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變戲子 第八章
第四章
皇甫桂臉很臭。
從開鏡記者會結束回到家中,一路上他始終緊據著唇不語。一路上宋勝儒不斷叨念著,對他耳提面命,他依舊吭也不吭一聲。
錢少傳騎著機車到他家中報到時,適巧听到宋勝儒語重心長地道︰「想在這個圈子活下去,有時逢場作戲也沒什麼大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話落,轉身剛好和錢少傳打了個照面,他便朝她使了個眼色,朝皇甫桂比了比。
雖說錢少傳沒瞧見他使了個眼色,但依動作大略可以猜出他的意思。
走進大廳,就見皇甫桂褪下西裝外套,懶懶地坐在花園里的躺椅,端起幾上的酒杯淺啜著。
錢少傳見狀,不禁眉頭微皺。
怎麼老是在喝酒……沒瞧見他吃東西,倒是酒喝了不少。
「少喝點酒吧,金若望。」她走到落地窗邊小聲勸著。
皇甫桂充耳不聞,酒杯早已空了,伸手要拿酒,卻被她搶先一步。
「倒酒。」他沉聲道。
錢少傳微眯起眼,朝他伸出小手。
「這是在干麼?」
「我在飯店工作時,遇到客房服務,只要替客人開瓶倒酒,通常都是有小費的。」尤其接待的對象身分愈是尊貴,小費愈是給得大方。
「錢少傳,我用一個月二十萬高薪聘請你,你還敢跟我收小費?」他從沒見過她這般放肆又愛錢的婢子。
據他所知,二十萬在這個世界已經算是一筆為數不小的錢,而她只需要一個月便能賺到,該感恩了。
「額外服務自然有額外費用。」她說得理直氣壯。
金若望定定地瞪著她,面對這等惡奴,為何他得要因為她被人欺負心生不滿?這也未免太不值了。
面對他的沉默,錢少傳心底一抖,忙道︰「先說好,額外服務並不包括那種、那種不合理的要求。」天,他該不會想對她怎樣吧,一個月二十萬的薪水,都已經是老董包養情婦的行情了,可她不是當情婦的料。
皇甫桂濃眉微揚,哼笑了聲。「你也未免太抬舉自己了。」
「你有前科好不好!」她會這麼提不是沒原因的。
「那不過是玩鬧。」他哼了聲,對自己的說詞不甚滿意。
對他而言,任何玩鬧不可以傷及姑娘家清白,可那天他就是鬼迷心竅,甚至事後還回味著那個吻……該死,如今想來,他莫名其妙老是把心懸在她身上,該不會是金若望的記憶一再影響著他?他承接了金若望所有記憶,說不準連情感也一並接收……金若望會將財產和保險全都留給她,就意味著他對她有著特殊的情感,否則豈有男人會干這種傻事。
而她也說過他們曾有過節……也許是曾在一塊,後來卻因故分開。
「拜托,有人這樣玩鬧的嗎?要是在古代的話,我就叫你負責了。」是她度量夠大,可以當作玩笑,要是古代女子早就拿三尺白綾上吊了好不好。
「別賴到我身上。」他想也沒想地道。
那是她和金若望之間的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誰要賴你?」拜托,她很有自知之明,他是天上的月,她是地上的泥,這樣可不可以?
皇甫桂哼了聲,把酒杯擱在小幾上,冷著臉直瞪著盆栽。
「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今天的臉這麼臭?」見他又不吭聲,她抱著酒瓶蹲在躺椅旁。她向來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道理她是明白的。記者會上,媒體對他的正面評價就是從他的臭臉開始消失,教她急著卻又什麼都幫不了。
「關你什麼事?」他態度倨傲,瞧也不瞧她一眼。
錢少傳抿了抿嘴。「好歹我也是你的助理,幫你分憂解勞也是應該的嘛。」
「不需要,安靜一點。」淡漠無情帶著驅逐意味的語氣,教錢少傳憋了好幾天的火瞬間爆發。「你真的很奇怪耶!進入演藝圈一直都是你的夢想,好不容易現在有機會可以締造好成績,你為什麼反倒漠不關心?!」皇甫桂唇瓣掀了掀,終究沒吭聲。他想說,這不是他的夢想,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金若望,可告訴她,她會信嗎?就算她信了又如何,改變得了什麼?
