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惡名昭彰 第八章
段京介見孫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明明人坐在他病床邊的看護椅子上,但心卻不知已經飛去了哪里,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
這個世界上,恐怕唯有女人那種動物擁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崢禹、崢禹?」段京介提高了音量,喚著自己的孫子。
「啊?干嘛?」段崢禹如夢初醒地看向了爺爺。
「你……」段京介斟酌著措辭,深怕自己踩到孫子的地雷,「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人?那個人的事情讓你煩惱?」
段崢禹不知該怎樣回答。
「我想我明白了。」段京介的心里已經有了譜,「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說給我听听?」
「那是一個……」段崢禹的神情有些飄忽,「一個粗魯火爆、很沒禮貌、嘴巴髒得讓人想要撞牆的女人,但卻像早上初升的太陽一樣熱情美好,也很溫暖,讓我可以安心地躺在她的身邊睡覺,讓我覺得很輕松、很自然,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很好、很享受……」
段京介瞪大了一雙老眼,雖然他的心里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卻沒有想到,他這個對愛情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孫子,竟然已經對人家產生了那麼多、那麼濃烈的感覺。
「你們兩個……」再次斟酌措辭,壞人姻緣會下拔舌地獄,他老人家可不想死了以後還要遭那樣的罪。
「崢禹,你說的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老頭子我認識她嗎?」如果認識那就好辦了,那樣他老人家就可以扮演一次月下老人,去給孫子和那個女人穿紅線了,段京介暗暗地心想。
「你沒見過她,但是你知道她。」段崢禹搖搖頭,「心萌,她叫鐘心萌。」他的腦海里再次浮現出鐘心萌的小臉,唇邊不自覺地勾起了笑容,表情也有些恍惚。
「啊。」段京介驚叫一聲,「就是那個記事本的主人?」段京介大概永遠也忘不了,約莫一個多月前,孫子帶著一個記事本來找自己,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告訴自己,他想要珍惜身邊的人,不想等老頭子死了之後再後悔,而那個記事本的主人就叫鐘心萌。
段崢禹點了點頭。
「那她現在呢?她在哪里?老頭子我應該當面謝謝她才是。」段京介急切地說。
「她已經離開了。」段崢禹眸光一黯。
「離開?為什麼?你快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段崢禹想了想,將關于官紹尹和孟默芹兩人的事情,以及鐘心萌住進死亡降臨的事情,簡短地告訴爺爺。
段京介在听過這些之後,眼珠子轉了又轉,轉了再轉,最終凝視著孫子說︰「那你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你不是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嗎?沒有她,你連覺都睡不著,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
「我……」段崢禹有些啞然。
他兩手托著頭,苦惱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把她留下來,我不知道我怎麼了,雖然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那種輕松感覺,可是我很怕,我甚至不敢去找她……」
「你怕什麼?為什麼不敢找她?」段京介精明得很,一針見血。
「我怕……」段崢禹的模樣好似更加困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麼。」
段京介暗自在心里嘆息,他以為孫子接受他之後,對于愛情那檔事情也能改變以往的看法,可是現在看來,顯然是他天真了,既然如此,他老人家只好幫幫孫子了。
「你和她是朋友吧?」段京介狀似不經意地說道︰「朋友之間在一起會感到很輕松,有事沒事也可以見見面、吃頓飯聊聊天,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朋友?」段崢禹困惑地眨眨眼,旋即猶若醍醐灌頂般,頓時笑了起來,「是的,沒錯,我們兩個是朋友,就算她已經離開了,但我還是可以去找她吃飯,沒錯,就是這樣。」
他打了個響指,整個人像月兌胎換骨了似的,匆匆說道︰「一禮拜前她說想要去影院看電影,還說要去淡水河吃牛排,我現在去買票、訂位子應該還能來得及。」
段崢禹自顧自的走了,甚至忘記和段京介打一聲招呼。
而段崢禹前腳踏出房門,段京介便急忙從病床上起身,他吃力地換上了一身外出服,然後朝病房外大喊︰「朱方啊,你快點進來。」
守在病房外的一個中年男人,也就是段京介的得力幫手朱方,在段京介住院期間一直在病房外負責警戒的工作,朱方聞言急忙推開了病房的房門,匆匆地朝段京介走來。
「盟主,你這是?」朱方詫異地看著一身外出服的段京介。
「快點,朱方,你叫小秦她們查一個女人的住址,然後帶我去見那個女人。」段京介雖然氣喘吁吁,但一雙老眼卻燦燦發亮。
「是,盟主,我這就打電話給小秦。」朱方應著。
兩個鐘頭後,朱方已經透過小秦查出了鐘心萌的住址,隨後便帶著段京介,一路開車朝鐘心萌的家開去。
與此同時,原本正在睡懶覺的鐘心萌被一陣門鈴聲叫醒,等到她迷迷糊糊地模到玄關,打開房門時,赫然瞧見了淡雅恬靜的白芷溪。
「白姐,你怎麼來了?」鐘心萌有些詫異地看著白芷溪。
如今的白芷溪容光煥發,雖然笑容依舊恬靜婉約,但飛揚的眉梢任誰都能瞧出她的好心情。
