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完美猛夫 第十三章
余韶恩眸光莫諱如深,聲嗓似夾雜點怒氣的冷道︰「舒白目,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最好老實回答我,否則我一定開除你。」
舒禾睜著無辜大眼,好委屈的點頭。「總經理你問吧。」
「你,喜歡我嗎?」他問得直接爽利,森寒的目光攫住她每一個表情。
「你想跟我在一起嗎?」
「我……」
「老實回答我,不準說謊。」他的口吻嚴厲得近乎殘酷。
舒禾微聳起縴瘦的肩,閉緊了眼,詫異于他凶悍的態度。不過,被她這樣條件不相襯的女人拒絕,絕對是傷著了他的自尊,發火是自然的。
「我……喜歡。」她沒有說謊,是發自內心的。「我真的想過跟你在一起。」
然而,一如她所說,人生是一門昂貴的學問,踏錯一步,彎錯岔路,便可能付出可觀的代價,無論那代價是金錢上的、上的,抑或是精神上的。
她雖然信奉白目哲學,想法卻很實際,從不作灰姑娘的夢,更沒意願去搶玻璃鞋。
因為,不是每個女人都穿得起玻璃鞋,不是每個灰姑娘都能幸運到最後,當不成灰姑娘的人,往往只能得來花痴、拜金女之譏。
她不想變成那樣,寧可繼續白目過活,靠自己的雙手賺上一輩子,也不願再受到那樣的羞辱。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也謝謝你喜歡這樣的我,我老是惹你生氣,還那麼白目,想不到你會喜歡我,我真的很訝異。」
「既然喜歡,那就跟我在一起。」余韶恩幾乎是氣急敗壞的低吼。若不是店里的酒客劃拳聲太響,早已傳遍所有人的耳。
「不行,我辦不到。」她沮喪的搖動螓首。「也許你很難理解我的心情,畢竟你的立場與我不同,你所處的環境條件也與我不一樣,價值觀更是大大迥異,但是,我只是一個在現實中努力過生活的普通人,我不值得你這樣。」
「舒白目,你電影看太多,腦袋都變狗血劇了!這都什麼時代了,你居然會在乎這些?」可惡,為何她非得這樣與眾不同?為何她不能乖乖就範?
「因為世俗的眼光就是這樣。總經理你跟我不一樣,你是注定要活在萬眾矚目中的那類人,所以你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我只是一個平凡人,我在乎,我介意,我會受傷,會痛得爬不起來。」
她頓了頓,揚眸望著他,緩慢而堅定地說︰「總經理,你跟我不一樣。」
余韶恩惡瞪著她,「哪里不一樣?我比你多了一顆頭,還是多了一雙手?」
「你什麼都不缺,沒有包袱,沒有負擔,你只要努力讓自己成為更耀眼出眾的人。而我,只想努力賺錢還債,讓我爸媽能快點和好,家庭別破碎。我能做的,我想做的,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是可笑又微不足道的事,我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就因為害怕,所以你連試都不願意試,就想推開我?」他霎時起了一股想撬開她腦袋,協助她重整思考邏輯的沖動。
「因為我只是平凡人,世上也沒有後悔藥,我不想冒這個風險。況且……總經理能保證一直喜歡我嗎?會一直走到最後嗎?我想應該很難。」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喜極而泣的投入他的懷抱?抑或,嬌羞的默許接受他的情意?
她確實說中了一點,他一直是眾人的焦點,不曾平凡過。他擁有很多尋常人或許追求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東西,甚至許多人求而不可得的,他卻是唾手可得。
他沒被女人拒絕過,也沒這種機會——撇開上一回高玉柔那例不算的話。
然而這一次,他是真的動了心,發自內心的渴望得到一個人,于是他挖空心思,迂回繞行的對她好,只願她能少吃點苦,笑靨能多一點。
片刻,沒人開口說話,氣氛僵凝,舒禾滿心負疚,不敢直視他盛滿了怒氣的雙眼。
「總經理,我真的……很對不起。今天就由我請客,總經理你慢用,我去忙了。」舒禾端起一貫諂媚的甜笑,心口早已灌滿了苦澀。
轉身之際,她的手腕霍地被緊緊圈握。她心中鬧慌,僵硬的側過身望向臉色極度難看,卻好片刻保持沉默的余韶恩。
看著他一副想撕了她的模樣,她在心里替自己撒了把白菊,哀悼即將逝去的好工作,以及離開這兒以後,就再也不會回頭看她一眼的好男人。
真的,她從沒想過兩人會走到這一步。想當初,他是多麼厭惡她,恨不得早日將她踢離視線範圍……
無論他接下來想說什麼,撂狠話、開除她,透過言語發泄怒火什麼的,她都認了,也會坦然接受,絕不埋怨。
「你還欠我兩張烤雞券。」
舒禾愕然。
「第一次的份,外加上一回的份,一共兩張,你別想抵賴。」那個一臉陰惻惻的男人,用著極其認真的口吻索討。
舒禾瞠大了水眸,徹底傻掉,連說話都結結巴巴︰「可、可是……可是……」買尬!他不會是被她氣得神智不清吧?
