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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虎入香閨 第七章 市集幽會

作者︰淺草茉莉

京城有個東華市,于每個月的十五都會聚集許多攤販擺攤,賣的東西琳瑯滿目,十分新鮮有趣。

這日,呂又苒向父親報備後,帶著素馨出門前往東華市逛逛。

「小姐,不過逛個市集,您卻打扮得如此漂亮,瞧,經過您身邊的人都忍不住多瞧您兩眼了。」素馨見又一名公子瞧了小姐幾眼後臉紅了,便打趣的說。

呂又苒今日確實打扮過,淡掃蛾眉,穿著雅而不俗的絲制羅裙,手上帶著粉色的玉鐲子,腰上掛著寒玉腰墜,紅唇漾著清淺的笑意。

不過,讓素馨這一說,竟是羞赧起來,素馨見狀不解,正要再多問幾句,忽然一道黑影籠罩下來,素馨扭頭一看,這高大的身影是誰?嚇,居然是器宇軒昂的五皇子,這下她明白怎麼回事了,小姐之所以打扮得這麼美麗,這是來會情郎的!

「原來如此啊!」她朝呂又苒眨眼促狹的笑後,又轉向魏泱曖昧的問︰「這麼巧,在這遇見五皇子?」

魏泱還未說什麼,他身後的彭順已插口道︰「巧什麼,我家主子是與你家小姐約好在這見面的。」

「我就說嘛,小姐打扮得這麼美,原來是給心上人看的!」

「素馨!」呂又苒忙瞪素馨,要她別胡說。

素馨見她惱了,吐吐舌頭憋笑,不敢再捉弄了,但魏泱已明白素馨的話,笑顏如風的望著呂又苒一會後,傾身親昵的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她害羞的笑了。

這人居然在大街上調情,說想她了,說她今日很美!

「您別听素馨胡言,我其實……」她臉臊得說不下去了,因為女為悅己者容,自己的確為他妝扮過了。

「其實什麼?」他故意逗她,笑著追問。

「您!」她惱他非要鬧得自己困窘不可。

見她羞急,他哪舍得她惱下去,笑道︰「好了,不鬧你了,既然來了,咱們由哪逛起好?」

她這才笑了起來,正要開口說什麼,卻听見彭順在一旁說︰「素馨姑娘這個你自己拿去吧,這是我家主子買給你的冰糖葫蘆,這玩意甜膩膩的,你怎會喜歡吃這個?」彭順突然遞了串紅通通的冰糖葫蘆給素馨,他本身不喜歡甜食,還皺起眉來。

素馨驚訝。「五皇子怎知我愛吃冰糖葫蘆?!」

「這我怎知,主子說你愛吃,但呂小姐不愛,所以就只買了你的。」彭順說道,其實他也覺得奇怪,主子怎會關心起一個丫鬟來,而這就算了,連她的喜好都知,這就更令人不解了。

素馨沒想過五皇子會特意買冰糖葫蘆給她吃,讓她受寵若驚,心頭極暖,歡喜不已。

呂又苒則暗訝,他知道自己的喜好就算了,居然連素馨的也了如指掌?

「別呆站著了,咱們走吧!」未發現她的異樣,他拉著她就往前走去,打算帶著她好好逛東華市。

她很多事情好奇想問他,可他已經自顧自的說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了。「母後已經答應不再讓父皇服用丹藥了,至于大哥搶婚之事,母後也說暫時不介入,讓咱們自己解決,所以兩件事短時間內可以不用去擔心。」他簡短告訴她,讓她放心。

她听了這話,果真就松口氣了。「那真是太好了。」如此皇上可保平安,而只要皇後不找爹談親事,那至少還能拖些時候。

而自己雖有話要問,但發覺東華市人多,摩肩接踵,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便先暫時將想問的事壓下了。

他牽著她在人群中走,彭順與素馨跟在後頭,不過他身材高大,本來就十分顯眼,又這樣牽著一名小姐逛大街,引來不少人側目,她羞怯的想掙月兌他的手,這要讓熟人見了,便要引起閑話了。

可他握得緊,沒讓她抽走的意思。

「再一會吧,我喜歡牽著你的感覺。」他說。她的手軟軟暖暖,這樣牽著,一輩子也不嫌膩。

她羞于見人,臉都快要燒起來了,可他這樣說,她還怎麼能堅持要他松開?

