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虎入香閨 第九章 大軍出征
魏泱走進清河殿,見父皇正在吞丹藥,他變臉的快步上前去阻止。「父皇,萬不可再服此藥了,它于您的身子有損!」
魏衍行揮開他的手。「你做什麼?!」他一臉惱怒。
「父皇,這丹藥……」
「不要再說了,朕不想听!」魏衍行臉色陰沉下來。
「可您不能不听,兒臣是為您好!」
「放肆!」魏衍行勃然大怒。
魏泱一頓,在父皇面前跪下。「是兒臣造次了。」魏泱忍痛的說。
魏衍行瞪了他一會,氣也消了,走下御案,一手搭上兒子的肩上說︰「朕知道你一片孝心,但朕已說過,要你別過問此事的,可你為什麼不听?」
他眼眶泛紅,自己不是不听,而是听不得,前世他不知父皇是死于丹藥,所以任由父皇摧殘身子,終至悲劇發生,今生既知狀況,又怎能放任不管,眼睜睜見父皇一步步走向死亡,可這話如何對父皇提?說出來恐怕也是落了個危言聳听、詛咒君王的罪名,仍是救不了父皇的性命。
「父皇,您真不能听兒臣一次勸嗎?」他沉痛的問。
魏衍行見他如此堅持,也有些動容了,但身子忽然一陣發寒,他忍受不住,忙回御案前又吞下一顆丹藥。
魏泱見了悲涼,自己竟只能無奈地看著父皇吞下毒藥,卻無力阻止。
魏衍行下丹藥後,精神大好,這才再度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兒子。「你起來吧,朕召你過來是有皇令給你。」他說。
「是。」魏泱起身了。
魏衍行嚴肅望著他道︰「小老虎,你當知五個皇子中,朕最看重的就是你,因為你與朕最為相像。」
魏泱點頭。「父皇自幼就最疼兒臣,大哥雖是嫡長子,但大哥有的兒臣也定有一份,大哥讀只有君王能習的帝王術,您也讓兒臣在一旁參詳,您對兒臣恩典有加,一直寄予厚望。」
「你都知道就好,也不枉朕一片的用心。」魏衍行表情欣慰。「朕老實告訴你,朕屬意你當儲君,也觀察你許久,之前朕發現你太過于謙讓,若有功勞都讓與他人,尤其明知你大哥小器易盈,仍是無私心的為他抬轎,給他臉面,朕見你凡事為他人作嫁,自己卻是一點根基也沒有,本來對你很不放心,可近來,朕瞧你上進了,懂得為自己盤算,如今朝中很多人都已是你小老虎一派了,如此甚好,甚好。」他一副終于放心的模樣。
魏泱低頭不語,父皇雖然受毒物控制,但腦袋還是清明的,自己做的這許多事,一件也沒逃過父皇的眼。
「朕之前刻意讓你幾個哥哥都參與政事,那只是幌子,目的在為你鋪路,期望你在政務上有表現,才能爭取到更多人認同,有助將來朕立你為太子,然而朕沒想到,朝臣對于廢長立賢之事仍是死腦筋,冥頑不靈,所以朕想了想,你雖為皇後所生,但畢竟是麼子,對外威望不足,可若有赫赫戰功,那便不同了!」
魏泱心頭一顫,終是避不過,父皇還是讓他出征了!
果然,魏衍行開口道︰「今日金國對咱們下了戰帖了,朕認為這是個機會,你若能在此次交戰中獲勝,朕就有理由立你為儲了!」
魏衍行以為說完這些話,魏泱必定面露喜色,哪知他卻是一臉的灰白,魏衍行不住訝然。「你不願意領兵出征?」他沉聲問。
魏泱神情憂郁,他不是不願意領兵出征,而是回來後再也見不到父皇和藹的容顏……
「不,兒臣願意領大業兵馬踏平金國,為父皇、為百姓、為咱們大業立下不世戰功!」
他目光如炬的說。
他不能拒絕征戰,只能忍住心中可能失去父皇的恐懼,因為他無法不顧大業數百萬百姓的性命安危,前世他曾與金國對戰,唯有他知曉如何戰勝金兵,所以他不得不披戰袍!
