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新娘 第十五章
「小姐，你一個人在公園里發呆唷！」一個听來不怎麼善意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
她怔忡抬眼，發現四周有三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正用不安分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請問你們有事嗎?」她發現自己沒路可以逃，怎麼辦?這三個大概是在公園里游蕩的混混吧?
「沒事，想要跟你做朋友而已。」三個年輕人已經看她很久了，見這麼可愛的女孩落單，就想來調戲她。
「對不起，我有事要走了。」她起身，卻怎麼也不好意思伸手推人。「你們可以讓開嗎?」
「好有禮貌的妹妹唷!」他們起哄。
高琪菲不安的眨著雙眼，「你們別鬧了，我比你們的年紀大很多，我還是個老師唷!」
三人面面相覷，「那又怎樣?」她看來一點老師的樣子都沒有。
她早該想到不能用她的道德觀來看現在的年輕人。好無力唷……
「我……這里是公共場所，你們別亂來，不然我要叫！」她被困在花圃和他們之間，無路可退。
「好哇!我們就喜歡听女人的叫聲。」三個人更加逼近她。
「喂……」她又快哭了。誰來救救她啊!
「我們開車來的，跟我們一起去兜風吧?」
「不要!」她揮舞雙手，拍開伸向她的魔掌。
「誰踫我女朋友!」一個男人大喝的聲音突地打斷這場混亂。
「瑞克?」高琪菲望著應該待在英國的瑞克，竟像白馬王子般出現在她面前，只不過……這個白馬王子可不愛白雪公主。
她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幽默感。
「你們這三個小表，我是警察，你們的身份證呢?」瑞克走向他們，佯裝出一臉殺氣騰騰。
「呃……忘記帶了。」三個不良少年被人一唬，嚇得落荒而逃。
「好險我來了，不然你啊……」他嘆息著用手指點點她的腦袋。
「你怎麼會回來?」高琪菲瞪著他，心頭的恐懼尚未解除，卻又好奇他的出現。
「還不是伯母，她三天兩頭就打電話跟我哭訴，說你哭的多麼傷心，整天像游魂似的，一听說是那個男人欺負你，我就趕回來了。」
「媽真是的……」她沒勇氣抬眼看他。「我沒事啦！」不然呢?學人家沒志氣尋死?賽勒斯不值得她這麼做，
「還說沒事，事情可大了。」他怪叫。
「怎麼了?」她抬眼看他，一臉無辜是她的招牌表情。
「我剛才到你家，那個男人也在。」他就是被伯母叫來帶她回去的，看來連伯母也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賽勒斯?他怎麼又來了?」說話之時，她的腳步已經邁開。
「你確定要回去嗎?」瑞克拉住她，擔心她可能會受到傷害。那個男人看起來就像是會傷害人——實在不是他要以貌取人，而是那個男人的眼神根本就是在說︰「我不在乎別人的生死。」
「他還是想要向爸爸買那塊古玉，對吧!」高琪菲的腳步越采越急。
「嗯……」
高琪菲咬著牙，恨死了那個不懂得什麼叫放棄的男人。
難道一定要把所有人都踩到扁他才開心?
對賽勒斯深沉的怒氣讓她一路沖回家，她猛力推開門，「賽勒斯，你還想怎麼樣?」
高母對她粗魯行徑的反應是一聲驚呼。
正在和高寧和交談的賽勒斯緩緩地抬眼看她，「把我要買的東西買回來。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滾!」她甚至想要一刀刮花他一向傲慢的臉。
「琪琪……」高寧和苦笑著對女兒揮揮手，想吸引她的注意。
自從那次她躲在他懷里哭了兩個小時之後，他就發現他乖巧溫馴的女兒有點改變，尤其是談到賽勒斯的時候。
「爸爸，你干嘛還對他這樣?把他轟出去嘛!」爸爸就是心腸好，就連被人家逼到死角了，還能微笑以對而她辦不到，她真的沒辦法。
「琪琪，是我找他來的。」高寧和苦笑地接受女兒的瞪視，「為了不讓你們母女倆吃苦，我決定把那塊古玉賣給賽勒斯……其實我最愛的，還是你們母女倆。」
「爸……」她抹著淚水，心里百感交集。
「雖然我愛惜古物，但是東西常常是有價的，就照你說的那個數目吧!我現在就去把東西取出來。」他起身，走向後頭的金庫。
他心里對賽勒斯沒有恨，也沒有怨，反正那東西原本就不屬于他，怎麼也留不住的。
望著父親的背影，高琪菲只覺得父親的腳步變得好沉重。
「媽，瑞克，可以讓我和他單獨談一談嗎?」她要讓自己徹底死心，最快的方法，應該是讓他再傷她一次吧!
「伯母，我們先到外面透透氣。」瑞克拉著高母往外走，他回頭看著她，「他敢欺負你的話，我就在外頭。」他想以她現在的怒氣，這個男人佔不到多少便宜。
「我知道。」高琪菲點點頭，雙手抱胸站在賽勒斯面前。
她發現，就算自己站著比坐著的他還高，她看起來還是比他渺小。
「你還在生我的氣。」賽勒斯用湛藍的眼打量她一圈，心疼的發現才幾天，她更加憔悴了。
「不應該嗎?」她為自己感到委屈。
「波莉娜……我的未婚妻，她不該打你的。」他想，她不會希望因為她的關系，讓人受傷或是喪命。
她愣了一下，猜想他的雲淡風輕里，有著他已經發泄過的狂怒風暴。
「那……不重要。」其實她對那一巴掌印象深刻，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挨巴掌。
「你想要什麼?」他在等她的回答。
「事實。」她決定不要再害怕他，「你到底是誰?」
「你知道了又如何?」告訴她，他是個王子嗎?有什麼意義?
