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原來是個寶(下) 第二十九章 也是穿越的?
「嗡」的一聲,幾百只蜜蜂同時在她耳邊搧動翅膀。
他喜歡她?怎麼可能?是她太魯鈍,一直沒往這方面想,以為他是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仗義人物?不對、不對,她沒那麼傻氣,她都看得出徐大哥喜歡自己,為什麼看不清他的心意?
因為他老說兩個人是朋友,因為他總提爹爹對他的恩情,因為他永遠對她付出、不求回報,因為她總想著他活不了太久,因為……是了,因為他和前輩子不一樣,他沒讓賀大娘上門提親,更因為他說過,他有喜歡的女子。
「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麼不在徐大哥之前向我提親?」
「那時,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躲過劫數,怎麼能害了你?」
現在他不怕了,師祖說他會一帆風順、子孫滿堂,是安邦定國神器,是個有福之人。
「不對啊,你說過心里已經有喜歡的女子了。」
他失笑,順順她散在肩背的頭發,「傻瓜,你以為那個女子是誰?」
「是……我?」
她望向他,他雙眼里盛滿笑容,緩緩對她點點頭,把她的問號改成驚嘆號。
心跳得厲害,他說他心里的那個女子是她……
可以嗎?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子說喜歡她?只是,她何德何能要求他的專心?他不知道她要一對一,不要一對多的愛情嗎?
見她遲遲不語,他皺眉,片刻後開口道︰「我不會比伍輝差,我願意與你認真經營感情,我不害怕付出,我也會珍視你的付出,不讓你的努力成為蔽屣,我對你的感情不是一見鐘情,而是日復一日的累積。請給我一個機會,陪著你經歷滿山滿谷的豐收,我的人生,有你,便足夠。」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很容易說服人心,他講的每一句話都教她感動,而最後那句……令她震驚。
「為什麼?你是壽王世子,所有女人都想朝著你撲過去,你有權利擁有無數美女,為什麼不貪心?」
她鄭重懷疑他不過是甜言蜜語,她認為早晚有一天他會對她說︰「我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不!時代背景不同,小三這件事在這里甚至連錯誤都不算,它是合理合法的婚姻制度。
「我和我母親的悲劇是誰造成的?我能不引以為監?就算有許多女人想朝我撲過來,我也不願意,因為我喜歡打獵,不喜歡當獵物。
「鐘凌,我喜歡你,過去不敢求,是因為心疼,心疼你沒有父親倚靠,若嫁了我,後半生又要為一塊木牌守節,我不舍,天知道我有多不樂意看你向伍輝靠近,但是為了你的幸福,我不得不逼自己放手,只求你能夠幸福平安。現在他已經給不起你要的專心一意,那麼由我來接手,我給得起!」
心醉了,因為他的話。
該死,是哪個寫小說的說謊,誰說這個時代的男人不懂得浪漫?
大錯特錯!他不需要情人節、不需要卡片,更不必把女人灌醉,就有本事讓女人相信他說的話比「這世間上有鬼」還要真確,讓她想要少相信一點都辦不到。
「你說你喜歡我,專心一意的喜歡?」
「對,是人類肇澧、不是神主牌肇澧說的話;是會吃鈑、會呼吸、會走路的肇澧親口說的。」
聞言大笑,她這才明白,剛剛自己的反應有多好笑。
「怎樣?可以嗎?可以試著喜歡我嗎?」
她笑得花枝亂顫,不是招財貓,但是她用力點頭又用力招手,她說︰「當然可以,你喊開始吧,我要向你撲過去了。」
他退兩步,展開手臂,說︰「朝我奔過來吧!」
鐘凌更夸張,一口氣往後退好多步,一段小助跑,然後,投入他的懷抱!
上官肇澧跳出安平王府的圍牆時,春風滿面,上揚的嘴唇放不下來,阿三幾個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家主子,心里暗暗懷疑,面癱的主子什麼時候把這毛病傍治好了?