魏衍行這才露出笑容。「很好,朕就知道你不是貪生怕死之徒,若這次能建功回來,這大業儲君非你莫屬!」他承諾。
而此刻,殿外站了兩個人,魏超和姓陳的道士。
魏超滿臉怒容,恨不得沖進去質問父皇,為何偏愛麼子,這置他于何地?!要父皇給個交代。
但受道士阻攔。「大皇子,您且忍忍,您現在進去只會沖撞皇上,為自己惹來大禍,此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吧!」道士勸說。
魏超義憤填膺、怒目咬牙,「既然父皇對兒臣如此絕情,那就別怪兒臣心狠了……」
隔日,朝和殿上,群臣之前,皇上宣達讓五皇子魏泱接下金國戰帖出征,並任命劉將軍之子劉守中為副帥,協助五皇子征戰,大軍于三日後北上痛擊金兵。
魏超心知魏泱此去若建功回來便是儲君,他怒氣難消,一張臉鐵青不已。
而魏單、魏曲、魏新三人對父皇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魏泱是除了魏超之外,皇子中唯一習過兵法戰術的人,父皇從小對他的栽培就異于其它兄弟,此次派他出征,是理所當然。
至于呂智玥,他已從女兒那得知,大皇子可能于五皇子出征的期間加害皇上,謀逆篡位,因此明知皇上讓五皇子出征的用意是什麼,卻也歡喜不起來。
身在太師府的呂又苒落下淚來,因為這次不只皇上會亡,自己也會教魏超所奪,莫非命運又再一次戲弄他們,讓悲劇一再重演,教她與魏泱無法在一起?
她極其傷悲,淚如泉涌的流下。
當夜,魏泱悄悄來到太師府,走進她的閨房見她。
見她淚如雨下,他心如刀割。「又苒,我對不住你!」他無力挽回什麼,覺得愧對她。
前世自己為她帶來傷痛,這世依然改變不了什麼,若早知自己救不了她,當初是不是就不該讓她知道結局?他懊悔萬分,若自己不說,至少此刻她不會如此痛苦。
「您我……真的得走上絕路嗎?」她顫聲問。
他的心沉墜得像裝滿了銹鐵,表情悲傷,眼眶泛紅,根本不用說什麼,她已然明了。
「罷了、罷了,若真命運如此,也只能認命!」她本是敢愛敢恨之人,悲傷過後,認清事實,就不再怨嘆。
「您去吧,去保家衛民,好好打一場勝利的仗回來,只要記得,不管發生任何事,我會在這等著您!」她語氣堅決的告訴他。
他揪了心,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她絕不從大哥,願以死為他殉情。
「不可以——」
他激動的要阻止她做出傻的決定,但她驀然吻住他。
他睜大眼楮。「又苒……」
「不要說話,您忘了,咱們烙印餅,此生是彼此的。」
「可是我戰勝回來後,也將是人事全非,我救不了父皇,也保不住你!」他痛苦的說。
「若將來不能與您一起看日落西山,度過季節輪替,那此刻便是永遠,咱們擁有的只有現在,那何不好好把握!」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尖熱切的吻他。
他懂她的心意,他們僅剩的只有此刻,容不得他們再浪費了,他橫抱起她,走向床鋪,輕輕將她放上去。
「你真不後悔?」他嗓音沙啞的問。
「我後悔,後悔沒早點將自己給您,如此我們也不會虛度這麼多時光,蹉跎了這短短相戀的歲月。」
他眼底激光涌現,這女人對感情的追求多麼真摯、熾烈,自己反不如她的大膽與無畏了。
他不顧一切的吻向她,一件件落下她的衣裳,雙手撫著她赤luo純潔的身子,如她所言,若未來不可得,那此刻便是永遠,這又何必在乎世俗眼光,虛守那最後一道防線。
她在他手掌下顫抖,又悲又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交給他,此生除了他,她不要別人!
