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愛孤單 第十章
「呃……」不知怎地,沈婉淳陡地自旖旎的氛圍中清醒過來,稍微低下頭,阻止他的靠近。「你長得跟你母親不怎麼像,難道是像父親嗎?」
聞言,許軒讓的臉色一沉。「那人才不是我母親!」
沈婉淳被他惡狠狠的語氣嚇了一跳。「對、對不起。」她想也不想便道歉,因為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不好。
許軒讓發出咒罵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為自己未管好情緒生悶氣。「不關你的事。」
「呃……」眼前的他,比起任何時候都要像個惡鬼。片刻以後她又道,
「我……要是你打算說的話,我可以當聆听者。」
「我有說過要跟你說嗎?別自作聰明好不好!」他語氣不佳的反問,「你的好奇心有那麼重嗎?」
「是你一副很想說的樣子。」她回應。「當然,你要是不想說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勉強的。」
許軒讓愕然了,頃刻間吁了口氣。或許她是對的,他真的想找個人聊聊。
「你上次見到的女人,只是我名義上的母親。」終于,他開口了。
「咦?」他的話令她詫異。這麼說來,他該不會是……
「我是所謂的私生子。我爸的婚姻是建基于家族利益,他的婚姻生活一點也不愉快,所以他更是埋頭苦干,最後弄壞了身體,因為急性胃炎需要住院,因此認識了我媽,她是護士。他們相遇,繼而相戀,我爸本來打算離婚的,可是那女人死也不肯,同時家人亦大力反對,我媽不想他為難,于是打算放棄這段感情,我爸當然不答應,加上當時發現懷了我,于是我爸家里的反對聲音開始減少,但那女人就是死不放手。直到我十歲那年,她跟我媽說可以讓我爸媽在一起,讓我認祖歸宗,我媽為了我當然答應了,但那女人卻得寸進尺,說什麼為了維護許家的顏面,要我在人前改叫她媽。我們回到許家沒多久,我媽就因為交通意外死了,我爸傷心過度也跟著離世。從此那女人成了我名義上的母親,但我們沒有任何感情,她只是在人前裝裝樣子,暗地里想盡方法要報復我。」他語氣淡然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那個女人一直都看我不順眼,那天她來就是為了我中途離開宴會一事興師問罪。」
驚訝于他的出身,沈婉淳曝嚅地開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還叫你……」她覺得自己連累了他。
「沒關系。」他一笑置之。「哪有女人能接受自己的老公跟別人生下的孩子?要不是因為她生不了孩子,根本不可能承認我的存在。」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讓她胸口揪緊。是這樣的背景,讓他變成非得事事利益至上的性格嗎?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同,他只能這般委屈自己。
她的小臉忠實反映出她的心思,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絲。「一半一半吧,我從沒想過要讓那女人認同我什麼。她一直都在伺機而動,想將我拉下台,我只是打從心底不願意將我爸努力建立的家業給她奪去,僅此而已。」
「就算你不是她親生的,可也是她愛的男人的孩子——」
「她怎麼想,我一點也不在乎。我為什麼要去管一個我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人的想法?」他笑著反問,置于她頭頂的大手享受著掌心的柔軟,指間如絲的觸感教他不由自主地逸出了微笑。
她正好抬眸看見他的笑顏,胸口倏地狠狠收縮起來。有別于平常那些教人頭皮發麻、滿是算計的笑容,此刻他噙著笑弧的模樣令她移不開視線,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她察覺到才消散了點的旖旎氣氛一下子涌向身邊,密密麻麻地包圍著他們。
「是、是這樣嗎?」本能地感到危險,她迅速垂下黑眸。「我的腳已經不麻了。」暗示他該放開她了。
許軒讓听得出她的暗示,于是松開環于她腰間的手,但在她飛快地退開的剎那,胸口滑過淡淡的失落。
同樣地,沈婉淳也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呃……」她頓了頓,關心他的話語自然而然地逸出,「你今天別太操勞,可以的話,回家好好休息吧。」
仍舊半躺在沙發上的許軒讓搖頭,墨黑的眸子鎖定她微紅的小臉。「我現在真的很忙。放心吧,我睡了一覺,已經覺得好多了。」被人記掛著的感覺遠比想象中令人迷醉。
「逞什麼強?要是連身體也管理不好,你怎麼能管好這麼龐大的集團?而且,你要是倒下了,不就是給予別人絕佳扳倒你的機會嗎?」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沈婉淳瞬間感到胸口揪緊。他的眸光不知怎地變得灼人,她迅速別開臉。
