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摘月 第九章

半夜，窗外又開始下雨，敲打著玻璃窗發出悅耳的聲音。龍曜騰無法入睡，因為正如龍天擎所言，夏葵發起高燒痛苦難耐。

「唔……」她不安地蠕動著身體，燒得小臉紅通通的。

汗水從她的額前滑下，她在他的大床上翻滾掙扎，渴望涼意的觸踫。她斷斷續續的申吟，急得龍曜騰直皺眉，不停地為她擦汗。

雨滴敲煩了龍曜騰的心，也讓睡夢中的夏葵驚醒。

「雨……下雨了……」她閉著眼楮，卻急得像在尋找什麼。

「別亂動。」他制止她的動作。

夏葵叫著想起身，可能是扯到疼痛的部位，她的呼吸一窒，差點喘不過氣來。「唔……好痛……」

龍曜騰皺眉搖晃著她的身體，讓她從惡夢中醒來。「葵、葵！」

「唔……」她悠然轉醒，輕輕睜開眼，喘息不止。

他輕哄著。「你作惡夢了，別怕，我在這。」

「我不要……你回來……我等著你回來……」

她听到雨聲，害怕似的輕顫一下，隨即淚流滿面。

龍曜騰不明白她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緊擰著眉看著她。

「不要丟下我。」夏葵的眼角滲出一滴淚珠，快速地滑進龍曜騰的掌心。「我怕……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求你……石……」

她緊緊地握住龍曜騰的手，話沒說完便又哽咽地陷入昏沉的夢境。

「我不會丟下你的。」握住她的手，龍曜騰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這里不會有人傷害你，你睡一覺就會好的，葵。」

「不要叫我葵……咳咳……」她再次睜開眼，氣憤地皺眉。

「你是葵！」

「我不是！」夏葵瘋狂的搖頭，她的淚讓人心碎。「我不是葵，葵是討厭鬼！葵是壞女人，葵是魔鬼，葵該死！」葵的手上沾滿鮮紅色的血。

她不是葵，她沒有葵那麼殘忍，她是橘子，可愛又善良的小橘子！

她不是會殺人的葵，她不是！

她干嘛這樣罵自己？龍曜騰因她的落淚而心痛。

「葵，你在說什麼？」

「我說了我不是葵！」眼楮眯成一條細縫。「我不要做葵，我不要做壞女人，我不是魔鬼，我不是葵！」

他快要被她折騰得失去耐心。「那你是誰？」

夏葵的眼神變得無助，揪住他的衣服問他，病痛燒紅了她的雙眼，讓她的理智消失，看不清面前的人的臉。「我是誰？」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她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你知道？」她眼巴巴地問。

「你是葵。」他堅定地回答。

「我是葵？」夏葵聞言笑得流淚，這夢中的男人好討厭，干蘇一直說實話？

「對啊，我是魔鬼葵，你瞧……好多……」她給他看白淨的手掌。

「什麼？」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上面很干淨。

「血。」夏葵像個孩子般的傻笑。「好多血，像雨一樣多的血……」

她又變得昏沉無力，斜靠在他的身上，再次合上眼。

血？龍曜騰探探她的額頭，很燙。

「你發燒了，才會亂說話。」龍曜騰擦拭著她的淚水。

夏葵不說話，只是靠著他不讓他動。「別走，不要再丟下我了……」

「我不走。」龍曜騰輕嘆一聲，替全身燒燙的夏葵解去兩顆鈕扣，露出的白淨脖頸讓他呼吸一窒，但注意力隨即被她頸上雅致的項鏈吸引過去。

純銀鑄成的細鏈，吊著一枚精巧的向日葵墜子，他把玩著她的貼身飾物，卻愕然發現那上面的圖案竟如此熟悉。

龍曜騰更近距離的察看，心跳猛然停止。

這是他送給橘子的項鏈墜子，怎麼會在夏葵的身上？

小橘子的性格開朗活潑，夏葵的笑容燦爛奪目，跟她們在一起都會感染到旺盛的生命力，她們同樣有著不服輸的精神與向上的勇氣。

十幾年前的記憶與眼前的人兒相迭合，龍曜騰的心因激動而狂喜。

夏葵會是橘子？會嗎？！

就在他想要叫醒夏葵的時候，他看到她白皙的脖頸上一道陳舊的傷痕，約略拇指大小，他一楞，再解開她一枚鈕扣。

「不要打我……」她嚶嚀出聲，仍沉浸在夢里。

打她？在那道傷痕的不遠處，又發現一些傷痕，龍曜騰緊皺著眉將夏葵的衣袖卷起，發現她的手臂上也有很多傷痕。這些疤看起來年代久遠，早已變成淡淡的粉白色，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留意到。