當他進入她時,她一陣攣縮,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一滴歡喜的淚滑落下臉龐。「泱,我愛你……」她闔目呢喃。
回應她的是更深切的擁抱以及一次又一次激切又絕望的佔有。
出征前一夜。
魏衍行召魏泱前去清河殿,商討對戰金兵的戰術。
魏泱在御案上攤開地圖,侃侃而談自己的戰略兵法。
前世的他初上戰場,應對的又是驍勇善戰的金兵,在最初的幾場戰役,他確實吃了不少悶虧,不過他記取教訓,才在後來的戰役中轉敗為勝,而他有了前世的寶貴經驗,這世應付同樣一群人,他便有十足的把握,連最初的失誤都不可能讓它再發生,說出的戰術令魏衍行嘖嘖稱奇,吃驚他有此頭腦,歡喜自己沒有托付錯人。
「小老虎很好,比朕還要好,你真是足智多謀、用兵之才,連身經百戰的劉將軍都比不上!」魏衍行贊他用兵如神。
魏泱不敢自大,僅是淡笑,神情更是有一股憂慮。
這點魏衍行也發現了,皺了眉。「小老虎,你這是怎麼了?朕瞧你這回出戰有萬全準備,勢必勝利而歸,但為何你總是眉頭深鎖,眼中帶愁緒?」魏衍行忍不住問。
魏泱不由沉重的望向父皇,因為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父子相望了,而這能不教他哀愁嗎?
「父皇,希望兒臣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您能保重龍體!」
魏衍行微微一笑。「朕還以為什麼事,原來你是擔憂父皇的身子,放心吧,父皇近來身子比之從前不知好上幾倍,身心從未像現在這麼舒暢過。」
「那是因為……」
魏泱才張口,魏衍行已知他要說什麼,臉一沉,明顯不希望他再提丹藥之事,魏泱便閉口不談了。
「總之,你放心出征,朕會安康的迎接你凱旋而歸的。」魏衍行臉上復笑的說。
魏泱跪下,鄭重的向他叩著響頭,此刻外頭忽然間雷聲大作,這一聲聲雷響轟得他心痛難當,每叩一下首,就想起父皇對自己的關愛有多深,這一連叩了三次,逼紅了眼眶這才步出清河殿。
站在殿外,大雨滂沱,就像自己的心一樣,血淚如注,積在眼眶中的淚,終于悲憤落下。
再承受不住這股傷痛,他舉步離去。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皇上——」殿內驀然傳出太監的驚懼呼聲。
魏泱心弦一緊,立刻返回殿內,驚見方才人還好好的父皇,此刻趴在御案上,口吐鮮血,全身抽搐,而一顆顆的丹藥正滾了滿桌。
他倏然一驚,趕上前去將父皇抱往後殿的龍榻上去。
「五皇子,這怎生才好,要召那道士入宮嗎?」太監驚慌的問,這人恰巧是那日在玉泉池守門的太監小李子,今日也是由他當班伺候皇上,他見皇上再度出事,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想到找皇上信任的道士入宮救治。
魏泱迅速思考了一下。「不,我要你立刻去找……」
大正門的廣場上,鼓聲震天,大業的十萬大軍旌旗蔽空,波瀾壯闊,準備出征。
魏泱披盔戴甲、金戈鐵馬的威立于大軍之前,而劉守中就立于他身後,同樣威武氣盛。
魏衍行站在高台上,俯瞰整齊的軍容,蒼白的臉上有一抹激動。
這是他大業的軍馬,前頭是他大業最驕傲的皇子,此去,必勝!
魏泱走上高台,朝皇上單膝跪地,高舉雙手由皇上手中接下令旗。
「去吧,干戈征戰,斬將搴旗,將敵人打得不敢再犯,永遠臣服我大業!」魏衍行揚聲期許。
「兒臣謹遵聖意,定攻城略地,大勝歸來!」魏泱得令旗,對著帶甲大軍揮動令旗。
下頭的千軍萬馬,聲勢烜赫,立刻士氣高昂的大喊,「我軍必勝!大業必勝!」那氣勢磅礡,氣貫長虹,銳不可當。
一干大臣見此軍容,無不動容,那魏超將忌妒寫滿臉上,暗自咬牙的低聲道︰「小老五,你這會盡情的出鋒頭吧,待你歸來時,我會讓你嘗到風雲變色、悔不當初的滋味!」
魏泱帶著令旗回到大軍之前,躍上馬背,準備出發,這時彭順匆匆過來,交給他一樣東西——同心結,並朝他指了一個方向,他望去,遠處的城牆邊上立了抹墨綠身影,他眼神一柔,捏緊了手中的同心結。
她只能站在一方遠望他,盼他此去早日歸來,歸來時自己還能是自由身,還能再與他領略紅塵繁華,懷著銘刻千世的絕望,她流下兩行清淚。
他眼眯成線,彷佛能看見她的淚光,他曉得她送自己同心結的意思,她與他同心,生死與共!