只得一路低著頭跟他走,但她心跳得越來越快,其實心里不希望他放手……

落在後頭的素馨,瞧著前頭的兩個人牽手而行無比親昵,而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感覺手中的冰糖葫蘆有點融了,不禁羨慕起小姐來。

「喏,這是你愛吃的,我專程帶你來買,要吃幾個?」魏泱走著忽然停下腳步問呂又苒。

呂又苒這才抬首望去,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包子。

「兩個夠嗎?」他笑問。

「……夠。」她微怔後回答。

他示意彭順去買,彭順立刻掏錢買下,交給素馨收著,晚些找地方坐著吃。

買完包子,魏泱繼續牽著呂又苒走,陸續在不少攤販前佇足,而他帶她停下的每一處都是她定會停下腳步留連的地方。

在替她買了幾卷縫衣缺的絲線後,她終于忍不住的將他拉到一旁的茶館里去,並且支開彭順和素馨,她必須馬上並且單獨與他說清楚才行。

「怎麼了?」在茶館落坐後,他見她一臉嚴肅,詫異的問。

「這次您休想再搪塞過去了,告訴我真話,您怎會這麼了解我?」自己有些事甚至連父兄都不清楚,可他卻能得知,這已不是一個「猜」字能解釋了。

原來是為這事,他嘆口氣,不能再打迷糊仗了,瞧來此刻不解釋明白她不會罷休的。

「那是因為我上輩子就認識你了。」他無奈的告訴她。

「上輩子?」這說的是哪朝話?

「是的,我上輩子就喜歡你,所以知曉你的一切,對你知之甚詳。」

她雙手叉上腰,擰住眉。「您在同我開玩笑嗎?」她生氣了,這算什麼解釋?!

「不是玩笑,也許你不信,但我這回真的沒有騙你。」他認真的說。

「您真的覺得我很好耍弄嗎?」她怒瞪了眼。

見她發怒,他再嘆,手橫過桌子握起她的手問︰「你信不信人有重生的可能?」他決定告訴她真相。

「您別告訴我,您重生了?」她惱怒不已,語氣嘲弄。

「說得沒錯,我重生了。」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十分鄭重。

她見他的樣子,不住錯愕。「您是說真的?!」

「再真不過,除非你當我是瘋子。」

她張著口,說不出話來,或許他真是瘋子!

知道她不信,魏泱的眉頭凝緊。「你不妨想想,與我相識至今,我對你說過的話與做過的事,以及我對你是怎樣的情不自禁與無法克制。」他沉肅的提醒她。

她驀然回想起他們在古玩鋪里初識的情景,那時他的神態像是刻骨銘心、等待千年才見到她,激動失常,當時她就曾教他的眼神所驚。

還有,那鼻煙壺,他分明是刻意與她相爭,以及自己那把白檀扇,他毫無道理的堅持要得到。

他甚至知道她喜歡琴勝過笛,愛梅花勝過蓮花,愛面食勝過飯食,討厭雨天喜歡冬天,自己活像是他深切掛念之人,因此了解她的一切。

他說,他們此生注定要在一起,還道,佛說緣是一塊冰,要度五百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而他們的緣比這些都要深……

除此之外,自己同樣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初見他後,就忘不了他,明知他將鼻煙壺給爹是誘餌,自己還是乖乖上鉤去見他;笄禮之夜明知不該赴他鯉魚潭之約,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還是去了;在秋海獵場,得知他墜馬,自己又憂又急,恨不得沖進林中去尋他,直確定他平安才卸下心中重石。

這些,難道都是因為自己前世與他有一段緣,這是再續情緣?

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她該相信他的話嗎?

