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飄飄然 第二章
太陽緩緩的落下,彩霞滿天。
兩人在綠意盎然的公園里,齊雨靜坐在木椅,面對著前方的噴泉。
謝皓晨努力試了試,用意念控制自己,總算順利在她身邊坐下,而不穿過椅子,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見他的目光移到她只戴單耳的耳機上,她主動開口解釋。
「你應該有很多疑問,而我總不能一個人自問自答。」她拉拉耳機線,「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這一點,他是可以理解的,即使素淨著一張臉,她還是太吸楮了。
她的皮膚白皙,略帶古典的五官帶著過人的月兌俗,讓她的美多了一種不凡的獨特韻味,很容易讓人看上一眼,就上了心。
正值青春年華的她一身淡藍色針織上衣,僅在右肩有一綁帶蝴蝶結,牛仔長褲、布鞋,與一般少女無異的學生打扮,卻散發著恬適寧靜的氣質,在這仍高達三十多度高溫的傍晚,看著她竟讓人不由自主的平心靜氣起來。
他的目光緩緩移到她的手肘,那里有點擦傷。
「沒事的,」她直接開了口,「你的事比較重要。」
他苦笑點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的記憶停留在兩年前,就是你在舊金山開會的那一年,在你離開會議大樓時,你在停車場被人綁架了……」齊雨靜娓娓道來兩年前那場驚動國際的綁架案。
當年不知名的綁匪要求一筆巨額贖金,並要求家屬不得報警。
謝皓晨的爺爺、女乃女乃怕綁匪傷害他,按照綁匪的指示將錢放在中國城的聖瑪麗古教堂,再照綁匪的第二個指示,前往郊區納帕,在一處田園發現了被丟棄在那里的謝皓晨,但被打到顱內出血的他已是奄奄一息,雖然緊急送醫搶救,但昏迷指數仍維持三分,截至目前都未曾蘇醒。
她說完後,他臉色凝重,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落日漸成一輪橘紅,漫天的霞光穿透謝皓晨透明的靈魂。
她也沒催他回應,靜靜的坐在一旁。
久久、久久,「我為什麼一點記憶也沒有?」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這個答案你得自己找……」她保留了一些事,但她認為讓他自己想起來,比較能承受真相的丑陋。
「意思是我一定能想起來?」
她咬著下唇。到最後他就……不,也許不必到最後他就會知道,但她實在開不了口,他對「女人」已經夠厭惡了!
她向他點點頭,「你現在的記憶只是某個片段被重復放映,但所有的記憶都是完整的,只等你想起來。」
他靜靜看著她,再問︰「妳怎麼會找上我?而且對我的事了如指掌,我們明明未曾有過交集。」
「你被困在重復的記憶中太久,有人看不過去,也因為心里有太深濃的愧疚,所以,她來到生死屋祈求原諒,不惜以魂飛魄散為代價,也要讓你的魂魄歸位。」
他倒抽了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瞪著她,「魂飛魄散」
「不過,齊姥姥憐憫她,所以沒有那麼做,你且放寬心。倒是你的事較急,你的時間不多了,再不回你的,是你會魂飛魄散。」她言歸正傳。
「妳給的錦囊讓我找到肉身了,但我就是進不去!」他解釋當時的狀況。
她點點頭,「我知道,一開始是你的記憶困住了自己,魂不知回去肉身,但等到我指引你找到肉身時,那肉身已非你的魂可以主導,要進去就沒那麼簡單。」
「我不明白。」
「你的肉身因為某些原因就要作廢了,意思就是,你的魂再不趕快回去,你也沒有肉身可回。」屆時,就真的是一具臭皮囊,「所以,你得想辦法,讓我能進到你的屋子,取代屋里的那些人照顧你,我才有機會助你附體還魂。」
他听明白了,「有人不希望我醒來,是嗎?」
她沉默了。
他抿緊了唇,他能猜到卻無法理解,「我的爺爺、女乃女乃,怎麼可能放任我不管,讓那些有心人來照顧我?」
她搖了搖頭,「他們不知道那些內幕,他們年歲已大,你的父母早逝,他們惟一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但如今你成了植物人,他們的心有多痛,你是可以想象的。」
他沒有說話,眼神變得更深幽了。
她繼續道來他人生中他未知的變化,「他們都是年近八十的老人家,無心也無力管RM金控集團的事,所以,在詢問你女朋友柯郁茜的意願後,她成為你的未婚妻,當起代理總裁接掌集團的事。」
「什麼」他眉頭攏緊,柯郁茜是他最倚重的執行秘書,能力極強,兩人曾經有親密的關系,但她也同意這樣的關系不涉感情,何來的女朋友之說?
「除了她,還有你的好朋友蕭昌瑋,他也被拔擢為集團副總裁,他身為你多年的特助,集團大小事都很清楚,並由他來輔助柯郁茜……」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昏迷了五年還是沒醒,兩個老人家也給了承諾,收蕭昌瑋為干孫子,為了不擔誤柯郁茜的終身,她可以選擇解除婚約,但同樣能擔任要職,領相對的紅利酬薪,絕不虧待她。」
謝皓晨的頭隱隱作痛起來,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看來,有很多事,他得一一消化。
「有些事,日後我再告訴你,現在最重要、也是立刻要做的是,你得想出一個讓我可以接近你的理由,而且,可以理直氣壯的守在你身邊。」
他能明白,畢竟她是陌生人,絕對無法被爺爺、女乃女乃信任,但能有什麼合理的條件,讓她可以接近自己?