他明白的,他明白的!
不管她是否瞧得清他的動作,他仍是朝她點了頭,深情最後一望才跨上馬。「彭順,我將她交給你了,替我照顧好她。」他交代彭順。
他出征並沒有帶上彭順,而是刻意將彭順留在呂又苒身邊,因為他擔心自己不在,她若受大哥威迫,會想不開,他讓彭順替自己盯著她,不容她做傻事。
「奴才遵命。」彭順道,可說著眼眶紅了,自己從沒離開過主子身邊,這會主子又是拿命去打仗,自己不能跟隨保護,十分不放心,昨晚已哭過一回,眼下又想哭了。
魏泱清楚自己這奴才有多忠心,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後,便風行雷厲的揮軍而去。
然大軍一走,皇上就站不住了,站在他身側的魏新眼捷手快的扶住他,不讓人得知帝王病重。
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魏新扶著皇上回宮,其間魏超要上前與皇上說話,皆遭呂智玥借故擋下了。
三個月後,魏泱的大軍勢如破竹,大敗金兵,並且向金國討來五座的城池,大勝歸來。
大軍班師回朝,在離京城二十里處停下了。
大雪紛飛,白雪茫茫中,魏泱遙望京城,不知前方等他的會是什麼?!
劉守中策馬靠向他。「害怕嗎?」
他輕點了頭。「怎能不怕。」他承認自己怕。
「也是,不過,您該做的都做了,結果如何,也由不得您,既是非得賭這一把,您逃避不了的。」
魏泱臉色森冷一凜。「說得好,我逃避不了,也不容逃避!」說完,不再多想,一馬當先往京城的方向飛馳而去,只是快馬進到城內後,見到眼前的景象,他驀然愣住了。
劉守中帶著軍隊隨後而至,一進城門也驚訝了,接著大笑出聲,「這可真是盛況空前,大業建國至今,有過無數軍隊勝利歸來,但從未有過這般迎接的陣容,小老虎這回大發虎威,凱旋歸來,已成百姓英雄了!」劉守中看著這鑼鼓喧天,萬人空巷的情景說。
魏泱在一名激動的小孩親吻他的腳後回神,瞧見四周擠滿了歡呼的人潮,可以說是歡聲雷動,直沖雲霄。
「五皇子是大業之光、大業英雄!」
「小老虎萬歲,萬歲!」
人人爭相大喊這些話。
他一路被熱情激動的百姓簇擁著往前走。
「主子!」人群中,他彷佛听見彭順的聲音。
扭頭去看,果然見到在前方那小子眉開眼笑的模樣。
「主子,請往左邊瞧去,呂小姐也來了!」人滿為患,彭順靠近不了他,只得大喊告訴他。
魏泱听見心頭一緊,迅速往左尋去,在萬頭攢動中一眼瞧見呂又苒和素馨兩人,呂又苒臉上掛著笑容,美麗如昔,分離三個月,終于見到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容顏。
而一旁的素馨也高興的抹淚了,但見他眼底只有呂又苒,心中又不免一陣落寞。
他想要去到呂又苒的身邊,呂又苒也急著想靠近他,但人潮洶涌,兩人擠不到一塊,各自心急。
「兄弟們,給咱們主帥開路!」劉守中見狀,朝軍隊笑吼一聲。
他身後的親衛隊,立刻上前去清出一條小道來,讓魏泱快馬奔向她,在接近時一把將她撈上馬背,兩人終于在一起了。
彼此忘情的凝視對方,再也移不開視線,這思思念念,盼的就是這一刻的相見。
「我回來了。」他激切的說。
她哽咽的點頭。「我總算盼到了!」
他抱緊了她,這一抱,讓百姓歡騰起來。
「呂小姐賢名在外,是大業才女,英雄配美人、郎才女貌,正好一對!」有人大喊。
她臉龐極紅,沒想到百姓們見他們在一起,會這般高興。
「五皇子,就算你們真要宣告喜事,也得等進宮後再說,更何況咱們已經誤了預定進宮的時辰了。」劉守中前來提醒。
魏泱臉色一變,瞧向懷里的呂又苒,想她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父皇是不是也……
他二話不說,帶著呂又苒快馬往正大門去,素馨見他只記得帶小姐走,根本忘了她,不感傷了。
他帶著呂又苒一路沖進正大門,一入宮就看見一道明黃身影站在階上對他張開雙臂迎接,他心跳如鼓,眼楮已然刺痛的落下淚來。
他在階下勒馬,等不及旁人過來牽過馬匹抱著呂又苒直接躍下馬背,將她放下後直奔階上,上前抱住皇上。「父皇!」他激動不已,父皇平安,父皇安然活著!