「你知不知道這一出戲有多少人在背後付出?宋哥想盡辦法替你打好關系,岳鈞在張制作耳邊說了你不少好話,更是章經理從中替你斡旋,你才能擁有這個機會,要不然你以為你是誰?!天天擺著臭臉,機會就會從天而降嗎?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是天之驕子,可以一帆風順地進入這個圈子嗎?!」
「關我什麼事,是我要求他們的嗎?」皇甫桂微惱道。
錢少傳汕了口氣,不敢相信他竟沒心沒肺到這種地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根本沒打算工作?這天底下有不勞而獲的事嗎?還是你根本打算當章經理的小狼狗,讓她養你?」說到最後不禁尖銳又刻薄。
「把話給我收回去!」他橫眼瞪去。
「我有說錯嗎?今天如果不是宋哥一直幫著你,你有本事住這麼好的房子,可以用這麼高的薪水聘請我嗎?
我知道這些是你辛苦賺來的,辛苦工作享受成果也是天經地義的,但是你卻開始怠惰,甚至在今天的開鏡記者會上,全程擺著臭臉,你明知道記者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把你的形象全都毀了,可你還是滿不在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手上只剩這部戲,你的演藝生涯岌岌可危,你是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認識的金若望雖然有點輕浮,有點不切實際,但他勇于追求夢想,而且也腳踏實地的確實達成自己的夢想,成功地進入這個圈子,現在只差臨門一腳,他可能就會躍升為A咖,可是現在的他……卻變得像是個陌生人,姿態高傲,語氣冷漠,像是全世界都對不起他。
是這個圈子改變了他,還是這根本就是他的本質,善變又傲慢。
皇甫桂原本還能維持冷靜,然而所有冷靜被她最後一句話給炸得連渣都找不到。
「你是怕我丟了工作,你會失業嗎?」他冷哂著。
「我……」
「放心,哪天我要是不在了,這房子和我的財產,甚至是保險金全都是你的,往後你也不需要再努力工作,開心地當你的貴婦。」他笑著,眸光卻冷銳懾人。
錢少傳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听得出他話中的訕笑。「為什麼要給我?」
「你不是喜歡錢嗎?我全部都給你,滿意了沒?」
「你有神經病?!我好手好腳,可以靠自己賺錢,不需要別人施舍!」
「那不是施舍,是我給你的小費。」他笑容鄙夷惡劣。「你不是要小費?給你這麼多,你應該開心一點。」錢少傳直瞪著他,這是第一次,自她的雙眼發生異變以來,極想要再次看清楚人臉,她想要看見他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惡,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他依舊是團柔和的光影,刺痛她的眼。
她不哭的,二十歲那一年,她狠狠大哭一場後,她就再也不哭了,再苦再艱難她都可以說服自己咬牙忍耐,如今她更不需要為這種爛咖的惡意攻擊而哭。
她曾經想過為何老天讓她的眼變成如此,也許是因為她總是對身旁的人漠不關心毫不珍惜,所以老天就剝奪了她看人的能力……「金若望,人可以自私,但是不可以只自私地在乎自己的感受,你不是獨自一個人,不要漠視身邊的人,不要糟蹋別人的關心,否則有一天,你身陷危機或一無所有,那時才回過頭去看自己犯了多少錯,已經來不及了……」話是說給他听,也是要自己引以為戒。她失去的已經要不回,可是他還擁有著,為什麼不珍惜?
她一席話無預警地打進他的心房,痛著卻也安撫著,教他不自覺地望著她,驚見她眸底的淚。
「哭什麼?」
「明天八點我會過來接你。」她噙著濃濃鼻音道,快步往玄關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