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心總裁開戰 第一章
第一章
一切的開端必須拉回那個早晨。
地點是位在米穆爾投資集團的台灣分部。
熟悉金融圈的人,對于米穆爾這個名字一定不陌生,但凡與之交過手,或者曾妄想攀交的,恐怕還會對它肅然起敬。
米穆爾的總部位于紐約,是一個頂尖而專業的投資集團,透過募集而來的資金,在歐洲、北美以及亞洲等地進行公司並購,或者房地產與融資等投資行為,如今管理資產已經遠超過三百億美元,是全球規模龐大的私人股權投資基金之一。
米穆爾集團的主事者來自黎氏家族,一個混揉著葡萄牙貴族血統的華裔望族,主要發跡于澳門,家族事業深入各個領域,版圖遍及南北半球,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米穆爾集團奠基于紐約,總部設立于華盛頓特區,憑著與華府高層的好交情,及前政府高官的人脈關系,為美國軍隊制造設備與軍火,由此可見該集團背後的靠山,與政府名流牽扯的利益有多麼龐大。
但這些都不是今日的重點。
冷薔打住流動的思緒,慢慢深呼吸,放在腿上的雙手悄悄一緊,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扯動身上那件黑色窄裙。
她太緊張,耽溺于冥思之中,沒多余心思察覺到,坐在那張實心核桃木長桌後的男人,一雙接近琥珀色的銳眸瞬也不瞬地,屢次捕捉她眨眼或舌忝唇的緊張反應。
噢,對了,她打轉的思緒似乎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人物。
此刻坐在她正前方,隔著一張彰顯身分的氣派辦公桌,明明是渾身銅臭味,不該擁有那樣迷人的俊美臉孔,及媲美內衣男模體格的男人,正是米穆爾集團亞洲區的最高執行總裁。
「所以,」黎君樺在她走進這間辦公室,並且默視她近三分鐘後,才終于開了口。「你真的想來應征我的秘書?」
那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帶著低音提琴的渾厚,滑過了她的心房,觸動著更多的不安。
冷薔在那雙棕眸炯炯注視下,艱難地點了點頭。「是的。」
假如他們只是一般的主雇關系,她還不至于這麼局促。問題在于,她跟這個男人的關系認真研究起來,其實有點復雜。
首先,三年前她曾與黎君樺約會過幾次,後來她被甩了,「據說」面子丟很大。
再然後,她那個剛離婚一年的母親,前陣子搭上了黎君樺某個堂叔,很有望梅開二度,晉升為黎氏家族的一員。
有了那位堂叔的協助,此時此刻,她才會身在此地,像誤入獸籠的羔羊,干坐在椅子上接受那頭驕傲的雄獅審視,而他的眼神看起來顯然不怎麼滿意,大有種不屑眼前這只獵物的輕蔑感。
「你應該很清楚,若不是我堂叔親自來電,希望我能錄用你,今天你不可能會坐在這兒。」
啊,領導著米穆爾的野獸對她發出了第一聲獅吼。冷薔想著。
面對黎君樺臉上那抹明顯的譏諷,她只能強迫自己微笑。
黎君樺不明白她怎麼還有臉笑得出來。任何一個有自尊的女人應該都笑不出來。他想。
沒錯,幾年前他跟冷薔交往過。那時冷薔還是社交圈的寵兒,她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冷母杜光琴曾是風靡亞洲的大明星,為了躍進上流社會,利用自身足可迷倒男人的籌碼,成功嫁入豪門。
一年前,杜光琴與屢次外遇的丈夫正式分道揚鑣,不久後上流社交圈里多了一對目標一致的母女檔。為了支持她們揮霍成性的拜金生活,母女倆打算在耗盡贍養費之前,再攀上願意拜倒在她們名牌裙下的凱子。
不得不說,初見冷薔之時,她清靈的外型深深攫住他的目光。奇妙的是,她遺傳了她母親的美貌,卻不具有那份庸俗的冶艷感,反而是飄逸出塵的靈美,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知性美,令人不得不贊嘆基因的神奇。
那時是他主動接近她,她如星的美眸閃耀著得意,以及能夠淹沒一切的虛榮,他注意到了,但是並不那麼介意。
直到兩人正式約會後,她俗不可耐的談吐、膚淺而狹隘的眼界,總是談論著華鞋美服,活在自己的玻璃屋里努力展示自己,每一種面貌都乏味單調得令他反胃。
于是短暫的曖昧關系到此為止,他拒絕兩人再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經過數年後,這個膚淺的拜金女卻透過關系,企圖進入米穆爾集團,擔任每天會與他有大量接觸機會的秘書長。
