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別棄我! 第八章
金絲知道自己生病了,感覺昏沉沉的,全身沒啥力氣。
要是平時,她早把這房間拆了逃出去,但自從被關進這里之後,卻一點也使不上勁,進食時一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
她剛剛又將胃里的食物全吐出來,以前她從不曾這樣。
難道她要一輩子被關在這里,甚至病死在這里?她不要就這麼死去!至少也要再見他一面吶……
她寧願自己此刻還被關在牢籠里,至少可以見到他……
她終于了解為何那些珍獸即使被放出來也不願離開,因為眷戀——對已經習慣的環境、對主人的眷戀,如同此刻她的心情。
她真的好想他……
「小金絲,怎麼辦?我快死了……」連撫著小猴兒的手也有氣無力的。
小金絲反過來輕撫金絲的臉,吱吱的叫聲好似要安慰她。
「對了!」金絲忽然想到一個求救的法子,「你知道怎麼回家嗎?你去找他好嗎?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听說動物會憑著敏銳的直覺找到自己的窩,她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小猴兒身上。
小金絲瞪大漆黑的眼珠子,微微歪著頭,一臉無辜地望著她。
「快去……去找他……你的主人……」金絲輕推著要它離開,小猴兒這才稍稍移動腳步。
「去找他……快去呀!」她急著揮手,小金絲像是忽然听懂了似的,一溜煙地往梁上竄去,穿過窄小的氣窗溜出房間。
同一時間,房門的鎖被打開,王啟璋笑嘻嘻地走進來,臉上的疤痕雖已結痂,卻依舊顯得猙獰。「把這潑婦手腳綁在床柱上!」
他這次學乖了,先將這潑婦綁起來,他才方便「下手」。
「你們不要過來!」金絲坐起身,不斷往角落縮去,一只手伸到後背狂亂地搜索著。
王啟璋一臉的色欲燻心,讓她驚慌作嘔,她不要其他的男人踫她!
她的身子只屬于爺兒——那個霸道地佔有她的身體和心魂的男人,雖然,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誰……
爺兒……救我!她在心里呼喊著。
「還不快點把她綁起來!」王啟璋已經等不及要享用眼前的秀色。
兩個家丁爬上床想拉下金絲,卻被她手中的匕首劃傷了臉,痛得哀聲大叫。
「不要過來!」金絲握著預先藏在床角的匕首,這是當日從關霽遠身上取得的,「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她信誓旦旦地說著,因為過度用力,全身不斷顫抖。
盡避嘴里說恨不得刺穿關霽遠的心髒,但那日取得這匕首時,她壓根沒想到要傷害他;但此刻為了保全自己的貞操,她可以不眨眼地殺了眼前這個男人,甚至自己……
「沒用的家伙,還不快點搶下匕首!」王啟璋氣得揮動肥短的雙手,將其他家丁推上前。「去叫其他人來!」
來不及了!金絲緊握著匕首,淒楚地想著……
她寧願死,也不要任由其他男人玷污身子!
都怪這副與眾不同的皮相,讓她自小嘗盡了苦頭,卻也遇見了他。不知為何愛上那個總是傷害她的冤家,但這份情,卻注定只是她一個人的沉淪……
如果她的臉毀了、丑了,他還會要她嗎?該是棄如敝屣,看都不看一眼吧?想必眼前的男人也是這樣!
這樣也好,就此結束這種被操弄的命運吧……
金絲舉起匕首,利刃在光潔的臉頰上輕摩,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決然。「你想要我嗎?如果我變成這樣,你還會想要我嗎?」
說話的同時,手中的利刃緩緩進粉女敕無瑕的皮膚里,鮮血慢慢沿著刀鋒滑落。
金色眼眸瞪視著眼前的男人,她加重手上的力道,讓刀鋒陷得更深,嘴角卻揚起挑釁的笑容問著︰「這樣還要嗎?」
她不覺疼痛,因為心痛甚于皮肉疼痛的千萬倍。她這麼做,雖可以保住自己的貞操,卻也親手將所愛的人推得遠遠的!
「你……瘋了?」金絲的激烈手法讓王啟璋和家丁們都嚇壞了,眼前的她果真如傳說中的夜叉,嗜血又瘋狂。
「我是瘋了……」金絲頹然放下匕首,眼眸失神地望向窗外,眼角垂落兩行淚,和著血水滑落,更顯觸目驚心。
她不但瘋了,心也死了……
「唉!算了……真教人倒胃口!」王啟璋命家丁拿回金絲手中的匕首,「好好看著她!」
連他都對一個破相的女人失去興趣,對關霽遠來說應該也沒什麼價值了,這下真的該想想辦法,看如何從關霽遠身上撈回一點錢……王啟璋心中快速盤算著。
「那要不要請大夫……」家丁在身後追問著。
王啟璋只丟下一句話,「何必浪費?」
門鎖再次落上,金絲知道自己安全了,因為她已讓男人倒盡胃口,不再有價值。
◇◆◇◆
而王府這頭,關霽遠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金絲既沒回「馭奴館」,派出去的人馬也尋不到任何消息。要說她的長相如此奇特,見過的人必然印象深刻,但似乎整個京城都沒人見到她。
除非她自己躲起來,不想讓他找到……
難道她恨他?真如她所言,恨不得永遠不再踏進他家?
