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的晚餐情人 第七章
第四章
那會是真的嗎?一切都只是臥底的戲碼?
這件事情困擾了卡羅一整天。
他其實不太相信白人男子的說法,甚至嗤之以鼻,然而可悲的是,他竟無法完全推翻對方的猜測。
于是他決定從最單純的地方開始下手——麥可.豪登。
所以,一大清早,麥可.豪登的家門就被幾名壯漢給端開。他昨夜喝茫了,還在睡夢中,被這一聲巨響給嚇得摔下床。
「搞什麼飛……」
抬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卡羅.曼契尼,他嚇得膀胱一松,差點尿在褲子上。
「卡、卡卡卡卡羅?」他心髒狂跳、嚴重結巴,心想該不會是為了那批被搶的毒品而來的吧?
慘了,他听過這個男人的傳聞,這下子絕對不是被毆被端就可以挨過……
「起來。」卡羅冷冷發號司令。
「唔……是、是!」
麥可.豪登如夢方醒,趕緊從地上撐起身子,他甚至感覺得到自己的雙腿正在嚴重發抖。
然後卡羅指了指他的床。
「坐吧,我有一點事情要問你。」語畢,他隨手將一旁的椅子拖了過來,自個兒也一同坐下。
麥可.豪登心髒都打顫了。
因為卡羅戴著手套,媽的!他居然戴著手套,這情況若不是要殺他滅口,便是要對他進行一番嚴刑拷打。
「大哥,你誤會了,你一定要听我說,」麥可、豪登幾乎就要跪下來,「那批貨我真的沒有私吞,你看看我,我整個人就是一副俗辣樣,怎麼敢私吞你的貨——」
「閉嘴。」
卡羅吁了一口氣。
他終于知道那小妞的指關節是因為誰而受傷了。不過,他不怪她,連他自己都很想親手痛毆這個痞男了。
不過,活動筋骨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你認識這個人嗎?!」說完,他從口袋抽出了一張照片,遞到麥可的面前。那是蘇麗珣。
「呃……認識。」
「你對她有多了解?」
麥可、豪登歪著頭,答得戰戰兢兢,「嗯……大概……比普通再多一點點吧……」
然後卡羅將照片收回了口袋里。
「現在,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他加重了語氣,「如果讓我發現有任何一句造假,那你就等著吃子彈,懂嗎?」
麥可.豪登吞咽了下口水,沒命地點頭。「懂、懂……」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卡羅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晚間八點多了。
甫進家門,他立刻注意到有個女人睡倒在沙發上。
雖然她的衣裝有些凌亂不整,但由于睡姿實在不怎麼優雅,因此,那畫面一點兒也不養眼。
不過,竟勾起了他一抹微笑。
「抱歉,小姐她好像很累,所以我就沒叫醒她。」馬西莫在一旁解釋。「沒關系,就讓她睡吧。」
語畢,他月兌下大衣,交給了馬西莫,然後他輕聲走到沙發旁,在她的小腿邊的位子坐下。
他細細地端詳著她的睡臉。
她睡得很沉、睡到嘴巴都開了,甚至發出細細小小的鼾聲。說她是臥底?這臥底未免也過得太放松了點。
白天他從麥可、豪登那邊問到了不少東西。
在他听來,那個叫蘇麗珣的女孩一點兒異常也沒有,就只是個一般的大學生,喜歡逛街購物、喜歡跑趴,大學生會干的蠢事她一件也沒少過。
但是孫蓓蓓不太一樣,她不是泡在圖書館里讀書,就是在附近的一家餐廳里打工,生活一整個很無趣。听說她是為了全額獎學金才會這麼拚命,如果沒了獎學金,她大概也沒那種財力可以完成學業。
于是他又派人到學校里的圖書館去求證,館員證實了這件事,「那個亞洲人真的很夸張,她幾乎沒課的時候就會來,有時候一待就是半天,簡直沒有個人休閑可言。難道亞洲人都是這樣?」
餐听方面,店長也證明了他確實有雇用孫蓓蓓。不過,上星期她請了長假,說是要回台灣,但是請假期限己過,她卻再也沒有出現。
以上,一切都很完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當證據越是接近完美的時候,就越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突然,手機鈴音響起,劃破了原本寧靜的空間。
他愣了一下,不是他的手機在響——是她的。
孫蓓萑倏地彈了起來,先是被身旁的卡羅嚇到,而後她甩用頭,全身上下都模過一回了,才終于在牛仔褲後方的口袋里找到了手機。
「喂?」她接起。
卡羅僅在一旁聆听著她單方面的對話。
「啊、是,蘇媽媽。」
她說的是中文。
「可以、可以,沒問題的,我現在可以講話……」說到這里,她向卡羅比劃了一些手勢,大概是示意她想到陽台講電話。
他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
然後他看她打開陽台的玻璃門,走到了陽台上,卻忘了將身後的門給帶上。「那是因為她手機弄壞了,送修了好幾天都還修不好。」
「好的,我知道,我會告訴她,」
「唔……過幾天吧,等手機回來了我再叫她打電話回家。」
他可以清楚听見她在說些什麼。
事實上,他听得懂中文,只是無法開口說得流利,大部分的人都以為他只精通英、義兩種語言而已。
沒一下子,她掛斷電話。
她沒立刻進門,只是背對著室內,面對紐約市的夜景,佇立不動。好半晌後,她突然跪坐了下來,在冷硬的地板上無聲抽泣。
她崩潰了。
在听見蘇媽媽的聲音之後,她終于再也無法獨自一個人扛下更多,她怎麼能若無其事地在電話里跟對方打哈哈、謊稱一切安好?
