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愛孤單 第七章
第四章
因為許軒讓正在開會,沈婉淳獨自待在偌大的辦公室里。她捧著熱可可,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著馬路上長長的車龍。
幾天前他們中途離開了宴會,他們在隔天見面時誰也沒提上一句,他就像平常那般只管專心工作。
不過她敏感地覺得有點不一樣了,會是因為宴會隔天早上到來的那個女人嗎?
那天早上她如常地打算走進他的辦公室,卻被方志全阻止了,沒多久便看見一名衣著高貴典雅的貴婦人步出辦公室,而對方仿佛是感覺到她的注視,迅即回頭瞪了她一眼。她滿心淨是不明所以,卻找不到可以問清原因的人。
然後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她為他泡了一壺咖啡,一如以往的窩在沙發上看書打發時間。
之後,她听見了別人的閑談,終于知道那名美麗的婦人是許軒讓的母親。那樣一來,她會被瞪的理由便能理解了,對方一定是誤會她跟許軒讓有不可告人的曖昧關系。
她不禁失笑。怎麼可能?卻同時晃了晃神,險些拿不穩馬克杯。
他的事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不是惡狠狠地說她沒資格管他的事嗎?她並不是他的誰,他的過去既與她無關,他的將來更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何況她也沒興趣。
沒有……興趣嗎?握著杯耳的手再度頓了一下。
為什麼她要在乎他是否真的享受此時的生活?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在壓抑自己?看見他拚命工作的神態,仿佛看到他不斷扛起石塊,被壓得快要透不過氣,尤其是他那種快要崩潰、卻仍固執的神情,讓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浮現心底的想法令她驀地煩躁不已,她以指敲打玻璃窗,發出砰咚聲響。
她不曾如此記掛別人的事,卻對他的事在意極了,她該不會對他抱持什麼特別的情感吧?
不,不可能的。她瞬間反駁了這個念頭。
因為,她不認為自己對戀愛這回事有任何興趣。
父母在她中學時代離婚,各自組織新的家庭,卻又在沒多久後離婚。听說他們結婚、離婚,再婚、又離婚,之後再次結婚……也許是父母對婚姻隨便的態度讓她對戀愛再也沒有憧憬,就算被人取笑是剩女也無所謂,與其日後離婚,還是獨自生活更理想,喜歡做什麼都可以,沒必要事事向身邊人報備,多麼的自由。
所以,她怎麼可能對許軒讓有任何遐想呢?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調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落在整齊的辦公桌上,眼前再次出現他的容顏。
她承認他的長相確實俊得讓人移不開眼光,但他的個性也糟得令她難有多余的想法,只要他別再露出那個表情就好。
即使對愛情沒有太多的幻想,對婚姻生活更是零憧憬,但她的確不能對他那宛如受傷小動物的神情視若無睹。
不知他是否知曉自己流露出那種神情?
肯定是不知道,不然他怎可能容許她看到他那負傷動物的神態?俊顏上是驟涌的苦澀,就連平常動听的嗓音也仿佛泡在苦液中,莫名地揪住她的心。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胸坎就像被石塊壓著,呼吸一下子變得不順暢,他一個不經意的神情竟然觸動了心底某根弦線,讓她看清他並非想象中的強勢,說不定他是利用唯利是圖去掩飾最根本的渴望。
站在窗前,沈婉淳渾然沒有留神自己的心思差不多都被他勾住了。
听著匯報,許軒讓縱然盯著文件上的圖片及數據,可是他大部分的心思都不在這兒。
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的委屈自己?
腦海內反復地回放沈婉淳那晚的話,他不曾覺得掛著虛假面具跟別人套交情是件委屈的事,他的人生規劃從來都是圍繞著工作,他樂此不疲地為企業王國打拚,坐擁為數甚多的星級餐廳,站在業界的頂峰。
偏偏沈婉淳的出現,令他堅定的信念首次出現了裂痕。
她的問題不斷于腦海中回放,害他好幾次停下來,思考到底有沒有其他事比工作重要,可他想破頭也找不到,這讓習慣掌控所有事物的他煩躁不已。
從來沒有人和事不按照他的劇本,遑論是質疑他的決定。
最令他生氣的是,導致他面對這種局面的人是他自己,是他一手將她扯進了他的世界,壓根兒沒料到她能輕易地撩撥他的情緒,使他難得地失控。
要是沒被她說中,他根本就不用介意什麼,他越是在乎,越是說明她說的都是事實。
「……許先生?」方志全叫喚出神的他。
「怎麼了?」許軒讓的焦點重新聚集在文件上,淡嗓揚起。
「上次夫人說的事也不無道理,你中途離開了宴會,確實為集團帶來了不利的傳聞——」
「連你也開始管我的事嗎?」合上了文件,許軒讓瞄了他一眼。「是不是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忘記了誰才是你的老板?」
「不是的,我對許先生是絕對的忠心。」他匆忙澄清。「我只是……夫人說的有道理,讓沈小姐待在你身邊,的確有損你的名聲,更讓一直伺機拖垮集團的人有機可乘。」
「這樣不是很好嗎?」許軒讓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就讓那些人以為這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然後我便可以將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一網打盡。」雖然他接下家族生意多年,可是不滿他處事方式的人不少,當中有好些是站在鍾希羽那邊,一直希望將他拖下台。
「就算是這樣……」方志全想繼續勸告,卻在他抬手阻止時噤聲。
「好了。」他重新打開文件,視線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有時間去想這些事,不如先處理好下個月舉行的法國美食巡禮。」
明白他是听不進耳內,方志全也只能將未完的話吞下去。「我明白了,這就回去工作。」
打發了方志全後,許軒讓放下了文件,靠著椅背微仰首,緩緩地吐一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他微眯眼眸說了句「請進」,在木門開啟的瞬間,一陣淡淡的香氣竄進鼻端,他驀地抬眸看向來人。
他松開了領帶一點,然後接過沈婉淳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口。「唔……給我一點糖和牛女乃。」
「咦?」雖然有疑問,她倒是乖乖地為他加了一點點糖及牛女乃,當他再次要求追加時,她眉頭禁不住皺起來。
像是要確認什麼,她倒了不少牛女乃及咖啡糖,調和了以後遞給他,只見他毫不猶疑地喝了一大口。
「怎麼了?」見她盯著自己的眼神甚是古怪,他不禁問。
「我加了很多糖及牛女乃。」她道。
他望一眼淡棕色的液體。「嗯,我知道。」
她微眯起眸,凝神打量他。
打量人這回事,他經常會做,只是換成被打量的話,他一點也不樂意。
「看夠了沒有?」他邊說邊再度拿起文件。「你不是說今天下午要回去看一下咖啡店的裝潢進度嗎?還不快點走。」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在片刻以後又道。
「你平常只喝黑咖啡,今天怎麼喝甜的?不舒服?」她狐疑地看著他。
「小姐,我踫巧想試試看而已,這就代表我不舒服?那麼醫生是干什麼的?還是你想告訴我,你有醫生執照?」他冷笑。「還有,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從我有記憶以來,我不曾病餅。」
「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看來精神不太好。」他的生活習慣如何不良,她見識過了,他會病倒根本不奇怪。看他的眼楮好像有點紅。
「沒有就是沒有。去忙你的事,不要留在這里。」他急于趕她離去。有她在的話,定會聒噪個不停。
「好吧。」她跟裝潢師傅約好了,不能爽約。「那麼今天先失陪了。」她拿過背包,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許軒讓望著合上的門扉,剎那間覺得喉嚨深處有什麼在刮搔似的,他甩甩頭,並不承認她的說詞,重重地吐一口氣後,迅即忙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