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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妻如寶 第十章

作者︰季可薔

直到墨庭風牽著她的手離開餐廳後許久,楚明歡仍有些心神不定。

兩人來到附近的河濱公園,在河岸邊坐下,波光粼粼,月色朦朧影朦朧,好一片浪漫氛圍。

楚明歡卻覺得很不真實,她凝睇著身旁男人線條分明的側面,他繃著臉,眉宇糾結,也不知郁郁地在想些什麼。

愈看愈覺得自己像是在作夢……

「你剛剛那是在演偶像劇嗎?」她突如其來地開口。

墨庭風聞言一震,愕然望向她。「你說什麼?」

她嘟了嘟嘴,有些不滿他質問的口吻。「我說,剛才在餐廳上演的情節,你不覺得很像電視上演的那種俗爛偶像劇嗎?」

他瞪她。

「干麼不說話?」

繼續用力地瞪她。

「我、我說錯了嗎?」明明被他盯得心韻紛亂,她卻硬是撐出一臉倔強。

「楚、明、歡!」

「怎樣?」

墨庭風瞪著眼前一臉無辜的女人,簡直想仰天長嘯,正如她所說的,生平第一次為一個女人演出那種俗爛情節,沒想到她的反應完全不像電視劇里那些女主角那樣感動涕零。

枉費他這一路將她從餐廳帶出來,心瘋狂跳得好像不再屬于自己,耳根明顯地發燒,她倒好,平平靜靜,還潑下這一盆冷水!

「早知道……」他咬牙切齒。

「早知道怎樣?」她竟膽敢追問。

他想殺人!

見他雙眸焚火,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樣,她忽地笑了,笑聲清脆如鈴,在晚風中輕輕地搖蕩。

他的心也跟著蕩了,若不是死命咬著牙克制自己,他真想將那笑得開懷的櫻唇咬進嘴里。

「不管怎樣,謝謝你。」她柔柔地道。「你那樣英雄式的出場,真的在那兩人面前給足了我面子,我很感動。」

「誰要你感動!」他恨恨地怒斥。

她笑顏甜美。

他更惱了。「你還笑!我就沒見過哪個女人被甩了還能笑得這麼沒心沒肺!你一點都不難過嗎?剛剛那家伙當著別的女人的面羞辱你,你不生氣嗎?」

看著他這樣為自己抱不平,她的心更軟了,胸口融得一塌糊涂。

「你為什麼不哭?」他質問。

「為什麼要哭?」她輕輕地反問。

「不要再裝了!」大手擒握她縴細的肩頭。「生氣就生氣,難過就難過,該叫就叫,該哭就哭,不要裝得一副你好像不在乎的樣子!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在朋友面前你也要演戲?」

「墨庭風……」

「你哭吧!我不會笑你……嘖,你還笑?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墨庭風。」她低低地、傻傻地喚著他的名,看著男人為了她一臉焦灼與激動,她驀地感覺喉嚨發酸。

方才在交往多年的前男友面前,她沒哭,甚至那兩人諷刺她性冷感,她也能忍住,可為什麼現在對著他,听他罵她、惱她、斥責她,她反而覺得想哭了?那從內心深處涌起的委屈如浪,一波一波打在胸海,教她眼眶禁不住凝淚。

可她不能哭,她早就告訴自己這輩子要堅強地面對一切,不論有任何的心酸與困難,都不隨便掉眼淚。

早就決定好的……

她深深呼吸,逼回即將叛逃的淚珠。「其實我不怎麼傷心的……」

呢喃細語飄飄地拂過他耳畔,他既心疼又氣惱。「說謊!」

「是真的。」她微笑睇他,隱隱浮漾著水光的明眸揪著他的心。「我本來也以為我會傷心的,可或許是我這幾年等他太久,等得心都有點麻木了,所以他跟我說要分手的時候,我居然不覺得痛。」

他怔怔地望著她,語音低啞。「真的不痛?」

「真的。」她輕聲強調,頓了頓,羽睫低斂。「墨庭風,有一點你說對了,我覺得自己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為什麼這樣說?」他咬牙。