「你可以不信重生,但不能不信我對你的心,前世我因為放棄過你,這才悔恨到死,今生,我誓言與你白首到老,因此才會死纏著你不放!」

「您曾放棄過我?」她心驚。

「是的,我是被逼的……」魏泱將自己與她關聯的前生娓娓道與她知。

呂又苒听完之後整個震驚到無法形容,她將會嫁給魏超,成為皇後,但不到一年後便被逼死,爹與大哥也會被魏超清算,最後都死于非命!

這些、這些若是真實會發生的事,那將多駭人?!

「我句句屬實,此次重生回來是為了改變自己以及所有人的命運。」他肅容道。

「我……該相信您嗎?」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問。

「你若愛我,就只能信我!」

她一窒,半晌說不出話,但屏息斂氣後,她慎重的點了頭。「信,我信您!」她終于說。

其實,從他對她的了解,她就已經信他了,再加上魏超的為人輒加傾陷,得勢後絕對會是殘害忠良之人,最重要的,她的確愛他,既是認定了這個人,便無須懷疑,唯有信任!

「謝謝,謝謝你!」魏泱眼楮灼亮熱切,感激至極,忘情的傾身將她擁住。

「別謝我,我只問,今生您有辦法挽救前世的遺憾嗎?」呂又苒哽咽的問,無法想象未來得與他分離的情景。

他森凜的點頭。「無論如何,我都要盡我全力去挽救,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

她眼眶泛紅。「那好,這世您有我一起對抗大皇子,咱們不能讓他作惡下去,毀了所有人的性命與幸福!」況且她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父兄著想,她不能讓呂家往死路里走。

「好,咱們齊心齊力,就不信不能扭轉乾坤!」

她讓他緊抱著,激動的心情不能平復。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張桌子,坐著一對主僕。

「小姐,他們好不要臉,這光天化日下出來幽會不打緊,還不顧臉面的抱成一團,這大業民風有這麼開放嗎?這要傳開來,可真要丟呂太師的臉!」貴兒嗤之以鼻的說。

姚昭蓉瞧著他們不顧旁人目光相擁的樣子,嘴唇恨恨地抿起。

真不明白像呂又苒這樣輕浮隨便的女子,為何大皇子與五皇子都爭相要她?

論家世、論容貌,自己樣樣不輸人,可卻為何處處落她下風!

既然今日冤家路窄讓自己撞見呂又苒的丑事,那她就不打算放過呂又苒。「派人去太師府報個訊,我就不信他的女兒罔顧名聲在外胡來,太師府還能安寧!」

呂又苒與素馨剛走進府內,便覺得氣氛不對勁,父親已在廳上等著她了。

「你干什麼去了?!」呂智玥面容極其難看,指著女兒劈頭就問。

呂又苒一驚,素馨也嚇了一跳。「女兒早上出門時已向您稟報過了,去東華……」

「我知道你去東華市,但和誰在一起,又都干了些什麼事?」呂智玥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每個字。

「女兒……」

「和誰在一起說不出來嗎?」他怒不可遏。

猜出今日與魏泱踫面之事讓爹知曉了,她二話不說立即跪下。

見她跪下,呂智玥一愣,但隨即怒火更盛。「這麼瞧來是真的,我還當來傳訊的胡說,有意毀你名聲,原來你真與男人在外頭胡為!」

「爹,女兒與五皇子在一起,我們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趕緊解釋。

「住口,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姐,讓人見到私會男人不說,還在眾目睽睽下與男人摟摟抱抱,這還說沒有見不得人?!」

呂又苒容顏一白。「對不起,女兒與五皇子只是……」

「不要再說了,爹平日都白教導你了,竟讓你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你讓爹有何面目見人!」他痛心疾首。

「爹,女兒已認定五皇子,請爹成全。」她索性說。

「哼,爹已說過,五皇子不行,你為什麼就是不听?」他怒發沖冠。

「可女兒也說過,不喜歡大皇子,爹為什麼還是要相逼?」她委屈反問。

「你敢忤逆我!」他氣結。「從秋海回來後你就變了一個人,以為五皇子向皇上求婚于你,你就能嫁與他了?可爹若不答應,皇上也不會勉強的,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明白告訴她。

