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西施 第十三章
向皇上及皇後跪安後,趙學安在佟喜的引領下出了內殿,走下百余層階梯,來到殿外,果然就見有輛單人單騎的馬車候在那兒。
「將軍夫人,小人就送到這兒了。」佟喜恭謹地道。
「謝謝佟總管,有勞了。」她謙遜有禮的道謝,並不是為自己現在身為相國公的義女就端架子。
佟喜笑了笑,掀開了馬車的精致繡簾。「將軍夫人請上車。」
「嗯。」她點頭,轉身一看,不禁楞住。
馬車里已經坐了一個人,正是她萬般思念的盛鐵軍。
佟喜見了不禁催促道︰「將軍夫人請上車吧,將軍正等著你回府呢。」
早在馬車里等候多時的盛鐵軍伸出手,輕喚道︰「娘子,回家吧。」
她疑怯的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上,他隨即緊緊握住。
也許是太驚訝,趙學安激動得淚流不止。
盛鐵軍憐愛的看著她,將她拉上馬車,跟佟喜道謝及告辭後,馬車便向前行進。
馬車繡簾內,她緊緊挨在盛鐵軍身邊,他則是牢牢牽著她的手。
一個月不見,他們都極為思念著對方,只不過他們各有要事要處理,都不希望打擾到彼此。
「別哭了。」盛鐵軍揩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笑視著她。「皇子的生日宴辦得有聲有色、別開生面,你立了大功,應該高興才是。」
「嗯。」趙學安胡亂的抹去眼淚,抬起濕潤的眼睫望著他。
他發現她了一圈,難掩心疼。「你瘦了。」
「你胖了。」她說。
盛鐵軍有點驚訝又有些挫折。「真的嗎?」
「假的。」趙學安調皮一笑。
他先是一怔,旋即笑著將她緊緊鎖入懷中。
她依偎在他懷里,听著穩健的心跳聲,感覺他的溫度,一個月來的疲勞煙消雲散。
「我好想你。」她軟軟的說著。
「嗯。」
「你呢?」她抬起頭看著他。「你想我嗎?」
迎著她那渴盼著甜蜜答案的雙眸,盛鐵軍突然害羞起來。他是個粗人,什麼想不想、愛不愛的話語,他從來沒說過也不會說。
趙學安有些氣惱地道︰「你不回答,是因為你不想我嗎?」
他掙扎了許久,好听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就知道你不想!」她撅著嘴,掙開了他的手。
「你真是……」
「虧我那麼想你,都想到哭了。」她將臉轉向另一邊,雙手抱胸。
「悅兒……」盛鐵軍漲紅著臉,有點手足無措。
「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我。」趙學安咕噥著,「要是你想我,就會來看我,可是你根本沒有!」
他這下可真是啞巴吃黃連,為了不影響她的工作,在皇後的同意下,他曾進到後宮看過她,當然她並不知情。
「悅兒,我……」
「算了。」她負氣地道,「反正我也沒多想你,我每天跟皇子皇女們玩得不知道有多高興,我樂不思蜀,身在蜀中不知蜀。」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像是繞口令。
盛鐵軍的心思全用在戰略及武功上,對于情情愛愛的事,他仍像個不懂世事的孩子,他的反應根本跟不上她,只能一直喚著她的名字,「悅兒……」
「我不想說話。」趙學安還是不肯看他。
他不知所措地試圖安撫。「別生氣了。」
「沒生氣。」她說,「乏了,想睡覺。」說罷,她靠著車內壁,閉上眼楮。
看著她,盛鐵軍無奈又無計可施的一嘆。
所謂小別勝新婚,趙學安本以為分開一個月,兩人終于相見,就算不干柴烈火,也是恩愛纏綿,誰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過想想,她也真夠無聊的,干麼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跟盛鐵軍鬧別扭,她明知他是只呆頭鵝,只知道舞刀弄劍,還指望他能說什麼甜言蜜語?
現在好了,搞得自己沒有階梯可下。
這幾日,盛鐵軍還是在軍機處忙著,每天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府。
他回來時,就算她還醒著,也會躺在床上裝睡,而他似乎都以為她是真的睡著了,總是輕手輕腳,生怕驚醒了她。
仔細想想,他倒也體貼,她是不是對他太苛刻了,她是不是該主動示好?
他們都成親一個多月了,竟到現在還沒圓房,實在是太……好吧,她承認她有點渴望了。
有個體性精壯的猛男天天躺在身邊,她若沒有任何遐想,那肯定是騙人的,只是,她是個女人,還是個古代的女人,他沒動作,難不成要她自己撲上去?
盛鐵軍沐浴包衣後,輕手輕腳的回到寢間,小心翼翼的上了床,然後躺下。
趙學安不斷的在心里祈禱他能叫醒她,跟她說些什麼,就算只是「你肚子餓嗎」這麼莫名其妙的話都沒關系。
她真的需要他起個頭,她才有台階下。
可她等了又等,他還是沒動作,不多久,她听見他輕微的打呼聲,她頓時為之氣結,再也難忍,翻過身,她坐了起來,用棉被捂著他的口鼻。
盛鐵軍驚醒,武人的直覺反應讓他就要動手,幸好他及時發現是她,猛地收勢。
「怎麼了?」見她坐著,兩只眼楮噴火似的瞪著自己,他不解地問,「你作惡夢?」
他才是她的惡夢吧!少根筋!沒神經!