阿六心中揚起一點點的小小希望,他不敢追著主子要答案,只能悄悄地拉著阿二問︰「主子是怎麼啦?」
阿二看他戰戰兢兢的模樣,笑道︰「雨過天晴了,你欠鐘姑娘一聲謝謝。」
意思是……小丫頭替他申請了免死金牌?
好樣的!他沒看錯那丫頭,聰慧伶俐、懂事慧黠、俠肝義膽……頓時,阿六對鐘凌諛詞不斷。
阿靜沒事,唐軒對她又有了意義,她一整個生龍活虎啊!
清早,破天荒地,鐘凌去向嫡母請安。
看見鐘凌,梁雨歡大驚。她這是要……出招?
華恩公主也無法淡定了,她看著鐘凌,明知道不需要防範對方,卻還是提起了心。
芳兒還是很瘦,衣服掛在她身上松垮垮的,不過精神煥發的樣子與昨天迥然不同,才經過一個晚上,怎麼有這樣大的差別?
「問母親安。」鐘凌規矩地屈膝為禮,但不太像樣,畢竟還沒有經過教養嬤嬤教一番,上輩子鐘子芳的記憶里也無,她是空有高門貴女之名,一出門去就顯得畏頭畏尾的小家子氣。
「今兒個是怎麼了,居然想過來問安?」梁雨歡尖刻道。
鐘凌沒理會她的挑釁,逕自向華恩公主道︰「以前是芳兒不懂事,不懂得體貼母親,以後不會了。」
院子里的嬤嬤說了,大小姐不可以隨意出府,除非公主點頭,派車、派人隨身服侍。
唉,要是早知道古代內宅當家的女人還身兼典獄長一職,她打死都不要進安平王府。
華恩公主微哂道︰「果然長大了。吃過早膳沒?一起用吧,我讓人傳膳。」
「人家是吃慣龍肝鳳髓、魚翅燕窩的,怎麼吞得下娘這里的粗茶淡飯?」梁雨歡頂上幾句,斜眼朝鐘凌一瞪。
她心里不平,眼看這個梁子芳成天吃吃睡睡,卻越長越瘦,爹舍不得,竟親自囑咐下人給她添菜,堂堂安平王怎地做起後院女人的事兒?何況,爹從未這樣對待自己。
華恩公主瞪女兒一眼,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倘若這話傳出去,姑娘家的要是落下一個刻薄名聲,日後還能得了好?
鐘凌低頭,假裝沒听見梁雨歡的話,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和她對上,倒霉的是自己。
她可不是自虐型人物,再說了,要她和這種傻丫頭對峙?她還真是不屑,人生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而不是和一個沒腦袋的女人叫囂。
「謝謝母親,芳兒用過了。芳兒想出去一趟,特地來求母親。」
華恩公主詫異,她要出門去做什麼?「芳兒想去哪里?」
「稟母親,芳兒想去唐軒看看。」
「唐軒?」
「是,那是女兒開的鋪子。」
「我想起來了,你父親曾經提過,說那是你親自經營的,里頭賣的零嘴連皇上都喜歡,對不?」不過是間小鋪子,她听過也就忘了,沒怎麼擱在心上。
「是,皇上賞臉。如果母親喜歡,芳兒回來時,順道帶一點孝敬母親。」
同時被母親和鐘凌忽略,梁雨歡心里有一把火,燒得難受。
于是她雞蛋里挑骨頭,指著鐘凌冷笑道︰「敢情姐姐當我們是乞丐啊,想吃點東西還得靠你賞下?」
鐘凌輕嘆,梁雨歡這等胡攪蠻纏的性子,若真順了公主的心意嫁進後宮,豈不被人啃得連渣子都不剩?公主是個精明人,怎麼會替女兒作這種打算?
