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桶皇後 第九章
「小姐!您能不能別去了?」兩名貼身丫鬟一左一右拉著連翹,可憐巴巴的模樣彷佛像是被遺棄的流浪犬兒。
連翹換上一身丫鬟裝扮,回過頭對著兩名臉上點滿朱砂的貼身丫鬟說︰「乖,別吵了,等小姐我回來再幫你們倆帶好吃的,快去!一個去躺著、一個去守門,昨兒個爹爹才來看我,今兒個不會再來了,你們倆就安心待著,沒事的。」
連翹不理她們的苦苦哀求,命兩人各就各位後便戴上面紗,悄悄的照著她逼迫嘉玲和柏芝替她標示暗號的路線走,不一會便繞到國公府後頭的楓林。
楓林里,鄭文瀾已在那兒等著,一見她便急忙上前,緊張兮兮的問︰「怎麼樣?有沒有被人發現?」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連翹朝他擺擺手,挑起柳眉,「笑話,我是什麼人?演技足以媲美金馬獎影後,怎麼可能被人發現,倒是你,有波有被發現?」
還在消化她那什麼馬什麼獎的鄭文瀾一听,下巴倏地一揚,得意的說︰「當然沒有!我連宮中御醫都能買通了,不過是潛進國公府,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若不是他買通御醫替連翹造假,她哪能這麼悠哉的在這兒閑晃。
「是是是,你最棒最厲害。」受不了他那臭屁樣,連翹翻了一個美美的白眼,朝他招手,「走嘍,帶路的,上官明昊還在等我。」
「誰是帶路的?!」鄭文瀾得意的神色忽地一變,氣惱的瞪著她,「本公子有名有姓,姓鄭名文瀾,字秉生,這是全京城姑娘都知曉的事,你身為京城第一才女怎麼會不曉得。還有!你怎麼能直呼九皇子的名諱?你究竟懂不懂什麼叫禮儀?」
若不是上官明昊再三保證眼前這像野猴子的女人就是那才名遠播、知書達禮、端莊嫻雅,號稱全京城第一搶手好媳婦的連翹,打死他都不信會是同一個人。
「上官明昊都不計較了你計較什麼?」連翹不耐煩的回頭,催促著,「你能不能快點?要不是本姑娘是個大路痴,絕對不會讓上官明昊派你這麼個婆媽的人來帶路,唆唆、嘮嘮叨叨念個不停,比女人還吵!」
「你、你你——」一席話差點沒讓鄭文瀾氣得翻過去。
他堂堂一個內閣大學士之子,未來的國家棟梁、炙手可熱的好相公人選,居然被她形容得一文不值!
若是七竅真能生煙,鄭文瀾這會兒應該不只是七竅,就連頭頂都會氣得冒煙。
他沒辦法和這麼粗俗低劣的女人多相處一刻,他會瘋掉!
