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男入侵好可怕 第七章
深秋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快,不過才晚上六點鐘天色就已完全昏暗,盞盞路燈、霓虹燈陸續亮起,代替日光繼續照亮整座都市。
因為張媽的好心介紹,譚諺此刻正坐在一間美食餐廳里大快朵頤,這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中斷他填飽肚子。
從口袋掏出手機,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他笑著接通電話。
「老師晚安,你吃晚餐了嗎?」
「你搬家了?」電話另一頭的黃志朗不答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搬家了?」譚諺訝然。
「因為我現在就站在你舊家大樓門口,可保全卻告訴我你把房子賣了,你搬家的事怎麼沒事先跟我說一聲?」
「我不是不說,而是打算安頓好了再跟你和師娘說。」譚諺笑著擱下筷子,一臉閑適地往後靠向椅背。「你和師娘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夠正經八百地好好過日子嗎?之前那棟房子離D大太遠了,不方便我通勤,所以我就干脆在學校附近買了間新房,重新出發。」
「哼,我看是你之前到處拈花惹草,惹得一堆鶯鶯燕燕成天上門糾纏,你才會受不了直接搬家吧?」
「這當然也是一部分原因。」譚諺低笑承認,完全不否認自己是個游戲花叢的浪蕩子。「不過最主要還是因為我之前看中的席氏大樓終于有人釋出,所以就連忙買進了。你也知道席氏營造所建的大樓很保值,尤其我買下的這間地段上等,附近機能完備,無論品質、管理還是建築材質都是最好的,我預估未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增值空間,所以在房子增值之前我打算先拿來自住。」
「你玩股票證券還不夠,現在連不動產也玩起來了?」黃志朗在電話那頭揚眉。
「沒辦法,誰叫這幾年國內經濟不景氣,國際金融也不穩定,完全不是操盤的好時機,股海沉淪,我也只好拿房市來打發時間了。你和師娘有沒有興趣,我也幫你們投資幾棟房子玩玩?包你們穩賺不賠。」
「別!我和你師娘可不像你是個股神暴發戶,隨便出手就是好幾億,你有錢自己玩就好,我們身邊錢夠用就行了。」一頓,忍不住轉移話題。「所以你這半個月在學校感覺怎麼樣?教書還習慣嗎?」
「我覺得還可以。不就是每天對著一群學生分析期貨、國際金融走勢,順便講一些投資訣竅,偶爾再透露一些值得下注的標的物,就能讓一群學生天天把教室擠爆,讓我在短時間內變成炙手可熱的好老師,還滿輕松的。」譚諺似笑非笑,語氣間隱隱透著一股薄諷。
「譚諺。」黃志朗皺眉提醒。「你應該知道我要你到學校教書是為了讓你靜心,別再像以前那樣把投資當作刺激的游戲,成天在金錢數字中冒險,我不希望你將那種心態教給學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偶爾丟點小肉渣給學生,卻將真正珍貴卻危險的肉塊藏了起來,畢竟以他們目前的知識經驗根本就叼不起。」
「什麼肉渣什麼叼,你這是在暗諷學生是狗嗎?」黃志朗為之氣結。
「怎麼可能。」譚諺彎唇失笑。「以他們目前的能力、條件,頂多也只能算是一群嗷嗷待哺、連毛都還沒有長齊,就算拚命搧著翅膀也不會飛的笨鳥。」
「譚諺!」
「哈哈哈,老師,我只是開開玩笑,你未免也太沒幽默感了,你年紀不小又有高血壓,我真心建議你該修身養性了。」
「若不是因為你這個頑劣朽木,我又怎麼會氣到……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手機中卻突然傳來一陣猛咳聲,嚇得譚諺再也不敢嘻皮笑臉,連忙起身,一臉正色地問︰「老師你生病了?嚴不嚴重,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
「看什麼醫生,你少尋我晦氣,我只不過是季節變換氣管有點過敏而已。」黃志朗沒好氣地開口回罵。
「真的?」譚諺捉緊桌角。
「我還會騙你不成!」黃志朗聲若洪鐘地吼了回去。
「你沒事就好。」听見那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吼聲,譚諺才終于松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這世上他對誰都可以冷心冷情、沒心沒肺,但是對黃志朗夫婦,就算對方要他做牛做馬,甚至獻上這十幾年來他所賺取的所有金錢,他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畢竟當年父親早逝,被母親當作燙手山芋丟在家中的他,全是靠鄰居黃志朗夫婦好心地照三餐接濟他,甚至將他視為親兒子,接回家中教他讀書寫字,一路出錢出力把他栽培到研究所。
