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不愛 第七章
接到唐濬的電話,季若曉硬著頭皮出去跟他見了面,兩人約在山上的某間咖啡廳,可以賞星觀月,還有歌手彈琴駐唱,氣氛好得不得了,更別提她眼前坐了一個超級美男子了,該有多少人羨煞她?
可她的心情一點都不好。
雖然她好像應該有愧于他,但也並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很慚愧,就算毀了這個婚,是她有意的,只是沒有人知道。
這男人,應該是屬昆蟲類,見到美麗的花就會撲過去,半點節操都沒有,追女人、送花是家常便飯,長得還比自己漂亮,她是怎麼看他都不順眼……要她嫁他,真的沒門!
即使沒有康法諾這一樁事,她也會惹出別的來毀掉她和唐濬的這門親事,這是她百分之百肯定的事。
唐濬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不介意,至少看起來是如此。
也是,他跟她認識多年,他的花邊新聞從沒斷過,壓根兒不在意季家會不會悔婚,如今婚真的毀了,他或許還慶幸著?
季若曉咬著唇,率先認錯。「對不起,如果我造成你的困擾,你要在背後罵我多少次都沒關系,我不會怪你的。」
嘖,這究竟算哪門子的道歉啊?
唐濬漂亮的眉輕挑著一股邪氣,薄薄的唇角往上掀起一抹嘲弄。「我說季若曉,你是故意的吧?」
嗄?季若曉驀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知道?不會吧,這也太神奇了!這件事她只有跟萬能的天神偷偷說過,可沒告訴任何人!
瞧瞧她那驚恐的模樣……
擺明是耍著人玩吧,他還真猜對了?
唐濬的眉挑得更高了。「你為了不嫁我,所以才想出這種把戲?」
就算他從來都沒把她當回事,可被人家甩跟甩人家畢竟有面子里子上的不同,這一點讓他十分不滿。
「當然不是!」這次,她回得很快。「一切都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我也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嫁給康法諾的,真的!」
「是嗎?」他的自尊心稍稍恢復了些。
「當然是!要不是我才剛大學畢業,身上沒多少資產,再加上怕老爹不認我這個女兒,被我給氣死,我早就逃婚了……」這話倒是半點不假。
如果可以逃,她早逃了吧?
「那我幫你吧。」
嗄?「你說……什麼?」
「我幫你逃婚。」唐濬對她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我會把一切安排妥當,你只要放松心情,好好出國玩幾個月再回來,你父親那頭由我來跟他說,保證不會有事的。」
季若曉愣住了,呆呆地望著他。
為什麼,听到可以逃婚,她卻一點也不高興?非但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覺得胸口悶得發慌?
「怎麼?你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
唐濬邪佞一笑。「既然你願意,那等我把一切安排妥當,最晚三天,你就可以離開香港了。」
行李都整理好了。
因為怕被發現,所以一切從簡,簡到讓人以為她只是出去逛個街就會回來。
明天她將要離開香港飛到歐洲,這一去,不必待個十年五載,卻也得待上幾個月到半年,直到風波平息為止,不,該說要等到她老爹氣消為止。
這幾天夜里她都在想,她這樣一走了之後,康法諾該怎麼辦?雖然她對他的偽君子行徑很是不滿,從小記恨到大,可她對他的怨念其實也不是這樣深,深到要把他的未來給毀了……
她有點不忍。如果不是她,他的一切都可以很美好。
再想想老爹,因為她,兩個女兒的婚事都落空了,不被她氣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吧?
但不管她怎麼想,康法諾都是那個最可憐的倒楣鬼,莫名其妙被她設計了,娶不到理想妻子不說,她再跑了,連季家的勢力都用不到……更何況他因為婚配對象換了,據說里外都很艱難……
時針指到十一點零九分。
季若曉覺得如睡針氈,幾度坐起又躺下,瞪著手機看半天,竟有一股沖動想听听他的聲音……
他已經好幾天沒來找她了,雖然知道他最近因為新品牌事業正忙得天昏地暗,可是她現在好想好想他……難道在出國前她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這樣,她會後悔吧?
至少,她得跟他道別,不能明說,行動上表示一下也屬應該,對吧?
想著,季若曉鼓起勇氣,拿起手機將他的號碼按下去——
「若曉?發生什麼事了嗎?」才響兩聲,康法諾便接起,一接起,語氣就是急切的。
她愣住了沒說話,還以為這個大忙人一接起電話會很冷冰冰地對她說︰「有事嗎?我在忙。」
沒想到,他的語氣听起來竟像是在擔心她?
是因為很晚了她卻打電話給他吧?還是因為她根本沒主動打過電話給他?