打定主意,他緊抿著唇,一路上不再和連翹多說一句話,深怕只要多和她再說一個字就會被活活氣死。
連翹見他總算閉上嘴,樂得耳根子清淨,壓根不管他是否在心里把她祖宗十八代全罵了一遍,她只要能到達目的地就好,其它一點也不重要。
兩刻鐘後,鄭文瀾總算將連翹這只野猴子送到上官明昊的府邸。
「帶路的,謝啦,晚點再來接我。」完全不用人扶,連翹動作輕巧的躍下馬車,朝鄭文瀾揮揮手後便頭也不回的鑽進通往王府的小門,絲毫不理會鄭文瀾在她背後叫嚷著他不是車夫的抗議聲。
這道小門是上官明昊特地為了她讓人連夜挖出來的,即使她再三堅持只要給她一個狗洞就行,他仍執意要這麼做,為此還差點驚動守在王府外的侍衛們。
由此看來,上官明昊雖隨和,卻也有固執的一面。
來到相約之地,遠遠的連翹便看見上官明昊揚著微笑,坐在亭子中一派慵懶的凝視著她。
眼楮似黑玉般明亮,眼里閃動的神采藏著些出塵的孤傲,尤其是那與生俱來的從容,搭上巧奪天工的俊美五官,似是對任何事皆不以為意的笑容,深墨般的長發沒束玉冠,隨意的披散在身後,錦繡衣衫半邊湛藍半邊天青,上面的花紋細致又漂亮,襯得他英挺卻又帶著魅惑俊美的臉龐更加懾人,讓連翹不禁看得痴迷了。
他這等級的男人放在現代,恐怕還比李敏鎬要高上幾階。這男人當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在想什麼?」見她一邊搖著螓首一邊嘆息,上官明昊輕揚俊眸,用著低啞惑人的是嗓音問道。
「連聲音都這麼好听……」連翹忍不住嘖了聲,哀怨的看著他,「在想怎麼會有個男人比女人還要性感,這擺明是讓女人沒活路嘛!」
「性感?」上官明昊早已習慣她那些不知打哪來的詞匯,一開始覺得怪,後來倒覺得新鮮又有趣,尤其是配上她生動的表情,讓他很難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就是——」性感哪是說得出來的,于是她做了個美人臥榻、撩起裙擺的模樣,又朝他拋了個媚眼,用嬌滴滴的口吻說︰「這樣嘍。」
她真的很大膽!
一個傾身,他猛地拉下她撩起的裙擺,擰眉說︰「你是個姑娘家,這模樣要是讓人看見,你名聲也毀了。」
又是名聲!
連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嘟著嘴,「這兒又沒外人,再說我里頭有穿褲子呀。若不這麼表演,你怎會懂得我的意思……」
對一個古代人描述現代用詞,就算上官明昊再聰明,她還是覺得與其浪費口水不如身體力行——
也就是做的比說的快啦,一目了然,既快速又清楚。
上官明昊覺得頭疼。
他欣賞連翹的大而化之,可有時她真是大剌剌過頭了,讓他勸也不是、罵也不是,畢竟他不喜歡苦著一張臉的她,他喜歡看她彎著一雙眉眼,對他揚著大大的笑臉。
只有這樣的笑臉才能讓他忘卻被禁錮在此的沉悶,這也是他要她陪伴他的原因之一,就在他想著該如何勸說她時,連翹已亮著一雙眼來到昨日下到一半的殘棋前,驚喜的說︰「你解出來了?上官明昊,你真的不是普通的聰明耶!」
听見她的贊賞,他唇角的笑更明顯。
先是夸贊他性感,又說他聰明,若不是清楚這丫頭只是單純的贊美他,他會以為她是太子派來誘惑他的細作。
奇怪的是,他欣賞她的不做作,卻又隱隱期待她那份單純能摻點心機,例如……透過對他的贊賞顯露一絲絲對他的愛……
可惜,端詳著那張絕美傾城的小臉半晌,那雙美麗大眼始終都專注于眼前的棋盤,半點異樣都無。
這讓他有些悵然若失……
「截殺!」連翹嬌脆的嗓音打斷他的思緒,上官明昊回過神,看見原本逆轉的棋局竟又被她殺出一條血路,飛揚的眉微微一攏,凝視著面前的棋路。
兩人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將這盤棋下完,是連翹險勝。
「上官明昊,我不再和你下棋了,你學得太快,再這麼下去,不用多少時日我這常勝軍的寶座肯定會被你搶去,不下了!咱們玩點別的。」
抹去額上的汗,她拍了拍胸,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她曾到棋藝館打過一年的工,也十分熱愛下棋,她的棋藝在現代是三段棋士,就連二段棋士要贏她都得耗費大半腦力,而這朝代沒有五子棋這樣的游戲,上官明昊卻只花了幾天時間便從初學者進步到能與她纏……這男人實在是聰明得可怕。
見她匆匆將自己請人特制的黑白棋子收進木盒中,上官明昊也不阻止,淡淡的笑問︰「不玩棋,哪該做什麼?」
和連翹相處很輕松,她似乎有用不完的點子,能說、能唱、能跳、能玩,他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像她這般特別,讓他的目光愈來愈離不開她,甚至想一直將她留在身邊,哪兒也不讓她去。
她垂著螓首想了一會兒,才抬起小臉,興奮的說︰「咱們來玩躲貓貓!」
一提到玩,連翹的眼兒總會變得十分燦亮,彷佛琉璃珠上那瑩潤的光澤,炫目得令人挪不開眼。
正在啜茶的上官明昊差點將口中的茶水噴出,「躲……貓貓?」那不是小孩在玩的游戲?還是說……是他誤解了?