剎那間,卡羅明白了。
她會累癱在沙發上,不是因為每天被他叫去跑六公里,而是因為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或許,她夢見了摯友平安歸來,也或許她夢見了擎友慘遭殺害,但不論是哪一種,對她而言都是精神上的凌遲。
他靜靜地走到了她身旁蹲下,看著她滿臉淚濕、看著她那仿佛末日降臨的眼神。
此時,他的心里有個聲音——她怎麼可能會是臥底?
她只是一個瘋狂祈求摯友能夠平安的女孩而已。沒有心機,沒有把戲,她要的東西自始至終就只有那一項。
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拭了眼淚。
「再給我兩天。」他說,「再給我兩天,我一定把她找出來。」
她抬頭,抹去模糊視線的淚。
「……真的?這是承諾嗎?」
「對,是承諾。」
「那萬一她……萬一她已經……」她說不出那個令她心碎的字眼。
卡羅知道她想說什麼。
「那我也會把尸體帶回來給你。」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凝視著那雙布滿水氣的眼,「然後我會把傷害她的人給帶回來,綁在你面前,隨便你高興怎麼處置。」
她應該要給他一抹微笑才對,無奈鼻一酸,嘴角下垂,她又哭了出聲。
「為什麼你不安慰我?」她忍不住出拳槌打他的胸膛,「為什麼你不說她會沒事、她會平安回來?為什麼你要說什麼尸體!」
他不覺得痛,卻擔心她的手疼。
「別這樣,」他握住了她小小的拳頭,「你手上的傷還沒好。」
「我的傷?這點小傷?」她哭著笑了,笑了又哭,「這個跟麗珣的遭遇比起來,簡直像是被蚊子咬!」
卡羅嘆了口氣,干脆伸手攬著她的後腦,將她壓進懷里。
撞入他懷里的那一瞬間,她錯愕了,驟然淚止。
相較于室外的低溫,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
她本以為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是冰的、不是嗎?他的眼神淡漠、表情冷峻、嘴巴苛薄、內心無情、作風殘忍……
但,為什麼他的掌心、他的懷抱,竟反而暖得讓她軟弱?
她咬著下唇,眼眶一熱,在他的懷里再次哭了出聲。
大概是她哭得太淒慘,所以卡羅赦免了她那幾乎是每日固定六公里的體罰——哦,是的,那絕對是體罰。
不過,也別高興太早,因為特惠待遇只有今天。
擦干眼淚之後,卡羅破天荒說要送她一程,她一開始以為只是指派司機或是什麼的……總之,她沒料到會是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去。
卡羅的車是一輛白色寶馬。
她一直以為黑幫的座車都是黑色,而且會有專屬司機。
「平常是有司機沒錯,但不是每次出門都需要司機。」他說。
後來她才知道,為了不被鎖定,他一共擁有五輛車,平時若是自己出門的時候就會交錯著開。
上了車,密閉空間的獨處讓她變得有些緊張、神經質。
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死瞪著窗外,從玻璃的倒影里,她看見了自己那雙紅腫的眼。
老天,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怕,眼楮本來就已經不大了,現在一哭,腫得像核桃,她真懷疑有人還找得到她的眼珠子嗎?
車內很安靜,也很尷尬。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男人的懷里哭成一坨爛泥,而且對象居然還是個……听說不怎麼善良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失控,總之,現在激/情退去了,羞愧的情緒便接踵而來。
這就是為什麼她不搞一夜。
因為她最不擅長處理尷尬的氣氛了,她一定會是那個在對方睜眼之前就率先下床逃跑的大爛咖。
有時候她真的很佩服校內那些睡來睡去的男男女女。
難道他們見面的時候都不會覺得詭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