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愛使壞 第九章
回到采雲軒,元序剛遣退如意後,便將柳雲柔放在椅子上,他則坐在她對面,以審視的眼光看著她。
柳雲柔趕緊套上繡鞋,低頭認錯,「對不起,夫君,我不該失了身分,我再也不會犯這種過錯了。」
元序剛沒有回答,空氣變得冷凝。
他的沉默讓柳雲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以為他會藉此機會趕走她,忍不住潸然淚下,「夫君,你原諒我,別趕我走……」
元序剛臉上的冷硬逐漸軟化。
他別過臉,以柳雲柔從未听過的苦澀語調問道︰「為何說自己是來作客的?你希望快點離開元家嗎?」
方才他一回府,經過花園便听到熟悉的笑聲,引得他忍不住駐足。他沒有出面,選擇躲在樹後。隨著她的笑聲,記憶跟著回到那段年輕歲月,耳邊總是洋溢著她笑聲的快樂時光……
望著那許久未見、孩子氣的笑臉,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跟著漾起笑容,那樣的她純真得令人疼惜。
直到她對孩子們聲稱自己只是客人,他心里忽然感到不是滋味,暗自生著悶氣。
「夫君?」柳雲柔以為自己听錯了,噙著淚眼疑惑的看著他。
按照慣例,他應該會以難堪的字眼嘲諷她一番,然後理所當然的將她趕出門,沒料到他在意的竟是這件事。
「為何不說出自己的身分?」他的表情依舊嚴肅,語氣卻帶著埋怨。
這敏感的問題卻讓柳雲柔心底涌現委屈與難堪,「我……不知道……自己在元家……是什麼身分……」
這是他所訂的規矩,甚至還說她的身分和吟春沒兩樣……她也沒說什麼,為何惹得他不高興?
元序剛暗自嘆息,不再緊繃著臉。
他起身走到柳雲柔面前,大掌忽然扣住她的頭,將哭泣的容顏推向自己懷里,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柳雲柔愣住了,只能將臉埋在他胸口,動也不敢動。
此時,頭頂上傳來渾厚的嗓音,「只要說出你是元家少女乃女乃,誰敢懷疑?」
他的語調和表情有些不自在,卻間接承認了柳雲柔的地位。
一切都違背抗拒的初衷,元序剛雖覺拉不下臉,卻不再將她拒于心門之外。
他的話一出口,柳雲柔只覺難以置信。
她感覺一扇門在她眼前開啟,門後的世界是那般的溫暖喜樂……
「夫君!」柳雲柔忘情的抱住他,流下喜悅的淚水。
※※※※
第二天,元序剛要元敬集合所有家丁,正式確認柳雲柔的地位,並要她開始負起當家主母的責任。
「呵呵!這下老身總算清賢了。」元母早料到這天,喜見這椿姻緣有美好的結果。
元父也跟著附和,「這下咱們兩人就等著含飴弄孫啦!」
柳雲柔羞怯的望著元序剛,不敢相信幸福會這麼快降臨。
※※※※※※
「爺兒,您不再需要吟春的伺候,奴家也不便繼續留在元家,就讓奴家藉這杯水酒向您辭行。」
元序剛方從票號回家,伺候吟春的丫鬟便在大門等候,說有要事相商。正巧要找她談及送她離開的打算,元序剛于是應了邀約。
一進房,便見滿桌的菜肴,吟春向他辭行。
「嗯!」他沒有挽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的識大體倒讓元序剛有些歉疚,「那麼今後有什麼打算?」
「奴家無處可去,也只能回綺麗院……」吟春笑意盈盈,卻掩不住眼底的落寞。
「明兒個我叫賬房送來一千兩,讓你做個小生意。」這也算是她多年來伺候自己的回饋。
「謝謝爺兒。」吟春再次舉杯,語帶苦澀的說著,「吟春祝您和夫人恩愛到白頭。」
兩人互干了兩杯之後,元序剛頻頻望向窗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派元敬通知柳雲柔要她先睡,但依她的性子,必然會等他回房。這陣子她忙著接管府里大小事務,累得臉色看來不是很好,令他有些擔心。
「爺兒,知道您和夫人愈來愈恩愛,吟春也放心了,只怪奴家太多慮了……」吟春放下酒杯,對他露出釋懷的笑容,表情顯得關切。
「此話怎講?」元序剛只覺她多管閑事,卻掩不住心頭的好奇。
「哎呀!奴家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吟春支支吾吾的語調顯得相當為難。
「有話就說。」
吟春先是作態的皺起眉頭,「吟春在元家也住了一段時間,總會听到一些不該有的傳聞……」
「什麼傳聞?」
「下人們傳得很難听,說是夫人嫁進門時並非處子。」她的確听到下人們這麼謠傳著,但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不過這並非她要說的重點。
元序剛一听臉色大變,斜睨的眼神顯得相當不悅。
「哪個下人這麼多嘴?看來我該好好整頓家里的規矩。我的妻子是不是處子,我這個做夫婿的最清楚,哪由得旁人說三道四!」
雖說這是他之前特意惹出來的風波,但被下人當作茶余飯後的話題,萬一傳回柳雲柔耳里,對一個女人會是多大的傷害!