鐘凌當然不明白公主望女成鳳的有多強烈,何況,在所有母親眼里自己的女兒都是最杰出優秀的。
「歡兒,娘同姐姐說話,你怎能插嘴?回屋子里去吧,不是說要給娘做雙鞋,娘都等多久啦。」華恩公主口氣雖然慈祥,目光卻是不容置疑。
「娘!」梁雨歡不依,但在母親的堅持下,還是不情不願地走出去。
梁雨歡一走,華恩公主就轉頭對鐘凌說道︰「芳兒,母親明白,那鋪子是你的苦心經營的成果,只不過你現在身分改變,怎還能親自照管?」
「女兒明白母親的意思,只是從秀水村回來後,我便進了王府,什麼話都沒交代就把鋪子給丟下,怕是伙計們都不知所措了,這次回去女兒會把該吩咐、該交代的事全說齊全,再雇個管事來打理鋪子,以後自然不需要女兒處處插手。」
芳兒說得合情合理,實在沒有不應允她出門的理由,而且王爺也說過,皇上確實因為唐軒對她另眼相看,自己實在沒有必要為這種事與她結下梁子。
「知道了,我派車和嬤嬤送你過去,務必早去早回,別讓我操心。」
「是,芳兒謝過母親。」
鐘凌微屈膝,行過禮後,快步離開正院,只是,她沒想到梁雨歡會在屋外等著自己。
看見她出來,梁雨歡快步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她上下打量她,那目光像是……貪官看見糧倉、盜匪遇上肥羊。鐘凌心里惴惴,不曉得對方打什麼主意。
「妹妹,有事嗎?」她力圖鎮定。
「听說你和壽王世子有舊?」
「是,壽王世子有一段時間住在秀水村,同我是鄰居。」怎麼,她對澧哥哥有興趣?
有可能,他那張臉實在長得太禍國殃民,只是她娘想把她擺的位置是皇後,可不是一個小小的世子妃。
「唐軒是他給你開的鋪子?」
這口氣壞得更明顯了,沒弄明白的,還以為澧哥哥是拿了大老婆的嫁妝貼給小三開店呢。鐘凌淡淡道︰「剛到京城尋鋪面時,我確實向世子爺周轉二千兩,不過開張後不久,我就把銀子還清了。」
她的回答還算讓人滿意,梁雨歡的口氣稍稍緩和,「既然你欠了人家的情,就該上門向人家道謝。」
「嗄?」鐘凌沒听明白,她這是要替自己找借口出門嗎?她有這麼急公好義、大方熱情?
「你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沒學過什麼規矩,如果你要去壽王府向世子爺道謝,我陪你一道去,免得你鬧出大笑話,丟了咱們安平王府的顏面。」
恍然大悟,鐘凌懂了,重點不是上門道謝,而是她要一起去。澧哥哥是什麼時候被她給看上眼的?
這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她,她只能隨口敷衍,「我知道了。」
欠身為禮,鐘凌轉身回自己院子,準備出門。至于梁雨歡?她不予置評,直接把梁雨歡的話拋諸腦後,華恩公主連二皇子都看不上眼了,豈會讓她嫁給壽王世子?別傻了!
梁雨歡得到鐘凌的應承後,心花怒放,笑靨燦然。
去年,她見過上官肇澧一面,那回,他英雄救美。
單單是看過一眼,她的心就被偷走了。她的臉發燙、腦子混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天底下竟有這樣俊美的男人?本以為太子的容貌已是難得一見,沒想到人外有人。
從那次起,她經常想起他,經常在夜里夢見他,夢里的上官肇澧對自己笑,笑得她的心一陣酥茫茫。
他說︰「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
他問︰「我向你爹娘提親好不好?」
這樣的夢,讓她一整天都心情愉悅。
今天大清晨,貼身丫頭翡翠跑到她跟前說︰「四皇子和壽王世子回京了。」
乍听見這個消息,她飛快從床上跳下來,心潮起伏不定,她不知道,再見面時他會不會記得自己。
浮想聯翩,臉上飄起一抹嬌媚笑靨,梁雨歡連腳步都輕快幾分,戀愛中的女人最美,她在自我想象的愛戀中幸福著。
鐘凌出門得早,到唐軒的時候,鋪子才開門不久,店里還沒有客人,不過在門口已經可以聞到剛烤好的餅干香。
她用力深吸幾口,熟悉的甜味充滿整個肺葉,她笑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這才是她該待的地方,真是失心瘋了,竟舍得丟下這月店鋪跑去安平王府當「貴姐」?
