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心眼廚夫 第二章
四人座位現在只剩下兩人坐著,空出的兩個座位像兩根刺,在他跟她身邊具體存在著。
她用亮晶晶的湯匙舀著眼前有著黃金般色澤的湯品,一口、一口慢慢品嘗著。
唉,在存款只剩下兩千多塊的窘境下,還有勇氣踏進高檔餐廳,她真是奢侈啊。
她沒告訴好友自己具體的經濟狀況,不希望小白在準備婚禮相關事宜的情況下還得為她擔心。
齊奧隼看她喝得美味,雙手抱胸,結實胸膛逐漸堆積怒氣。
見他臭著臉,她故意說些話來逗逗他。「听說在法國吃飯點個湯,面包就能無限制吃到飽,是真的嗎?」
他冷冷看著她,拒絕回答太過低階的問題。
詩揚睫看他一眼,還是很不高興的樣子?這樣眼前的食物太可憐了,她想象自己是一道湯品,如果喝自己的人臉很臭,恐怕會感到淡淡的悲傷吧。
「我們被設計了,還是只有我被設計?」他不答反問,帥臉繃得很緊。
「我以為是單身聚餐。」她聳聳肩,沒有多說,繼續喝湯。
他挑眉睨著她,語氣像在指控什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也不生氣。」
「如你所說,我很能隨遇而安。」她把湯喝得見底,又露出滿足的表情。
「我不是來相親的。」
「我也不是。」
「很好。」他冷淡說完便不再開口,腦袋里拚命想著該怎麼快點從這見鬼的情況月兌身。
在她喝完湯後,齊奧隼正想說點什麼好離開現場,服務生卻在他開口說話前一秒鐘送上主菜。
大圓盤子里,盛裝著龍蝦佐脆糖桃子,旁邊畫了一圈碎生蠔女乃油慕斯,左上角還豪爽放上一小撮頂級魚子醬。
齊奧隼看見她猛然瞪大雙眼,雙眼亮燦燦的,整張臉瞬間迸發出迷人的光芒,迫不及待拿起刀叉,朝盤中食物進攻,突然,她停下動作,雙手優雅地輕晃著握在手里的餐具。
「這里的刀叉拿起來很沉,讓人食欲大開。」詩說完後,看著眼前的美味餐點,切下一小口放入嘴里。
天堂啊,她在心里贊嘆。
念頭一轉,想起自己所剩不多的存款,內心開始滋生出一點點的罪惡感。
齊奧隼見她吃得一臉陶醉,不自覺撇嘴一笑。
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怪,就這點水平的餐點,臉上便露出一副上天堂的表情,改天吃過他做的,保證她好吃到痛哭流涕。
不過虧她還知道餐具的重要性,算有點水平,他就忍一忍把這餐飯吃完吧。反正人都是要吃飯的,現在不吃,晚點也要花時間用餐,干脆省點事,就地解決吧。
他拿起湯匙,動作優雅、緩慢又挑剔地品著湯。
詩滿足地咽下第一口食物後,回味著口中的食物香氣,腦袋里還在想著先前的問題。「我想,那個點湯就能吃面包吃到飽應該是真的。」
又提這件事?齊奧隼勉為其難又喝口湯,放下湯匙。
涼了,滋味大打折扣。
他抬頭看眼服務生,示意對方過來收走餐點。
「听說法國大革命起因于人民沒有面包可以吃,後來政府就規定法國面包絕對不能漲價,永遠都只能標價一歐元。」她抓起水杯,喝進一口水。
還在說?他冷冷看她一眼,懶得回答,有點後悔留下來。
就在他隱隱感到不悅時,詩又不說話了,她把全副注意力用來享用美食,一次一小口,仔細品味每一口佳肴。
見她閉上嘴巴,齊奧隼松口氣,拿起刀叉,開始享用自己的主菜。
不曉得是不是搭配她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他居然吃得很起勁,就在職業病冒出來,正想嚴厲分析眼前這道菜時,她又開口說話。
「你知道嗎,」詩又把先前的話題拉進兩人之間。「法國規定面包店里,如果沒有制作面包的師傅,就不能稱之為面包店,充其量只能叫它是面包的倉庫。」
「餐廳不也是?」齊奧隼沒察覺自己正不知不覺回應她的話。「沒有廚師的餐廳,還能叫餐廳嗎?」
她瞪大雙眼,想了一下,用力點頭,「真的耶。」
接下來,他們足足聊了一個多小時的美食及各國飲食文化,甚至仔細評判眼前每一道餐點的優缺點。
他/她還真能聊。
這是他們各自結完帳時,不約而同對彼此共同的感覺,服務生離開後,兩人之間出現小片刻尷尬,也不知是誰先提議,彼此交換了電話號碼。
緊接著,詩表示要去一下洗手間,齊奧隼對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等她消失在眼前後,他垂眸看了眼手表。
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小時,而且過程中他居然沒有拿手機出來滑?
他很驚訝,剛開始自己明明是抱著快點吃完快點閃人的想法,後來卻完全投入在食物跟她的聊天里,忘了時間的流逝。
等她從洗手間走出來時,齊奧隼看著她,徐徐站起身,並不想讓她有機會再坐下來。
這餐被設計的飯,他們吃得夠久了。
過兩天他要進「帝品」獨挑大梁,擔任旗艦店主廚一職,趁這兩天有空,他想以顧客的身分去晃晃。
但就在下一刻,他赫然驚見一名頑皮的小男孩,手中拿著巧克力蛋糕一頭撞進她懷里後跌在地上,而她則低著頭,看著自己身上慘不忍睹的白色洋裝。
齊奧隼馬上朝她走過去,小男孩的父母也飛奔過來,她則是驚愕過後便扶起小男孩站起身。
「抱歉,抱歉,這孩子太皮了。」男孩的父母一個抱孩子,一個負責道歉,態度很誠懇。
詩搖搖頭,看向小男孩,他知道自己犯錯了,表情驚恐又不安,她伸出手,模模他的頭,「小弟弟,走路不看路是很危險的,下次不可以再犯喔。」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小男孩語帶哽咽地說。
「乖。」詩發自內心微微一笑。
齊奧隼站在她身邊,看見她安撫完小男孩後,才快速瞄了眼自己的衣服,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消失無蹤。
「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們會支付洗衣費的。」男孩父親說道。
「不用了啦,只是小事一件。」詩朝他們揮揮手,怕再听到更多的道歉,她主動拉著齊奧隼快步走出餐廳。
兩人一到店外,她立刻垮下雙肩,偷偷松了口氣。
向來不喜歡有人踫自己,齊奧隼這次卻反常地沒有避開她的踫觸,就算步出大門,見她依舊抓著自己不放,也只是靜靜看著,心里並沒有興起任何厭惡感。
詩不經意瞄他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驚覺自己居然還死抓著他不放,連忙松開手。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她輕咬著下唇,一陣熱氣直沖臉頰。
他們被設計來相親已經夠尷尬,現在自己抓著他不放,他該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吧?
「沒關系。」齊奧隼溫溫笑開,腦子里盡是她剛剛臉上一閃而過的心疼,以及溫柔對待小男孩的模樣。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抓著自己,而是為了避免讓小男孩一直處在尷尬的情況里。
「謝謝你的體貼,拜拜。」詩擠出一個微笑,舉起左手朝他揮了揮。
看著她即將走遠的模樣,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異的感受,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听見自己開口低喊,「我再打給你。」
詩愣了一下,隨即又揮了兩下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