「爹口口聲聲說為女兒好,可卻沒想過女兒真正要的是什麼,女兒不稀罕做皇後,只盼找個真心相愛的,就是一輩子做村婦也是甘之如飴。」

「啪!」呂智玥打了女兒一巴掌,打得她傻了,也打得一旁的素馨心驚,老爺對小姐向來寶貝萬分,這回竟怒得動手了。

呂智玥這一巴掌打下去,立即後悔了,平日自己別說打,就是罵都舍不得,這會竟打了女兒,尤其見她臉頰已經紅腫,更是懊悔不已,但又拉不下臉來說什麼,只得咬牙朝素馨道︰「還不扶小姐回房去,從今日起,沒我允許,不許她出房門一步!」這是要軟禁她了。

盡避後悔打人,但他仍不能放任她私會魏泱,說什麼也得阻止。

「是……」見老爺盛怒,素馨哪敢多言,趕忙去扶呂又苒起身。「小姐,咱們回房去吧。」她急著回房去給呂又苒上藥,瞧這臉都腫得不象話了,老爺出手真重。

呂又苒無奈,她沒想到爹會如此激動的反對她與魏泱在一起,爹始終相信魏超才是未來大業的天子,非要她嫁給魏超不可,爹這般頑固,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魏衍行將國政分出五塊,究其能力與興趣,讓五子自行選擇想負責的職務,魏單、魏曲、魏新在魏超的脅迫下,哪敢選好的,所有能表現、有油水的全歸魏超掌握,至于魏泱,他當然不相讓,堅持要負責兵部,可魏超想一把抓,與他僵持不下。

這日一早,魏泱主動找上魏超。

魏超在自己寢殿中見他,兩名宮女正伺候著魏超更衣,魏超床上還躺著某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他曾听聞大哥喜歡宮外女子,而這說法算是好听的,實話是,大哥對妓女別有喜好,認為妓女的床笫功夫較能滿足他,因此經常召妓進宮狎樂。

而大哥在自己面前也不避諱,明著讓他進寢殿看,他明白大哥的意思,這是讓他知道他不乏女人,女人之于他只是玩物。

魏泱耐著性子看著魏超更衣,想等他更衣完畢再與他談事情。

魏超卻無所謂,袒胸露體的朝他道︰「有話現在說,待會朝中還有人等著求見我,我沒空與你多說。」那態度傲慢至極,言下之意在告訴魏泱,爭相來巴結他的人不少。

魏泱也不動氣,只是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將事情長話短說了,那兵部的攝政權,我可以讓給大哥。」

「你說什麼?!」魏超乍听,吃驚了。

「大哥听得很清楚了,應當不需要小弟再說一遍。」

魏超眼一瞪。「你們全退下!」他揮手斥退為他更衣的宮女。

宮女們立即匆忙的退出去,他轉頭見那床上的女人還在,惱怒的朝那女人指去。「你這賤人耳聾了嗎?還不滾!」

那女子服侍他一夜,讓他極為滿意,今晨醒來還說要賞她重金,並續留宮中再伺候他一晚,這會卻說翻臉就翻臉,嚇得她顧不得身無寸縷,光著身子忙狼狽的沖出寢殿。

魏泱見他喜怒無常的暴躁模樣,暗自搖頭皺眉。

「好了,你給我說清楚,你是真願意讓權了?」所有人都滾後他問向魏泱。

「是的,不過我有條件。」魏泱說。

「條件?哼,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哪這麼听話,這就願意受我擺布,好吧,你說,條件是什麼?」他雖不悅,還是願意姑且听听他的條件。

「放棄又苒。」魏泱沉聲的道。

他臉色一變。「不可能!」

「那就沒辦法了,兵部掌兵權,社稷安危全靠兵部調度,父皇會釋出此權無非想測試誰有能力掌控兵權,讓兵部的人折服,這種表現機會大哥若是不想要,那小弟也不勉強,這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魏泱語畢,起身就走。

