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馭英雄 第九章
既然她存心隱瞞,他當然也就不急著揭穿她的秘密!
但是,看她在他的面前,佯裝成一名無知的婦道人家,除了吃睡之外,最多就是拿起針線縫制嬰兒的小襪,彷佛先前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左傳之閑趣的女子並非同一個。
相較于鳳闕的神閑氣定,挽燈心里則是志下心不安,自從那天之後,他無論日夜都將她帶在身邊,偶爾與大臣們議事時,也強硬要她留下來。
一開始,她勉強能夠旁若無人地縫著小襪,畢竟對她而言,縫雙小襪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用去她大半心力,但漸漸地,他們談論的內容比針莆有趣太多,讓她只要一個不留心就會分心。
今天早朝過後,幾位軍機大臣一下朝就被召進御書房,與其說是商討北方的戰事,倒不如說是人惹出來的禍事。
昨天晚上,北方探子傳來密報,說在北方戰事之中統整軍隊的將領何慶會無視朝廷命令,非但沒有將軍隊撒退回古寧堡,反而趁著北方王國因為寒禍民不聊生之時,領兵大舉進犯,本來以為可以一舉殲滅敵人,早日班師回朝,但沒料到太過躁進的結果,就是逼得北方王國的臣民抵死反抗,造成了皇軍死傷無數,元氣大傷!
她每每听到入神處,都會忘記自己手里還拿著針,一個不留神就刺疼了自己,但她沒吭半聲,靜靜地將血滴吮去。
鳳闕自始至終都在觀察著她的反應,驀然,他勾起一抹詭譎的笑痕,回眸對大臣們說道︰「傳朕的旨意,召何慶會回京,讓他以死謝罪吧!」
「唔……」指尖又是一陣刺痛,讓挽燈低叫了聲,雖然極力地抿住了喊聲,但終究還是傳進了鳳闕的耳里。
鳳闕幾乎不消多想,就知道她又是被針給刺傷了手,他沒好氣地回頭,看見她又在吸吮自己手指的血滴。
「妳究竟要傷到自己幾次才甘心呢?」
「燈兒原本就不擅女紅。」
「不擅長就別做了。」他沒好氣地哼了聲。
「我想至少替孩子繡雙小襪。」她垂下蠔首,小聲地說道。
聞言,鳳闕側眸瞟了她一眼,心想她露出那副委屈的神情,存心教人以為他欺侮她嗎?
「那種瑣事就交給織房的宮女,她們隨便一個手藝都比妳好。」
「燈兒知道,才說至少做雙小襪聊表心意,這雙小襪完成之前,頂多就再在手指上扎幾個小洞,不礙事的。」
「幾個小洞?妳說的真含蓄,是至少幾十個吧!」
「是皇上說的太夸張,就算再扎到,也頂多十來個吧!孩子的腳丫小,也就剩下十來針,總不可能讓我每縫一針就扎到一次。」
「朕還真覺得妳是每縫一針就扎出一個小血口子呢!」他的眸光一黯,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遍,「就算再不熟悉女紅的人,也不該如此手拙,怕就只怕妳根本心不在焉。」
「皇上說笑了,燈兒的心思要是不在針在線,還能注意些什麼呢?」
「是啊!朕在想,妳還能分心在什麼事情上頭呢?」
「當然沒有,燈兒的眼楮一直都盯著這雙小襪,哪里還能看到其他的東西呢?」她心虛地低頭,連聲音都變得微弱。
「是啊!妳的視線都一直在小襪上,所以令妳分心的事物絕對不會是用眼楮看,所以朕想應該是妳所听見的話令妳分心吧!」
「燈兒不懂皇上的意思。」
「妳在听我們的談話內容?」
「當然沒有。」她的語氣依舊是輕柔的,沒有一絲起伏。
「妳完全听得懂,是不?」他完全沒采信她的話語,因為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不,燈兒愚鈍,燈兒什麼都不懂。」
「是嗎?」鳳闕揚唇一笑,回過身對著大臣們說道︰「就照朕剛才所交代的話去做,把何慶會給殺了吧!」
「皇上,萬萬不可啊!」當挽燈回過神之際,她已經出聲阻止了,她眨了眨美眸,看著鳳闕揚著一抹狡猾的笑意,彷佛在說終于成功拆穿了她的偽裝。
「說吧!妳究竟能听懂幾成?」
「三成。」停頓了好半晌之後,她才不甘願地敔唇。
「妳還想騙朕?」
「好吧!就七成,再多就不懂了。」
「依朕看來,妳不只明白七成,妳甚至于比在場的大臣都更清楚眼前所面臨的是多險惡的危機,是不?」
「既然皇上都知道了,何必再問燈兒呢。」她別過美眸,心虛地不敢再瞧他緊盯住她不放的銳利眸光。
「回答朕最後一個問題,妳究竟是誰?」
「皇上問了一個好古怪的問題,燈兒就是燈兒,還能是誰呢?」
在場大臣們聞言也是個個丈八金剛模不著頭緒,心想他們的主子確實問了一個很古怪的問題,連他們都知道挽燈是他近來最疼愛的妃嬪,听說這段時日兩人更是如影隨形、寸步不離,怎麼會到這個節骨眼還問她是誰呢?
