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不厭詐 第十三章
「各位大人,近日朝中恐怕有變,熙風藉這個喜宴將大家邀集一起……」
隨著他的話,眾人面色凝重,態度嚴肅起來,熙風目光掃向眾人,表情雖肅然,但心底卻是愉快的。
倘若估計無錯,在座的幾個人將會取代褚氏子弟坐上某些重要並且關鍵的位置上,現在他需要確定的是遇到重大事情時他們的態度……
太舒服了,五福伸個大懶腰。
一進院子,果果連忙喚人燒水,送飯菜。
難怪女人一輩子只成親一次,太累人了嘛,從天未亮就開始折騰,吃也不讓吃、喝也不讓喝,頭上還要頂著鳳冠……天,有二十斤重吧,重得她的脖子差點兒要壓進肩膀里。
照理說,小妾沒有戴鳳冠的道理,只不過她嫁的是皇子、是要入皇家玉牒的女人,皇家身分高人一等,連小妾二字都可以冠上側妃,所以……她可憐的脖子,辛苦了。
初初看到宮里送來這頂鳳冠時,心里頭那個苦啊,想喊又喊不出,听說耿秋蓮接到鳳冠時欣喜若狂呢,她豈能表現得太哀傷?
不過五福的不平在看到李彤樺頭上頂的那個之後,突然間心平氣和,不滿瞬間煙消雲散。
瞧瞧她那顆東珠多大,如果自己的鳳冠有二十斤,李彤樺的該有三十斤吧。
幸與不幸都是比較得來的,有人比她更不幸後,五福頓時覺得自己挺幸運。
「小姐,你能睡下嗎?」果果看著酒足飯飽,悠悠哉哉躺在床上看書的五福,越想越不對。
「為什麼不能睡?」
為了讓自己在這里生活愉快、心情美滿,她很努力地尋找四皇子府的好處。
第一點︰這里的菜好吃,完全符合尊貴人的食法則。第二點︰這里的酒好喝,嘗一口就知道是昂貴貨色。第三點︰這里的糕點做得很精致,口味雖然比她做的還差那麼一點點,但是拿出去半點不輸。第四點……還沒有找到,但應該很快就能找著。
「姑爺還沒進來。」
「什麼姑爺?那是四皇子,你要跟著大家喊四爺,喊我曾側妃。」
曾側妃?她自己喊著都覺得累。喊五福、阿福、福氣、福寶……哪個听起來都沒有曾側妃別扭,但人在屋檐下,不低頭的是傻瓜。
「哦,可是姑爺還沒進來,小姐先睡下可以嗎?」五福是白教訓了,在果果腦袋里,只裝得下姑爺、小姐,沒有爺跟側妃這類字眼。
「放心,四爺不會來,洞房花燭夜自該和正妃分享,這才符合長幼有序的道理。」嬤嬤教過的,她雖然漫不經心,卻是一條條都听進去了。
「如果四爺不愛照道理來呢?」
「那他就會去耿側妃屋里,耿秋蓮長得最美艷動人,又剛剛得到皇上賞賜,看在皇上的面子,他會到她屋里洞房。」
「有沒有可能四爺決定到小姐房里來?」果果天真的問。
「只有一種可能。」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果果抬杠,手里的書還是一頁頁往下翻,她的分心術學得不錯。
「真的嗎?什麼可能?」
「四爺的腦子被驢踢了,這府里養驢子沒?」
「農家養牛、富家養馬,窮工人才養驢,所以……不可能。」果果道。
「嗯嗯,我們家果果變聰明啦。」她說得很敷衍。
「要不,我們先把嫁妝給整理歸置起來。」
「不用,過兩天再說。」
「為什麼要過兩天,先擺設好,要拿要用不是方便得多?劉嬤嬤有交代的呢。」
放下書,五福開始認真思索著,秋蘭姊姊和齊熙風的事鬧得相當大,滿京城上下都曉得秋蘭姊姊為貞節抹脖子上吊。
這件事非常不合理,他們是同伙的,理該相親相愛、和睦相處,耿秋蘭應該在皇上床榻邊吹暖風,重復散播齊熙風是忠肝義膽、忠誠不二、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的好皇子才對。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鬧出此事?是要給誰看?目的是什麼?
她猜不出來始末,但今兒個看見皇帝對秋蘭姊姊的寵愛,她想,如果之前的事是場謀劃,那麼為了把戲作足,四皇子府將會有異動。
這件事太嚴重,五福不回答,便轉移話題說︰「這幾天劉嬤嬤教你的事,都記起來了嗎?」
「記起來了。」
「背來听听。」一面說著,她把果果拉到身邊躺下,被子拉到兩人下巴處,她知道,果果的腦子踫到與記憶有關的事,很快就會睡著。
「嬤嬤說,咱們關起門來過小日子,別到處亂晃、與人爭執。嬤嬤說,要管著小姐,不能讓小姐偷吃糖果。嬤嬤說,滿府人都比我大,被罵兩聲別覺得委屈……」
她沒猜錯,果果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地鼻息沉重,其實,有個傻婢女,挺好的。
五福淡淡一笑,閉上眼楮。
唉,她竟然與皇家有了關聯?這是曾家幾輩子都想不到的事,不過皇家……她想起若干年前那個帥到讓人流口水的大哥哥……明黃色的腰帶,他也是個皇子吧?
