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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妃讓你賣古董 第一章

作者︰夏晴風

第一章

周紜霓記得,離開老家前一晚,她打了一通電話給Aaron。

大她五歲的Aaron對她來說是人如其名的存在,一座巍然的高山,他對她而言亦兄亦友。

十二歲那年她一個人提一只行李袋到麻省理工學院報到,在行政櫃台遇見他。

當時他的笑有若春風,斜倚在櫃台前,對她吹了一聲口哨,問︰「哪里來的漂亮女圭女圭?」

一開始,她並沒有搭理他,雖然身為台美混血兒的他有一張好看得過分的臉,襯著一對溫暖深邃的黑眼瞳,簡直完美得令人發指!

她拿了報到數據,在櫃台填寫數據,Aaron臉皮很厚,待在一旁看她寫資料,那時的她絲毫沒有隱私權概念,不曉得他的行為是可以控告的,他看著她填完數據,換上一副略微嚴肅的神情,正經萬分對她說—

「Ariel,妳看起來需要一名保護者,才十二歲呢!」

他自動接過她的行李,皺了眉頭,領著她一關一關報到,最後將她送進宿舍,然後帶她去吃晚餐、購買生活必需品……

她已經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不是堅決的拒絕過他,總之,他介入她生活介入得理所當然又霸道,他們相差五歲,她是Fresh,他卻已經通過了研究所論文考,是個準博士生……Aaron也是人們口里的天才。

周紜霓始終覺得,Aaron才是真正的天才,她沒見過他為考試熬夜拚命,他看的全是與他研究不相關的閑書,不像她整天抱著本科系的教科書……

她跟Aaron之間應該算是很奇怪的關系,有回,一名熱情的拉丁籍美女追著Aaron跑,Aaron卻將她推了出去,淡淡說︰「這是我未來的老婆,我是東方人比較喜歡東方人。」

拉丁籍美女無法置信,指著她狂喊,「她只是個孩子!」

那年她十三歲,確實只是個孩子。

Aaron卻笑得張揚,回了拉丁籍美女一句,「我打算在她身上施行十年計劃,十年後,她就不是孩子了,會成為比妳還美的美人。」

那次之後,Aaron被說有戀童癖,但他毫不在乎,繼續與她「出雙入對」。

Aaron有張太好看的臉,身材又好,多得是不介意戀童標簽的狂蜂浪蝶撲來,她十四歲那年,Aaron被某個美女追得不耐煩了,竟直接在宿舍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吻了她!

不是蜻蜓點水的吻,而是個貨真價實的法式深吻,是她的初吻!

她被Aaron吻得暈頭轉向、雙腿發軟,她耳邊響起口哨聲、鼓掌聲、叫囂聲,那麼多樣的喧囂鬧聲,她卻覺得遙遠虛浮……

一吻結束,Aaron攬緊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我的漂亮女圭女圭被我吻到站不住腳嗎?真希望妳一眨眼就長大了……」

她告訴自己,Aaron只是在演戲,而之後他對她不曾再有任何親昵舉動,無論人前或人後,他對她始終彬彬有禮,像個真正的君子,她甚至懷疑過那個吻以及他在她耳邊沙啞低聲說的話……也許都是她幻想出來的。