她下了馬車,正在門口掃地的阿興以為客人上門,連忙放下掃帚迎上前,定楮一看,天!竟然是他們家多日不見的小姐!
來不及打招呼,他先轉過身,朝鋪子里大叫一聲,「小姐回來了!」然後轉過頭,一雙眼楮在鐘凌身上溜上好幾溜。
沒看錯啦,就是他們家小姐,雖然穿著滑不溜丟的綾羅綢緞,雖然頭上插滿金翠珠玉,但就是小姐本人沒錯。
他一個激動,猛吸鼻子,差點兒掉下眼淚。
「怎麼了?看見我就哭!」鐘凌被大個兒男孩嚇到,連忙安慰幾句,不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嗎?「是不是生意沒做好,沒關系,是小姐的錯,不吩咐幾句就跑得不見人影,以後不會了。」
「不是因為這個啦……」阿興話說一半,濃濃已經搶上前來。
她拉過鐘凌,上上下下打量一通,也跟著吸起鼻水,說道︰「小姐,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您不知道我們都快擔心死啦。」
再來沖出來的味味沒在客氣,一看到她立刻撲上前,緊緊抱住她。「小姐,我要告狀,安平王府的人好壞,我們前前後後去過好多趟,他們連幫我們通報一聲都不肯。」
「可不是嗎,狗眼看人低!」香香瞪著陪鐘凌一起來的王府嬤嬤一眼。
嬤嬤臉色也不好看,她鄙夷地「哼」的一聲,心中暗道︰鄉下丫頭就是鄉下丫頭,竟然在大門口就摟摟抱抱、拉拉扯扯,也不怕難為情,回去得跟公主提提,請個教養嬤嬤好好管教,免得安平王府的顏面全被這位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大小姐給丟光了。
阿隆蹦起臉頰,不滿地道︰「狗眼看人低,看錢卻不低,咱們塞的銀子全收了,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小姐不想見我們。小姐,你真的不想見我們嗎?」
阿隆這話問得太大聲,嬤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忍不住出聲,「大小姐,有話進鋪子再說,這里人來人往著呢。」
鐘凌想起自己還得回王府,不願多生事,強行忍下心中不滿,應聲好,舉步往里頭走。
但小夏比她更快一步,沖出店門擋在那里,「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嬤嬤氣急敗壞,這成什麼體統,演大戲嗎?她不耐煩極了,搶上前,欲將鐘凌拉進鋪子里,但她被幾個伙計、丫鬟給團團圍住,她想近身也近不了。
嬤嬤那副表情,鐘凌發現了,有她在場,恐怕什麼話都不能講,難得回來一次,她可不想處處受限。
她轉身對嬤嬤說︰「嬤嬤還是先請回去吧,下午再過來接我。」
「不行,公主……」
「母親那里我自有說詞。」鐘凌與嬤嬤對視半晌,態度不肯半點讓步。她不想鬧事,卻也不怕事。
嬤嬤是個老人精,哪里看不出鐘凌的堅持。倘若自己不離開,說不定一聲令下,就把自己給關在鋪子外頭,搞不好還讓伙計拿掃把趕自己走,梁子芳可不是個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再沒臉皮的事兒也做得出來。
退一步,她決定不與鐘凌置氣,交代過兩聲,便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她離開,大伙兒這才放松下來。
小夏拉起鐘凌說︰「小姐,咱們快進鋪子里,有個你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意想不到?是阿靜、阿志、劉爺爺嗎?哈哈,他們不知道她早就得到消息了,不過看他們一個個那麼樂,她也願意陪他們作作戲。
鐘凌傻問兩聲,「誰、是誰?」
「進來就知道啊。」小夏和味味各拉著鐘凌一只手,背後還有香香、濃濃推著,大伙兒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香香,把小姐的眼楮蒙起來。」味味提醒站在她身後的香香,香香還真的照著做。
鐘凌被香香摀著眼楮,走進鋪子里,香香松開雙手,小夏把她的身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目光順著味味的手指望去,聚焦,然後她看到了,看到櫃台里的盧清華。
她也抬頭與鐘凌對視,只不過那雙眼楮里有一絲局促。
鐘凌捕抓到那份訊息,她說不準自己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她的娘親,是她應承過鐘子芳要傾全力護衛的女人,她就坐在那里看著自己,可是為什麼……那感覺很怪異?
