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債欠不得 第三章
第二章
藍欣語的作息時間跟普通人不太一樣,身為某個私人電台小有名氣的情感節目主持人,別人回到家躺在舒適的床上時,正是她坐在錄音室開始工作的時候。
藍欣語戴著耳機,在錄音室的電腦前顯得游刃有余,她做這工作已經三年了,起因只是因為某次她跟蘇瑋清喝酒時的無聊抱怨。
無非是很平常的類似老板是豬頭、客戶是白痴這類的抱怨,但蘇瑋清卻十分慎重地回去想了好幾天,然後特地約她出來,告訴她,她真的不適合這種對外的工作,本來私下就是表里不一的人,如果連工作時都要隱忍,不能展露自己真實暴力的一面,長久下去她真的會變成變態的。
如果不是以她對蘇瑋清的了解,知道他是真的為自己想了很多,否則當他說完這番話時,鼻子就已經不保了,但因為是他說的,在考慮了幾周後,她遞交了辭呈,然後成為這個並不十分有名的小電台的主持人。
能賺錢又不用對外接觸,還能盡情展示自己真實一面的工作,也就只有這個了吧,可能是她真的把工作當成了日常生活積累的發泄口,靠著毫不留情、一針見血的風格,經過三年時間,倒也有了自己固定的听眾群。
只是不曉得她的同事們,如果知道當初她來這應征,原因只是她的朋友擔心她會心理變態,讓她尋求一個發泄口,他們會怎麼想?
「好了,關于今天『男人到底是注重女人的外貌還是內在』的話題,大家的爭論真的很激烈呢,留言板上,大家的留言也都很踴躍,這果然是個男女間亙古不變的難題,只要說到這個就不會冷場。」藍欣語邊時不時接听著電話,邊留意電腦螢幕上大家的發言,但她最在意的還是下班時間。
「節目最後,清清還是要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我個人倒是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麼值得分析的,對女性而言,在這個家伙到底是喜歡我的臉還是心靈之前,應該先弄清楚的是,我是否真的想要得到他呢?戀愛這種事,從來不是男人的單項選擇不是嗎?」
藍欣語笑道︰「如果確定自己想要這個男人,那麼只要做出他所喜歡的樣子,這樣最後他得到的是自己理想中的女人,而自己也得到了理想中的男人,這不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嗎?
外表和內心,說到底都只是用來引誘對方的籌碼罷了,一旦被女人視為武器加以利用,也就不再那樣具有爭議性,不知道那些一直以為自己站在選擇頂點的自大男士,在听到今天的節目後,會不會有點脊背發涼了呢?」
節目論壇的互動留言板被她的言論引發了又一波的洗板狂潮,藍欣語不斷刷新著內容,挑出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跟大家分享,突然間她的眼楮定格了,手里也停下了刷新的動作。
搞錯重點的是你才對,這句留言來自于一個ID為「傷情酒吧」的人。
問題是,這個「傷情酒吧」不就是蘇瑋清嗎?藍欣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後又忙跟听眾道歉,放了首歌做中場休息。
在放歌期間,她又開始不斷刷新頁面,蘇瑋清可不是她的忠實觀眾,應該說,如果沒什麼特殊的事,他壓根不會听她的節目,因為他懶得听她胡扯。
但也有這種時候,當她在錄音室不能使用手機,而他又因為特殊的事非要聯系到她時,他就會用這個ID在她的節目主頁發些引人注意的內容,而那件特殊的事,通常代表他失戀了。
果然,沒過多久,那個ID又一次發言,內容是老地方。
看來她不用再關注下班時間了,今天跟晚班同事約好的宵夜也必須要取消了。
藍欣語看著那三個字,笑得詭異而溫情,如果有旁人在場,一定會被她嚇到,她知道蘇瑋清這種毫無商量語氣的留言,是不容許討價還價的。
下班後,藍欣語去了那間蘇瑋清ID由來的所謂傷情酒吧,其實只是個營業時間很晚且十分清靜的小酒吧,只不過她上夜班的關系,可選擇的場所不多,兩人臨時想要見面就會約在這里,而約會的內容總是听蘇瑋清訴說失戀之苦,久而久之,這里就成了他們的老地方,蘇瑋清的傷心處了。
待她到時,蘇瑋清已經在那個老位置自顧自喝了一會,看他把自己喝得像只醉蝦,看來這次失戀對他打擊很大呢。