「你說的對,我太習慣在人前擔任強者……」
聞言,沈婉淳覺得胸口一陣激蕩。她從沒想過他會坦承不諱,更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討厭承認弱點的他。
不好了。她發覺目前的情況很危險,他就像台風眼,四周仿佛成了暴風圈,要是她不小心走得太近,便會被扯進去,然後……不一會便會粉身碎骨。
「對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要回去店里看看情況嗎,我想我得回去了。」她邊說邊往門口走去。「你好好休息。要是真的很不舒服的話,還是去一趟醫院比較好。」說完,她迅速離開。
剎那間,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許軒讓。
莫名的孤單涌上心頭,他下意識抓緊半蓋在身上的毛毯,仿佛仍能感受到她觸踫自己的感覺,懸在半空的心莫名地變得安穩,然後,他看一眼剛才環在她腰間的手,掌心染上了她專屬的香氣,薄唇緩緩地露出一絲淺得不能再淺的微笑。
送走裝潢師傅以後,沈婉淳清理了一下屋內,手捧著一杯咖啡,看著差不多已裝潢完成的店面,微微嘆了一聲,隨即又為自己的反應懊惱不已。
什麼嘛,她這樣子不就像一點也不希望咖啡屋重新營業嗎?
即使反復地提醒自己,三天前徹夜照顧許軒讓是出于惻隱之心,可是自那天以後,她比任何時刻更為留神他的狀況,深怕他不好好愛惜自己而使得病情加重。
而他,也像是感受到她不由自主的注視,總會在埋頭苦干之際突如其來地抬眸,她每次都來不及收回視線,繼而跟他的眸光在空中交會,她發現每次的眼神接觸都會使她的心猛然地收縮,衍生出來的莫名疼痛教她好幾次想逃跑。
是因為知道了他的身世?還是發現他不為人知的脆弱?無論是哪個,都觸動她的心,讓她越來越在意,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也益發增加……
玻璃門開啟的聲響勾回她飄遠的思緒,她本能地掛上笑容,看向來人。
「不好意思,目前暫時停……咦?」本以為是不知情的客人,她卻在看清對方的容貌時頓住了。
就算只有匆匆一瞥,她也記得眼前的人是許軒讓名義上的母親。
「請問有什麼事?」見對方只是上下打量自己,接著環視室內,沈婉淳于是出聲詢問。
鍾希羽微微一笑。「沈小姐,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軒讓?」
「啊?」她詫異地張嘴,好半晌才找回聲音。「許夫人是吧?你一定是搞錯了,我跟許軒……不,許先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她思索了片刻,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跟他目前的情況。
「現在就只有我們,別拐彎抹角了。」鍾希羽壓根兒不相信。「你粘著他不放,無非也是為了錢。依我看,你這間寒酸的咖啡屋根本賺不了大錢,不過如果你以為可以借機大撈一票的話,我想你的如意算盤絕對敲不響。軒讓那孩子可是利益至上的,他怎麼可能為了你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跟家里唱反調?他可是要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的,所以你還是乖乖拿錢走人,好好守著這破落的店吧。」
對方瞧不起的語氣使她為之氣結。「許夫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許家有什麼關系,不過我可是收了許先生的錢辦事,時間一到我自然會消失,不用你費心提醒。」
鍾希羽聞言,美麗的容顏現出了些許扭曲,因為她回應的語氣態度跟許軒讓意外地相像。「像你這樣的女人,我可是見多了。奉勸你一句,要是你傻傻地愛上了他,最後受傷的人一定是你。他絕對會舍棄你。」
沈婉淳听了,覺得胸口好像被巨石壓著一樣,呼吸有點不順暢。「我先謝過許夫人,但對于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我想你是多慮了。」
「哼!」鍾希羽不屑地回應,「我就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只怕不用多久,你便原形畢露,急于要嫁進許家!」
「倘若真的是這樣,許夫人到時再煩惱也不遲。」沈婉淳笑了笑,比了個手勢。「我這地方簡陋,確實不是許夫人該來的。請回吧。」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鍾希羽冷哼一聲後旋身離去。
待她走後,沈婉淳緩緩地吁一口氣,實在想象不來許軒讓這些年是如何跟這人相處的。面對不相干的她,許夫人已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若是面對丈夫跟別人生下的孩子,怕是更不會有好臉色。
思及此,她的心微微地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