小夏以為鐘凌驚到呆掉,連忙把太太被丟進山谷後,被杜氏所救,遺忘所有記憶的過程飛快說一遍。
她一面說,鐘凌一面在眾人的簇擁下一步步向娘親走去。
但盧清華沒有起身,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女兒,那雙眼楮里明明白白寫著——陌生。
鐘凌自問,是因為不記得自己,才有這樣陌生的眼神嗎?她的臉上寫的是防備嗎?她在害怕自己?
疑問在腦中形成,一圈圈像漩渦似的環繞住鐘凌,她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一點熱情,應該有再見到母親的興奮,然而……她伸不出手。
這時候,一聲熱情大喊,「娘!姐姐!」
是小春回來了,她本打算到壽王府找世子爺,請他帶自己進安平王府見小姐,沒想到世子爺早朝去了,她沒見著人。
不過壽王府的下人比起安平王府好太多,非但沒有狗眼看人低,還把她給迎進去。
小春表明身分後,少爺就出現了,她把少爺領回來,打算給大家一個驚喜,沒想到更大的驚喜在店里,小姐也回來了!
鐘子靜突然撲上來,熱情的擁抱化解掉鐘凌和盧清華的尷尬。
沒有人可以對一個充滿愛的小男孩擺臭臉,盧清華無法,鐘凌更沒辦法,兩個女人心里頭那點怪異感瞬問被鐘子靜飛踢。
「娘,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阿靜好開心……」
鐘子靜哽咽,想起在馬車里,小春告訴他母親沒死的那瞬間,他驚得跳起來,頭頂撞上車頂,「砰」的好大一聲,連車夫都被驚動了。
盧清華拍拍他的肩膀,說不出話來。
鐘子靜反握母親的手,道︰「娘,我和姐姐以為您死去,害我們……謝謝天,讓娘回到我們身邊……李大戶和︰一伯父都沒得到好下場……先生說,我要努力用功,將來有出息,您和爹爹會為我高興……」
他像個話癆子似的說個不停,嘮嘮叨叨地,全是對母親失而復得的歡喜。
鐘凌輕嘆,她理解這件事對弟弟有多大的沖擊,強行按捺下心頭那股道不明的異樣,她拍拍他的頭,說︰「今天中午姐姐大展廚藝,我們來吃頓團圓飯吧!」
盧清華看鐘凌一眼,心里仍有些防備,這個丫頭的目光清透,仿佛看出什麼似的,不過鐘子靜的態度讓她感覺溫暖,揉揉他的頭,她月兌口而出道︰「阿靜長高了。」
話出口,連自己都覺得訝異,她怎麼知道他長高?