「你打呼!」趙學安氣呼呼的瞪著他。
「是嗎?」他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我太累了。」
「我管你!」她故意找碴。「你吵得我不能睡覺!」
「那我到別處睡。」說完,他很體貼的起身,翻身下床。
見狀,她及時拉住他的手,他一臉不解的看著她。
趙學安漲紅著臉,又羞赧、又生氣、又委屈的瞪著他。「笨蛋!」
「什麼?」盛鐵軍微糾起濃眉,疑惑又無奈。
「你真的是個笨蛋。」她說著,眼淚竟忍不住掉下來。
見狀,他心里一驚,「你怎麼了?!」他溫柔的揩去她臉上的淚。
趙學安生氣卻又脆弱的瞅著他。「你真不懂我的心思嗎?你就不會哄我?」
盛鐵軍仍是一臉茫然,好似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
「你知道我每天都等著你主動跟我說話、抱抱我嗎?」她實在憋不住了,就算害羞丟臉,她也要說出心里的話。
他一直以為她仍在生氣,不想搭理他,因為每天回來她都已經就寢,他也不敢喚醒她,跟她說話,沒想到她卻說她一直在等他?
「悅兒……」
「你真是氣死我了!」趙學安幽怨的瞪著他。「有沒有這麼遲鈍啊?」
盛鐵軍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只是愛憐的注視著她,突然,他笑了,因為她實在太可愛了。
「你還笑?」她羞惱的掄起粉拳捶了他兩下。
她的攻擊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輕輕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擁進懷里。「我以為你不想理我……」
趙學安負氣地道︰「我是不想理你啊。」
「是嗎?」既然她不想理他,又為何等他?
她推開他的胸膛。「可你不能不理我,你得自己來哄我。」
「喔。」他恍然大悟。
他那遲鈍的樣子教她好氣又好笑,有時她覺得他這樣很可愛,但有時又會被他的遲鈍氣得快中風。
「對不起,你知道的……我是個粗人。」盛鐵軍歉疚地道。
「呆頭鵝。」趙學安輕啐一記。
她生氣嬌嗔的模樣,惹得他的心一悸,心窩也熱了起來。他是個男人,再怎麼不解風情,也知道何謂渴望。
成親以來,他們仍未有肌膚之親,說他不想,那是騙人的,只不過他一直以為她不要、不樂意,所以他始終尊重她的意願。
可現在,他知道她等著他,她的渴望與他相同。
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二話不說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她裝腔作勢的掙扎了一下,卻不堅決,不一會兒,她便柔順的依著他,任憑他吻她、觸踫她……
盛鐵軍不斷想起昨夜她生澀嬌怯的反應,他可以感覺得出來她未經人事,但是她並沒有落紅。
他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有些在意。
可回頭再想,失憶前的她是個謎樣的女人,他不知道她的出身,也不知道她認識哪些人、做過哪些事。
不管她曾經歷過什麼,現在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全新的,且她認定他是她的男人,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身為男人,理當有寬闊的胸襟,他既然娶了她,就不應該計較過往,這麼一想,他釋懷了許多。
「老爺。」不知何時,俏皮可愛的趙學安來到他身後。
她叫他老爺,很可愛的叫法,他很喜歡,非常喜歡。
趙學安自他身後一把將他抱住,臉頰在他背上蹭了蹭,像只小貓。
昨晚,她感受到不曾有過的溫存,也深深覺得身為一個女人真是件幸福的事。
不過,她也敏感的察覺到今早的他有點郁悶。
她不傻,她知道他是為床上沒有證明辛悅是處子的落紅印記而有點不開心,雖然她知道不是每個女人在初夜時都會落紅,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讓一個古代人了解並相信。
「你悶悶的……」她放開雙手,來到他面前。
「沒有。」
「你不說話。」
「我在想事情。」他說。
「喔。」她頓了頓,語帶試探地又問︰「你是不是在想我……我沒有、沒有那個的事?」
盛鐵軍決定避談此事。「什麼沒有?沒有哪個?」
趙學安知道他只是不想談,可她真的不希望他心里有疙瘩,她知道那會變成心結,而且最後結會打死。
「我要你知道,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應該也是唯一。」
他濃眉一糾。「應該?」
「喔,我不是那個意思。」趙學安警覺到用詞有誤,連忙解釋,「我是說,除非有意外,不然一定是唯一。」
這下子盛鐵軍的眉丘隆得更高了,眉間甚至擠出三條線。
能有什麼意外,他戰死沙場嗎?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困擾的搔搔頭。「啊,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啦!總之,我的意思是,女人沒落紅不表示她不是完璧之身,那只是薄薄的一層膜,很有可能因為一個激烈的動作就破了,所以……」
「好了。」盛鐵軍听得頭皮直發麻,急忙打斷她。
他的表情嚴肅而懊惱,讓她看了好心驚,她怕他真的在乎,怕他生氣,怕他覺得她不貞、不干淨,不過他會在乎她也不感意外,畢竟他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古代男人。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他眉頭深鎖。
「喔,好。」雖然她覺得什麼事都應該講開,不要放在心里,但如果他不想談,她也不好再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