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犯規 第十一章
須臾,一陣環佩瑯牆伴隨著一個溫柔如水的嗓音而來——
「釗兒參見姐姐。」
其聲之柔,其人之嬌,就連梅小法同為女兒身,也不禁有一剎地看傻了眼。
一群嫵媚侍女簇擁而來的,是個弱不勝衣、飄逸月兌俗的神仙妃子。
梅小法心沒來由地一沉,略定了定神,才起身淺淺做了個上者對下者的見面禮,「釗妃請坐。」
釗妃柔柔弱弱地在她面前欠身行禮,卻是偎在侍女們的攙扶下,對于梅小法那句請坐恍若未聞。
「姐姐跟前……哪有釗兒坐的余地呢?」釗妃小臉雪白如玉,眼圈兒不知怎的一紅,仿佛梅小法剛剛說了什麼羞辱傷損她的話。
「釗兒今日是來向姐姐請安,還望姐姐明日大婚後,留釗兒一條生路才是。」
那句句低到塵埃里的瑟瑟可憐,卻是字字棉里針,令人接話也不是,斥話也不是,梅小法眉心微蹙,尚未發一詞,身為椒房殿首席侍女的姚已是高高懸上了心。
「稟釗妃,娘娘進參湯的時辰就要到了,這是君上親自吩咐的,耽誤不得。」姚一個箭步擋在梅小法跟前,優雅有禮地朝釗妃一欠身。
「但不知釗妃有何貴事?」這是下逐客令來了!
「你、你是個什麼東西?」釗妃面色一變,玉面微側首,晶瑩淚珠兒已奪眶而出,「姐姐,就算你明日即將受封為後,可釗兒做錯了什麼?你竟要一個下人這般折辱我?莫不是姐姐听了宮中傳言,知道君上只歇在釗兒珠光殿,心中不喜,便要拿釗兒做伐子了嗎?」
這後宮嬪妃果然心眼兒都不知怎麼長的,說話百轉千回,行事滴水不漏,還擅長以柔弱之姿顛倒黑白,明里暗里,話鋒藏著的都是元拓何等的寵愛她,所以就算她即將「受封為後」,也不過是個空空的虛餃罷了。
梅小法雖然長自民間,可先祖梅善留下無數經史,其中不乏宮闈舊聞載錄,以古監今,以史正身,難道沒吃過豬肉她還沒見過豬跑嗎?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個半路被趕鴨子上架的假公主,和魏帝之間什麼都不是,但眼見這麼縴弱楚楚的宮妃在她面前喬張做致曬恩愛,她心頭不知為何總有些悶得難受。
「釗妃誤會了。」梅小法暗嘆了口氣,雖只是頭一回合,便已經覺得厭倦至極了。
「本宮現在還是宋國公主,要待明日大婚後才算得上是這魏國的半個主子,所以釗妃今日若有什麼委屈要訴的,卻是尋錯了人。姚,送釗妃出去。」
釗妃愣了愣,不敢置信面前這不起眼的宋國偽公主竟四兩撥千金就要打發了自己?
「嗚,姐姐……」釗妃不甘心,淚漣漣嗚咽道︰「沒想到姐姐惱釗兒至此,居然任個下人羞辱釗兒,若是君上知道了——」
到底有完沒完?!