「娘,你還記得阿靜嗎?小春說,以前的事您都忘記了。」
「這幾天,有些片片段段的記憶跳出來,是不是……是不是小時候,有一次阿芳帶著你去河邊玩,兩個人差點被水沖走,幸好有人路過,把你們兩個救起來,你們姐弟倆回來,我心疼得一直哭,你爹還氣得要拿竹條抽你們?」
這幾天,小春、小夏不斷在她耳邊叨念過去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屬于盧清華的故事一段一段跳出來,天亮醒來,故事非但沒有模糊,反倒分外清晰。
「對!娘把我和姐姐摟在懷里,不讓爹爹打,爹氣得脖子都紅了,卻打不下手。爹最喜歡娘了,娘一掉眼淚,爹就沒轍。」鐘子靜笑著回答,他轉過頭,扯扯鐘凌的衣袖說︰「姐,娘已經開始記事了,照這樣下去,娘一定很快就會把以前的事通通想起來,對不對?」
鐘凌苦笑,「我怎麼會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那次爹發生意外,姐姐病得厲害,醒來的時候也不記得阿靜和娘啊!」
這是經驗法則,在他的歸納里,凡是人踫到大災難、生一場重病之後,都會有一段時間怪怪的,性情也會變得有所不同,但經過一段時日就好了。
姐姐是這樣,娘自然也是這樣。
鐘子靜的話讓盧清華多看鐘凌一眼,卻沒對她多說什麼。
她拉起阿靜的手道︰「別擔心,娘一定會慢慢好起來。」
鐘子靜一手拉姐姐、一手握住娘,分別這麼久,他們有說都說不完的話,到最後鐘凌沒時間大展廚藝,干脆直接到客香居叫來兩桌菜。
大伙兒輪流吃飯,說說笑笑,氣氛熱絡溫馨。
飯後,鐘子靜還是纏著母親說不停,鐘凌把屋子留給母親和弟弟,領著小夏和小春進廚房。
唐軒好幾個月沒有推出新點心了,鐘凌打算做點清淡爽口的糕點。
她一面擠果汁,一面听小春、小夏說話。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太太經歷這場劫數後,整個人大改變,以前一點銀子就要心疼上老半天,現在可大手筆得很呢……」
鐘凌听著兩個丫頭的形容,越听越是膽顫心驚,連忙讓小春去拿來那個三層餐盤,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兒喘不過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代婦人怎麼想得到這個?那是西洋婚禮中才會出現的擺盤裝飾啊!
「張侍郎的嫡妻生一對龍鳳胎,滿月的時候請咱們幫他們準備宴客的甜食,太太的法子真有趣,甜食不是放在盤子里、一桌擺一個,而是排了一張大長桌,上面鋪著粉色絹布,放上咱們店里打造的三層食盤。
「最上面那層,太太還讓蕊姨縫一對可愛的男女圭女圭和女女圭女圭,第二、三層就放餅干、蛋塔等等,桌子兩端放著小盤子、叉子,要吃什麼客人自行取用。太太還用咱們的果醬,調了兩缸甜甜冰冰的水果茶呢。
「這法子太新鮮有趣了,客人可以在會場里走來走去,到處和人打交道,也可以品嘗美食,大家都很夸贊呢,宴席結束後,張侍郎忒喜歡那對女圭女圭,太太大方,送給他們,張侍郎一樂,給咱們五十兩賞銀!