難不成,事情的真相不若他們所听聞的那般簡單?
「誰能說出『雷門』究竟已經存在幾年了?」
「回皇上,至少已經百年了,自從我朝開國至今,『雷門』就一直與朝廷對抗,是朝廷的心頭大患,他們這群叛賊多年來深入武林,收納了不少武林好手,矢志要推翻我朝,恢復前朝的恢宏風光。」
「朕不管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因為朕從沒將他們放在眼底,沒將他們當成心頭大患,因為幾次的對陣下來,朕發現他們也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直到三年前——」
鳳闕冷不防地轉眸,將銳利的眸光重新擱回挽燈身上,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針對著她的。
「直到三年前,朕所派出的一隊精銳被擊得潰不成軍,朕才知道原來在這群人之中也有高人,這人的武功必定不高,因為永遠都是躲在同伴之後,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但這人所說的話,雷門之眾必定听從,因為他們知道唯有乖乖听話,才能有機會取得大勝。」
挽燈自始至終一語不發,她低斂著蠔首,半點都沒有打破沉默的打算,但卻也明白鳳闕絕對不會輕饒過她。
「是妳吧!」
鳳闕此話一出,在場的大臣們個個倒抽了一口冷息,唯獨當事人挽燈只是緘默著一語不發,當做沒听見他的試探。
「朕曾經派人徹查過『雷門』的門眾,卻沒查出任何端倪,多次的調查苦無結果,當然是因為沒把目標放在女子身上,是不?」這個問題,他當然是問向挽燈,鳳闕挑起眉梢,等待著她給答案。
「皇上太看得起挽燈了。」
看起來這妮子似乎還想要嘴硬!鳳闕眸光一斂,露出詭詐的光芒,「好吧!如果妳不想說,朕不逼妳,但是,妳必須說出阻止朕處決何慶會的理由,如果妳說不出理由,那朕這就下令將他斬首。」
「皇上明明知道殺死何慶會,對您一點好處都沒有,何必為了跟燈兒賭氣而做出會傷害自己的事情呢?」挽燈心里也微微動怒了,她氣自己沉不住氣,竟然被他給激出了實話。
但同時卻也氣他,如果她沒有開口阻止,讓他一意孤行把何慶會給殺掉,那將會掀起一場朝廷的內斗,對他而言,為了逼她說出實話,而不惜冒那麼大的險,真的值得嗎?
「何以何慶會的死對朕一點好處都沒有呢?他為了邀功,無視軍令,造成了莫大的損傷,差點就釀成不能收拾的大禍,如果朕不殺他,又該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呢?」
「殺了他是小事,但卻嚴重影響了李張兩黨的勢力生態,何慶會是張黨的人馬,如果皇上將此事鬧大,嚴加懲處,正好給了李黨興風作浪的借口,到時候張黨受到嚴重打擊,李黨正好趁勢坐大,挾勢主導朝政,最後皇上也將受到牽制,如此一來,皇上多年來苦心都白費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