梅小法被這嬌弱卻死纏不休的釗妃惹得一時火氣上涌,清秀臉龐一沉。「要不釗妃想如何?」
釗妃以為她怕了自己向君上告狀,不由心下暗喜,吸吸鼻子可憐兮兮地道︰「只要姐姐能好好懲戒這個沖撞我的賤婢,釗兒自然領了姐姐這份情,就替姐姐向君上瞞了你管束下人不力,讓下人欺辱到我頭上之過。」
姚臉色瞬間慘白,不安地悄悄瞥望了梅小法一眼。
娘娘新來乍到,決計不會因為她一個小小爆奴就得罪了後苑最受寵的釗妃的……姚滿臉絕望之色,隱在大袖中的手瑟瑟發抖,緩緩屈身要跪下。
「這里是椒房殿,姚是本宮的人,釗妃在這兒打殺本宮的人,于禮不合,于法不符,況且『大魏宮律』第參百零壹條有載︰越宮懲戒婢奴,等同越級上告,違者處掌嘴二十板。釗妃,你當真要知法犯法嗎?」梅小法卻是一反方才的避讓,肅然朗聲道。
釗妃呆了。
姚愣了。
而已得訊匆匆趕來的元拓大步才跨過殿門,乍听之下,原是冰冷緊繃的俊顏驀然微笑了起來。
「聊什麼這麼開心?!」他步伐放緩,慵懶地笑吟吟問。
眾人一見君上駕到,侍女們紛紛下跪行禮,梅小法神情復雜地看著他,釗妃卻已是嚶嚀一聲,嬌淚點點地飛撲進了他懷里。
「君上,您終于來了,釗兒好怕啊,嗚嗚嗚……」
他接住懷里柔若無骨的嬌弱妃子,深邃眸光卻不自禁望向默默佇立一旁的梅小法,沒來由地胸口一窒,有種莫名的心虛忐忑感一閃而過。
「咳。」他清了清喉嚨,轉眼間又恢復了那個尊貴華美、高高在上的君王,明知故問地沉聲道︰「怎麼回事?」
梅小法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微露于裙擺間的繡花鞋面上,默然不語。
他心驀地一緊,稍稍推開那纏著自己的淚美人兒,濃眉蹙起。
「梓童,你身子不適嗎?怎不回答孤的話?」
「君上……」被推開了些許距離的釗妃心頭一跳,忙低聲嬌泣自責道︰「都是釗兒該死,釗兒得罪了姐姐,惹得姐姐不快——」
「孤問你了嗎?」他不耐煩地冷冷斥道。
釗妃驚悸地一抖,小臉這下是真的嚇得發白了。
梅小法皺眉盯著他,元拓被她思索究察的目光瞅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小法?」
「魏帝為什麼答應和親?」她突然問道。
他有一絲錯愕。「呃?」
「魏帝知道被封為公主的原是個宋國平民女子嗎?」
元拓見小人兒神情嚴肅地仰視著自己,本想測試她會如何吃醋使小性子的惡趣味心思登時全沒了。
嗯,小人兒還是睡著了好擺弄,醒著就不好教了。
「來人,把釗妃『帶』回珠光殿,禁足三個月。」他淡淡地道。
「君上?」釗妃大受打擊,這下假哭也成了真哭,梨花帶淚地嗚咽哀求道︰「釗兒下次不敢了,求君上饒過釗兒這一回吧……姐姐,姐姐您替釗兒說句話,釗兒日後一定——」
不知何時冒出的內監統領秀手一揮,已有兩名膀大腰圓的宮嬤強行將宛若嬌花弱杏的釗妃押出了殿外。
待那嗚嗚咽咽泣泣啼啼的聲音如絲似纏地消失于遠處後,梅小法終于吁出了一口長氣。
「陛下,您擇偶的眼光……」她遲疑了一下,謹慎地道︰「真特別。」
元拓俊顏一僵,登時有些氣結,半晌後才哼道︰「她是孤的宮妃,非是孤的配偶。」
隨便啦,反正她已經下定決心跟他約法三章,保持距離了,管他後苑里的是仙女還是極品?
「梓童在想什麼?」他眸光警覺地盯著她。
「魏帝……」
「明日你我即將大婚,所以你也該改口喚孤夫君了。」他打斷她的話,總覺得她剛剛想說的必定不太中听。
「可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麼想娶我為後?」她滿臉疑惑。
元拓頓了頓,眸里有些許的閃爍。「為什麼不?你不就是受封公主,前來嫁孤為妻的嗎?」
「宋王要你娶你就真娶?」梅小法也傻眼了。
他不是驃悍霸氣、睥睨天下的北朝魏帝嗎?幾時這麼好胃口……咳,是這麼好說話了?