太好了!
魏衍行拍著他的背,同樣紅了眼眶。「我兒辛苦了!」
「父皇!」魏泱仍是抱著皇上,無法自己。自己擔心父皇的安危,在與敵人對戰的同時煎熬的度過這三個月,而今見到父皇安在,立刻一掃絕望,這是多大的驚喜、多麼的安慰。
自己賭贏這一把了!
呂又苒見了,亦是感動的抹淚了,感謝皇上仍活著!只要皇上活著,四周所有人的命運便都不同了!
「朕的小老虎不怕金兵,卻在老父懷中落淚,這傳出去有損小老虎威名啊!」魏衍行取笑的說,可心中也清楚,此子為何激動。「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此刻朕就向眾人宣布,立你為……」
「父皇,小老五凱旋而歸,您為什麼不許兒臣前來,這是怕兒臣搶了功臣的豐采嗎?」
魏超原本讓侍衛攔著,但听皇上似要宣布立儲,他激動的突然推開侍衛,沖上前憤道。
魏衍行一見他,立刻拉下臉來。「你說什麼?」
「兒臣說父皇不公!」
「你——」魏衍明見到他忍不住激憤,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魏泱見了吃驚,趕忙去扶,呂智玥也在一旁立即道︰「皇上身子未完全痊愈,還是別動氣的好,有話不如回清河殿說吧。」
「好,這丟人現眼的事還是回殿里關起門來說,要不,朕這張老臉還無處可放!」魏衍行怒說,一行人包括幾位皇子、呂又苒和父兄,以及劉守中等人全移至了清河殿。
魏衍行落坐後,立即瞪視魏超,魏超站得筆直,一臉不服氣。
「請父皇告知,兒臣做錯了什麼?」
「你當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魏衍行沉聲問。
「兒臣平日盡心侍奉父皇,于國事也是鞠躬盡瘁,努力幫父皇分憂解勞,可您怎能小老五一回來,就將兒臣踢到一旁去?!」他心中極度不平的說。
「是,朕就是要踢走你,你不服嗎?」
「父皇,兒臣知曉您答應過小老五,若有戰功便立他為太子,但這怎麼可以,兒臣才是未來的太子啊!」魏超鼻翕抖動,憤憤的說。
他沒想到魏泱真能大勝歸來,為阻止父皇當眾說出立魏泱為太子的話,這才在外頭鬧起來。這會到殿內,正好把話說清楚,太子之位是屬于他的,自己絕不拱手讓人!