「季若曉?你在听嗎?」的確是真真切切的擔憂。
「我在……」她的眼眶有點熱。「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你在哪?」
「在家。」
听見她在家,那頭似乎松了一口氣。「怎麼?不會是想念我了吧?」
是啊,是想念他。季若曉笑笑,又想哭。今夜的她特別多愁善感,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即將離去。
她舍不得……
離天亮的時間越近,她的心口便越悶……
「康法諾,我想吃宵夜,我好餓,你陪我。」她的嗓音听起來濕濕軟軟,像是路上乞憐的貓兒。
大半夜的把忙到沒時間睡覺的人挖出來陪她,完全是無理任性的要求——她非常明白。
他拒絕是應該的,可是他竟然說︰「好。三十分鐘後我會到你家門口,你出來,我帶你去吃。」
「嗯,掰。」掛掉手機,季若曉伸手擦掉眼角的淚珠。
會哭出來吧,等他來接她時?
她得撐著點,真要撐不住,借口也得想好一點的。
路邊的小吃攤,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在一旁斯文地瞧著,女的低頭拼命地吃,像是餓了三天三夜。
結果,季若曉所謂的宵夜,是拉著康法諾去路邊喝酒吃小菜,兩人其實都出自富貴人家,可他的尊貴威儀很天生,她卻是個平民派的,下意識地不想跟二姊一樣裝模作樣,所以氣質舉止上總是不羈些。
喝了點酒,她的話總會變多。「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娶真的公主,像我二姊那樣端莊高貴的淑女,而不是像我這樣的……冒牌貨似的。」
她在為他不平?這太可笑了。
他笑著瞅她。「放在古代,你可是正經的嫡女,我只是個庶子,誰配不上誰?」
「噗∼∼」
她噴出酒來,剛好噴在他臉上,她見他又眯起眼,想起那日在海灘她丟了團濕泥在他俊顏上的後果,趕緊伸手幫他擦。「我不是故意的,這一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
話未落,她的手已被他抓住——
「你……你想干麼?」她很自動地瞪著他那片薄而性感的唇。
他失笑提唇。「你以為我想干什麼?」
……
終于,他放開她,望著她的那雙黑眸,晶亮而熾熱。
她只听得見心撲通撲通地跳,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這樣的氛圍太火熱,連路邊攤的阿姨都看得臉紅心跳,偷偷躲在路邊的街燈旁用手將臉搧涼。
康法諾伸手拍拍她的臉,因為她看他看呆了,再被她這樣看下去,他可能會等不到新婚之夜便直接開車把她載回家。
他的手,像解開午夜魔咒的鑰匙,這一拍,把她從童話故事中拍回神,雖然她從不是灰姑娘,但愛情這東西對她而言就像童話,太夢幻,不像真的。
康法諾替她倒了一小杯酒,提起了那段他被她丟石頭的童年往事——
「我後來听說你被季叔打了十個板子,知道那件事是誰告的密嗎?」
夜風吹啊吹,季若曉全身泛起一陣涼,她詫異地瞪著他。「那件事難道不是你說的?」
果然,他曾經的憂慮是對的。
在那個本該只有他知她知的事件中,卻冒出一個告密者,想都不必想,他鐵定是被誤會的那一個,也因為這樣的思慮,這件事一直兜在他的心頭上,曾經想找她解釋,可一來他知道此事時已事過境遷大半年,二來他當時人在國外,這一拖便拖過了張口解釋的時機及念頭。
「你一直以為是我說的?」溫溫的嗓音,卻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皺起了漂亮的雙眉。「是啊,我討厭了你很久呢。」
「我想也是……」這黑鍋,他一背就背了十幾年,不知在背後被這小妮子罵了多少回?
「真不是你說的?」她很不信地斜眼看他。
「我若真要說,當初便不會答應你。騙你,我有什麼好處?」
是沒有。
季若曉伸手托住臉,覺得頭有點暈,腦子轉得更慢了。「不是你是誰?」
他知道是誰,可是沒打算告訴她。
「總之,不是我。」他拿杯敬她。「別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嗯?」
「嗯……就當不是好了。」她也敬他,仰頭把酒給喝下。
不管究竟是不是,那是種奇異的感覺,兩個人的關系因為這席話像是一下子貼近了好多好多……
過去的結解了,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便親切溫柔許多,讓她的戒心也跟著松懈不少。
「康法諾……」喊著他的名字,此刻的她是憂傷的。
「嗯?」
「你說過你只愛那個跟你結婚的女人吧?」
「嗯。」
「那如果我不跟你結婚了,你也不會愛我了吧?」
這是什麼鬼問題?康法諾眯起眼。
「你一定會跟我結婚。」他肯定地說。
「所以,你愛我?已經愛了?還是要等到以後再愛?」
「這問題很重要嗎?」根本差沒幾天了好嗎?
「嗯,很重要……」她邊說邊喝著酒,一小口一小口滿是苦澀。「我希望你不要為我傷心……你若不愛我,就不會為我傷心了……」
這丫頭,醉了?
康法諾伸手去撫模她的長發,輕而溫柔地,她像是感應到他的好意,想也不想地朝他偎過去一點,再一點。
大手頓了一會兒,然後張臂將她輕擁。
心,震動了一下又一下。
閉眼,去感受他抱她的感覺。
他的羽翼,如此溫柔又溫暖呵,竟讓她有點舍不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