不會的!她臨去的眼神,告訴他不是這樣的……他看出她眼里的掙扎,那金色眸子里明顯藏著苦惱,不舍,還有愛……
但隔了那麼多天,他已不太肯定了。萬一真的找到人,她卻是恨他的,抵死也不肯跟他回來,到時他能承受這樣的結果嗎?還有勇氣告訴她,自己早在幾年前就為她動心嗎?
此時的他只是個初墜情網的男人,不安地揣測對方的心思。
「金絲……你可有一點想念我?」關霽遠把玩著錦囊里珍藏的一撮金色發絲,這是他從火場里搶救到的。
都怪他不該這麼對她,甚至將她關在籠子里,難怪當時她的眼神如此恐懼無助……
「唉!」關霽遠將發絲收進錦囊里,揣入懷中。或許他該貼個尋人告示……
正這麼想之際,忽然听到有人輕拍窗欞的聲音。他一開窗,一團金色的小身影倏地躍入他懷里。
「小金絲!」關霽遠喜出望外,「你跑去哪里了?」
「珍獸園」著火時,除了那些鳥類,所有的珍獸都安然無恙,獨缺小金絲。記得那時它好似跳進金絲懷里……
「小金絲,你是不是和金絲在一起?她在哪里?」他抱起小猴兒,急切地問著,不管它是否听懂。
小金絲東張西望了一下,便掙月兌關霽遠的懷抱往窗外竄去。
「小金絲,等等我!」關霽遠趕緊飛奔出門,一邊喚來貼身護衛要他們緊跟著小猴兒,自己也緊隨在後。
◇◆◇◆
小金絲像有靈性似的,一路回頭等著,看關霽遠是否有跟上。這麼走走停停,最後它在一處高牆停下。
「這不是……」關霽遠有些遲疑。
他記得這里是王啟璋府邸,金絲有可能在這兒嗎?
眼見小金絲躍入圍牆里,他趕緊要護衛叫門。
得知來者身分,門房不敢稍有遲疑地前去通報,請關霽遠至大廳等候。
王啟璋則匆忙現身,「不知王爺蒞臨,草民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甚至有點心虛,關霽遠不免懷疑。
「免禮。」關霽遠斂起浮躁的心思,往堂上一坐,「可知本王所為何來?」
「恕小民愚昧。」王啟璋當然裝傻。
「近日本王甚為心煩……」
「如不嫌棄,小民願意為王爺分憂解勞。」王啟璋不住地擦汗。瞧關霽遠那副好整以暇卻又洞悉一切的模樣,更讓他感到心虛。
「這事兒……也只能勞煩王大人了。」關霽遠刻意以舊時稱呼喚他,有些籠絡的意思,讓王啟璋受寵若驚。
「只要王爺吩咐,小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是這樣的……記得之前王大人獻上的那名金發女子嗎?」
「可是名為『金絲』的刺客?」
「正是她。」
「可……她不是當場被王爺……處決了嗎?」
「那只是對外宣稱如此,好讓她的黨羽失去戒心。事實上,她一直被關在牢里;還好上次王大人提醒本王調查『馭奴館』,終于找到些蛛絲馬跡,就在本王快查出她們的企圖之際,卻被這刺客逃月兌了……」關霽遠故作扼腕,「只要能找到她,本王定能將『馭奴館』叛徒一網打盡,為朝廷立下功勞,可惜……」
「王爺的意思是,只要逮到那名女子,就能為朝廷立下大功?」王啟璋問得小心翼翼。
「到時本王將奏請皇上獎賞有功人員,必定加官晉爵。」關霽遠說得肯定,更讓王啟璋腦海充滿幻想。
他正期待翻身的機會,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經過一番盤算,王啟璋喜孜孜地上前邀功。「不瞞王爺,小民近日正巧抓了一名形跡可疑的女子,也是一頭金發,說不定是王爺口中的刺客……」
金絲果然在這里引關霽遠強抑心頭的狂喜,故作鎮定地問著︰「那人呢?」
「只是……這名女子甚為刁鑽,頑強抵抗之際還抓傷了小民的臉……」王啟璋秀出臉上被抓的痕跡,「所以……今日上午,下官將她轉賣出去……」
「轉賣?!」關霽遠往茶幾上重重一拍,瓷杯被震得摔落地上,「你把她賣到哪里?」??
關霽遠怒視著王啟璋,恨不得殺了他!
肯定是這家伙想染指金絲,才遭此下場……不知金絲有沒有怎樣?這色胚竟敢動他的女人,不讓他嘗點苦頭他就不姓關!
「下官將那名刺客賣給從關外來的雜耍團,他們來京城表演了幾天,昨天才離開……」王啟璋嚇得結結巴巴,「王爺恕罪,下官不知這女子便是那名刺客,所以……」
他竟將金絲賣給雜耍團?!必霽遠眼楮幾乎要噴出火焰,咬牙切齒地問︰「雜耍團的名字是?」
「叫作『珍奇百怪』……」
「大膽王啟璋,窩藏欽犯不立即通報,還私自放走,來人!將他押入大牢!」
「冤枉呀!王爺,小的真的不知情呀!」怎會這樣?他好心通報,怎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不顧王啟璋哭天搶地喊冤,關霽遠大步跨出王家,急著救出金絲的心情一刻也不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