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中秋 第六章
才落地，旁邊就傳來陰幽幽的聲音，「吳剛你竟然爬牆。」
常中秋就蹲在房間的落地窗後。
剛剛一听到隔壁落地窗打開的聲音，她想也不想地跳下床，蹲到紗窗後，看吳剛在干嘛，沒想到卻看到吳剛跳過來。
常中秋立即抓到了把柄，「我要跟我媽說。」一百張大字等著你，哼！
吳剛沒被常中秋幽魂似的聲音嚇到，他早看到躲在落地窗後偷瞧的蠢猴子，不然怎會翻牆跳過來。
吳剛直接坐到地上，高度正好和常中秋面對面，他喝口啤酒，懶洋洋道︰「放心，我不會有事，沒人知道出賣機密的是我。負責開發的一個研究員攜帶大筆資料離開，他們認為間諜就是那個研究員，而我是負責項目的主持人，為了表示負責，辭職離開公司。」
常中秋哼了哼，「你一定有在後面推波助瀾吧！」
吳剛微笑，沒否認。
那名研究員在公司待很久，人緣不錯，可沒人知道那人因為賭博欠了一**債，他知道研究員正被錢逼得緊，還不出錢就天天到酒吧喝酒澆愁，他就花錢找了個人，跟研究員當好朋友。
他找的那人是裝成落魄的樣子，畢竟失意的人彼此特別有話聊，然後再不經意的跟研究員說把公司機密的東西賣給別人可賺一大筆錢，他認識的一個人就是這樣，還帶著賺的那筆錢逃了，抓也抓不到，想必現在正拿著那筆錢過著爽日子。
一次兩次三次……就算一開始不敢，可听久了就會心動。再說雖然出賣公司機密是犯法，可被債追緊的人哪顧得了這些。被抓頂多被關，追債的人一狠起來，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他抓的就是人的心理，而從頭到尾，他這個主管犯的錯就是沒注意到研究員會出賣公司。
看到吳剛那卑鄙的笑容，常中秋就知道答案了。她就知道這家伙絕對是幕後黑手。
「那不就很強很棒，要不要為你鼓掌？」常中秋哼道，還象征性地拍兩下手，然後就別開茛，不想看吳剛那張可惡的臉。
雖然知道吳剛不會有事她心里有松口氣，可她心情還是很差，整個悶。
明明他們小時候曾經一起有過秘密，現在吳剛卻什麼都不跟她說，擺明沒把她當朋友。
知道這家伙在為他沒跟她說而生氣，吳剛解釋，「不是不跟妳說，妳知道了也只會窮擔心。」而且這猴子絕對會天天打國際電話找他，他可不想天天被猴子煩。
「擔心你不好嗎？」常中秋白吳剛一眼，「我不擔心你誰擔心你？芳姨又不在……」呃，她趕緊閉嘴，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幾下。她這個白痴，竟然提到芳姨。
「吳小罷……」常中秋小心翼翼地看著吳剛，就怕他听到有人提起母親會看到常中秋一臉怕他傷心的表情，吳剛不禁好笑。「沒事，我媽都走那麼久了。」
常中秋根本不信吳剛的話，她可記得當初芳姨走時，他有多傷心。守靈的那幾天都是她陪他。
吳剛的笑在她看來，只覺得他在強顏歡笑。
都是她嘴快啦，提到芳姨干嘛！
常中秋整個歉疚了，咬了下唇，也忘了自己在生氣的事，她拜開落地窗，懶得起身，直接爬向吳剛。
她穿著寬大的睡衣，危地的姿勢讓寬大的領口整個往下掉，又沒穿內衣，吳剛從垂落的領口都能看到常中秋平板的胸脯。
他眸光微閃，迅速別開眼。
常中秋沒發現自己走光了，拿過吳剛手上的啤酒，一口干光。
「喂！」吳剛要搶回啤酒已經來不及了，連一滴都不剩。