「拿來。立刻給我。」余韶恩伸出了另一只掌心,態度幾可說是跋扈傲慢。
舒禾驚呆了,可見他一臉陰沉,她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從口袋里掏出自繪自制的烤雞券,乖乖交到他手里。
余韶恩收下票券,冷冷瞟她一眼,隨即起身走人,徒留下持續錯愕的她。
媽媽咪呀!他沒惡言相向,更沒開除她,只是跟她討了烤雞券,他……究竟要那些烤雞券做什麼?
看著那抹高大精實的男人背影,舒禾心口酸酸的,同時卻又感到忐忑不安,只因她嚴重懷疑,即使他沒打算開除她,接下來的日子絕對會很難熬。
舒禾萬萬想不到,接下來的發展竟然會是這樣——
酷刑。
甜蜜的酷刑。
余韶恩依然是那個機車難搞的總經理,然而那些都只是假象,是企圖騙倒她的幻覺。
「辛特助休假一周,你這個助理要頂替他的工作。」周一上班時,余韶恩面無表情的對她宣布。
「我?!」她毫無心理準備,更遑論是實質的行動準備。她一向只負責表哥交代下來的瑣碎雜務,要一肩擔負起總經理特助一職還差得遠呢!
她不禁默默暗想,余韶恩該不會是故意想整她,好宣泄滿腔怨氣,順便讓她不堪受折磨,自動求去。
但她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甚至為了自己曾有過這樣的念頭感到無比的慚愧羞恥。
她臨危受命,成了代理特助,上班時間幾乎跟他粘在一起。他開會,她跟著;他外出洽公,她跟著;他商業應酬,她跟著。
她才曉得,原來特助的工作便是隨身書僮兼長工,還得十八般武藝、各國語言樣樣精通。
跟外國廠商開會時,她負責上台簡報,一口破爛英語讓廠商臉色發黑,她哭喪著臉不知如何是好,余韶恩起身為她解圍,親自上台為廠商做簡報。
外出洽公時,她漏帶了重要文件,余韶恩只是淡淡睞她一眼,默默掉頭回公司取件。
更糟的是,身為代理特助,原本當司機的人應該是她,可她沒駕照,余韶恩沒責備半句,主動接手開車工作。
「等會兒要跟重要的客戶見面,你整理一下儀容。」準備出發前往午餐商敘時,駕駛座上的余韶恩口吻冷淡的提醒。
「噢,好。」明知道在拒絕他之後,他肯定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然而面對這樣冷冰冰的余韶恩,她仍不免有些受傷。
為了不丟上司的臉,舒禾連忙拉開提包,從里頭掏出化妝的「家私」。
余韶恩趁著紅燈空檔,余光掃去,瞥見她腿上擺滿了一樣樣縮小版的化妝品。
受到寶貝妹妹的影響,他對女人的化妝品多少有些認識,然而那些像是扮家家酒的迷你化妝品,卻讓他不解地蹙起眉頭。
「你的化妝品為什麼都這麼小?」余韶恩忍不住揚嗓問。
「因為都是不用錢的試用品啊。」舒禾楞了一下才回應。嗚啊啊,原以為他連瞄都懶得瞄她一眼,所以她才放心的在車上化妝,這下丑態都被看光啦!