「慢……慢著!」魏超急忙將人喚住。

已走到門口的魏泱,唇邊浮出一抹冷意。「大哥反悔了?」他懶得回頭,站在原地問。

「你就舍得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機會?」魏超目光恨恨的看著他的背影。

「我與大哥不同,我雖也想要權力,但更想要的是自己愛的女人,權力將來有機會再爭取,而愛的人卻只有一個,無法替代。」

魏超聞之不以為然,面色至為難看。「你是傻子嗎?女人多的是,可父皇給的機會卻不多。」

「我也許傻,但我願意。」魏泱淡然一笑。

魏超沒有魏泱對感情的專情與對權勢的灑月兌,撇嘴笑得不屑。「好,我可以答應,若你不處處與我爭,那我便不去動呂又苒,可你若有任何威脅我的狼子野心,那呂又苒會是第一個為你祭旗之人!」

魏泱握緊的雙拳已冒出青筋,他忍住這股被威脅的憤怒。「好,那就一言為定,希望大哥不要食言。」他沉怒的走出魏超的寢殿。

外頭那妓女身上沒衣物蔽體,光|luo著身子直發抖,興福宮的宮女們又瞧不起她是妓女,無人肯給她一塊布裹身,他月兌下自己的披風丟給她。「出宮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丟下這話即離去了。

那妓女感激的抱著他的披風遮羞御寒。

他出了興福宮後,在九曲長廊上遇見了魏新,見魏新態度緊張、眼神閃爍,他覺得奇怪,一瞧,魏新身邊還帶個人。

「四哥這是要上哪去?」他上前問。

魏新似想避開他,但他偏自己上前了,只得硬著頭皮道︰「我要去見蘇貴人。」

蘇春華只是貴人,身分不高,連自己生的皇子都無法直呼她為娘。

「可今日不是你見蘇貴人的日子啊?」母後允許四哥見生母的日子是每月初四,可今天都過十六了,四哥怎還去?

「蘇貴人這幾日身體狀況不好,我稟報過母後讓我這個月再去探一回,母後允了。」魏新解釋。

魏泱點頭。「原來如此,那這位又是?」他瞧向魏新帶著的人,這男子年約四十,五官深邃,眼珠子顏色極淡。

魏新顯得有些緊張,趕忙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話,「小老虎,這人是夷醫,我費了不少勁才由擺夷那兒弄來的人,听說夷人醫術高超,我這是想試試……呃,老實告訴你,蘇貴人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是累積數年的痼疾,太醫怎麼治都治不好,而你也知道的,蘇貴人在宮里無權無勢的,誰理她的病,我只好自己想辦法到外頭尋找良醫救母,而我找來夷醫這事你別說出去,我怕到時候又引來非議,讓蘇貴人的處境更難。」魏新拜托的說。

魏泱自是理解魏新的孝心,也知蘇貴人的難處,蘇貴人地位低,父皇又無寵,若真有重病只怕會被趕出宮去,而四哥尚未封王,在宮外無宅邸可安置,若蘇貴人被趕出去,那可是無處可去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這夷醫真這麼厲害?」他好奇的問。

問起這個,魏新比了個大拇指。「厲害,非常厲害,听說夷人個個能長命百歲,一生鮮少病痛,就是因為他們醫術高明,能妙手回春,否則我干麼大費周章的弄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

「嗯,我明白了,你先讓夷醫替蘇貴人治療,若有起色,也許可以引薦給父皇一試。」魏泱盤算。

魏新一驚。「這不好吧,以前我是想過找夷醫給父皇瞧瞧的,但又怕夷醫畢竟是外族,萬一為父皇看病有個閃失,那是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事,我這才作罷的,而你若想引薦給父皇,我勸你也打消念頭吧,這太冒險了。」魏新馬上勸他不要這麼做。

「多謝四哥提醒,我會斟酌的,你不必擔心,只需先確定夷醫是否真治得好蘇貴人的病即可。」四哥自幼怕事,不想惹麻煩,尤其這又事關父皇的龍體,他當然沒那個膽子去踫。

可他認為,父皇的身子能健朗起來比任何事都重要,絕不能讓父皇有機會再去踫道士煉的丹藥,因此得盡快找到解決父皇病痛的法子,而若夷人有治病的本事,那試一試又何妨,只是,目前說這還太早,得先要看過夷醫醫治蘇貴人的效果如何後再說。