她輕輕掙開了他擱在肩頭的手,轉身望向月光下銀光閃爍的河面,靜靜地看了好片刻,方才悠悠揚嗓。「如果我告訴你,這幾年他在美國、我在台灣,我其實覺得這樣遠距離的戀愛也不錯,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他蹙眉凝視她,她的臉有些蒼白,唇畔的笑意淡了,噙著一絲自嘲。

「為什麼?」他啞聲問。

她斂眸不語。

他主動猜測。「你不愛他?」

她搖頭。「不是的,我曾經愛過他,四年前我跟他剛認識的時候,我們也曾愛得十分甜蜜,所以他決定出國念書時,我是有些舍不得的。」

舍不得?他磨磨牙,甩開心頭那番不是滋味的感覺。「那你怎麼又說遠距離戀愛不錯?」

她呆了呆,似是掙扎著該怎麼回答,良久,澀澀地抿了抿唇。「因為隔得遠了,他就不會老想著要跟我做那件事。」

「哪件事?」他不解。

她沒回答,只是唇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弧。

他皺眉,好一會兒,靈光乍現。「你是指……上床?」

她依然靜默。

可他知道,這便是默認了,想起方才那個可惡的男人對她刻薄的譏諷,胸口頓時怒火翻揚。

「那像伙是變態嗎?該不會每次見面他就想做那種事?」

她震了震,好一會兒,揚起雪白的容顏,靜定地凝睇他。「他不變態,他是正常的男人,是我不正常。」

他一驚。「什麼意思?」

「是我……不想讓男人踫,除了他,我在大學時也交過男朋友,可每次他們想親我、模我,跟我做那種事,我就感覺……害怕。」她平淡地訴說著自己的隱疾,這樣的心事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可為什麼跟他說了呢?

或許是因為在他面前,她會變得格外脆弱吧!在他面前,她差點落淚,而她居然一點也不感到恥辱。

自己一定是已經把他當成了很特別很特別的朋友,所以才會對只認識幾個月的他吐露藏得最深的秘密……

「你為什麼會怕?」正如她所料的,他開始追問了。

她的心評評跳,很想不顧一切地就這麼跟他坦承,可當回憶的潮水在腦海里急遽地起伏,一團黑霧當頭罩下,她忽地感到全身冷顫,腦袋一陣陣地發暈。

她說不出來,事到臨頭,她還是說不出口。

他之前罵的對,她是膽小表……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冷情的女人。」沉寂半晌,她終究選擇顧左右而言他,清冷的字字句句,猶如利刃一刀一刀剜在心頭。「好像一輩子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我不需要那麼敞開心房地去愛一個人,也不需要有人那樣愛我。」

「沒有人不需要被愛!」他一句話便干脆利落地推翻了她的借口。「楚明歡,你別逃避,回答我的問題!」

他怎麼看得出她在逃避?!

她垂下視線。「沒什麼好說的,可能我……天生冷感吧。」

「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墨庭風見她聳聳肩,雙手一攤,竟然又吃吃地笑了起來,心口已經說不上是郁悶了,而是有某種沉沉的疼痛。

這女人,從他認識她以來,不是笑著就是對他凶著,要不就是跟他斗嘴、耍賴皮,除了那天晚上找不到小雅那次,他從沒見過她軟弱的時候。

就連跟男友分手,訴說著自己害怕與男人親密接觸的秘密,她都能那麼倔強地展露笑顏。

是堅強勇敢嗎?

不,這不叫堅強,只是偽裝,他不信她的心一點都不痛,不信她是個天性冷情的女子。

如果她為人冷情,怎麼會對那些受創的孩子們那般慈愛親切?如果她沒血沒淚,怎麼能夠理解每個孩子內心的痛苦,溫柔地撫慰他們?

想著,他伸手再次握住她的肩。「不準笑。」

「什麼?」楚明歡一怔。

「不準你老是這樣強迫自己笑。」他定定地注視她,一字一句如暮鼓晨鐘,在她心頭敲響。

她不覺震顫。「誰說我……強迫自己了?」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雙手微微用力,更加握緊她縴細的肩頭,目光深邃悠遠。「楚明歡,你听著,你不冷感,也不無情,是你那兩個前男友都對你不夠好,他們不懂你心上受的傷,沒有用心去撫平那傷口。」

她震住。他說什麼?