「我本以為她是不同的,為什麼要突然說分手呢?」她剛在他對面坐下,蘇瑋清就推了杯酒給她,甚至懶得看她的臉。
「我早就說過,你想找個乖巧可愛、善解人意、胸大腰細還要興趣相投的女人,根本就是痴人說夢。」藍欣語也是直奔主題,都不用問他具體過程,「世上哪有所謂天作之合,不過是權衡過後作出的取舍,你喜歡人家胸大臉萌,就要相對地配合出高大英俊,而不是頂著張少爺臉,用宅男的心去和人交往,被甩是當然的事。」
「你是節目還沒上過癮哦,收起你的歪理邪說,誰是宅男啊?我才不要像你一樣,迎合別人目光,連自己喜歡吃什麼都不敢說。」他來這是跟她訴苦,不是听她說教。
「我哪有什麼不敢說,我那叫戰略,增加成功率的手段,才不屑你這種自殺式的曝露,早就提醒過你,誰教你不听。」她得意。
「戰略?那你的戰略成功過嗎?」
「當然……」沒成功過,不過這種話怎麼能說,藍欣語拿起酒,豪放地一飲而盡,「我起碼沒淪落到大半夜流著鼻涕找人哭訴的地步。」
「你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怎麼會了解我的痛苦?」蘇瑋清萎靡地吸著鼻子。
他可是在人生的黃金三年被她硬生生剝奪了戀愛資格,高中畢業後不知是被她詛咒了,還是對于談戀愛這件事過于生疏,竟然在大學期間也是有價無市,身邊女人不少,但沒一個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系,好不容易創業成功了,自己也有了更多的自主權,但看上的、交往的女人還是接二連三地離開他,誰能了解他的痛苦?
他不是對失去女朋友而傷心,而是對自己好像失去了戀愛這項功能而傷心啊,再這樣下去,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一輩子都找不到女人了,難道他真的高估了自己,其實他只是個有媳婦臉的死宅男?
絕對是藍欣語的詛咒,是她一天天一遍遍地打擊著他,才會讓他真的變成沒有戀愛能力的人!
當然,除此之外,會讓他如此惆悵的還有另一個原因。
「都是你的責任,誰教你總是唱衰我,害我顏面無存……」蘇瑋清念叨著,一砸桌子,瞪向藍欣語,「這件事你要負責到底。」
三天後,藍欣語身在未開發的大山中,一座不起眼的小村落處,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愧是原生態的山林,空氣就是不一樣呢,鼻翼中充斥著原始的香甜……
她還真的被蘇瑋清拉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不,應該說是太多鳥生蛋的地方,這里除了少數的人、多數的動物和超多的樹木外,幾乎難見現代文明的影子,光是到達這個地方,她就用了足足兩天,更別提沒有通向山下小村莊的車子,他們只能從山下小路一直走上來。
這里就是蘇瑋清本來想邀請他那位女朋友來「約會」的地方?正常的女人一听地點當然就嚇暈過去了。
專門來到這地方只為了拍攝一個鳥瞰的森林景象,沒有美食、沒有玫瑰,只有不知什麼的蟲叫和潮濕的空氣圍繞著自己,是個正常人都會分手的吧。
而蘇瑋清竟然把這種理所當然的分手推到她的身上,本來跟工作室的同事說好不需要帶助手,要跟女朋友一起來,結果人家突然分手,他沒臉讓相當于下屬的同事知道他又被甩了的事,于是就找她當墊背的,來給他當助手。
真是的,她那個時候怎麼會腦袋打結,迫于他當下的氣勢就答應了呢?
「上山時健步如飛的人,這會就不要在那嘀嘀咕咕了好嗎。」身邊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你還敢說,竟然讓我背著這麼重的東西爬山,我沒扭頭就走算給你面子了,還不準我抱怨兩句嗎?」藍欣語拍拍自己的斜背包,對于蘇瑋清的態度十分不滿。
她是腳程稍微快了點,但也不妨礙她是個受到剝削的可憐女人的事實啊。
蘇瑋清冷眼看她,抖了抖自己身後背著半身大的背包,里面放著所有需要用到的儀器,還有他的日用品,不知為何還有她的日用品。
而她說他的背包目標太大,被人偷了都沒感覺,于是把所有錢、信用卡、證件都放進她的小包,還稱自己真是身擔重任。
他嘆息,給了藍欣語一個「你真是無藥可救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