她自覺極糗的紅了粉頰,轉眸覷了覷余韶恩,發覺他只是冷冷瞟她一眼,一臉輕蔑似的轉開俊臉。
……被瞧不起了?也對,哪個女人像她這樣寒酸,連化妝品都想省,老是用一些不能挑色的試用品勉強湊合著。
舒禾氣餒的低下頭,瞅著捏在手里的口紅。那是老氣的珊瑚色,擦上去看起來至少老了兩歲。粉女敕色調的試用品都已用罄,她手邊只剩下這一色。
她一臉認命的抹上老氣色調的口紅,一整天下來極度不自在,總覺得余韶恩每每對上她的臉,眉頭便越是皺深一寸。
然後,翌日一早,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她上班時發現,自己的桌上多了一套貴森森的名牌化妝品,從底妝到眼妝唇妝什麼的樣樣齊全,而且同一樣化妝品皆有三種色調可選擇,且全是年輕粉女敕的色調。
不僅僅是化妝品,就連保養品也是面面俱到,從化妝水到乳液件件沒少,連身體保養乳都備齊了。
她呆在原地,以為是誰的東西放錯位置,不知所措的東張西望。
「你杵在那里干什麼?」余韶恩正好經過,不悅地瞟她一眼。
「總經理,有人把東西擺在我桌上。」她一臉茫然的指了指桌面。
「那是給你的。」余韶恩看也不看的說。
「啊?!」她驚恐的瞪大水眸。
「外出洽公時,拜托你打理好自己的門面。怎麼說你也是南曄的員工,別丟公司還有我的臉。」余韶恩冷冷斥完,甩門進辦公室。
砰!舒禾被轟然一響的甩門聲嚇得聳起肩膀。
嗚,好凶噢……
然而,當她回到座位上,看著滿桌價格昂貴的化妝品、保養品,心口一陣酸一陣甜。
他為什麼還要對她好?是出于同情嗎?
好吧,她就將他的好,當成是同情可憐。
然而,他施予她的每一份好,于她而言,卻是甜蜜的折磨,令她越發的羞愧,更覺在他面前抬不起頭。
不光是這一樁,接下來的「折磨」還多著呢!
某日外出洽公,余韶恩早已在車上等著,急忙上完洗手間的舒禾趕著上車,一**就往座位上的包包壓坐。
霎時,一道塑膠碎裂聲響起。
剛要解除手煞車的余韶恩皺眉,別過臉望向她的臀部,嘲譫的問︰「那是什麼聲音?你的臀部該不會是墊了 膠什麼的吧?」
舒禾囧了,她哪來的錢墊臀啊!她趕緊拽高了提包,拉開袋口檢查內容物。
「啊,我的墨鏡!」她掏出已經被自己的臀部分尸的貓眼墨鏡。
「算了吧,不過是便宜貨。」余韶恩冷嗤。
雖然是便宜貨,卻是她極為心愛的墨鏡呀。舒禾難過的垂下眼,甚感委屈的瞅著已經四分五裂的貓眼墨鏡。
余韶恩將車駛出停車場,在警衛處等待閘門升起時,分神斜睞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看見她垂頭喪氣的模著墨鏡,一臉難過不舍。
他胸口霎時一悶,隨即別開了眼,不想再多看她。
下午返回公司後,舒禾即被繁雜的特助工作壓趴,連哀悼墨鏡的時間都沒了,余韶恩倒好,一下午不見人影,肯定是曉班逍遙去了。
正當舒禾忙得焦頭爛額,忙到很想哭的時候,某人終于倦鳥歸巢,返回公司準備下班。
她抱著一堆卷宗,正欲起身交給大魔王批閱,赫見一支GUCCI的貓眼墨鏡擱上了桌面,被工作折磨得慘青的小臉著實一楞。
「總經理,這個……」她呆呆的揚眸,對上一張冷漠的俊顏。
「就為了一支便宜墨鏡,整個中午都擺出死了誰的臉,看了就倒胃口。這墨鏡就當是公司賠給你的。」余韶恩訓得義正詞嚴,幾乎挑不出毛病。
唯獨舒禾心中明白,他根本是拐彎抹角對她好……好到令她幾欲淚崩。
「總經理。」她站起身,喊住了轉過身的余韶恩。
他側過身斜睞她,也沒回應,只是貌似一臉不耐地挑高眉,等她自己開口。
「這個墨鏡我不能收下。」她急巴巴的舉高手里的墨鏡,作勢要他收回。
「不想要,那就扔了。」他冷冷的撂下話,隨即邁步離去。
舒禾呆立在原地,咬緊粉唇,緩緩垂下臉,望著手里那支與她原有的價差至少十倍以上的貓眼墨鏡。
這樣……也算是一種同情嗎?她還能繼續裝白目,將他每個溫柔體貼的示好,全看作是大發慈悲的善舉嗎?
眼眶忽涌上一陣酸,她坐了下來,取出他送的貓眼墨鏡戴上,不讓那雙蓄滿淚水的雙眼被誰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