他氣得朝常中秋吼，「常中秋！」這家伙酒量超不好，一口酒就能讓她醉，她竟然還一次喝掉半瓶啤酒。
常中秋打個酒嗝，白晰的臉立刻紅起來，她瞪了吳剛一眼，「吼什麼，我又沒醉！」
吳剛頭痛了，看就知道這家伙已經醉了。他起身拉住常中秋的手，「去睡覺。」然後要把她往房間拖。
「不要！」常中秋甩開他的手，隨興地坐在地上，然後拍拍身邊的位子。
「吳小罷，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吳剛好聲好氣地哄她，「明天再說好不好？」
「不要！」常中秋看著吳剛，神情異常認真，抬起尖下巴命令，「現在，坐下。」
看常中秋這狀態，吳剛認了。跟醉酒的人是不能講道理的，而且常中秋這只猴子一喝醉就整個魯，不照她的話做，她真的可以魯很久。
他只好坐下，無奈地看著常中秋，「妳要跟我說什麼？」
見吳剛乖乖到旁邊，常中秋滿意了，她靠近吳剛，握住他的手。
吳剛怔了下，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
常中秋的手很白，雖然長得高，她的手卻只有他的一半大，他只要一收攏，就能將她的手整個包住。
常中秋抬頭看他，下巴貼著他的肩，兩人的臉靠得很近，近得吳剛能聞到她身上的皂香味。
常中秋開口，噴出微微的酒氣，非常霸氣地道︰「吳小罷，你恨吳叔叔沒關系，我也討厭他。」竟然拋棄芳姨和小罷。
「如果你覺得還不夠，那就報復到你爽，還有我。」她拍著胸口，笑開臉。「我也會幫你的！所以……」她嘟嘴，眼楮微微垂下，像是害羞了，霸氣的聲音也變小了，「所以別想到芳姨就難過，還有我啊，我會陪你。不只我，還有我爸我媽，我們都會陪你。」
常中秋愈說愈小聲。沒辦法，這些話太惡心了嘛！所以她才要喝酒呀，不然怎麼說得出口。
「嗝！」又打個酒嗝，常中秋已經開始昏昏欲睡，她瞇眼靠著吳剛的肩，抓著吳剛的手變成抱住他的手臂，整個人軟軟地偎著他，嘴巴還不停說著。
「所以不要什麼都不說，出差半年竟然只打了三通電話，太過了分你！下次不可以這樣……」呼，眼楮一閉，睡著了。
她的酒瘋通常發不到三分鐘，然後就會呼呼大睡。
吳剛看著已經睡死的女人，向來清冷的眼底一片柔軟。撥開常中秋額間的碎發，他想到她睡著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明明常在電動上陪妳，是妳這笨蛋一直沒發現。」當初會創游戲賬號跟著常中秋只是因為一時無聊，誰知道常中秋這笨蛋一直都沒發現滄海一粟就是他，他干脆也不說，沒事時就跟常中秋玩電動。
而常中秋和滄海一粟熟了後，就完全沒防備地把自己的生活拿出來聊，最常聊到的就是吳剛這個青梅竹馬，而這半年最常抱怨的是吳剛很少打電話回來。
「妳呢？妳自己怎麼不打給我？」吳剛用力捏住常中秋的鼻子。
「唔……」常中秋不能呼吸，生氣地轉開臉，將臉完全埋進吳剛的手背後。
吳剛笑了，也不再鬧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睡臉。
二十七年的人生，常中秋佔了他生命的三分之二，自五歲到現在，他的身邊一直都有她。
對他而言，常中秋是不同的。
他想，這個不同就是從兩人擁有那個共同的秘密開始的吧！雖然那個秘密沒有維持多久——後來滿姨發現他身上的傷，什麼也沒說，只是帶著他走到母親面前，伸手直接打了母親一巴掌。
