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第十章
回到家，一旋門把進去的瞬間，莫汝芯整個人僵掉。
她客廳的燈開了，廚房的燈也開了，玄關處多了一雙男人的皮鞋。
她家遭小偷了！
囂張的賊竟然還把她家的燈開得燈火通明，實在太、太無法無天了！
她小心翼翼退出屋外，掏出手機正要報警，但因為實在太過慌張了，包包猛地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里面的東西全掉了出來。
這下糟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驀然在門口出現，她嚇得驚呼起來，男人被她的叫聲嚇得呆住。
那個賊——不是，那個男人怎麼會在她家出現？！
她的腦袋變成一片空白，直到男人揚起笑容、彎下腰幫她撿起地上掉落的東西，她才憤然撿起自己的包包，「你怎麼會在我家？」
每次見面，她或者他肯定少不了會問對方這句話。
仿佛那人是絕對不可能、不應該出現似的。
但事實就是段天優根本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在她家，還扮賊嚇她！
段天優只是慢條斯理地幫她撿起地上的唇蜜、面紙、記事本、巧克力餅干還有酸梅干，有點兒驚訝女人的包包里頭竟然像是迷你雜貨店，最後視線落在掉在他腳邊的那個粉色包裝的衛生棉上，本在生氣的女人發現他正在看的東西，連忙俯身去撿，極快地塞進包包里。
「……還我！」從他手中搶過唇蜜面紙之類的東西，她胡亂塞進包包，他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側身讓開，她幾乎要把地板踩碎似地大步走了進去。
「好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里。」莫汝芯將包包扔在沙發上，雙手環抱。
她剛才被嚇得半死，冒失又失態的舉動連她自己都感到差憤。
男人竟然笑了。
意思是在看她的笑話嗎？
怒不可遏的她眼看就要爆發了，男人卻上前握過她的手，將某個硬物塞入她掌心。
短暫的接觸形成觸電效應，她以一秒半的反應縮回手、退開一小步，就是不想和男人再有接觸。
「要是你繼續把備份鑰匙藏在外面的鞋櫃里，你家遲早真的會遭小偷。」
她目瞪口呆看著自己掌心上的備份鑰匙，終于明白他是怎麼進到她家里的。
她忘了，那天是她告訴他，自己家里的鑰匙在哪里——
但。這並不代轟他可以擅自進入她家。「你至少要通知我一聲你來了，還有你怎麼可以擅自進來——」
「你沒帶手機嗎？」段天優打斷她的話。「一個小時前我WhatsApp你了，說我會在你家樓下等你，但是我等了十五分鐘，你還是沒回覆，我再通知你說我會在你家里等。」
「誰說我沒帶手機！」她掏出手機一按，螢幕沒有反應，「……咦！沒電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下班之後和老哥通話，那時手機已經電量不足了。
她瞠大眼楮看著手機，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看到她這種表情，心情就陡然亮了起來。
她氣悶地坐了下來，他忍笑走入廚房，端出早就準備好的食物擺在桌上。
被食物香氣吸引的她訝然看著桌上那鍋熱騰騰的紅色面線湯，那是加了紅糟去煮的豬腳面線。
豬腳面線旁邊的小碗里則裝了兩顆紅通通的雞蛋。
以往每年的生日，段家媽媽都會為她準備的豬腳面線，另外，細心的段媽媽還會為她多準備兩顆紅雞蛋，說是吃了就會福壽雙全。
每一年都不曾缺席的這兩道料理，她原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吃到了，沒想到現在竟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什麼意思？」她佯作淡定地問。
「慶生的意思。」他答得簡潔。
她悄悄握起奉頭，指甲陷入肉內帶來微微刺痛的感覺，證明她不是在作夢。
「我的生日過了。」她必須很努力才能夠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我知道，是三月十號。」段天優聳肩，「雖然遲了兩天，但還是可以慶祝啊。」
她咬了咬下唇，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不知道他幫她慶生的背後有何用意，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記得自己的生日，明明這已經不是他該做的事，他卻這麼做了。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
「還是……你不喜歡我這麼傲？」他看出了端倪。
「不是這個問題。」她頓了一下，忖著該如何說才比較適合，「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們已經……就是……好吧，我或許應該這麼告訴你，你這麼做會讓人誤會。」
「誤會？」他打量著她。「所以你誤會了？」
「我才不會產生這種誤會！」她連忙澄清，提高音量，「我清楚知道我們是什麼關系，就是因為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這樣大費周章幫我慶生會讓人覺得很奇怪！」
拜托他不要給她這種幸福的假象好嗎？她最近很忙很累，沒多少時間去消化他此舉背後的用意何在。
他打量她好半晌，道︰「離婚之後，我幫你慶生是犯法的嗎？」
她以「你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過來，「你在說什麼！」
「是你一開始就把話說得這麼難听。」他為了這一頓飯花了不少時間。
「好，對不起，是我不會說話。」她吸了吸氣，冷靜下來。「這樣可以了吧？」
這兩年來，她和他住在同一個城市，要見面並不是難事，但他和她都選擇回避彼此，要不是上次機緣巧合之下踫上，要不是接下來好幾次的踫面都是情非得已地牽連在一起，她覺得他和自己這輩子肯定是老死不相往來。
他坐了下來，呼了一口氣，「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生日當天因為我的事情而沒辦法慶祝，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所以我想幫你補回慶生——」
「然後這樣的話，我們就互不相欠了。」她幫他說完。
段天優睜大眼楮看過來，有些難以置信。
莫汝芯不禁苦笑，他以為她是第一天認識他？不知道他的脾性作風嗎？
「你想太多了。」她語氣平靜，也帶著疲憊，「那天你剛好喝醉，我幫你付帳再帶你回來，純粹是盡朋友的道義，你不必覺得欠了我的人情就必須還，這樣的話大家都會很累。」
他面無表情地看過來，她知道自己說的都是他不喜歡听的話，以前她會很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說話，擔心會惹他生氣、擔心他心情會受影響，但現在她不必連說話都戰戰兢兢。
最好是他生氣之後拂袖而去，大家以後別再來往，她就可以抑下對他的情意，讓時間沖淡一切。
段天優沉默了好久，才開口︰「我不是覺得欠了你人情才這麼做，我只是單純的想幫你慶生，就這樣而已。」
她驚訝了。
他站起，看著她的眼神帶了一絲歉意。「我只是想修復我們的關系，沒想到給你帶來困擾了。」
他的想法自私，自從遇到她之後，得知當年真相的他很想要彌補自己的錯誤，卻給她帶來了困擾。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听不懂他的話。
他分明很討厭她，為什麼會說想要修復彼此的關系？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他凝睇她，緩緩說著。
她微愕，一下子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當年是我誤會了你。」他深吸一口氣，郁積在心申多時的話終于說了出來，「因為我當時對你有所誤解，致使我做出錯誤的決定，這個決定也影響了你一生的幸福。」
他的表情充滿愧疚，她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種悔恨難過的表情。
莫汝芯開始理解他的意思了，熱意梗塞在喉間，她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覺得她應該要有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但是她沒有。
看著他，她心中有一絲痛意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