「既然都要娶,為何孤就不能娶你?」他濃眉斜挑,反問了一句。
「……」
「難道你不想嫁孤?」他似笑非笑。
「是不怎麼想。」她老實道。
他險些岔氣嗆住,俊美臉龐一陣白一陣青,最後臉都黑了。
「怎麼,孤難道還配不上你?」他皎皎如月華美的俊容狀若冷靜,實則暗暗磨牙。
「齊大非偶。」她抬起秀氣的小臉,嚴肅看著他,「況且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你有什麼非娶我不可的理由。」
「就圖你好吃,不成嗎?!」他冷冷哼了聲。
「欸?」她一頭霧水。
那日在馬車上他幾乎把她吃干抹淨,就差最後一道程序了,就算她當時人事不知,可他元拓相中的獵物、到口的兔子,哪還有讓其插翅飛了的道理?
「總之,這麼復雜的問題你用不著明白,孤清楚便行了。」他高大的身軀欺近她,大手端起她的小下巴,彎下腰來閃電般狠狠吻住了她。
「唔——」什、什麼啊……
梅小法莫名其妙被他像老鷹抓小雞般攫在懷里,狂野地吻了個七葷八素。等到她快要厥過去了,元拓這才稍稍放開了她被吻得紅腫鮮艷的小嘴兒,在她大口大口喘氣的當兒,在她耳畔撂下了一句狠話——
「明晚,孤就不會放過你了!」
「你……你……」梅小法嬌喘吁吁,腦子暈然發脹,結結巴巴半天才忿忿擠出三個字︰「不講理!」
他登時被罵人都不知道帶個髒字的小人兒給逗笑了,忍不住又低下頭在她粉女敕女敕頸項上重重咬了一口。
「噢,你、你干嘛咬人哪?」她被咬疼得淚汪汪,小臉滿滿控訴之色。
他凝視著她雪白粉頸被自己啃咬綻放出的那一小朵誘人紅梅,陣色越發幽暗。
該死!真想立時在這里就推倒她,要了她!
可滿心滿月復熊熊燃燒的欲念卻在瞥見她滾圓眼兒淚水隱隱的剎那,忽地化成了一陣陌生的心疼和憐惜。
剛剛,他,嗯,真的咬重了嗎?
「很疼?」他眼神柔和了下來。
梅小法想點頭,不知怎的又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人說伴君如伴虎,方才好似恨不得咬出她一口血來,現在又溫言柔聲地對著她說話,會不會下一刻她就被他下令推出去砍了?
「誰讓你挑釁孤?」他指尖輕柔地撫觸過她頸上那朵小紅花,感受到指月復下肌膚的抖瑟微僵,心下越發柔軟生憐。
「只要你好好做孤的後,往後孤定會疼你,你在宋國曾受過的委屈,孤也會全幫你討要回來。」
她小臉炸成了紅霞一片,結巴道︰「我、我……不用了,我沒受什麼委、委屈……不過為後這件事……還請魏帝再三思……」
「還胡說,」元拓俊臉一沉,眼神凶猛如虎地牢牢盯著她。「真想孤現在就上了你?」
什什什麼上不上的……這般難听!
「陛下請慎言。」她小臉紅到極致、羞到極點,反而整個人沉靜了下來,肅然堅定地諫道︰「帝王者,乃天下之典範,聖人說禮法不可違,君子更當德行合一——」
「孤將是你的夫君,你就是孤的女人,孤同自己的女人敦倫,正合了禮法人倫之大義,就是聖人在世,也不能說孤一聲不是!」他昂首挺胸,振振有詞地道。
「呃……」她一時語塞。
「嗯,看來孤往後是得下大力氣好好教梓童,何為人倫之道、夫為妻綱了。」他黑陣熠熠發亮,嘴角彎起了一抹興味濃厚的笑意。
梅小法霎時覺得後頸陣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