拿到雙學位後,她告訴Aaron她要回台灣,以後改姓周,不姓辜,名字會變成周紜霓……

Aaron笑意淡淡的,看不出有絲毫舍不得,他送她到機場,陪她掛行李,他看著同樣一只提袋,若有所思的對她說了一句話—

「Ariel依舊跟四年前一樣,行李都只有一袋。」

「沒什麼值得帶的。」她說。

Aaron深深看了她許久,然後問︰「快滿十六歲的Ariel,究竟算不算長大了?」

她愕然,答不出話,不敢去想Aaron那個問題背後可能的意思。

Aaron似有若無的嘆了一口氣,說︰「我沒告訴過妳我的中文名字……」

「嗯。」她輕輕應一聲。

「徐安瀾,安瀾取自王褒四子講德論,『天下安瀾,比屋可封』。」他從口袋掏出一封信,交入她手里。「一年後,妳若能想通,打個電話給我,我的手機號碼會一直跟著我。」

她臉紅著,沒來由想起她人生第一包衛生棉條,是他奔去為她買來的,也是他若無其事教她如何使用。

四年時光……他們之間,有太多細數不完的點點滴滴。

Aaron對她究竟是如何看待,她其實是想不清楚的,也不願想得太清楚。

「Aaron,謝謝你這四年照顧我。我要過海關了。」她說,急著轉身離開,深怕再停留,有些什麼就要被揭穿。

「周紜霓!」Aaron拉住轉身想走的她,「我知道妳想改去父姓,現在,我是第一個叫妳名字的人,妳會……一輩子記得我吧?」

他聲音彷佛有絲淡淡不安……向來自信滿滿的天才型男人,會不安嗎?她有些困惑。

「我會永遠記得你。」她回答他。

「喊我的名字,跟我道別。」Aaron說。

「徐安瀾,再見。」

「周紜霓,再見。我等妳電話,一年後,希望妳……不會忘記我。信,上飛機再看。通關吧。」他模模她的頭,然後轉身,毫不留戀的走了。

飛機起飛後,她拆開信,Aaron漂亮蒼勁的字跡躍然紙上—

Betwixtmineeyeandheartaleagueistook,

(我的眼楮與心締結盟約)

Andeachdothgoodturnsnowuntotheother:

(從今以後要互相幫忙)

Whenthatmineeyeisfamish-dforalook,

(當眼楮想看到妳時)

Orheartinlovewithsighshimselfdothsmother,

(或者相思之心快被嘆息窒息時)

Withmylove-spicturethenmyeyedothfeast,

(眼楮就把我摯愛的肖像擺上筵席)

Andtothepaintedbanquetbidsmyheart;

(邀請心共享這畫卷繽紛的盛宴)

Anothertimemineeyeismyheart-sguest

(下一次,眼楮又成了心的座上客)

Andinhisthoughtsoflovedothshareapart:

(分享心的一部分情意纏綿)

So,eitherbythypictureormylove,

(這樣,或靠妳的畫像、或靠我的愛戀)

Thyselfawayartpresentstillwithme;

(妳縱然與我遠離,也仍舊與我同在)

Forthounotfartherthanmythoughtscanstmove,

(妳走不出我的思緒)

AndIamstillwiththem,andtheywiththee;

(我跟著思緒,思緒又跟著妳)

Or,iftheysleep,thypictureinmysight

(他們若是睡了,我眼中妳的肖像)

Awakesmyheart,toheart-sandeye-sdelight.

(將把我的心喚醒,讓眼與心一同歡愉)

徐安瀾

Aaron寫給她一首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她想起十五歲生日那天,Aaron送她的禮物是一張他畫的素描,素描她的側臉,素描里的她眉眼間有淡淡憂郁,青春的臉上有絲不搭調的滄桑。

當時她問︰「我看起來像這樣嗎?」

「怎麼?妳認為我畫得不像?」Aaron揚眉,笑問。

「五官幾乎一樣,但氣質……看起來似乎有些憂傷?」她問。

「是,我一直想問,是什麼讓我的漂亮女圭女圭這樣傷感?但我想妳不會告訴我。還不到時候,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答案。」Aaron說。那次,是Aaron唯一一次在他們獨處時喊她「我的漂亮女圭女圭」。

「我另外畫了一張妳的正面五官素描,那張不送妳了,我要留著。」他笑咪咪接著說。

她沒問他為何留她的素描?

飛機上,看著徐安瀾張揚的心意,她?*??靼琢聳裁矗?從摯咕蘢藕糝??齙拇鳶浮 br />

離開台南前一晚,祖女乃女乃敲了她的門,問她要不要到主屋打電話?有沒有什麼人是她想要在離去前說幾句話的?好比她母親?或者是要好的朋友需要道別?