年代久遠,她已經記不得他的長相,只是,還有人欺負他嗎?日子還是過得很苦嗎?會不會,他已經不存在這個世間?
是啊,當皇家人哪有這麼容易?嫁進皇家的第一天,她已經覺得不容易了。
熙風怎麼都沒想到,洞房花燭夜迎接自己的會是這種場景。
兩只睡熟的豬,里面的那個把被子卷了,裹成一條毛蟲,外面那只手腳張成大字形,喉嚨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真自在啊,把這里當成曾府啦?
有一點點不滿升上來,不被重視的感覺有點壞,明知道她的想法,明明曉得她不想入局,只想在圈圈外頭看好戲,可他就是見不得她舒坦。
為什麼這樣?說不上來,他們連正式見面都還不算,即使他曾經派人在曾府屋頂上待三個月。
想起過去三個月,一點一點的小事傳進自己耳里,每一件都讓他笑得眉彎眼彎。
沒道理的,他又不是個愛笑男人,但他控制不住,都是因為她,曾五福。
孫青說︰曾家老太爺要送禮,曾姑娘便進廚房做糖,糖果剛做好,她偷偷拿一匣子讓婢女藏起來,可那婢女膽子小,一見到劉嬤嬤整個人都慌了,人家眼楮還沒瞪過去,她做賊心虛先把贓物給繳上。
夜里,曾五福捶胸頓足,猛搖著婢女可憐兮兮的說︰「你知不知道鄙人在下本姑娘我有多久沒吃糖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了啊!」
丫頭滿臉無辜回答,「嬤嬤說小姐太胖,再胖下去,宮里送來的嫁裳會穿不下,難道……」小丫頭靈機一動,滿臉興奮的問︰「小姐是故意的對吧,嫁裳穿不下,就不必嫁給四皇子了對不對?」
曾姑娘被小丫頭的靈機一動氣到往床上一趴,哀怨道︰「有果果,我的人生哪還需要敵人?」
那小丫頭竟然還神來一筆道︰「千萬別要敵人吶,幸好小姐有果果。」
他沒有親眼目睹,但可以想象她無語問蒼天的模樣。
所以,大笑!
孫白說︰曾姑娘讓弟弟們出門幫忙買糖,小鮑子們樂津津地拿著錢出門,直到傍晚才回家,曾姑娘心急火燎地等在門邊。小鮑子們這才想起來,糖是姊姊的,他們卻慷慨大方地全請了朋友。
曾姑娘氣得頭冒青筋,追打小鮑子,兩個小鮑子機靈,溜到曾夫人那里討救兵,害得曾姑娘挨訓。
她回到屋里,仰頭對蒼天喊︰既生瑜何生亮?
這段描述,熙風還沒笑,孫白已經笑得前俯後仰。
怎有人這麼喜歡吃糖果?他想不透。但她的行為常常讓他聯想起那個叫做糖糖的小丫頭,她給的糖他舍不得吃,時不時拿出來看一看,看著紅的、黃的、白的、黑的……許多顏色的糖球在掌心滾動,心里便舒坦許多。
他曾經自問,是因為知道曾家人性格高尚,才喜歡上曾五福,還是因為她喜歡吃糖,才喜歡上?
回神,哪家的新娘子可以不等新郎回房就睡得不省人事?心又悶上,大腳往床邊踢兩下。
五福含糊道︰「果果不要鬧。」
婢女竟也模模糊糊回答,「小姐,不是我。」
一搭一唱,配合得讓人想笑,要不是兩人的呼吸綿長,要不是兩人不需要裝模作樣,他會以為兩人裝睡。
加大力氣再踢一下床,這會兒曾五福沒回話,她揉揉眼楮翻過身,而傻里傻氣的果果還應話,「小姐,我沒動。」
曾五福似醒非醒,神志尚且朦朧,她偏著頭看向熙風,好像不認得他是誰似的。
「果果。」五福揉揉眼楮,還在作夢嗎?她推推身邊的丫頭,想問︰這家伙從哪里來的呀。
「嗯……不要鬧!」果果不滿被吵醒,用力側身朝外。
熙風搖頭,主僕當成這樣,尊不尊、卑不卑的,還真沒見過。
終于,五福認出他來,口氣略略遲疑,問道︰「你是……四皇子?」
還懷疑?!他又氣又想笑,但他還沒做出反應,她已經先揮揮手否定自己的疑問。
「不可能,新婚夜他不待在正妃屋里,來這里做什麼?」兩手捂住圓圓的小胖臉,她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我還沒醒。」
話說完,身子一歪,再度倒回床上。
她的結論讓熙風哭笑不得。他不在正妃屋里跑到她屋里,她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就這麼想置身事外,這麼想劃清界線,這麼想過安穩的小日子,不摻和府里大小事?
哼,爺偏偏不教你如願!夫妻就是同林鳥,他過得不舒坦,她也別想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