了,怎可能隨隨便便透露主子的事給外人知道?再說嘛……」蘇以薇歪著頭打量滿兒一眼,「人家看你一個黃毛丫頭,也不知道從哪兒跑來的,有何企圖,他們豈能將主子的事告訴你?」
滿兒苦惱的皺著眉,不過很快又有了好主意。「若我不問伍公子,改問岑叔,他們會告訴我嗎?」
對哦,她怎麼沒想到呢?見主子不容易,但是見底下伺候的人應該不難吧。
「我親自去一趟好了。」
「嘎?」滿兒真是傻了,前一刻還在反對的小姐,怎麼一轉眼就親自跳出來?
「走吧,你也跟著一起去,兩個人聲勢比較大。」蘇以薇看著桌上的謝禮,決定帶上,命滿兒取來糕點放進去,再找來一塊布巾包起來。
半個時辰後,兩人來到知府府邸門前,滿兒自動自發的上前詢問門房大叔,她們想見岑叔,能否請門房大叔代為通報。
「你們打哪兒來的?」門房的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不記得岑叔的親人中有這麼兩位嬌滴滴的小姑娘。
「我們是十面香的伙計。」蘇以薇搶先回道。
「十面香……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讓人去問岑叔要不要見你們。」門房轉身喚人進去通報。
「沒想到這麼容易。」滿兒歡喜的道。
岑叔會出來見她們嗎?蘇以薇緊抿著下唇不發一語,雖然岑叔跟在伍丹陽身邊總是不發一語,但是她感覺得出來岑叔不喜歡她,這是當然,那雙精明的眼楮只怕早就看出來她敲詐伍丹陽,心里一定很不爽她。
「小姐,岑叔出來了。」滿兒興奮的扯著蘇以薇的衣袖。
蘇以薇怔愣的回過神,沒想到岑叔真的出來見她們。
「蘇姑娘、滿兒姑娘。」岑叔恭敬的行禮。
「為了答謝伍公子相助,我特地準備了一份謝禮,原是想等伍公子來十面香再當面致謝,可是數日不見伍公子,索性親自來一趟,還請岑叔將我的心意轉達給伍公子。」蘇以薇將手中的布包遞過去。
岑叔顯然很意外。「蘇姑娘太客氣了。」
「這是一點小心意,不值多少錢。」蘇以薇很想問伍丹陽是否安好,可是又擔心太過唐突。
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向來心直口快的滿兒便月兌口問了,「伍公子是不是病了?」
略一遲疑,岑叔坦白道來。「因為蘇姑娘的事,少爺被老爺、夫人誤會了,用家法狠狠抽了一頓,如今在床上養傷。」
「誤會了?」
「熊霸讓人傳話給老爺,只道少爺上他府上搶東西,還動手打人,卻沒說少爺何來此舉,少爺又不願意解釋清楚,夫人只好動家法。」
蘇以薇不禁皺起眉頭,惡人果然很喜歡先告狀。「為何不解釋?」
岑叔無奈的一嘆。「少爺就是這個脾氣,他認為對的事,絕不會浪費口舌解釋。」
蘇以薇明白他的心情,他不是不願意浪費口舌解釋,而是希望別人一開始就選擇相信他,說白了,他就是一個想得到別人認可的孩子,可惜他忘了他平日種種的行為已經烙下污點,遇到事情,人家自然先入為主認為錯在于他。
「岑叔為何不幫他解釋?」
「我若是違背少爺的心意幫忙解釋,以後就別想在少爺身邊伺候。」在別人看來,伺候粗魯蠻橫的少爺一定很辛苦,唯有真正跟過少爺的人才知道,少爺是一個有擔當的主子,遇事絕對是自個兒站在前頭,盡全力護住下面的人。對少爺來說,身邊伺候的人並非奴才,而是家人。
這一刻,蘇以薇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在別人眼中專門制造麻煩的主子,岑叔卻是真心想跟在身邊伺候,伍丹陽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我一定會將蘇姑娘的謝禮交到少爺手上,不知道蘇姑娘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有勞岑叔,我們告辭了。」蘇以薇恭敬的行禮,帶著滿兒轉身離開。
岑叔若有所思的目送她們離去,蘇姑娘听明白了嗎?她很聰明,應該知道平日沉默的他不會無端說得如此之多。
少爺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如今理當由她為少爺盡一份心意,按理,他不該為難一個姑娘,男女有別,她與少爺牽扯在一起難免容易招來閑話,可是見她置身事外,他就是覺得憋屈,她既知道向少爺表達謝意,何不好人做到底,親自向夫人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