而且,透過那張足令他印象深刻的履歷表,他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可以告訴我,你幾時對金融業產生這麼大的興趣,甚至還想投身這個行業?」黎君樺垂眸睨著手中的A4履歷表,在覽至某一行文字時,嘴角揚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捕捉到那抹嘲笑的冷薔,出門前只匆匆吃了炒蛋與干吐司的胃部開始抽痛。
他接著問︰「你在填這張履歷表的時候,可有確認過那些證照上的名字真的是你?」
她在個人專長那一欄,洋洋灑灑寫上了許多金融財務相關的證照。這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據他對她殘留的印象,擅于捏造專長似乎是她的強項之一。
顯然冷薔早有準備,那雙美麗的晶眸雖然閃過一絲慌張,動作卻十分流暢地從壓在腰後的公文包里取出證件夾。
為了將資料遞向他,她不得不站起身,也使他能夠一眼盡收她今日的全貌。
她穿著棉絲混紡的白襯衫,領上滾著不算花俏的小荷葉邊,下擺全收進裙腰,束出一截縴細優美的腰線,那件長度及膝的黑色窄裙,服貼著下半身曲線。
當她行走間,耳際線上的馬尾蕩成了一道柔軟黑亮的線條,露在領口外的頸部宛若瓷器一般白皙縴美,幾綹發絲纏繞其上,讓那塊柔女敕的肌膚添了一絲遐想空間。
「這些都是我的證照。」冷薔知道他在打量她,且是用著超乎一般人能想象的嚴苛視線,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打直腰,讓縴瘦的背部與挺翹的臀部呈現迷人曲線。
黎君樺瞥了一眼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掃過最上頭的某一張證照,始終沒伸手去接,不以為然的態度傲慢得令她惱火。
冷薔強迫自己吞下喉間的火焰,打直的縴細手臂停滯太久已有些顫抖。
但這是磨練,她不會這樣就退縮。
「為什麼是米穆爾?」黎君樺沒讓她把手收回,反而岔開話題。
傲慢又自大的混球!冷薔在心中痛斥。
「我必須老實說,我母親快破產了,在她成功與黎總裁的堂叔步入禮堂前,我必須找份工作養活自己。還有,為了我母親的顏面,她希望這份工作是令人稱羨的。」她自有一套說詞。瞧,前後毫無破綻,連她都佩服自己。
听起來很合理,但黎君樺總覺得這個對答如流的冷薔,與停格在記憶中的膚淺拜金女相差懸殊,隱約有某個環節兜不上。
「黎總裁,我知道我們過去結束得不算融洽,不過請你相信,我對這份工作很有熱忱,我也需要一份薪水養活自己,如果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很感激的。」
感激?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詞從她嘴里吐出。黎君樺玩味地想。
他看見冷薔深吸一口氣,然後接著說︰「請問我可以把手收回了嗎?」
請。拜托。謝謝。這些都是過去不可能從她口中听到的字眼,她是怎麼辦到的?在短短數年內,將自己成功改造成一個謙虛有禮的尋常人。
基于一種看好戲的好奇心態,黎君樺決定改變心意。
他揚著笑說︰「米穆爾不會包容任何帶著僥幸心態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當然懂。他八成誤以為她又想接近他,妄想循從她母親的模式,加入黎氏家族。
他放一千萬個心吧,她恨透了黎家的男人!
恨意在冷薔眼底閃過,但稍縱即逝。她竭力壓抑下來,因為她不需要在這個男人面前表露出來。她需要這份機會,而不是蠢到招致他的懷疑。
「我非常清楚黎總裁的意思,相信我,我從來就不知道僥幸兩個字怎麼寫。」
看著她挺起胸口,信誓旦旦的給出保證,黎君樺只是揚起了有待評估的笑,隨手將她的履歷表往桌上一擱。
「下午開始上班,你有一個午休的時間可以適應新環境。」他交握起雙手,寬闊的肩膀往後一靠,像只盤據于高處的獅王,睥睨著臣服于他的小獸。
當下冷薔真的有一種被咬住頸部的錯覺。跟這個男人打交道,簡直像是主動將頭放進獅口,賭賭看它會舌忝你抑或咬你,完全是拿性命開玩笑。
但,她不惜一賭。
冷薔對那頭俊美的獅——啊不,是俊美的新上司露出使命必達的敬業笑容,用著不快不慢的節奏退出辦公室。
老天,這間充滿肅殺氣息、清一色銀與白的冷漠空間令她一直發冷,謝天謝地終于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