「未來的太子?你有何臉面這麼說?」魏衍行冷笑問。
「兒臣身為嫡長子,雖無帶兵的戰功,但這些日子對父皇早晚問安、日夜奉藥,為您的龍體擔憂到日夜不能眠,如此一片孝心,誰能相比……」
「是沒有人比得上,因為誰比得上你的大逆不道與厚顏無恥!」
魏超一驚。「父……父皇何出此言?」
「你當真以為朕不知情?」
「知……知情什麼?」魏超莫名流下冷汗來。
「那丹藥含有劇毒,你想毒死朕!」
魏超大驚,「父皇,兒臣不知您在說什麼?兒臣侍上的丹藥是道士所煉,您先前服用時,不是才大贊此乃神丹妙藥,讓您的龍體大好的嗎?!」
「那是一開始,之後朕的身子每況愈下,差點死于非命!」魏衍行怒不可遏。
「怎……怎麼會……」魏超舌頭都打結了。
「大皇子,事實就是如此,不容您狡辯!」呂智玥也說。
「太師胡言什麼,這哪是事實,若這丹藥真有問題,父皇日日服用,如今還好端端的在此,這怎可能?」他面色僵硬的問。
「那是因為皇上用了夷醫醫治,病情這才好轉。」呂又苒見不得他狡猾雄辯,上前道。
這段時間為掩人耳目,夷醫開出藥方後,她每日親自煎好藥讓爹帶進宮給皇上服下。
「夷醫?!爆中哪來什麼夷醫,我怎未曾見過?」魏超訝異。
「那夷醫是我帶進宮的,這段時間也是我陪著父皇一起治病,父皇這才度過難關的。」
魏新得意的道,並且瞧了魏泱一眼,那晚魏泱讓小李子來尋他,領夷醫過去,他本是掙扎怕惹禍上身,可最後還是帶了夷醫去了,而今他慶幸自己听魏泱的話,要不,也救不了父皇一命。
魏超臉色一白,這會回想起這陣子父皇接見最多的人就是呂智玥以及魏新兩人,而他們兩個居然聯合欺瞞他,好幾次阻攔他去見父皇,原來是背著他用夷醫給父皇治病,連那呂又苒一個女流都插上一腳合力對付他,當真可恨至極,若非這幾人從中作梗,自己已經得逞……
「你們竟瞞著我這些事!難道真認為我要毒害父皇?!」他憤怒的握緊拳頭。
眾人雖然沒有直接說是,但每一雙眼楮都帶著肯定,他怒極。
「那丹藥可是具有仙風道骨的道士所煉制出來的,里頭用的全是上乘的藥材,哪可能有什麼毒物,父皇,您是受他們蒙騙了。」他仍是強辯。
「好個仙風道骨,正盛,請你將人帶上來吧!」魏泱听他這樣說,瞧向呂正盛冷聲道。
呂正盛立刻將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送上清河殿,魏超見了那人,嚇了一跳。「這……」
被綁的這人正是他口中仙風道骨之人,只是此刻他形容狼狽,看起來很是獐頭鼠目。
「大皇子,我日前到了湖南一趟,調查了一下這人的背景來歷,這才知道,他自稱為有道之士、無量天尊,更說自己是百歲人瑞,但經我一查,他連私塾都未上過,認識的字不超過十個,年紀更只有五十不到,煉的丹倒是害死了不少人,湖南的鄉親指證歷歷他是個騙子,而我手上的這迭狀紙,都是他所害死的家屬寫的,托我上京告御狀,我算算這狀紙的張數超過百張!」呂正盛亮出一張張的狀紙到魏超面前,臉一沉再道︰「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這人已經認罪,承認自己是騙子!」
魏超瞪向那低頭不敢見人的道士,這沒用的東西,竟這就招認了,他咬牙切齒。「父皇,您若真不信任兒臣,又何必天天接受兒臣奉上的丹藥?」他問向父皇。
「你奉上的丹藥,朕沒服,而是讓獵犬服了,而這頭原本精干的獵犬,如今已成這副德行!」魏衍行一說完,幾個人抬了一個鐵籠子進來,里頭的獵犬骨瘦如柴,雙目暴凸,眼神狂亂,最可怕的是,對著人吠叫時由口里吐出的黑血噴得到處都是,還傳來一股腥臭味,狀極恐怖,已然是只時日不多的瘋狗了!