這時候前方有幾位宮女要走過來了,魏新擔心自己帶進宮來的夷醫被發現,忙對魏泱道︰「我先走了,夷醫的事別對任何人說。」再交代一次後即帶著夷醫匆匆離開了。

魏泱也轉身回到自己的紫凌宮。

彭順一見他,馬上焦急的趕上來。「主子!」

「怎麼了?」見彭順風風火火的樣子,他蹙眉問。

「這太過分了!」

「什麼過分了?」他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問。

「您今午讓奴才送訊去太師府給呂小姐,約她今晚相見,可奴才像往常一樣走太師府的後門要去遞消息,人卻給擋了,奴才說要見呂小姐不成,就連素馨也不給見,奴才一氣之下抬出您的名號來,想不到那守門的竟說,他家小姐就是因為您才被軟禁府中的,這專程擋的就是您!」彭順氣憤的說出自己在太師府的遭遇。

他聞言吃驚,「又苒遭太師軟禁了?!」

「可不是,奴才不甘心,拿錢賄胳了那守門,才打探到一點消息,原來那日你們去東華市相會的事被太師知曉了,太師大發雷霆,听說一怒之下還打了呂小姐一耳光。」

「又苒被打了?!」他震愕後,神色陰沉下來了。

「主子,那呂小姐委屈成這樣,這該怎麼辦才好?」彭順憂心的問。這呂小姐是主子的心上人,他早將她當成自己的女主子,見她挨打又遭軟禁,不免替她擔憂。

魏泱眼神陰郁,思索了一會,驀然道︰「彭順,備禮,咱們上太師府求親去!」

「什麼?求親?!」彭順瞠目結舌,呂太師這會正怒著,這當口上門求親,這……不是火上加油嗎?!

「小姐、小姐,前廳出事了!」素馨急忙來到呂又苒房里說。

「前廳出什麼事了?」呂又苒正在刺繡,放下手中的針線問。

「五皇子、五皇子來了!」素馨上氣不接下氣的告知。

「什麼?!」她這會也驚了。「他怎能這時候來,可是讓爹給請出去了?」他定是听聞她被軟禁的事,這才不顧一切的來見爹的,可爹正惱著,他來討不了好,只會受辱而已,她心急起來。

「老爺請是請了,可五皇子沒肯走。」

「他這是討罵挨嗎?」她越發急了。

「他何止討罵挨,他……他來找死的,听端茶水去前廳回來的曉燕說,五皇子他……他居然向老爺提親要娶小姐您!」

呂又苒眼眸睜大。「他真這麼做?!」

「嗯,曉燕是這麼說的……啊——小姐、小姐,老爺不許您出房門的,您這是要上哪去啊?」素馨見她突然往房外跑,忙追上去。

呂又苒一路未停歇的跑到前廳,還未踏進去,就教門口成堆的禮盒給擋了路,這禮盒大大小小上百個,上頭全貼上紅紙條,這是聘禮了。

魏泱玩真的,真帶了聘禮上門提親。

「小姐!」素馨總算追上來,喊了一聲。

這一喊,讓里頭的人听見,呂智玥勃然大怒,「誰讓你這丫頭出來的?還不回房去閉門思過!」廳內傳出他的吼聲。

素馨嚇得要拉她回去,她甩開素馨的手,繞過大堆聘禮往廳里走去,一進廳內就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彷佛只要一點火苗,就會轟然炸開來。

