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前夫 第十二章
清晨七點鐘,整個城市都被園瀧在日光之中。
造型獨特的公寓大樓佇立在群樓中央,冰冷堅硬的線條也因為這陽光變得溫柔起來,某一間住戶的偌大玻璃窗隱約透著里面正在睡覺的年輕女人,她雙眸緊閉,縴長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一片美麗的剪影,溫煦的陽光投射到她的眼上,驚擾了她的美夢。
那一夜她就是這樣躺在宿盛陽的懷中,睡得香甜。
同樣的眼眸、同樣的睫毛、同樣的人,但這一次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半年之後。
喬安妮的眼神空洞而沒有焦距,帶有初醒時獨有的迷茫,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隔了好一會才驅趕走所有的瞌睡蟲,她揉著眼坐起來,這才發現昨晚沒有拉窗簾,不過幸好她是和衣而睡的,最多是豪放的睡姿被人看到而已。
她一面抓著長發一面翻身下床,然後迷迷糊糊地走進浴室,抓起電動牙刷,又抓起牙膏用力一擠,噗的一聲響,牙膏管里面只剩下空氣了。
喬安妮含著牙刷仔細看了看手里的牙膏,過了幾秒鐘後才想起來昨晚她回來後一時生氣就把牙膏全部擠光了,她懊惱地去儲物櫃翻出一管新牙膏來,然後準備折回衛生間的時候忽然瞄見客房的門是敞開著的,難道是……她一手拿著牙刷、一手拿著牙膏,輕手輕腳地朝客房走過去。
宿盛陽正躺在客房里不安穩地睡著,他還穿著在老宅的那套衣服,連被子都沒有蓋,只蓋了西裝外套就睡了。
喬安妮一驚,手指下意識地一搓,手中的電動牙刷便開始嗡嗡嗡地轉動起來,細微的震動聲嚇了她自己一跳,同時也驚醒了本就淺眠的宿盛陽,他瞬間睜開眼,筆直地看向門口的喬安妮,看到是她之後,那警覺的光芒才又化為了困頓。
宿盛陽掀開西裝外套坐起來,沉默地看了看喬安妮,接著目光朝她手中的牙刷上一掃,好不容易回神的喬安妮連忙關掉牙刷,略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她垂下舉著牙刷、牙膏的手,別扭地移開了目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宿盛陽站起來,聲音有些啞,「我昨晚回來的,還和你打了招呼,忘記了?」
喬安妮疑惑地眨了眨眼,接著用手背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她怎麼會不記得了呢?不過很快的,宿盛陽就為她做了解釋,「你昨晚喝了很多的酒,不記得也很正常。」他緩步朝喬安妮走過來,看了眼她手里的牙膏,無奈道︰「又把牙膏擠光了?」
見他靠近,喬安妮連忙後退了幾步,轉身就朝客廳走去。
客廳里的茶幾上攤放著許多啤酒瓶和易開罐,即使隔了一夜還是能聞到明顯的酒味。
看到「案發現場」之後的喬安妮還是沒能回億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不過昨晚在醉倒前,也就是宿盛陽回家前發生的事,她可是記得很清楚……
她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已經準備只要宿盛陽回家就和他提出離婚然後搬出去,此刻那個收拾好的行李袋就放在茶幾旁,上面還放了幾個易開罐。
記憶沒回來,憤怒倒是全部都回來了,喬安妮勻了勻氣,底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宿、盛、陽!」說著氣勢洶洶地轉過身打算興師問罪,可剛一轉身就發現宿盛陽就站在她身後兩步遠。
原本氣勢滿滿的喬安妮反倒被嚇得往後跳了一步,表情夸張地捂住胸口,「你屬貓的嗎?走路都沒聲音的啊,討厭,嚇、嚇死我了!」
「我屬虎,你叫我做什麼?」
「我、我要問你離婚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喬安妮,別鬧了。」宿盛陽伸手模了模額頭,顯得十分疲倦,「昨天我已經和你講得很清楚了。」
喬安妮的表情變冷,失望地看著宿盛陽,「喬安妮,你是這樣叫我的嗎?」
宿盛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我……」
喬安妮冷笑著搖了搖頭,「你叫我喬安妮,叫她小媚,事情還不夠明顯嗎?宿盛陽,如果昨晚我喝太醉沒有和你說清的話,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我受夠你高高在上、受夠你總是翻出當初的事來傷害我!」
她越說越大聲,最後幾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對著宿盛陽咆哮道︰「是,沒錯,當初是我追你,但我喜歡你並不代表我會無底線地容忍你!」
「我只是叫了你的名字,有必要這樣嗎?」宿盛陽有點無奈。
「這僅僅是一個名字的問題嗎?」
「那問題是什麼?」
「問題是你根本不愛我!」
「可當初我娶你時,你沒有說一定要讓我愛你。」宿盛陽不想要這麼毒舌,但面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憤怒,他的情緒也無法保持波瀾不興。
「那時我太傻了行不行?太天真了行不行?我以為自己能夠將你感動,可誰知道你根本就是鐵石心腸。」