「為什麼你身上有這麼多疤痕？」龍曜騰越看越生氣。「有人打你，是誰？他們憑什麼打你？」他想立刻搖醒她，問個清楚。

「別打我……」她還在囈語，睡得極不安穩。

有股熱氣往胸口處沖，她為什麼會怕挨打怕成這樣？

龍曜騰生著悶氣擁緊她，先安撫她不安的情緒。「我不會打你。」

她是小橘子吧？是他小時候的伙伴，他遍尋不著的橘子！

這些年她吃苦了嗎？龍曜騰摟住她的腰，溫熱的掌心撫過她的長發，沉重地閉上眼，如果她是橘子，那就太好了！

「你不打？」她縮在他懷中，揚起一朵好可愛的笑花。

「我不會再讓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意外傷到她，他仍自責不已。

「你會不會丟下我，不要我？」他雖然這麼說，她仍找不到安全感。

石頭哥哥也說不會丟下她，結果他還是走了，她找遍了全世界，也找不到他，他說過他會回來接她，他說他會娶她，結果都是騙人的！

她的心，好痛好痛，只要一想到他，就會很難過。

「我不會丟下你！」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了。

「你真好。」蕩著甜甜的笑，夏葵終于放下心。「我喜歡你。」他跟石頭哥哥一樣溫暖她的心，她喜歡和他在一起。

她因受傷而翻騰的思緒得到平復，她趴睡在他的胸前，听著他有力的心跳。

龍曜騰的雙拳不自覺地握緊，暗涌著怒氣擁緊她一夜無眠。

在她身上制造傷痕的人，他發誓要擰斷他們的脖子！

*****

幾千萬個小人在她的腦袋敲敲打打，一把火燒在她的月復部。

夏葵從昏沉的夢境中醒來，頭痛胃痛，全身都像火燒過一樣無力。

「唔……」她輕動了下，引起龍曜騰的注意。

「葵。」他的聲音听起來像在生氣。「起來。」

他的低喚一點都不溫柔，夏葵听到立刻睜開眼，看清面前男人鐵青色的臉，也看到自己正躺在他的身上，枕著他的大腿。

「我怎麼會睡在你的床上？」夏葵難過地直搓胃部。

「你暈了。」龍曜騰的話簡潔有力。「下次看清楚再進門，不要一雙眼楮都黏在別的男人身上。」他的話有自己也沒察覺到的醋意，很酸。

幾乎是立刻的，夏葵想起前一晚的事。「是你照顧我的？」

「不痛了嗎？」他平板的聲音透著關懷。

「我沒事。」經過一夜的休息，她燒退了，精神也好多了。

龍曜騰放下心，從桌上取來一瓶藥丟給夏葵。「拿去。別再讓我看到你手臂上的疤痕。」他的態度仍舊很冷，眼中卻掩不住隱隱的心疼。

他一大清早便叫龍天擎過來看她的狀況，並要來一瓶特效藥給她擦。

夏葵接藥的手一頓，有些錯愕地挑起眉毛。「你怎麼知道我手臂上有疤痕？」

她像防**一樣的瞪他，隨即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還好沒什麼異樣。

「那不重要，我要知道那些疤痕是怎麼來的？」

夏葵的目光一閃。「呃，就是學醫的時候啊，我們……」

「我不喜歡听到謊言！」龍曜騰打斷她的話，長指帶著怒意托起她的下巴。「說！是誰打你的？」他的話很冷，帶著肅殺的冷冽。

「誰會打我啊，你在說什麼？」夏葵故作輕松，目光飄忽不定。

「不說？」

「沒有的事要我怎麼說？」

龍曜騰知道她在逃避。「沒關系，你現在不說，我會等你說的。」

「你知道了什麼？」她昨夜發燒燒迷糊了，說了什麼話都不記得。

龍曜騰的嘴角扯開一抹微笑。「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他語帶保留，滑動著輪椅離開他的床，留下滿臉錯愕的夏葵。

「那，不該知道的呢？」他也知道了嗎？

淡淡的扯開嘴角，龍曜騰的黑眸中升起一抹異樣的光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滑動輪椅進入一旁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