「沒听懂嗎?」他笑笑。「那我再說一次,你是我見過最溫暖也最有情的女人,你……」

「夠了!」她驀地打斷他。

他微笑更深,竟似那春陽般溫暖和煦。

她心跳一停,下意識地閃躲他的眼神。「我、我知道我們是朋友,可你也不用為了安慰我而說這些好听話……」

「我是在安慰你,可這些都是實話。」

「別說了……」

「我要說,楚明歡,你是個好女人,沒什麼不正常的,以後不準你那樣眨低自己。」

「你、你不懂……」

「我懂。」

「才怪!你不懂!」她陡然爆發了,忿忿地揚起泛紅的臉,盈淚的雙眸焚著熊熊火光,顯出幾分異樣的美麗。「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男人踫我嗎?你知道為什麼我對小雅的遭遇特別感同身受嗎?因為我跟她一樣!我媽媽也是在跟我爸離婚後,帶著我跟別的男人同居,為了養那個小白臉還被騙下海當酒家女,我也一樣被家暴過,被打得遍體鱗傷……」

墨庭風駭然不語,他能感覺到被自己握著肩的這個女人渾身發顫,猶如在風雨中飄零的落葉,他終于逼她卸下了冷靜的面具,可看著這樣激動失神的她,他不禁感到些許後悔。

「雖然如此,媽媽就是媽媽,我還是很愛很愛她的,舅舅和舅媽說要帶我走,我就是不要,直到有一天……」

他心神一凜,直覺自己將要听到一段陰暗不堪的往事,可他極力保持冷靜,連呼吸都放輕了,深怕驚擾她。

成串的珠淚碎落,他只覺得那一顆顆淚水像是流星,重重擊墜在他心口。

「我回到家,看見媽媽月兌光衣服被綁在床上,我以為她睡著了,急著喊她醒來,可她,再也沒醒過來了……」

「別再說了!」他猛然喝止她,不忍再听。

「為什麼?」她對他冷冷地、恍惚地笑。「你不是要我說嗎?不是就想逼我說嗎?你想知道,我就說給你听……」

「不要這樣!」他再也承受不住她明明憂傷偏要裝作無心的笑顏,驀地展臂將她擁進懷里。「明歡,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再說了,不需要強迫自己去回憶那種事。」

「你好奇怪。」她笑中含淚。「一下說我強迫自己笑,一下又說我強迫自己回憶……好像、好像我這個人活著,有多麼委屈似的。」

「對不起。」他沒有辯解,只是一再地道歉,嗓音闇沉而沙啞。「對不起,明歡,是我不好,你原諒我。」雙臂收攏,他將她抱得更緊。

兩人都沒察覺此刻他們的姿態有多親密,他心中滿是對她的心疼與憐惜,而她則被困在遙遠的童年,那段她原本立誓再也不要回想起的過往。

「她是被凌虐致死的……」她木然地呢喃。「後來我被舅舅帶走,可一直忘不了那個畫面,作夢都會夢到……」

「別說了,明歡,不說了!」這一刻,墨庭風幾乎想殺了自己。明知她心上有傷,他就不該那麼自以為是地強逼她,如今該如何是好?他笨拙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顛來倒去地重復那幾句話。

「明歡,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對不起……」

聲聲酸楚的低語在她耳邊撫慰,她听得出他有多麼無措、多麼慌張。

她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可依偎在這個男人懷里,听著他反反復覆地道歉,她竟覺得心傷。

已經好多年,她不曾痛痛快快地哭過一場了,可今夜,她能不能縱容自己?就一次也好……

「墨庭風,你這個壞蛋,誰要你這樣逼我?我不原諒你,才不要原諒你……」她握起粉拳一下下地捶他,細細的嗚咽自他胸前逸出。

她終于哭出來了!

能夠這樣在一個溫暖的擁抱里肆意哭泣,是她以前從來不敢奢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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