「這是你該給我的交代。」
「如果我說，我是個平凡人，你會相信嗎?」他煩躁的爬網過他金色的短發，同時懷念起之前那個懼怕他的膽小女人。
「也對，你的謊言大多了，我可能從來沒有听過你說一句實話。」她苦笑，罵自己太笨了。他說的話，又怎麼分真假?她永遠都被他玩弄在手掌心中。
「你想要的，是讓你徹底對我絕望的理由吧?」他看的透徹，她絕望的想要一個說服自己放手的理由。
她這又是何苦?只是逼自己走向痛苦罷了。傻女孩……
高琪菲默然望著他。「如果是，那又如何?我不該得到這樣的結果嗎?忘了你，我想我會比較快樂……」
他皺緊眉頭，「如果我不想讓你忘了我呢?」在心里，他是自私的，他還是想要擁有她的愛，他不想放手，
她愕然，「你真殘忍。」
他要的到底是什麼?每一顆被他傷透的心，都是他的戰利品嗎?
「拿到東西之後，我就要離開了。」所以寧可讓她抱持著疑問，他也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份，怕在她眼中，看見了他最不願意見到的陌生與疏離。
在他身邊打轉的女人，不是沖著他的頭餃黏著他不放，不然就是根本退避三舍，只因為他是個「王子」。
「如果有可能，你會為我留下來嗎?」她知道自己傻，卻還是想要听他的答案……
他堅定地點頭。「如果我沒有推不掉的責任，一定會。」
「就算你是在說謊，我也願意相信……」她笑著退後，「祝你和你的未婚妻一切順心。」
「琪琪……」賽勒斯還是忍不住抓住她，緊緊抱著，想就這樣永遠都不放開她。
「放開我!你已經沒有立場抱我了!」她低吼，卻放縱自己在他溫暖懷里，感受最後一絲他的氣息。
他的眼神是在告訴她——
永別了。
「我愛你。」賽勒斯在她耳邊吐露這輩子里，只打算對她一個人說的話。
她咬著下唇，硬生生推開他，「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你以為我會感謝你的多情嗎?我恨死了你的虛偽!」
他必須帶著另一個女人走進禮堂，而她不願意做那個讓他三心二意的人，她不願因為自己，而讓另一個女人一輩子得不到真愛。
「你想要對妻子不忠，那是你的事，但我不想做傷害人的凶手。」她總算看清了他的現實，不得不承認，自己和他思想的差異實在太大了。
「你是這麼想的嗎?」她不明白皇室成員不得不接受的責任，他必須和皇室推選的女人結婚。
王子與公主的生活，別人應該很羨慕吧?
但是又有誰想的到，他最大的願望，只是娶一個自己用真心去愛的女人。
然而他辦不到，就連他的真實身份都不能告訴她。
「來，這就是你要的。」高寧和不知道已經在走廊上站了多久，溫和的笑容現在看來有些勉強，雙眼只垂看手里捧著的古玉。
賽勒斯望著高琪菲，她卻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看他了。
「這東西，邪門得很，從我第一眼看見它，就覺得它是不吉之物，結果，果然帶給我不少麻煩。」
賽勒斯許久之後，才緩緩地把視線放在那讓他來到台灣的「禍首」上。
「你放心，關于那些被我騙走的金錢，我一定會補償，此外，很抱歉對你使出卑劣手段。」這塊對他意義重大的玉，卻比不上琪琪來得吸引他的目光。
高寧和來回看著氣氛僵硬的兩個年輕人，卻選擇繼續裝傻。「其實你真的很厲害，連我都被你打敗了……」
「爸爸，不要再跟他多說了，把東西交給他吧!讓他早點離開。」高琪菲硬下心道。
在外頭的瑞克也帶著高母進來，听她如此決斷的語氣，兩人不禁挑高了雙眉。
「你真的這麼希望嗎?」高寧和笑著回望她，她的個性再變也變不出本性，只要有心，誰都可以輕易了解。
她望著了然于心的父親，難堪的移開視線，落在那塊引來麻煩的古玉上頭。
看著那透亮又閃著古意的綠色古玉，從小耳濡目染，對古物也有幾分理解的她，忍不住發出驚呼。
現在她能了解爸爸一直不肯出讓的原因了，這塊玉，活靈活現的，上頭的雕紋，看得出是龍形的一部分這樣精致古老的寶貝，的確值得讓人傾家蕩產。
「好美……」她忍不住伸手踫觸這塊精巧的扇形古玉。
「比不上你美。」賽勒斯凝望她的時間，比鑒定古玉還多。
她心頭一痛，卻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你不看清楚，不怕我們騙你嗎?」她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讓她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在他面前她不要再當過去那個膽小無用的女人。
「你父親不會。」賽勒斯一臉痛苦地凝望著她，「你還是打算到分開，都不再看我一眼嗎?」他要的，不是她決裂的不聞不問。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的心跳。
「支票呢?」她不願意收他的錢，可是她家的環境讓她不得不低頭。
「這里，瑞士銀行的支票，不會有問題的。」他掏出早就開好的支票。
「那就好。」
她把綠色古玉裝好，放進盒子里，把整個盒子送到他面前，在他接過時，抽走了他手中的支票。
「銀貨兩訖，你可以滾了。」她把支票塞到父親手里，轉身背對他。
「這麼絕情，連聲再見都沒有。」賽勒斯起身，站到她身後。
「再見?我們可能沒辦法再見。」她閉上眼，兩行淚水還是忍不住滑落。
賽勒斯凝望她許久，得不到她的一個眼神，只得黯然離去。
這是他自找的，又能怨誰?
台灣的回憶，會永遠留在他心里，他會永遠記得在這塊土地上，曾有個女孩帶給他無比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