「我是來送喜帖的。」白芷溪從包包里拿出了一張婚宴的喜帖,「我和軼綸要結婚了,想邀請你參加。」
「咦,真的嗎?」從白芷溪的手里接過粉藍色的喜帖,鐘心萌瞧見喜帖上用燙金的小字,印著白芷溪與藍軼綸兩人的名字。
「恭喜、恭喜!」鐘心萌迭聲說,然後她一拍腦門,「瞧我,怎麼把這種事情都忘了,白姐,快,里面坐。」她連忙讓開,讓白芷溪走進自家的洋房。
在洋房一樓的客廳里,啜飲著果汁的白芷溪正凝視著鐘心萌。
「心萌,你的樣子好像很不開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啊?有嗎?」鐘心萌有些心不在焉。
「當然有,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鐘心萌,我認識的那個鐘心萌向來大刺刺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且雖然有些小迷糊,但總是笑口常開,很少會皺眉頭,也很少會這麼心事重重,可是你看,從我走進你家起,你就一直皺著眉頭,還垮著張小臉,要說沒事我可不信。」
「我……」鐘心萌無奈地瞟眼白芷溪,然後懊惱地垂著頭,她悶悶不樂地咕噥︰「還不是要怪段崢禹那個可惡的爛男人。」
「段崢禹?」鐘心萌頗感疑惑。
「嗯,就是他。」她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著︰「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家伙簡直就是陰魂不散,搞得我這兩天常常夢見他。」
「心萌,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段崢禹了吧?」白芷溪這樣問著。
「我喜歡段崢禹?」鐘心萌困惑地眨眨眼,「白姐,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白芷溪忍不住笑了,她與鐘心萌相識已久,非常清楚鐘心萌是個怎樣的女孩,在感情方面,鐘心萌就像一張白紙,從沒談過戀愛,因此沒有察覺到自己喜歡段崢禹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說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是戀愛的那種感覺,見到他的時候會很開心,見不到的時候會很想念他,也許那個人並不完美,但你愛上了他的優點,愛到就連他身上的缺點和瑕疵也可以包容。」
「和段崢禹在一起的確很開心,我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見到他了,感覺很不自在,沒人帶我出去大吃大喝、沒有人會買布偶送給我,也沒有人讓我罵,我常常想起他,也常常夢見他,如果白姐你說的喜歡是指這種喜歡,那麼我想,我大概很喜歡段崢禹。」她勇敢承認,而且還很用力地點點頭,「是的,沒錯,我喜歡上段崢禹了。」
白芷溪笑了笑,然後問︰「那麼他呢?你覺得他愛你嗎?」
「我不知道。」鐘心萌氣餒地搖搖頭。
「我離開死亡降臨的那天,他看上去一副好舍不得的樣子,但只是問我一句我是不是真的要離開,卻沒有把我留下來,我真是氣得要死。」
白芷溪想了想,然後說︰「既然會不舍,那麼就是在乎你的,我想也許他是愛你的吧。」
「咦?」鐘心萌錯愕的眨眨眼,「但他沒有說過他愛我啊。」她有點傻乎乎地看著白芷溪,「如果他也喜歡我,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白姐,我很想他的,你知不知道,有時還會哭著醒來,感覺寂寞得要死,他害我這麼難過……」說到最後,她的眼楮都紅了。
「心萌,每個人表達愛情的方式都不同,有些人的愛情不是能用耳朵听的,而是要用眼楮去看、用心去體會的,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想要知道他是否真的愛你,最好的方法是向他求證。」
「向他求證?」鐘心萌想了想,然後頗為贊同地連連點頭,「沒錯,白姐,我要去向他求證,我要去找他。」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匆匆忙忙地朝樓梯跑去,甚至忘記白芷溪仍然待在她家的客廳里。
而白芷溪則是凝望著鐘心萌的背影,深覺好笑地搖了搖頭。
半個鐘頭之後,當鐘心萌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下樓時,白芷溪已經離去了,她正想要出門去找段崢禹,向他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如白芷溪說的那樣子,也是喜歡自己的。
可是她剛剛拎著鑰匙打開門,就瞧見一個正要按門鈴的老人。
「老爺爺,你找誰?」鐘心萌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家。
「你就是鐘心萌?」段京介慈愛的笑著,眼里一片滿意之色。
鐘心萌點了點頭。
段京介笑著說︰「我是崢禹的爺爺段京介。」
「啊!」鐘心萌急忙讓到一旁,「爺爺好,爺爺請進。」
雖然她有些粗魯,脾氣又很火爆,感情方面也很笨拙月兌線,但此刻見到段崢禹的爺爺,仍是有些拘謹不安。
「放輕松,我來這里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談談崢禹那孩子。」段京介在朱方的攙扶下走進了洋房,與鐘心萌坐在客廳橘紅色的沙發套組里。
「談談段崢禹?不知道老爺爺想和我談段崢禹的什麼?」鐘心萌困惑地擰著眉,她腦海里浮現出一些狗血劇情,比如惡臉長輩阻止相愛的男女,給女方一筆錢打發掉女方之類的,看來她要小心,沒準這個老人家來這里,就是為了要她快點離開段崢禹呢,雖然她和段崢禹還沒有在一起。
「是這樣的,崢禹那孩子啊……」段京介將一些陳年往事娓娓道來,而隨著他的敘述,鐘心萌發現自己誤會老人家了,她的眼眶也越來越紅,最終更是泣不成聲,就連段京介的眼里也已經泛起了淚花,直至一個鐘頭後,鐘心萌才送走了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