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不做乖乖牌 第十四章
強忍住眼淚一日一潰堤,就再也止不住。
那天,她整整哭了三個小時,把自己的眼楮哭腫得像兩顆核桃,隔天早上更是完全無法睜開眼楮,那副鬼樣子就連養了她二十幾年的父母都嚇了一大跳,兩老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以為他們漂漂亮亮的女兒一夜之間鬼上身了!
她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是要喝水,因為流太多眼淚,太盡情嚎啕大哭的結果就是喉嚨好痛。
「春!」
就在她一口口緩慢地喝水時,听見了熟悉的女性嗓音,立刻就知道是藏冬來找她!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何藏冬被她一臉哭腫的樣子嚇壞了,她們從高中就認識,一直就是感情好得像姊妹的摯友,她所知道的蘇迎春雖然容易大驚小敝,可是不愛哭。她總是說在這個世界上比自己悲慘的人多到可以送到天上去,如果她遇到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的,那簡直就是沒天良了!
所以不是小事!會讓她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的絕對不是小事!
蘇迎春忍住了嗚咽,回頭看見了爹媽,知道是他們打電話把藏冬給找來的,他們知道有些事情她不好對父母說,可是對藏冬就沒法子隱瞞。
「你們坐,我去幫你們準備早餐。」蘇太太拉著丈夫,不顧他的反對,一路將他揪進廚房里,一路上還听見她嘮叨丈夫,人家兩個女孩子要說體己話,你這個老頭子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蘇迎春被父母之間的斗嘴給逗笑了,只是笑容之中仍舊有著苦澀,跟著好友一起肩並肩地坐下,像是說故事般,把這些昨日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
「我不要坐以待斃。」
她告訴藏冬經過一夜的深思之後她所做的決定。
「你要幫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瞑目,要不然我會不甘心,會很不甘心!」
「你想怎麼做?」
在听完她壯慨激昂的發表之後,何藏冬的語調依舊一貫含笑冷靜,似乎並不訝異迎春會做出這種決定。
從她們很小的時候開始,迎春就沒怕過任何事物,凡事總是勇往直前,當然實際上以她的眼光來看,這丫頭根本就是橫沖直撞,最大的優點也是最教人心驚膽戰的一點,就是她根本不怕死,就怕有志不能伸!
韓慕夏一定沒有料到這一點吧!他想要讓迎春死心,不再涉入那件危險的事件里,但他越是處心積慮要將迎春置身事外,她就越想往里面跳。
「我就知道藏冬你一定會支持我。」
蘇迎春瞇瞇地笑了,原本應該是燦爛的笑顏,卻因為她臉上的兩顆核桃眼而顯得有些詭譎,但她真的很知心,藏冬果然不愧是她的閨中好友,能交到她這種朋友簡直就是一生無憾啦!
「我當然會支持咱們最可愛的小迎春,所以我幫你帶了一個客人來了。」
說完,何藏冬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一拉,硬是把鳳知秋給揪進來。
「小春。」
鳳知秋干笑了兩聲。
「藏冬,你……」
蘇迎春有些訝異,她並沒有告訴好友關于鳳知秋的事情,因為她覺得就算鳳知秋真的欺瞞了她一些事情,但他仍舊是個好人,她仍舊可以放心藏冬與他走得很近。
「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不會知道嗎?是他自己向我探听你的近況,是他自己露了口風,才很不幸被我逼問出來的。」
鳳知秋好像是在替她的話配音似的,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發什麼呆?快點把事情解釋清楚呀!」
何藏冬沒好氣地踢了鳳知秋的小腿腔骨,讓他痛得直跳腳。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不要胡鬧了!」
「胡鬧?」
何藏冬挑起秀致的眉梢,與多年的閨中密友對望了一眼,「你到底有沒有真正見識過女人的胡鬧?要是真的鬧起來,我可不以為你們這些男人招架得住!」
「我只能說不胡鬧的女人比較可愛。而且,不能說的事情還是不能說,這是男人的義氣。」
鳳知秋嘆了口氣,「不過,如果你們可以答應不要逼問我的話,我可以教你們一些法子,幫忙把我家老大的真心話逼出來,如何?」
***
該死的鳳知秋!下次她要是再相信他的鬼話,她蘇迎春就是烏龜養的!什麼逼韓慕夏說出真心話,教她去對他說絕對不會死心,生要跟他一起生,死要跟他一起死。
最後,她什麼真心話都沒听到,倒是被韓慕夏給軟禁了起來,半步都不許她外出。
後來,鳳知秋來探望過她一次,被她罵得狗血淋頭,要他快點將她放出去,但他只是笑笑沒答應,還說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應該要高興才對。
「我為什麼應該高興?我又不是笨蛋,被人關在這里,你怎麼以為我還可以高興得拍手叫好呢?」
她氣呼呼地罵道。
「你確實應該拍手叫好,因為,天底下只有你有本事,把我們家老大給逼瘋了,誰教你那天話說得太決絕,讓他以為你真的會去做傻事,逼不得已只好把你給軟禁起來,再過兩天,等咱們事情辦好,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我爸媽會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用人格擔保再過兩天,一定把他們的寶貝女兒安全無誤地送到家。」
她抿唇瞪著他,一副「你這個人哪里還有人格」的表情。
最後,那個男人只能一臉苦笑,無奈地走人,任由她用力叫喊,他就像韓慕夏一樣鐵了心沒打算放她出去。
***
一連幾天,綿綿春雨不斷,把人給下得快要發霉。
蘇迎春一整天都坐在房間最角落的躺椅上,一連大半個月的梅雨,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就連心都快要長出霉菌,如果,有人說從她頭上看到一朵朵小香菇冒出頭,她也不會太訝異。
她翻了翻身,調整了一下位置,緊抱住柔軟的羽毛枕頭,一雙澄澈的眸子依舊直視著窗外的雨幕,唇間輕逸出一聲嘆息。
人生真是難以預料,從那天在樓梯間撞到韓慕夏到現在,也不過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她的人生卻有十萬八千里的轉變。
想到那個男人,她的心情又忍不住一陣悲從中來。
死韓慕夏,臭韓慕夏!以後無論他再說什麼,做什麼想要彌補她,她都不會輕易原諒他!