他沉沉的吸了口氣,挺直了腰桿,目視正前方。
兩名小女生正好行經他的眼前,但她們的視線只停在齊雨靜身上,兩人還小小聲的說了句,「她好漂亮喔……」
他的眼神對上她們,但她們看不到他這一縷孤魂,說說笑笑的越過他。
他的心弦繃得緊緊的,他的思緒還是好混亂,但他也知道他沒有時間自艾自憐。深陷這樣詭譎的情境中,他若要月兌離,就得想、努力的想,想出任何一個可以符合齊雨靜要求的理由……
「據我所知,你在成為集團的掌舵手後,一年里,你會放自己一個月的假,將自己放逐到某個國家徹底休息,再回集團當十一個月的工作狂人。」她看他那麼困擾,平靜的開了口。
這一提醒,他的腦海中猛地跳出了一些記憶。
「我在前往舊金山開會的前三個月,曾獨自一人到非洲旅行一個月……」
說到這里,另一扇記憶的窗戶被打開了——
「我愛你!我愛你啊!」
薛筱筱又哭又叫的抱著他,身上一襲黑色薄紗睡衣,清楚的暴露出她在睡衣下什麼也沒有穿。
「夠了!不要再發酒瘋了!」他火冒三丈的拉開她的糾纏。
滿身酒氣的薛筱筱卻像瘋了似的月兌下睡衣,赤luoluo的再度纏抱他——
他想起來了,在他出發前往非洲時,薛筱筱對他投懷送抱,即使他拒絕了,她還是說她會一直愛他,在他從非洲回來,一直到要前往舊金山開會的期間,她仍執拗糾纏,連她爺爺動怒了也無法阻止……
他直視著齊雨靜,「我有個青梅竹馬叫薛筱筱,她小我六歲,我們認識的時間超過二十年,她爺爺薛承彥與我爺爺是老朋友,我視為她妹妹,但她對我……依她刁蠻驕縱的個性,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柯郁茜成為我的未婚妻?」
果然!齊姥姥就跟她說了,有些事是想瞞也瞞不住的,她咬著下唇,「她就是無法眼睜睜……她死了。」
他眼楮倏地瞪大,心口卻揪成一團,「發生什麼事」
她搖搖頭,「我不是很清楚,她的尸體在舊金山的金門灣被人發現,但沒有目擊者,警方也查不出什麼,就以自殺結案。」
「她也去了舊金山?」他怎麼不記得?「她是在我被綁架前還是之後去的?」
「之後吧,但你尚未月兌困,所以,也相當熟識她的蕭昌瑋向警方透露,她對你被綁架一事相當焦慮害怕,甚至認為你已遭毒手,有可能是因此才想自殺到另一個世界去找你。」
他無言,心里益發沉重,「妳不是有預知能力?沒有看到什麼?」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雖然有預知能力,但看到的畫面只有片段,我無法洞悉所有的事情——更甭提那是發生在過去的事,我更無從判斷。」
他黑眸微瞇的瞪著她,打算從她的神情里找出隱瞞的蛛絲馬跡。
她也沉靜凝睇,他鐫刻的五官、帥氣俊雅的外貌下,卻有一顆冷然的心,但是,齊姥姥也說了,因為有這樣的個性,才能承擔接下來的所有事。
而他,也一定是聰明的。
「我知道了,妳說的那名愧疚到寧可魂飛魄散的人就是薛筱筱吧,只是,她為何有這麼深的愧疚?難道我被綁架,受傷昏迷不醒,她是主謀?」這是他惟一想得到的。
她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我跟齊姥姥是猜到她可能對你的綁架案有部分知情,因為,她雖然到生死屋請托,卻始終不肯透露綁架案的事。」
「齊姥姥……」他的腦海浮現那名白發蒼蒼的老婆婆。
「齊姥姥是年齡數百歲的靈媒,通古今、知未來,更能透天機。」齊雨靜略微解釋後,再道︰「姥姥說薛筱筱不會是壞人,不然,她沒有機會進到生死屋。」
他蹙眉。
「無路森林位于中央山脈,處處可見參天古木,而位于其中的生死屋有一股特殊磁場,若是積善不足、作惡多端的惡靈,是進不了這道由天地間自然形成的結界禁區。」
他抿抿唇,薛筱筱的個性雖然驕縱,但也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再加上她爺爺是紅十字會的長年義工,在他的要求下,她也常常出席一些公益活動。
「所以,她絕不可能是主謀,或者是共犯?」
她不敢保證,「不管是她的死,還是你的綁架案,如今都成了懸案,事實的真相,沒人知道。」
不!他應該知道!他是被綁架的人,與綁匪有接觸到的人,但他為何什麼都想不起來他疲累的以手撐著額頭。
天色漸漸暗了,公園里的人也愈來愈少,路燈一一亮起。
她低頭看了手表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可以走了。」
「走?」他茫然的看著她。
「嗯,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