他財金方面的知識,全是由黃志朗這個前D大財務金融系教授親手教導,替他奠定了成功的基礎。
可以說當年若是沒有老師和師母,就絕對不會有今天的他,所以就算他再怎麼玩世不恭,在他心中,卻是將老師、師母當作是親生父母一樣敬愛,只是礙于對方有兒有女又與兒女同住,就算他再關心,也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繼續借住在黃家。
「哼,你這頑劣朽木要真的擔心我,那就乖乖听我和你師母的話洗心革面,別再像之前那樣吊兒郎當,還給我仗著有錢就不工作,整整三年都游手好閑!有錢固然是好,但人生若是只剩下錢那就太可悲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好好定下心來認真談段感情,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像……都像你母親那樣可惡,你總要學會去信任人性,甚至試著敞開心房,好好規劃你的人生。」黃志朗語重心長地規勸。
「我明白。」譚諺一臉含笑,只是一雙黑眸卻因為「母親」兩字而逐漸冰冷。
「我和你師母年紀大了,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才更希望能早點看見你找到幸福,答應我你會好好過日子,別再成天醉生夢死,揮霍人生。」
「我答應你。」听著黃志朗關愛與嚴厲並濟的語氣,譚諺哪里還敢再亂開玩笑,立刻慎重答應。
「那就好。」黃志朗總算放心,只是下一秒,他卻小心翼翼地換了個話題。
「譚諺,昨天……昨天你母親突然上門來找你師母了。」
聞言譚諺面罩寒霜。「原來她還沒死,她都消失了十多年,如今突然出現,該不會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你別這麼猜忌你的母親,也許……也許她只是後悔了,所以才會回來彌補和你的親子之情。」
「不可能!」哈,這是他這輩子听過最可笑的話了。
「譚諺……」
「老師,這些話就連你都不信,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譚諺一針見血,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北極的冰雪凍人刺骨。
「……」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盡餅母親的責任,總是把我當作垃圾一樣扔在家中,一等我十八歲就立刻改嫁消失十多年。既然她不要我,那麼我也同樣不需要她,更不需要她再以母親的身分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所以若是以後她再出現,你和師母都別理她,關于我的事也別透露。」
「她好歹是你的親生母親……」
「我沒有親生母親,我只有你和師母。」
黃志朗嘆氣,雖然不認為把人撇在一旁就能解決問題,卻也明白這孩子受過的苦,以及心中難解的結。
「你的事我當然不會多嘴,也會吩咐你師母和弟弟妹妹們替你保密,你改過名字,她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找到你,只是我看她這次回來似乎真的有急事,恐怕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譚諺冷笑。「那就等她找到我再說吧。」
「……好吧,那就照你說的做吧,我先回家了,千萬記住我的話,別再灌輸學生一些投機取巧的心態,好好當個老師,腳踏實地生活,最好再認真談段感情,將來替我和你師母生個小孫子。」黃志朗苦口婆心。
「我盡量,不過我可不認為有人會喜歡我這種浪蕩子。」譚諺微笑敷衍。
「你就再敷衍吧,你不認真,我就讓你師母幫你找對象相親,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哎呀,那可真是糟糕。」譚諺心情愉悅地和黃志朗打屁,又多說了幾句才慢條斯理地掛上電話,只是隨著通話結束,原本漾著笑意的溫和表情也同時消逝。
親生母親?親子之情?彌補感情?
哼,可笑!
若說那女人這次回來沒打什麼鬼主意,連鬼都不信,當年她既然能無情無義地遺棄他,他就不信她會因為後悔而回來。
就因為連母親都能拋棄自己的親生孩子,所以他才會對人性感到失望,寧願以賺錢為人生唯一目標,四處游戲人間也不願對人產生任何信任和感情。
這世上除了老師和師母,他誰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