「阿芳，我知道妳恨拋棄妳的阿瑞，可妳跟阿瑞有什麼不同？被拋棄的不是只有妳，妳失去一個丈夫，至少還有小罷這個兒子，可小罷不只失去一個爸爸，他連妳這個媽媽也失去了。」
捂著臉的母親看著滿身是傷的他，立即痛哭失聲，從那之後母親就不再酗酒，他身上的傷痕也漸漸消失。
身上的傷雖然消失了，可他心里的傷卻永遠存在。
小小年紀的他，心里藏著怨恨，恨父親的無情，怨母親的軟弱，只是隱藏著，沒有表現出來。
而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就是傻呼呼的常中秋。
其實一開始，他很討厭常中秋。他嫉妒她，嫉妒她有恩愛的父母，有疼她的好爸爸，有個緊強的母親，而那樣幸福的家也曾經是他有過的。
看到常中秋就會讓他想到已經回不去的以前，所以他討厭她。
不管他怎麼對常中秋不好，那笨蛋就是會傻氣的黏過來，只會露出愚蠢的笑容，就算生氣也不會記恨，隔幾天就又笑嘻嘻地喊他小罷小罷。
常中秋只有一次真的對他生氣。高中畢業那天，他開玩笑地對她告白，她氣得揍他一頓，整整兩個多月不理他，直到體弱的母親因病餅世，她才又默默陪著喪母的他。
其實母親過世，他並不意外。母親向來身體不好，就算不再酗酒，可被丈夫拋棄的怨仍一直纏著她，她的心一直是抑的。在他上高中後，母親幾乎是長年躺在醫院里。
病得昏了，母親嘴里總是念著父親，就連死前，也要他打電話叫父親來看她。
他打了，可那男人一個回訊也沒有。
直到母親病逝，她念念不忘的那個男人都沒出現，而他這個兒子，完全被她遺忘了。
守靈的那幾夜，他總是沉默地看著相片里的母親，沉默地燒著金紙，常中秋則在一旁陪他。
「她閉眼前都還在問我那個人為什麼沒有來。」寂寞的靈堂，吳剛沙啞著聲音，低聲道。
跟著燒金紙的常中秋楞了下，抬頭看吳剛，這是這幾天吳剛說的第一句話。
「她一直對那人念念不忘。明明那個人拋棄我們，可她心里卻仍只有他。」吳剛輕扯嘴角，泛著血絲的眼滿是嘲諷，「她忘了還有我這個兒子。」
就是忘了他這個兒子，她才會任由身體虛弱，才會那麼早走。她以為自己病得快死了，那人就會來看她嗎？
那人連他這個親生兒子的電話都不接了，又怎會理被他拋棄的女人？
可他的傻母親，卻仍對那個無情的男人念念不忘。
「那我算什麼？」在他們心里，他這個兒子算什麼？
看見吳剛眼里的恨，常中秋用力抱住他。「有我呀！我會陪著你呀！吳小罷，我會一直陪著你！」她幾乎是在吳剛耳邊吼著，「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吳剛垂眼，抱著他的常中秋身體在韻抖，聲音甚至哽咽，他不禁覺得好笑。他都沒哭了，常中秋這只蠢猴子哭什麼？
可他的手卻忍不住抱住了常中秋，手臂緩緩收緊，抱著這個說會一直陪著他的蠢蛋。
他閉上眼，緊緊抱住懷里的溫暖。
在他心里，常中秋是不同的，可在這一刻，常中秋是獨一無二的。
她一直守著她的諾言，一直陪著他。
就算他為了報復那人做出犯法的事，她卻仍是對他說，要是覺得報復不夠，還有她，她會幫他。
常中秋努了努嘴，靠在吳剛手臂上的身體滑落，躺到他腿上，嘴巴微微張開，睡得一臉蠢相。
吳剛彎起嘴角，看著常中秋的眼眸滿是溫柔。
「蠢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