從小,老爸和老媽都說她是奇怪的女孩,不太愛作白日夢,什麼幻想自己成為公主,讓王子駕著馬車來迎接自己的童話,她想也沒想過。
什麼灰姑娘的玻璃鞋,在她心里更覺得是個大笑話,她覺得玻璃明明就那麼脆弱,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個如此易碎的物品上,對自己的人生太過不負責任,也太過天真了!
那,是不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幻想過愛上王子,所以最後才會挑上了一個危險的日子,一個比平常人聰明狡猾好幾倍的惡魔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想到那個惡魔,心里依舊是揪揪的……
***
春天綿綿不斷的雨總是特別惱人,陰郁的雨幕籠罩整個碼頭,依然可以听見浪潮打在岸頭上的聲響。
「韓先生,我們真的不知情,請您饒命啊!」
體形壯碩的中年男子不復平日縱橫黑白兩道的剽悍模樣,帶著一群前來取貨的弟兄們被押跪在韓慕夏面前,滿臉盡是惶恐。
「把與你們交易的人名供出來,我不只可以饒你們,這批貨也可以當成是見面禮送給你們。」
一抹冷笑在韓慕夏的唇畔泛起,彷佛閻羅般令人望而生畏。
就快要結束了!
當初,他帶著一票親信來到台灣,一方面是為了要親近迎春,一方面是為了要找出主謀,因為有證據指出敵人三番兩次出現在台灣,與人洽談生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看起來就像個日本人……」
中年男子吞了口唾液,看著不遠處那一箱箱軍火,雖然已經是生死交關,心里還是有著貪念。
韓慕夏擰起眉心,正在思考著男人所說的話時,一輛轎車疾駛而來,在不遠處停住,車門打開,鳳知秋從車里出來,手里捏著一份檔,匆忙地往這個方向跑過來。
「這是剛從美國傳送過來的消息。」
他將手里的文件交到韓慕夏手里。
韓慕夏抿唇不發一語,打開封袋,拿出里面的檔,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他回頭掃視了在場的部下一眼,「帶刀呢?」
眾人面面相覦,羅拔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解釋道︰「因為老大說今天會讓春回家,所以帶刀自告奮勇去接送她了!」
***
「春。」
「帶刀?怎麼是你?」
蘇迎春看見熟人,眼楮驀然一亮,從椅子上跳起來,咚咚咚地跑到他面前。
「我來送你回家了。」
帶刀細長的雙眼瞇著笑意,溫柔地看著她,「老大真是不應該,他這麼做太欺負人了,你又沒做錯什麼事情,他怎麼可以擅自把你關起來呢?」
「他……」
她眸光黯然,咬著女敕唇,無法附和帶刀的話。
她知道韓慕夏確實很欺負人,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是,要她武器在別人面前罵他,她的心卻又不容許。
因為,他除了過分的事情之外,也待她極好,好得讓她覺得自己被寵溺,就像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是他的寶貝!
