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不要放開我 第七章
但是,隔天易澄瀅卻沒有出現。
噢……她的頭好沉重,沉重得她都快要死掉了。不對,是痛得她快要死掉了才對。
沒出現在公園的易澄瀅此刻正難受地躺在床上,額上敷著早已失去冷度的退熱貼,她將自己用棉被裹成蝦球狀,頭卻熱燙得可以煎蛋了。
是的,她被每到季節更迭就開始猖獗的流感病毒給襲擊了!平常不太生病的她,一病起來就非常痛苦,沒休息個幾天不會痊愈。今早起床時頭痛得快要裂成兩半,只好打電話向公司請了兩天病假,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哀號。
本想好好睡一覺看情況會不會好轉,沒想到一覺醒來頭疼得更厲害了,仿佛有無數細針戳刺著她的腦袋,這有如千針之刑般的病癥讓她好想一頭撞死,看看會不會比較干脆了事些。
好友朱毓玫本想趁午休時間過來一趟,但因為自己請病假,她的工作量就增多了,抽不出時間來探病。
這病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好啊……把棉被裹得更緊,承受著外熱里冷的煎熬,易澄瀅根本病得連去醫院掛號的力氣都沒有了。
輕快悅耳的鈴聲伴隨機體震動的聲音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正歡快地唱著歌,意識迷蒙的易澄瀅根本不想理會它,不過來人似乎相當有耐心,鈴響不停。
即使用被毯蓋住了耳朵,仍無法抵擋那高亢的音樂,她只好認命、艱難地拿起手機,按下接听鍵時又倒回床上。
「喂……」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她的頭真的快炸開了。
「澄瀅?」手機另一頭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男嗓,稍稍滲入她渙散的意識中。
這聲音好耳熟啊……嗯……這好像是言先生的聲音呢……
「澄瀅,你在听嗎?」對方口氣焦急,亟欲听見她的回答。
「有……」努力地回話,無奈高燒讓她的腦袋糊成了一團,很難集中注意力。
「澄瀅,你生病了?去看醫生了沒有?」發現她病得連話都講不清,對方更加著急了。
「唔……」易澄瀅無意識地呢喃著,完全沒辦法把字句拼湊成要表達的訊息。
「我現在立刻過去!」話落,通話隨即切斷。
易澄瀅的意識已經軟成一攤爛泥,她困難地坐起身,整個縴細身體縮成一團。
好……好難受啊……
不知過了多久,急促的門鈴聲傳來,催魂似地毫不間斷。易澄瀅昏昏沉沉地去開門,只見一張布滿擔憂的俊臉迎面而來,而後便失去意識地倒在他懷抱中。
「澄瀅!」
「唔……」身體的不適讓易澄瀅申吟出聲,意識逐漸回籠,眼睫輕顫,睜眼入眸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醒了?」
還未來得及弄清自己身在何處,一道沉穩的嗓音先傳進耳里,她有些迷蒙地看向聲音來源,一張冷凝俊顏映入眼簾。
「……言先生?」
眨了眨眼,疑惑的易澄瀅對自己醒來看到的是言劭宸感到很不解,雖然頭疼癥狀減輕不少,腦子還是一片渾沌。
她想起身,但四肢酸軟得使不出力;言劭宸一發現她的動作,連忙替她在背後墊起枕頭,扶著她的臂膀坐起。
「小心,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要勉強。」語調清清冷冷,卻掩不住必心。
「謝謝……咳!咳咳……」反射性開口道謝,卻突然咳了起來;言劭宸趕忙將水杯遞到她嘴邊,讓她喝下,手不住地拍著她的背順氣。
沒有余力去注意兩人之間過于親昵的互動,她貪婪地就著他的手咽進清涼的水,一緩驟起的咳嗽。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她揚眸望著言劭宸。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方才稍稍環顧四周,滿室雪白及手上的點滴證明她是在病房的床上沒錯。
略略頷首,言劭宸並未多言。
事實上,在他抵達她家之後,便被一開門就軟倒在他懷里的她給嚇壞了。
焦心不已的他火速把昏倒的易澄瀅送到醫院,才知她病得嚴重,幸而經過治療之後情況已好轉。還好之前散步結束後他都會送她回家,否則她當時病成那樣,恐怕連自家地址都說不清。
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他未曾嘗過擔心受怕的滋味,不料卻被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給嚇得一顆心失速急跳。
是的,擔心!他擔心她,舍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痛苦。就算是他摯愛的母親大人,也不曾讓他這樣害怕擔憂過。
對易澄瀅,他確定自己陷得比想象中還深。
「謝謝你。」易澄瀅真誠地向他道謝,隨後才想到言劭宸怎麼會知道自己家的地址?
