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謀嫁掌田園 第九章
第四章
擦藥很簡單嗎?不知怎麼的,氣氛就是怪到極點。
唐紹羽雙眸閃動著危險眸光,直勾勾的盯著她。
她渾身不自在外,還得將那不時竄入腦海里兩人迭在一起的親密畫面趕走,搞得她動作笨拙,尤其是在涂抹他臉上的瘀傷時,但他反常的沒吼上半聲,只是愈瞪愈狠就是。
他真的有一張好俊的臉,濃眉鳳目,高挺的鼻梁、連唇形都相當好看。
她也不知是不安還是緊張,一顆心怦怦狂跳,沾了藥膏的手往他的額頭、眼楮旁、鼻翼,甚至是唇邊輕按,心除了抽緊又會亂跳起來。
接下來,她戰戰兢兢的伺候他月兌去外袍與內衫,顫抖著手往他肌肉糾結的胸口抹藥,莫名的,手指酥酥麻麻的,還胡亂想著他的肌膚怎麼細又滑,比自己的還細女敕,甚至暗中吞了好幾下口水……
終于,那精壯的上半身及擦傷嚴重的手臂都擦好了藥,她再蹲跪下來,替他卷起褲管,果真,膝蓋更多瘀青……
忙了一陣,她起身收拾好藥瓶,轉身放回藥箱後,再走到另一邊以銅鏡架上的盆水洗淨雙手,發現鏡子里臉兒發紅的自己,好像連耳根子都紅了——
她連做幾個深呼吸,這才回頭,看著已徑自抓了內衫穿上的他。
「我來幫忙。」她快步上前,幫他拉妥後背的衣衫,待他套上另一只袖子後,再替他將衣服拉妥,系上衣帶。
常看娘幫爹穿衣服,總覺得那畫面很美,但此刻,她卻是心兒狂跳,一張臉更無法抑制的泛紅發熱。
但相較于她,唐紹羽的表情卻是冷然得足以嚇死人了,但個中原因只有他清楚,除了被她窺見他練習走路的難堪,折損他驕傲的自尊外,還因他對她的撫觸竟然有反應。
她的手不似皇城女子柔軟,因做農事及針線活等而略顯粗糙,原本不帶任何色欲的揉壓觸模,卻像在他身上點燃一處又一處的火,喚醒不該有的**。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熊熊。
思索間,她已伺候他穿上袍服,微蹲著身子,顫著手指替他扣上盤扣。
因她微微低頭,他看到她的眼睫有多長,那張近在眼前的紅唇更像三月櫻粉女敕欲滴,引誘著他趨近采擷——
終于扣完了!宋均均松了口氣,直起身子一看,正好對上他專注凝視她的熾烈黑眸,她心頭一震,直覺的又低頭,他亦倉促的別開臉,俊臉上有著可疑的紅,隱隱透露被窺見的難堪。
氣氛變得更為凝滯,受不了此時的沉悶,她想也沒想的就開了口,「沒想到爺能站起來走路,我——」
「怎麼,本王雙腳傷了就該注定一輩子當殘廢嗎?」像是被踩到痛腳似的,他火大的話又沖口而出,恨恨的轉頭瞪向她。
她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你覺得本王學走路好笑又滑稽,一跛一跛,又摔又跌。」
她急急的說︰「沒有,真的沒有!」
「騙人!你就是覺得好笑。」
這人脾氣一定要這麼壞嗎?她搖搖頭,「有誰這麼說?韓大哥?不可能。」記得韓易說過,見過唐紹羽狼狽練走的只有她跟他。
「我的前未婚妻。」他冷冷的說著,「本王要向她證明我可以走,費盡全身力氣才終于撐起身子,但一步還沒走就重重跪趴下地,她卻噗哧笑了,即使只有一聲也就夠了……」
她皺起柳眉,「也許爺听錯了,爺倒下了不是?」
「你錯了,她扶不起我,即使本王破天荒的向她請求,不要讓其它人看到本王的狼狽,她還是出去喊人。」他臉色緊繃,「當我被扶回床上,我將奴才們全吼出去,她又說,大夫們跟她爹娘說了,我的腳永遠不會好,所以,兩人的婚事也將解除……」
他沉沉的再吸了口長氣,「我質問她,剛剛笑了嗎?她臉色尷尬,什麼話也不敢說。」
明明只是一聲來不及咽下的笑,卻像利刃一般,在此後的日子里,殘忍的在他的心口劃上一道又一道的傷,讓他下定決心,要住到這個偏遠的別莊來,讓自己重新站起來,找回失去的尊嚴。
好殘忍!宋均均的喉頭微微緊縮著,一開口,聲音也略顯沙啞,「原來,你是因禍得福。」