「你還是很愛他,是不?」
聞言,蘇迎春泛起一抹苦笑,輕輕地點了點頭,「帶刀你人真好,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呢?我好想喜歡上你啊!」
可是不行,她做不到。
她無法不愛韓慕夏,六年前愛上了他,好像就注定這輩子只能是他的女人,就連推動記憶的時候,都還是只迷戀他一個人。真是可笑,就算不知道是他,依舊是陰錯陽差,深深地喜愛著他呀!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能夠是你呢?」
做不到的事情,再努力都沒有用!蘇迎春很絕望地發現了這一點,苦著一張俏臉兒。
就在這時,她眼角余光瞥見了門口的異狀,這幾天,韓慕夏命令親信輪班看守她,她有時閑來無聊,還會找他們聊天,可是,她現在卻只見到門邊好像有人倒落,染血的手橫倒在門邊。
她回眸看著帶刀,這才發現他黑色的衣衫上有著像是染血般的濕痕,她心跳停了半拍,開始感到害怕。
「我決定了,我不走,除非……我要他親自來跟我道歉,我要听到他向我道歉,我才肯離開這里。」
她努力平復紊亂的心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所以,你去叫他過來,說我要見他。」
「只怕我辦不到。」
帶刀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卻像是帶著銳利的刀子般充滿了詭譎與危險。
「為什麼?你就說我……說我有危險,他只要知道我有危險,一定會過來的,你就這樣跟他說吧!」
說完,她拔腿想要向門口跑去,卻立刻被他給擋了下來,應該說,被拿槍擋了下來。
「你果然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蘇迎春,真不知道你空間是幸或不幸,被像他那樣沒血沒淚的男人所喜歡。」
「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已經等待很久了,就等著像你這樣的人出現。」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就快要將她給逼到牆角。
「不要過來。」
「原本,我是想要逮住你當籌碼,與韓慕夏那家伙談條件,但我後來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天底下沒有比失去你更讓他痛苦的事。」
這六年來,他一直想盡辦法要扳倒韓慕夏,雖然已經籠絡了組織里不少曾經屬于他義父的人馬,也利用組織的名義私賣軍火,中飽私囊,籌措運作的經費,卻一直苦于找不到韓慕夏致使的弱點,遲遲無法成功。
就在半年前,他找到了一位曾經跟隨義父多年的隨從,才知道當年義父差點就要殺掉韓慕夏最愛的女人,從那之後,他開始積極尋找那個女子。
韓慕夏在香港閃電結婚的事情,確實讓他懷疑,以為蘇迎春並非是他心愛的女子,但他很確定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把一個根本就不關心的女子擱在安全的地方,並且派人日夜保護她!
他立刻就讓人去香港調查,確定了韓慕夏在香港並沒有注冊結婚,一切都只是那個狡猾的男人想用來騙他的詭計!
「我求你……不要過來!」
她一步步往後退,卻見到他一步步逼近,嬌顏瞬間變得慘白。
「如果你有任何遺言,就趁現在說吧!因為殺了無辜的你,幫你實現最後的遺願也是應該的。」
「我要見他!你讓我見他!」
「我不喜歡被為難,你這個願望擺明了就是在為難我,這讓我很不高興,你知道嗎?」
蘇迎春心跳停了半拍,看著帶刀的臉上露出了陰森的微笑,比起他那猙獰的表情,韓慕夏嚴厲的臉色不知道和藹可親了幾百倍。
她怎麼會如此盲目,以為帶刀是比韓慕夏還要善良的人呢?
或者她應該說,就算韓慕夏是令人發指的惡魔,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時,他就不是惡魔,無論他做了再過分的事情,都是為了要她好。
驀地,帶刀伸手捉住她的手臂,遭到她激動的抵抗,他恨恨地咬牙,曲肘往她的後勁一擊,立刻就讓她癱軟地倒落在地上。
蘇迎春感覺自己就快要被一片黑暗給籠罩,她很努力地想要睜開眼,可是一雙眼皮就像有著千斤重擔,不斷地催促她昏睡過去。
她不要死!不要!因為,她還有好多話沒對韓慕夏說清楚。
她想要告訴韓慕夏?在他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其實是想要答應的,只是因為一時的不知所措,她才沒有點頭。
其實在她的心里,早就是非他不嫁了!
她還想要告訴他,在看到他戴著婚戒時,她心里好痛,痛得好像會死掉一樣,她沒有不在乎,事實上,她在意得要命啊!
可是,她還是想待在他的身邊,就算沒有名分,只是當他的春,只要還能夠的春,就已經足夠教她心滿意足了!
「石倉悟海,你要牢牢記住這個名字,他被韓慕夏給害死了,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要被殺,你要恨,就恨你自己為何要愛上韓慕夏那個男人吧!」帶刀的聲音就像是裝了變聲器一樣,在她的耳朵里變得扭曲怪調。
她為什麼要恨?蘇迎春想要武器告訴他,她才不恨韓慕夏,就算她真的會死掉,她也絕對不後悔這輩子愛上那個男人啊?
如果她真的有恨,只恨為什麼他要為了保護她,而裝出把她忘得一乾二淨的樣子,他這個決定讓她覺得好受傷。
她以為他們是在一起的,要好一起好,要壞一起壞,既然如此,他們應該是要生死相隨的,但她卻覺得自己被拋下了。
一個人,孤零零地被他給拋棄了!
她知道他所做的決定是為了她好,但她卻仍舊無法教自己不傷心,比起可能會被殺掉的害怕,被扔下的孤獨才真的是教她遍體鱗傷,痛苦萬分。
「春!春!」就在她陷入黑暗之前,她听見了他的聲音,那厚實的嗓音听起來是如此地驚慌,像是撕心裂肺一般。
她笑了,終于逼出來了,這痛徹心扉的呼喊,才是他的真心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