尤其她要開始持這個家,若奴僕因此不听指揮,勢必造成一些混亂。
此刻,元序剛全然忘記是自己惹出這事端,一心為柳雲柔抱屈。
吟春趕緊陪笑臉,「這當然了,奴家也不認為爺兒明媒正娶的會是像我們這種女人,不過……奴家還听到一些更難听的傳聞……」她有些欲言又止,邊觀察元序剛的反應。
這下他果然更不客氣了。
「還有什麼更難听的?」元序剛當下決定明天便召集所有奴僕訓斥一番。
「算了,還是不說好了,因為奴家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吟春繼續以退為進。
「說。」元序剛已失去耐性。
「說是……夫人難耐寂寞……常背著爺兒……和府里下人廝混,就在采雲軒里,特別是在大白天您出門之後……」
「一派胡言!」吟春話未說完,元序剛忽然起身,啪的一聲將滿桌菜肴掃落地上,臉色鐵青的瞪著吟春。
「以後誰敢再傳這種不實的謠言,就滾出元家!」雖然他壓根也不相信柳雲柔會做出這種事,但這樣的控訴卻直擊他的痛處。
「明早我會派人送你離開。」元序剛丟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
他一離開,吟春隨即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從那日在花園里偷听兩人的對話,她大概猜出元序剛的心結,就等這天到來。
就算要離開,她也不會讓搶了元序剛的女人好過。
等著看好了,這「不實的傳言」馬上就會成真……
※※※※
柳雲柔同樣為元序剛準備了寢衣放在櫃上,折迭得整整齊齊後,卻又忍不住將它拿起來湊近鼻間深吸口氣。
上頭留著夫君的味道……光是聞著他的氣息,就讓她感到安心。
不過明天該讓如意拿去洗了,已經有些汗臭味了,誰讓他昨晚纏綿時硬要穿著它,還將兩人裹在一起……
她有些舍不得將這味兒洗去,因為她就愛這陽剛的氣息。
柳雲柔紅著臉頰將寢衣放好,卻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這些天特別疲累,都怪夫君纏了她一整夜,晚上都沒睡好……
敵不過困意,柳雲柔決定先就寢,反正等他入房,一定會將她吵醒。
將臉湊近元序剛的枕上,上頭的氣息令她很快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蒙朧間,她感覺有人上了床,粗糙的手掌在她臉頰上輕撫。她自然響應他的撫觸,身子主動靠過去。
男人急切的拉開微敞的衣襟。
「嗯……夫君……」她累得張不開眼楮,卻貪戀夫君的踫觸,「啊……夫君……我要……」
異于平時的粗暴令有些刺痛,她輕皺著蛾眉發出嬌嗔,「疼……輕一點……」
揉捏的力道卻不曾稍減,愈發粗重的喘息噴在柳雲柔的臉上,她開始察覺有些不對勁。撐開沉重的眼皮,她努力將焦距對準眼前的夫君,卻見到一張猥瑣的臉孔。
來不及尖叫出聲,便听到內室入口處傳來一聲怒吼。
「該死!」
一眨眼的時間,男人已被拖下床。
柳雲柔猛然起身,只見地上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猛烈的妒火幾乎焚燒元序剛的理智,吟春的警告言猶在耳,如同火上加油,一下子便燒毀薄弱的信任。
他要殺了這個奸夫以泄心頭之恨,然後徹底毀滅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yin婦。他不該相信她的虛情假意,忘了柳家女人是怎樣的貨色!