他黑眸倏地一眯,「什麼?!」
「想想,這樣的妻子大難來時,肯定自個兒飛了,爺受的傷,是老天爺給你機會看清她的真面目,讓爺有機會找個更適合自己的賢妻良母。」
他又吼了她,「簡直胡說八道!有哪個女人想嫁一個有殘疾的男子!」
她心痛的道︰「你的殘疾有一天會消失,你已經站起來,可以走上幾步。」
「但這已是最大的奇跡,就算能好好的走,也永遠是個瘸子。」他憤怒的吼。
她也火了,「爺以為每個女子都膚淺無比,只要是瘸子就不嫁嗎?」
「你給我住口,誰準你說瘸子的!只有本王才可以說!」他恨那兩個字!他氣得朝她咆哮。
她胸臆間的怒火更熾了,「容我提醒爺,瘸子是先從爺的口里吐出來的,還有,在我眼中,爺身上的缺點多如繁星,卻不包括瘸子這一項,我走了。」真是的,搞得她也氣呼呼的。
「該死,站住,誰準你走的!」竟敢說他的缺點多如繁星。
她站定不動,卻沒回頭看他,「自怨自艾的爺,就好好困在這別莊里,哀悼你失去的雙腳吧!說來,是爺只在乎這雙腳,才忘了有很多事是爺能做的,這天地還很遼闊,一定有人能看到爺的好,還請爺想想到底是要讓你的腳主宰了你的人生,還是讓你的腦子來決定自己要過怎樣的人生。」
砰地一聲,他氣得拍桌,「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沒有資格評論本王!」
她咬咬牙,「我知道爺不認命,所以,你很努力讓自己站起來,這一點很好,你知道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但爺也矛盾,如果最終仍是個瘸子,你也不會回去你能一展長才的地方,因為你感到自卑,你不願讓人在背後偷笑。」
一針見血的一席話,讓他已然奔騰的怒火像再被澆上一桶油似的,燃燒更旺了,吼聲再起,「你給我閉嘴!」
「我說中了?就算能走,但因為瘸了,你對自己的人生不再有任何期許,打算一輩子躲在這鄉下別莊,是嗎?」她也是矛盾的,她其實一點也不希望她說中了。
「該死的,閉嘴!閉嘴!」她以為他願意嗎?要接受自己廢了有多難!
听到他聲音里有如困獸般的痛楚與憤怒,她的心也揪疼了。
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眼眶微紅的看著他,「可不可以別對自己那麼嚴格?如果能站起來,能走了,即使是個跛子,也該回去過自己要的人生。」他跟自己不同啊,她一直覺得他不該是被困在這偏遠鄉間的人。
他悶悶的瞪著她,她眼眶泛淚是在同情自己?不!他不需要!但為什麼?他的心卻因她的淚而抽緊,感到不舍?她不希望自己成了懦夫,他不願也不允許自己成了懦夫,所以,他一次次的跌倒再站起來……
或許是看到他的神情漸漸平穩下來,她激昂的心緒也跟著舒緩下來,「爺沒說話,我就當爺答應了,只要能月兌離輪椅就回去。」
「你為什麼哭?」沒有響應她的話,他灼灼的目光看著她不自覺淌下的熱淚。
她哭了?!她抹了臉一把,這才發現臉上濕濕的,她哭什麼她也不知道,就是替他感到難過,但這怎能說?
「那個——應該是氣哭的吧,想你一個堂堂的王爺飽讀詩書,又見多識廣,理應比我這小村姑更有智慧才是。」
「該死的!你在哭本王沒有智慧?」火冒三丈的吼聲再起。
她卻想笑了,也不知怎麼的,這樣對峙的氛圍,她反而比較自在,「沒事,反正爺明白了均均想的事就好,對了,爺的袖子破了,讓我縫補,賺點小錢,不然,今天不白來了。」她走到桌子旁,拿起稍早前韓易拿來的針線籃。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雙眸熠熠發亮的她,又好氣又好笑,膽大包天的說了一大串話,他都沒有趕人了,她竟然還惦記著今天不能白來一趟,真是個愛錢的小財奴。
算了,不跟她計較,只是,他還是不忘吼她一聲,「快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