看見他質疑的目光,連翹忙重重點頭,很明確的又說一次,「就是捉迷藏!一個當鬼,只要抓到另一個人就算贏听見……」
她果真是要他玩孩兒玩的游戲,上官明昊俊美的臉龐頓時黑了,他果斷的拒絕,「不玩!」
興奮的小臉倏地一垮,「為什麼?」
「本皇子不是三歲孩童,豈能玩那樣的游戲。」要是傳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我說的可不是普通的捉迷藏!」見他別開頭,一副不想多听的模樣,連翹忙靠近那張俊逸的臉龐,極力說服。
「我這捉迷藏可厲害了,首先我們要先訂定範圍,例如……一個房間里,接著挑出十個固定物,藏匿的人只能躲在這十個物體當中,這物體可以是櫃子、可以是梁柱、也可以是一個小小的方桌,然後讓另一個人猜,只要猜贏了就能讓對方做一件事,若是猜錯了,就要為對方做一件事。」
听完她的游戲規則,上官明昊仍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淡淡的說︰「翹兒,本皇子可沒有你那軟骨功。」
方桌、櫃子……全有利于她,明擺著自己會輸的游戲,他若是順了她,那就真叫蠢了。
「可我也沒有輕功呀。」連翹不服的嘟起嘴,挑眉又說,「我方才也說了,不只是櫃子,你也能躲到梁柱或是樹上,這很公平。」
這是她常玩的游戲,因為之前的朋友皆是一起訓練軟骨功的同好,所以大家都在比誰能躲進最小最窄的地方,輸了就要任憑處置,她就曾經被要求在只有八度的寒冬穿著比基尼到7-11買啤酒,並當著店員的面一口干掉,大喊一聲熱爆了……
總之,游戲不是重點,刺激的是事後處罰,但她可不會先和他說,再者,她知道他不會軟骨功,特地放寬了條件,而不是要求十個大小不一的木箱當藏匿地點,他應該滿足了。
見她一臉期待,漆黑的雙眸微斂,他揚眉問︰「真想玩?」
她點頭如搗蒜。
「那就……」他站起身,臉龐閃過無奈,又有著更多的縱容。「玩吧。」
「耶!」連翹興奮的跳起來,忘情的一把抱住他,「上官明昊,你真好。」
嘉玲和柏芝只和她玩過一次便不敢再玩第二次,只因事後懲罰她將她們一個畫成了非洲土人、一個畫了八字眉配上如花的大紅唇,嚇得她們打死也不再和她玩,現下總算有個人上鉤,她當然高興得手舞足蹈。
馥軟的身子毫無預警的朝他撲來,上官明昊下意識扶住她的腰,那柔軟的身子、芬芳的氣味,令他心口怦然一跳。
凝視著她柔軟的粉唇、燦若星子的眼眸,他頓時一陣口干舌燥,彷佛只有眼前那水潤柔亮的櫻唇才能解去他的燥熱……
氣氛突然凝室,即便是遲鈍如連翹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尤其是對上他那雙仿佛能勾人魂、攝人心的瞳眸,她身子竄過一陣輕麻,動彈不得,只能瞪著杏眸,看著他愈來愈靠近的臉龐……
「九……九皇子?!」
一道陌生女音卻突兀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