「不過咱們還不只賺這筆,太太說動張侍郎,訂下一百盒彌月蛋糕,給每個到府慶賀的客人帶回去。小姐,你相不相信,接下來半個月小夏她們烤蛋糕烤到手軟,好多人都要上門買彌月蛋糕。」
小春越說越樂,口氣里滿滿的都是崇拜。
「不只這個,咱們這個月已經接下五筆訂單,要到人家府上辦滿月酒。」小夏補充道。
「可不是嗎?我們還擔心著,擺來擺去就那幾樣東西,不能老是一成不變,現在小姐回來就好了。」
「昨兒個鋪子里會寫字的全被太太聚到一塊兒,太太讓咱們謄抄一張叫作宣傳單的東西,說是下個月唐軒要辦美食品嘗大會,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當天只要帶一份自己做的甜點到鋪子里來,參加活動者都可以得到價值二兩銀子的糖果禮盒,比賽拿到前三名的人還可以得到十兩銀子的獎金。
「小姐,你說說,太太是不是變得很慷慨?十兩耶,想當初光是為了拿一、二十兩在井風城里租間鋪子,小姐說到嘴巴快爛掉太太都還不願意呢。」小夏樂津津地說著。
短短兩個月,鋪子上下都對太太佩服至極,井風城的鋪子一到夏天生意變差,小姐得和劉爺爺駕車把鋪子里的東西帶到別的地方賣,美味香濃幾個是不知道,但她和小春是有經驗的,沒想到太太連續幾招下來,鋪子里的生意不但沒變差,反而更好了。
「我想到一個笑話,太太剛回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連自己是唐軒的主子都不知道,可厲害的是,她居然能喊出鋪子里每樣東西的名字。」
「只有一樣喊錯。」小夏提醒。
緊接著,兩人異口同聲道︰「牛軋糖!」
小春補充,「太太把白玉糖喊成牛軋糖了,這糖跟牛有什麼關系啊!」
說完,兩人又同時大笑一場。
鐘凌和她們不同,她驚呆了,如果西式擺盤、叉子、Buffet、宣傳單……都不能證明什麼,那牛軋糖就絕絕對對、確確實實可以證明,盧氏的身體里面住著一個現代靈魂。
真正的盧清華死了,如今住在娘身子里頭的女人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怎麼辦?能夠將自己的心血交給她嗎?
以對方這段時日的作為看來,自己大不了會做點心,但做生意的能耐遠遠比不上人家,唐軒有自己,生意會像過去那樣不差也不會大發,而沒有自己……人家已經想到辦法——甜點比賽!這不就是擔心沒有新品上市,顧客會膩味嗎?
沒錯的話,她會重金禮聘一、二、三名的廚師吧!換言之,如果對方心夠狠,把唐軒整個吞下去也不無可能,怎麼說她的「外殼」都是鐘子芳、鐘子靜的親娘,這間鋪子本來就是她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有任何道理趕對方離開,除非揭穿她穿越的真面目,但是,一個會做牛軋糖的小女生和穿越沒關系?對方恐怕也不會相信。
愁眉,這回她是真的踫上難題了。
把鋪子雙手奉上?她不甘心,但不奉上……想起「娘親」看自己的眼神,鐘凌全身起雞皮疙瘩。
「小姐,世子爺來了,還有……還有徐公子也來了,太太請小姐快點過去。」
鐘凌回神,轉頭看向進廚房通報的濃濃,听見澧哥哥,她忍不住眉飛色舞,可下一瞬間听見徐公子三個字,笑花凝在嘴角。
唉,她實在不夠大氣。
但不管怎麼想她都覺得別扭,與前男友見面,又是在新任男友跟前,那股子尷尬實在有些分說不清。
小春、小夏誤解鐘凌的表情,小春撇嘴,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小聲嘟囔一句,「他來做什麼?」
小春接手鐘凌的工作,小夏取來溫水和干淨的帕子,讓鐘凌淨臉洗手,要不是手邊缺東少西的,她真想把小姐再打扮得光鮮亮麗些再送她出廚房,讓「探花狼」後悔個夠!
小春、小夏看著小姐略略僵硬的背影,同時擰起眉毛。
出征前,世子爺便經常有意無意繞到鋪子里來,同小姐說上幾句話,也就是幾句話工夫,但誰看不出兩人之間的默契,往往這邊起個頭,那位就續了尾,兩人態度輕松愜意,話題聊不停,氣氛可好了。
比起那個只來過一回的未婚夫,哈!拍馬都追不上。
可她們是當下人的,哪能多嘴,小姐喜歡嘛,他們又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不一般。可惡的是,明明和她們家小姐議過親,居然還跑去當駙馬爺,這算什麼嘛!
探花郎變駙馬爺的消息傳來,小春、小夏和香濃美味只差沒一天三炷香,祝福這對新人床頭吵、床尾罵,打打踹踹、一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