魏超看了大驚。「這……這……」他驚懼的指著瘋狗,說不出話來。
呂又苒對這頭獵犬的慘狀,不忍卒睹,別過頭去,魏泱則干脆將她攬進自己懷里,不讓她受驚。
魏泱回想這所有事,出征當日父皇吐血命危,他當機立斷找來夷醫,夷醫一見父皇的發作情形,馬上就知他是中罌粟之毒,父皇清醒後,夷醫將此事告訴他,父皇見到自己所吐的血,再加上他讓呂正盛進宮稟報有關道士是騙子之事,父皇這才相信丹藥有毒,然,與金國大戰在即,為不影響大軍士氣,隔日父皇還是撐著病體現身大軍前授予他令旗,盼他旗開得勝歸來。
而這事他要求父皇隱瞞大哥,因為父皇仍拖著病體,自己又不在京城守護,怕大哥得知東窗事發後,狗急跳牆,不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于是便請父皇一切等他歸來再做打算,因此眾人全瞞著大哥偷偷替父皇醫治。
盡避如此,他依舊不放心,因為父皇雖已得知自己讓大哥毒害了,此丹藥不可再踫,但這丹藥的可怕之處在于能控制人心,教人抗拒不了繼續服用,他迫于大戰在即,不得不前去戰場,卻仍忍不住害怕父皇會受不住誘惑與折磨繼續殘害自己。
因此他請又苒、太師以及四哥相助,幫父皇戒毒,可若父皇自己意志不堅不肯配合的話,那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父皇的命,那麼他此趟歸來,見到的就只會是父皇的尸體了。
所幸,父皇意志比任何人都堅強,沒教他失望了!為此,他感激不已。
「你這不肖子,瞧清了嗎?還想狡辯什麼?!」魏衍行斥問魏超,若自己當時繼續服用丹藥,那下場就跟這頭獵犬一樣慘不忍睹了。
魏超臉色發青,心知這會再也辯解不了什麼,這丹藥確實是毒物,自己本打算在魏泱回來前毒死父皇的,如此他便能讓江山易主,自己順利登上皇位,可怎知卻遲遲不見父皇的死征,對此他還向道士大發雷霆,怪他用藥太輕,讓他加重藥量……
而今,他一顫,原來父皇早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就等著看他狠到什麼地步而已。
「不,這不是兒臣所為,兒臣也是受人陷害,根本不知這道士有問題,兒臣原本也不認識這人,是……是……」慌亂中,他先看向魏新,習慣要魏新頂罪,但忽然想起夷醫是他找來醫治父皇的,再讓他頂罪說不通,便目光一轉要找無母的魏曲,偏他今日胃疾犯了,沒在這殿上,只剩下魏單,他便指著魏單道︰「是他,是二弟將道士引薦給兒臣的,真正大逆不道的人是他!」
魏單一愕,沒料魏超竟要自己頂罪!
「魏單,你還不快對父皇說清楚,這事與我無關!」魏超用眼神逼迫魏單出來當替死鬼。
魏單暗怒心中,假裝沒見到他的逼視,不為所動。
魏超大怒。「魏單,你最好敢做敢當,若不承認陷害我,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他公然威脅人了。
眾人臉色也都變了,那魏衍行更是惱怒,明知這一切都是魏超所為,他卻推罪于他人,正要怒斥,那魏單卻出來跪下了。
「請父皇寬恕兒臣一時胡涂,找來道士想醫治您的病,因此請大哥出面向您引薦,可怎知這道士是個騙子,兒臣也受害了。」魏單道。他忍怒的頂下罪來,魏超背後還有皇後以及眾多大臣撐腰,且此人眶訾必報,這會若是沒真倒,將來必不會放過自己,而在不確定狡猾的他這次能否逃過一劫的情況下,自己謹慎慣了,不敢貿然背棄此人,因此咬牙認罪。
魏泱沒想到魏單會幫魏超,對魏單怒目而視。「二哥,你這是做什麼?!」
「這事真是我失察,才讓大哥背了罪,而真正該死的是這道士,竟敢謀害父皇,此人罪該萬死!」魏單指著道士,將所有的一切怪罪到這人身上,企圖逃過謀逆之罪。
魏衍行臉一沉,自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容魏單替魏超月兌罪,便先令道︰「來人,將道士拖出去斬了!」侍衛將那早已嚇破膽的道士拉出去處死之後,他扭頭回身瞪向跪在地上的魏超與魏單。「你二人雖無心殺朕,卻誤信術士之言,同樣難辭其咎,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他不打算輕放此事,決定要拿兩人問罪。