她不是很明白,祖女乃女乃的意思好似她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照理,結業隔天她會被分發到海外分支,但祖女乃女乃沒明白說她的去處,只說明天司機送她去機場,自然會告訴她去哪。

她不曉得女乃女乃為何如此神秘?不願事先透露她被分派到哪里,可她也不打算問。

其實,一年下來的清靜生活,讓她遇事更淡定。女乃女乃不願說,她也沒多少好奇探問。

明天的去處,明天總會知道的。

倒是女乃女乃特地讓她打電話這件事,她覺得驚奇。她已經整整一年沒踫過任何科技產品,她沒打過電話,沒用過計算機。

她只猶豫半晌,便走入主屋,祖女乃女乃領她到書房,交代管家送來一杯熱茶,便為她關上房門,留她一個人在書房。

她拿起話筒,想也沒想,一串號碼從她指尖流出,接通音兩響,那頭立即有人接了。

兩邊都沒開口,遲疑了一會兒,她低聲喊了三個字,「徐安瀾……」

「周紜霓。」那頭,似笑非笑的聲音帶了點許沙啞,「整整一年。」

「我結業了,明天分發工作。」她喉頭有點緊,說不出什麼心情。十七歲的她,算不算長大了?可就算長大,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可能。

「等我一天,我去台灣找妳。我搭今天的飛機,再兩個小時起飛。」

「現在有班機?」

「沒有,但我有私人飛機。」

沉默,她實在不了解徐安瀾。

「以後……妳有的是機會了解我。」徐安瀾卻是了解她,接著又說︰「這一年我想了很多,周紜霓,我沒辦法等妳長大了,沒辦法等妳明白我的心意,實在太痛苦,整整一年沒有妳的消息、听不到妳的聲音。妳接受也好,不明白也罷,無論如何,我都決定把妳留在我身邊,我已經沒辦法給妳時間了。我想妳……想得……快要死了。」

她握著電話,忽然淚如雨下。

鎖在陰暗里的記憶猛然翻涌上來,恐懼的、邪惡的,那些被她埋得很深,不願踫觸的過往,跳出來狠狠咬得她的心鮮血淋灕。

「徐安瀾……我……我害怕男人……」她艱困的吐出話來。

徐安瀾抓緊了手機,許久才輕緩如氣音的吐出問句。

「誰傷了妳?妳哥?還是妳父親?」他一直清楚她受過傷,才會畏縮退卻,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求知上。他只是沒想到……她的傷竟是如此。

她痛哭出聲,一想起那些事,她就惡心、想吐,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她想告訴他,想讓他知道她不是不明白他……而是不願燦亮如星的他,陪她跌進深淵。

「都是、都有……所以我不能……」

「我吻過妳,妳並不怕我。」徐安瀾堅定的說,「妳等我,我去台灣找妳,乖。妳說過,會永遠記得我,我不要妳永遠記得,我要妳永遠跟我一起過。」

徐安瀾掛了電話,她想著,等他來台灣,她已經搭飛機離開了。

也許這樣對他們最好,她的人生有一段風景里有他,她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其他的,她不願再想。

車禍發生那剎那,砂石車急速朝她沖撞過來,她被壓在車廂里,卻沒有疼痛感,從破碎變形的車窗看出去,天空藍得不象話……

今生一切在一瞬間流過她腦子,她知道自己也許快死去了。

但她無懼且慶幸地想,若是今日死去了,至少她能不帶遺憾離開,她跟徐安瀾說過電話了,她今生已無所眷戀……亦無所遺憾了。

徐安瀾,謝謝你愛我。

她明白徐安瀾沒出口的話……真的明白……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唇邊掛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但周紜霓沒想到,這一場車禍令她到了另一個時空。

而她也不曉得,徐安瀾的飛機,在萬呎高空上如煙火一綻,碎成片片,他比她早了一步,離開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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