魏泱坐在廳上,一見她立刻露出關切的神情,十分擔心她。

她朝他輕點了頭,心神交會的告訴他,自己沒事。

他這才放心。

呂智玥見兩人雖沒說上話,但那眼神卻是已經千言萬語過了,這不禁讓他更火大。「你立刻給我回房里待著!」他命令女兒道。

她立刻朝他跪下說︰「爹,女兒要嫁他!」她指著魏泱,堅定的說。

呂智玥怒火高漲。「白費了,我白費生你這個女兒了,竟不知羞恥的喊要嫁男人,你真丟盡我呂家的顏面!」他恨聲痛罵。

魏泱神情一緊,不忍她委屈,朝呂智玥道︰「太師,我是真心想娶又苒,請你不要反對。」

「五皇子,老夫方才說了,我太師府高攀不起,還請您自重,不要為難老夫了!」呂智玥沉著臉拒絕。

「若我能保證,能給又苒好的將來,那您可否重新考慮?」

「將來?五皇子所謂的將來是指讓苒兒成為一般爾爾的女子嗎?」呂智玥冷笑問。

「若太師希望女兒將來不凡,那魏泱也可以達成太師的心願。」魏泱心知肚明太師要讓又苒成為皇後,他允諾做到。

「這可不是嘴上說說,咱們大業以長立業,您僅是麼子,說這話不免被當成大話了。」

呂智玥嗤笑。

「世事難料,太師忘了父皇日前才向咱們兄弟宣達,皇位將傳給有能力的人,不見得立長。」魏泱嚴肅的說。

「那只是皇上一時的想法,朝臣們還是認定大皇子為正統。」

「那即便大哥昏庸荒誕,你也認為沒有關系嗎?」

呂智玥一愣。「這……這……大皇子雖然不能與皇上的才德相比,但也不至于無能,您這是毀謗大皇子的名聲!」他指責回去。

呂又苒見父親頑固,只得道︰「若大皇子娶了女兒後,卻無法善待女兒,爹也無所謂嗎?」

「大皇子怎可能對你不好,你是我呂智玥的掌上明珠,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若敢虧待你,爹第一個……」

「爹,等大皇子得勢,就是您,恐怕他也看不在眼底了!」呂正盛突然由內廳走出來說。

「正盛?!」呂智玥訝異兒子之言。

呂正盛出來後,瞧了一眼跪地的妹妹,以及一臉凝重的魏泱,似下定決心的朝呂智玥再道︰「爹,兒子也認為苒兒不該嫁給大皇子,這人不是咱們的明主。」

呂智玥吃驚,兒子一向站在他這邊,對他言听計從,從未違逆,這會怎說出這種與他心意背馳的話?

而魏泱與呂又苒也同樣驚訝,沒料到呂正盛會幫他們說話,若有呂正盛支持,也許事情會有所轉圜了,不禁高興起來。

「你胡說什麼,大皇子不是明主,那誰才是!」呂智玥惱怒不已。

呂正盛神情鄭重。「爹,我本與您一樣,認為無論如何都該支持大皇子,就連苒兒都該嫁給他,這才能保苒兒一世榮華,但上一趟的秋海行讓兒子改觀了,大皇子這人外寬內忌,是無法成為一代明君,因此別說善待百姓,就是對自己的臣子也是劍戟森森、極端無情,由此可知,他將來對待自己的妻兒也必不可能愛惜!」

呂智玥听了不禁愕然。「這……秋海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忍不住問個仔細。

呂正盛表情變得憤慨。「爹,秋海行回來兒子只告訴您個大概,可您不知,那大皇子的所作所為……」他將魏超在秋海時的惡行全盤告知,包括他親眼見魏超對魏泱的馬鞍動手腳,讓魏泱墜馬,獵虎時,竟對自己兄弟使出卑劣手段,射殺魏決,又是如何的將女眷丟給老虎喂食,並且拋下上前搶救他的自己獨自面對老虎,他則毫無義氣的逃命去。

呂智玥听完這些,不禁傻了眼。「這些……你怎麼不早說?」

「兒子也是掙扎好久,不知該不該再支持這人,可如今見苒兒心意已決,只認定五皇子,兒子認為,為了苒兒的幸福,不能再猶豫,必須果斷,因此才決定告訴您這件事,希望勸您不要再對大皇子有所期待,怕將來咱們反會受他所迫害,就像當日兒子虎口救人,卻反遭他遺棄一般!」