在她發燒得腦袋昏沉之際,她似乎接到了他的來電……是否因為如此他才焦急地趕過來呢?
听聞她再次道謝,言劭裒的表情變得冷冽,眼神中也染上一抹嚴厲,「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這麼大一個人了連發高燒都不知道要看醫生?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你是想病死在家中等人來收尸?」
連珠炮的指責朝著床上的人兒轟去,震得易澄瀅耳朵嗡嗡嗡地響,她有些暈頭轉向地接收那一大串字句,感受到他明顯的怒氣,吐出歉意︰「對不起……」
其實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起,只知道這股怒火是針對她。
為什麼?因為她生病還麻煩到他嗎?
眼眸黯淡了下,她強振作起精神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我才不在乎你會不會給我添麻煩!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口氣不善的他皺著眉頭,被她言談間的生疏勾出一股不悅。
他氣的是她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明明已經這麼單薄瘦弱了,還把自己搞得這樣憔悴,教他看了真是又氣又憐,恨不得抓來打**,再將她綁在醫院里直到完全康復。
「……你不生氣了?」遲疑地望著他,易澄瀅的語氣盈滿不確定。
「我沒生氣。」言劭宸按捺下胸中郁氣,暗自默念「忍」字,不對病人發火。
算算時間,易澄瀅該服藥了。他細心地為她打開藥包,把水杯及藥丸送到她手上,「你該吃藥了。」
順從地接過,身為病人的她乖乖吞藥喝水,同時間也用那漸漸清晰的小腦袋思忖著——
他到底為什麼不高興呢?盡避他說他沒有生氣,易澄瀅卻認為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總覺得他在忍耐著什麼似的……
大病未愈,清醒不久便感覺有些倦了,疲憊地往後靠著松軟的枕頭,她的眼皮沉重了起來……
「睡吧。」察覺了她的倦意,言劭宸伸手助她躺下,拉好被子,最後還輕輕替她撥去頰邊紊亂的發絲。
「嗯……」易澄瀅因為藥效而昏昏欲睡,沒多余心力去想他親密如戀人的舉動所代表的意義,只是隨著言劭宸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安心墜入黑甜鄉。
言劭宸輕撫她微微汗濕的額頭,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般輕柔。待易澄瀅闔上眼,傳出淺淺的呼吸聲,他輕柔又細密地在她的發上落下輕如羽毛的一吻,烏瞳中寫滿了溫柔,向來面無波瀾的斯文容顏漸顯柔和。
恬淡的寧靜彌漫,午後溫暖的秋陽沿著窗欞灑落,為略帶涼意的病房帶來一點暖意,酣眠的人兒正編織著美夢……
淡淡的香氣盈滿室內,廚房桌上一只陶鍋里冒著裊裊白煙,香味隨著熱氣飄散,誘得人口水泛濫。
好香喔!深吸一口氣,易澄瀅往廚房瞧去,一道頎長背影正從鍋中盛出一碗香濃的海鮮粥,而她被告誡得乖乖待在沙發上,暖暖的被毯蓋在她的腿上,身上還裹著一條保暖的披肩。
嘟嘟就趴在沙發下,一雙晶亮狗眼望著她,「盡忠職守」地看管著病人,遵從主人吩咐,不讓她下床。
呃,是不讓她下沙發。
現在的情況讓易澄瀅很困惑。
為什麼言劭宸會在她的廚房里煮粥呢?
自從她病倒被他送到醫院後,他天天不辭辛苦到醫院來探望她,就算她說好友朱毓玫會來照顧她,言劭宸還是悶不吭聲地每日往醫院跑。
就連她昨天出院,也是他負責接送,他這個朋友實在是盡責得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