喬安妮狠狼地抽了一口冷氣,然後別過頭用力地抹了抹眼楮,強迫自己露出笑容來,「我早就該知道的,你怎麼會丟下姚媚那種美女而愛上我呢?我拿什麼和她爭呢?」說完又夸張地笑了起來。
「我和姚媚什麼事都沒有。」宿盛陽有些煩躁,他討厭別人不信任自己,也討厭一件事解釋很多遍。
喬安妮一面捋著長發一面點頭,「嗯,什麼事都沒有是吧,隨你怎樣說,反正是我受夠了。」她吸了幾下鼻子然後抬起臉來,眼眶發紅地看著宿盛陽,「今天下午你有沒有事?沒有事我們就去戶政機關辦理離婚手續吧。」她的問法和他當初問她要不要結婚是一樣的。
宿盛陽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心口因為憤怒而微微發熱,他討厭被質疑、討厭向別人解釋,但喬安妮一遍又一遍地說姚媚的事,他也願意一遍又一遍的解釋,他承認自己很煩躁、很想罵人,但他每次都忍耐著,雖然偶爾會蹦出一兩句傷人的話來,但他保證那已經是他能表現出的最溫和的狀態了。
可喬安妮從昨天離開老宅前到現在一直提出離婚這件事,讓宿盛陽不敢保證自己還是維持理智到什麼時候,他努力勻了勻呼吸,但下巴仍不受控制地繃緊,「我再和你說一次,不要鬧了,婚姻不是兒戲,不是你想結就結、想離就離的。」
「我們結婚就不是兒戲了嗎?」
喬安妮不想看他,轉身一**坐到沙發上,一面彎腰將行李袋上的易開罐拉開,一面輕笑著說︰「真是好笑,莫名其妙地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出現,然後忽然就說要結婚……這樣就不是兒戲了?」
她拿著最後一個易開罐,停頓了一會後抬起頭看著宿盛陽,「宿盛陽,我們倆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宿盛陽的心狠狠一抽。
喬安妮重新低下頭去,然後抓起行李袋站起來,有些不穩地從他身邊走過。
然而當他們之間才岔開一個拳頭的距離時,宿盛陽忽然抓住了喬安妮的手臂,接著猛一用力就把她拉回到自己的眼前,她被拽得一個踉蹌,之後又忽然被他按住肩膀固定住,她睜大了眼楮,倉皇地看著眼前一臉怒意的男人。
「我不喜歡開玩笑。」宿盛陽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所以在我的生命中沒有笑話。」
喬安妮被他的表情嚇住,愣了一會之後擰起眉毛,「你……你弄疼我了。」
宿盛陽也察覺到自己太用力了,他松開喬安妮,緩緩退開幾步,用力地握了握拳頭,試圖使自己冷靜下來,「等一下記得把客廳的垃圾收拾好。」他拿起那個剛剛被她下意識扔到一邊的行李袋,「我會幫你把行李放回去。」
喬安妮撲過去抓住行李袋,「我、我……」
宿盛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要離婚?」
喬安妮重重地點頭,「嗯!」
宿盛陽稍一用力就把行李袋扯到一邊,「不行。」
喬安妮不講理地跺腳,「我不管,我就要離婚!」
宿盛陽的大手貼住她的腦袋瓜把她推開,「今天是星期一,上午九點五十分你還有課,所以你最好現在就去洗個澡,沖掉一身酒氣。」推開她後,他一手提著行李袋,一手拾起被喬安妮放到茶幾上的電動牙刷。
「宿盛陽,你能不能講理一點?」
「好,講理一點。」宿盛陽一轉身,把牙刷輕輕地插到她嘴里,「在洗澡之前,你可以先刷牙。」這樣夠講道理了吧?
宿盛陽又把牙膏塞給她,接著就提著行李袋離開了客廳,只留下喬安妮一個人在客廳里面凌亂著……還會有比宿盛陽更霸道的人嗎?結婚的這六個月她就領教到了他的霸道與專制,可今天卻是領教得格外透澈,當初結婚時她就沒機會說不,現在居然連離婚都不能!
喬安妮的小宇宙又一次被宿盛陽激起來了,她就是要離婚,這一點是誰都阻止不了的!她環著手臂在客廳里走來走去,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她除了行事大膽、性格張揚的特質之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眼里揉不進一粒沙子,在知道了宿盛陽有可能還對姚媚有情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再繼續和他生活!
好吧,或許這樣說嚴重了點,因為姚媚的存在她是早就知道的,當初甚至是頂了她的名和宿盛陽意外地滾了床單,但這一次她真的是很生氣,氣到只有用離婚才能表達她的憤怒,但宿盛陽又不準她離婚,憑什麼?不行,她一定要讓宿盛陽好看,可是如果他不配合就沒辦法離婚……
喬安妮糾結了好一會,最終作了決定,她要離、家、出、走!
她朝主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揣測他現在應該在把自己的行李放回遠原處,當然不是以她那種隨便一丟的方式,他肯定會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掛到衣架上,然後再分門別類地放好,這正給了她機會不是嗎?
喬安妮輕手輕腳地走了幾步,稍微等了等之後迅速地沖向玄關,她換好鞋子後抓起鞋櫃上的零錢就沖了出去,于是街上便出現了一個沒刷牙、沒洗臉、頭發亂糟糟的瘋女人。
值得慶幸的就是她昨晚是和衣而睡的,要不然現在她穿著睡裙就跑出來,她除了點零錢什麼都沒帶出來,只好望天保佑她的離家出走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