呂智玥臉色發白的沉思起來,事實上,他心中清楚魏超這人表面上看似寬宏,內心卻多猜忌,此人器量狹窄,胸襟不恢弘,可他看重的是他將來的地位,這便故意去忽視他的人品。

如今經兒子提醒,這仔細去想,魏超眼光短淺而多疑,將來若登基,可能不會如現在的皇上一樣重視呂家,自己不見得還保有現在的實力,若女兒嫁他,也難保他會珍愛,再加上女兒根本不愛他,難以對他溫柔委婉,萬一被打入冷宮,那……

「太師,請你相信我,我雖為麼子,但也是母後親生,父皇對我亦寄予厚望,我若有心,再得你相助,這將來還大有可為,最重要的,我會讓又苒幸福!」魏泱凝色慎重的說。

「沒錯,爹,請給五皇子機會,女兒相信將來定是他的天下,而咱們呂家,也會因為五皇子而平安榮達,請不要再支持大皇子那斗筲之人。」呂又苒也道。魏決告訴她,將來太師府上下會毀在魏超手中,而她絕不能坐視不管,必須勸爹遠離魏超才行。

呂智玥表情嚴肅的瞧向魏泱,其實魏泱沉毅凝重,寬簡有大量,確實比魏超更具帝王氣度,只是過去自己固守成規,一心立長,便不去觀察魏泱,這會受兒子提醒、女兒苦勸,驀然開通了,原本狐疑不決的心態不再,朝魏泱嘴角一揚。「既然老夫一對兒女都已投向你,那老夫還能堅持什麼?五皇子,老夫願意成為您朝堂上的助力,不過,您這聘禮,老夫不能收。」

魏泱臉色一沉。「太師還是堅持不肯接納我為婿嗎?!」

「不,老夫見您一片誠心,是同意這樁婚事的,不過有條件。」

魏泱一喜。「什麼條件,只要是魏泱做得到的,一定做到!」他立即說,有條件就是有希望了。

「老夫要您表明,只要苒兒一人為妻,一生絕不負她!」呂智玥這話是不許他納妾的意思。

呂又苒雖然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但身為這時代的女子,如何敢有此奢望,況且將來他若成為帝王,怎可能沒有後宮?

素馨則是听了老爺這要求,心下一揪,心情也莫名的緊張,若是不能納妾,那……

「爹,這要求太過強人所難。」連呂正盛都覺得過分了。

「爹也明白,但不勉強,就讓五皇子自己決定。」呂智玥看向魏泱。

魏泱清朗一笑。「這有何勉強?我同意,今生就僅呂又苒一妻!」他爽快承諾。

「您……」呂又苒不敢相信他會答應?!

素馨則是略白了臉龐,自己雖替小姐高興能得五皇子專情對待,但不知為什麼,一股心酸卻不由自主的竄上來……

「你本是我此生的追求,是我三生輪回的期盼,我早說過,這生不負你,有你足矣!」魏泱深情對著呂又苒說。

呂又苒的眼眸分外殷紅,可那笑顏卻燦爛得如同破了雲的太陽。他說過此生重來絕不再蹈負她之路,他會珍惜她、視她為唯一,他說到做到!

呂智玥有些動容了,他提出這條件原是要考驗他的,沒想到他毫不假思索就答應了,瞧來女兒嫁給他真能放心。「好,既是如此,我願意嫁女兒,不過,要皇帝賜婚才行!」他提出另一個要求。

「好,雖說我在秋海時已求父皇賜婚過,可父皇並沒有當場答應,而是說要回京與太師商議,可父皇近來龍體不適,便沒費上這心,我會找機會再央請父皇一次,定讓父皇賜婚。」魏泱說。

「其實老夫這要求也是希望女兒不要被卷入皇子們的斗爭中,若有皇上賜婚,那大皇子也能死心,不再為難呂府。」呂智玥說出想法。

「我明白,大哥的事我也會解決的。」魏泱神態凝重的道。

雖然自己用兵部攝政權交換大哥不要再來糾纏又苒,但大哥為人反復不定,盡避答應,但隨時可能生變,若要徹底解決,還是要父皇正式賜婚下來才成,而這事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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