新痛舊恨一並爆發,讓元序剛失了理智,拳頭拼命揮向被壓在地上的男人。
「說!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認出男人是府里的園丁阿強,必然是前來整理花園時勾搭上的。
「少爺……饒了奴才……是……夫人勾引我的……」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阿強拼命求饒。
元序剛听了更加怒火中燒,揮手又是一拳,「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字一句從緊咬的牙關中進出。
阿強不敢看向那雙噴火的眼眸,支支吾吾的回答,「從……夫人入門後……」
「該死!」元序剛仰天怒吼,轉頭瞪視呆坐床上的柳雲柔,眼神幾乎將她置于死地。
滿月復的怨氣讓元序剛發狂,瞪大火紅的雙眼,掄起拳頭不斷向阿強招呼。
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阿強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使出剩余的力氣將跨坐身上的元序剛推倒,然後跌跌撞撞奪門而出。
元序剛沒有追上,只是挾著怒氣走向眼神茫然的柳雲柔,朝她揮出一巴掌。
「你這個賤女人!」接著毫不留情的又揮出另一巴掌,「我果然沒看錯柳家的女人,個個都是yin蕩到骨子里的賤貨!」
柳雲柔先是被嚇傻了,眼前的景象像是虛幻的夢境,她口中不斷喃喃念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兩巴掌卻猛地打醒她的意識,利箭般的指控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不顧嘴角流出的血跡,她緊抓著元序剛的衣袍,聲嘶力竭的為自己辯護,「我沒有……他說謊……他說謊……」
怎麼會這樣?好不容易擁有的幸福這麼輕易被摧毀……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說謊的是你!瞧你剛剛一副享受的賤樣,還想欺騙我到什麼時候?」元序剛一把攫住她縴細的頸子,手掌開始使力掐緊。
他一進門,便見到柳雲柔拱起身子……這丑陋的一幕幾乎撕裂他的心,更甚當年的痛。
「我沒有……我以為是你……」柳雲柔幾乎無法呼吸,漲紅著臉,眼珠子凸出,眼角不斷溢出淚來,仍極力辯解著,「相……信我……」
這句話讓元序剛稍稍松了手,想起當年他幾乎掐死她時,她也是這麼說。盡避恨不得這麼做,他還是不忍心下手。
「我就是相信你,你卻讓我戴了綠帽!」他使力甩開她,悲恨的瞪著她用力的喘息,心痛的程度遠超過多年前的背叛。
她必須離開,否則他真的會殺了她……
顧不得柳雲柔衣不蔽體,元序剛抓著她縴細的手臂便將她拖下床,甚至鞋子也不給穿。
「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元家容不得你這種yin婦!」他邊拖邊咆哮著。
柳雲柔拚命的掙扎,在身後哭喊著,「不要……我不走……我不是yin婦……我不是……」
但是她仍不由自主的被拖出房門。
被吵醒的如意一見到這景象也嚇壞了。
「怎麼會這樣?姑爺,請您放開小姐。」她趕緊月兌下披著的外袍覆在柳雲柔身上,遮住外泄的春光,邊跟在後頭為柳雲柔求情。
元序剛沒有停下腳步,一路將柳雲柔拖到大門口,吩咐門房打開大門,便將柳雲柔推出門外,她則重重跌在泥地上。
「小姐!」如意趕緊奔上前想扶起她。
「滾!以後若再踏進元家一步,我會要人打斷你的雙腿!」元序剛咬牙切齒的道,沉痛的斷絕兩人的關系。
「不要趕我走……夫君……我沒有做……你相信我呀……」柳雲柔掙扎著爬回門口,膝蓋都磨出血來,大門卻在她眼前重重關上。
「不要呀……夫君……听我解釋啊……剛哥哥……」他為什麼不相信她?
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不甘心被誣賴,她的手指探入門縫中,奮力想撐開厚實的大門,「開門呀……夫君……」
「小姐,別這樣。」如意趕緊拉開她的手,因為她的指月復都已磨出血來,連指甲都被磨斷,在門上留下斑斑血跡。
「夫君……你相信我……相信我……」柳雲柔哭得聲嘶力竭,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啊——」最後,她傾注全身的力氣發出悲鳴,鮮血由口中噴出,接著身子如斷線的木偶往後倒下。
「小姐!」如意及時接住她。
柳雲柔的臉色蒼白如雪,嘴角逸出的鮮血更顯得怵目驚心。如意趕緊讓她躺平,用力敲著大門哭喊著,「救命呀……小姐暈倒了……還吐著血……救命呀……」
柳雲柔的聲聲泣訴都傳到門後,包括如意最後的呼救。
被吵醒的奴僕都聚集在那兒,大家面面相覷,最後看著背對大門的元序剛。
緊抿著唇看來極為冷酷,沒人看出他內心的掙扎。
柳雲柔悲淒的哀鳴字字擊痛他的心,尤其是听到她暈倒的消息,心底浮現不該有的心疼。
他多想打開大門,相信她是無辜的,但他強迫自己狠下心腸。
一次的背叛已足夠,他無法再承受第二次……他寧願相信自己的雙眼,以免因為心軟換來更多的背叛。
「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開門。」元序剛冷硬的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門口。
鐵令如山,眾人互望無語,沉默讓門外的哭號更顯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