魏超跪著的腿抖到跪不住了,魏單亦是滿臉的汗。
「朕要奪去你們皇子的身分,將你們眨為庶民……」
「皇上,大皇子孝心被利用,這才受道士蒙騙,您不能廢他的身分,眨他為庶民啊!」
外頭突然傳來皇後悲淒的喊話。
「是啊,皇上,大皇子雖有錯,但畢竟是嫡長子,不可輕言廢去!」竟還來了一干臣子為魏超請命。
魏超大喜,知曉母後領眾臣來救他了,魏單也松了一口氣,本以為將罪推給道士後,父皇頂多關他們個幾日,怎知父皇竟然狠下心腸要削去他們的皇子身分,這事態嚴重,著實讓他捏了一把冷汗,幸虧皇後趕來了,要不然自己真要白白陪葬。
魏衍行眼頭一緊,命人將殿門打開,果然看見皇後領了七、八個大臣跪在殿外求情。
「皇後這是做什麼!還不快回鳳儀宮去!」魏衍行怒不可遏,斥退皇後。
「臣妾不走,超兒是被陷害的,若因此遭罪,那未免太冤枉!」皇後哭說。
魏泱見狀搖首,因母後盲目的支持大哥,這才養得大哥無所忌憚,一再犯錯而不知悔改,他苦嘆。
「朕沒有冤枉他!」魏衍行怒道。
「您向來對他有偏見,他做的任何事您都不滿意,這對他不公!」皇後忿忿不平。
「現在是他要謀害朕,你扯這些做什麼?!」
「凡事有因果,就是您對他太過嚴厲,又吝于給他贊美,他才會極欲表現,找來道士替您治病,卻不察反而誤害了您。」
「住口,那是他狼心狗肺,連朕也敢下毒手!」
「他若狼心狗肺,您就是絕情寡義了!」
「你說什麼?!」他疾聲厲色起來。
為了救大兒子,她無懼皇上的怒容,直言問道︰「您可是要立泱兒為太子了?」
「是又如何?」
「那您可曾考慮過超兒的心情?當初您若讓超兒去打仗,他也能勝利回來,這功勞能屬于他,可您卻讓泱兒去,回來還允他太子之位,超兒是長子,您讓他情何以堪?他如何不對您這父皇有怨慰?!」
他聞言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泱兒也是臣妾所生,他若是太子,臣妾同樣榮耀,能不高興嗎?可臣妾不是偏心,爭的是一個理字,大業自古以長立國,這是成規,也是宗法,若是輕易廢去,那必定動搖大業國本,臣妾憂心的是這個,希望皇上能體會臣妾的苦心,並且體察國情,憫其長子!」
「請皇上體察國情,憫其長子,請皇上體察國情,憫其長子,請皇上……」皇後說完眾臣跟著喊。
魏衍行見這情景,再想想自己確實對魏超有所虧欠,本想過讓魏泱做太子後,即封魏超為壽王做為補償,但也心知這彌補不了,仍是執意屏棄他,如今,讓皇後與眾臣這樣鬧開,突顯出自己對魏超的無情,也激起眾人對長子的同情,這時候別說論魏超的罪,就是想立魏泱為太子都不是時機了。
為了避免激起朝野更多的反彈聲浪,魏衍行臉一沉的道︰「朕明白了,先將大皇子與二皇子軟禁宮中,讓他們反省餅後再說,至于儲君之事——」他愧疚的看向魏泱,這會他只能先食言了。「日後再議!」
魏泱見母後帶著大臣出現,就已知今日定不了大哥的罪了,至于自己的太子之位,只要父皇安然活著,那自己就不求什麼了。
魏超喜極,自己不只死不了,連魏泱也未能得到太子之位。
魏單亦是慶幸自己做了對的抉擇,魏超果然命大,能平安度過,他也能幸運逃過一劫。
可魏新開始緊張了,就怕魏超日後會對他秋後算帳。至于呂智玥,他難免不甘,想上前說什麼,卻讓魏泱阻止了,只得閉嘴不說。
而呂又苒微笑的看向魏泱,不覺得這次他未能被立為太子可惜,因為至少他改變了命運,隨著皇上活著,大業並未改朝換代,那麼往後他將不再受過去的擺布,歷史在此刻起已有了全新的變化。
他見到她的笑容,明白她的心意,輕輕朝她點頭,以後的人生,將由他們一起開創,這回一定會不一樣了。
魏超瞥見他倆的深情視線,不禁滿月復怨恨,自己會有今日的狼狽,都是魏泱謀策的,他這還想與呂又苒恩愛下去,那是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