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第八章
接下來，繁忙的工作讓莫汝芯沒時間去想其它的事。
諾華那邊並沒有如她所料的給她回覆，莫汝芯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幾乎每一天踏入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打開電子信箱，不然出去見了客戶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同事有沒有人打電話找她。
結果，等了大概兩個星期，在大家都以為沒希望的時候，諾華的藍總經理親自打電話通知她，說他們安定采用她的構思和點子，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組織好自己的團隊去洽談合竹細節。
收到這個通知的同事們雀躍地歡呼起來，整層樓都充滿了他們的喧鬧聲，她在一片歡笑聲中通知了俐姐，俐姐高興得隔洋送了她許多飛吻。
她坐在位子上看到每個同事露出笑臉，心中自然十分高興。
今天是她的生日，成功接到諾華的大案子無疑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當然，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並沒有讓公司的同事知道她生日這件事，大家提議下班之後去慶祝成功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她以身體不舒服作為借口婉拒了。
她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生日。
也許是心態變老了，以前她總是喜歡約一大票朋友出去為自己慶生，勢必要熱鬧地慶祝，但現在不同了。
這兩年來她特別享受和自己獨處的寧靜時光。
悄悄避開了同事們可能出現的慶功地點，她為自己買了一塊巧克力慕斯蛋糕，然後在附近的超商挑了一盒鮪魚壽司，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泡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之後，她換上寬松的舊運動衫，長發隨意夾起，看著鏡中自己不修邊幅的大嬸樣子，然後輕聲一嘆。
「莫汝芯，你怎麼笑得那麼難看？」
鏡中的自己勾起嘴角，努力擠出歡樂的表情，但落寞的眼神出賣了她孤單的心情。
雖然嘴里說著享受和自己獨處的時光，但這重要日子若沒一個人記得的話，她多少有些落寞。
說實在的，她除了工作上的同事之外，並沒幾個朋友。
都怪她以前老是追在段天優背後跑，求學時期根本沒交上幾個朋友。
提起那個男人，她再次想起那天下午一起吃飯的情形，她連忙輕拍雙頰要自己別再多心，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她一跳。
「呼，原來是老哥傳來的WhatsApp。」她點開螢幕，看著傳送過來的Kitty貓捧著生日蛋糕的圖像。還有寫上「寶貝妹妹，生日快樂」八個穿，整個人都高興起來了。
她就知道老哥最好了，就算忙得喘不過氣來還是沒忘記妹妹的生日。
「好了，可以自己幫自己慶生——咦！是俐姐的WhatsApp！」她驚喜不已。
遠在馬爾地夫的俐姐傳送了一張她和新男友的合照，穿上比基尼的俐姐眯眼送上一個飛吻，下面的文字寫著︰給我親愛的壽星學姝，生日快樂+快點找到一個好男人嫁掉！
「……討厭啦俐姐，不過還是謝謝你的貼心。」她笑眯了眼，喜孜孜坐倒在沙發上。
本以為沒人會記得她的生日，沒想到今晚竟然收到兩個祝福。
她抬頭看了一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她的生日就要過去了，「好，準備蠟燭，咦！打火機呢？我本來放在這里的，掉下去了嗎……」
她蹲下去，探手進沙發底下翻找，擱在矮桌上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有人打電話進來了，她伸手一探，夾在肩窩上接听了。「喂。」
「呃……阿羅？不對，你是誰？」熟悉的聲音傳來，男人帶著醉意地開口，「我好像打錯電話了……」
她吃驚地站起，「天優？是你！你怎麼了？」
「……汝芯，唉，對，你是莫汝芯。」男人深吸幾口氣，似在努力維持清醒，「對不起，我打錯電話，沒事，就這樣。」
「等一下！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听得出他說話咬字不清，開始擔心了，「你在哪里？」
男人會糊不清地說話，她叫著他的名字，通話卻在這個時候切斷。
她著急了，撥了幾次電話給他都沒接听，偏偏她又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處，撥了第八次的時候，終于有人接听了。
「天優——」
「喂，你是這位先生的朋友嗎？」接听的是一個陌生聲音。
「是，你是哪位？」
「我是Mysti Pub的服務生，小姐，你的朋友喝醉了，而且沒有帶錢包，可以麻煩你過來接他嗎？」
莫汝芯嘆了一口氣，心想如果她不去救他，大概沒人會去救他了。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我現在就過去。」
她換過一套衣服，急著出門去接人。
到了Mystic Pub，幫喝得醉到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男人付了帳，好不容易才將男人塞進副駕駛座，憤然地看著他。
「到底什麼事啊？一個人喝也能醉成這個樣子！」她凶巴巴地道。
Pub里的服務生告訴她，他大概八時左右來到吧里，獨自喝得酩酊大醉，等到要結帳的時候發現錢包沒帶，他打了幾通電話之後就直接醉倒了。
幸好她主動聯系上他，不然真不知道他會發生什麼事。
算了，她還是不要問，省得自己生氣。
「喂，你家里的鑰匙有帶嗎？我送你回去。」她搖了他一下。
醉醺醺的男人拂開她的手，嘀咕幾句她听不懂的話，她干脆在他大衣的口袋里搜了一下，里面什麼都沒有，她忍不住嘆氣起來，「鑰匙、錢包、證件什麼都沒有，你到底在搞什麼啊段天優……」
男人按著額頭發出申吟，她發現他領口處起了一片紅疹，這下她連揍人的沖動也有了。
「每次喝醉都是這個樣子，我干脆把你扔在路旁好了！」
話雖如此，嘴硬心軟的她還是氣沖沖地踩下油門，載著他回去。
她把段天優載回了她家。
「你很重……拜托用點力走路好嗎……」好不容易扶著他來到自己家門前，她讓他靠在牆上再去開門，沒想到才一轉身男人就已經癱坐在地，她咬牙切齒地再次拖著他進屋。
「呼呼……早知道我就扔回你家，沒鑰匙進門就讓你睡路邊……省得累死我！」松著肩骨，莫汝芯咬牙瞪著睡在她家沙發上的男人。
段天優沒理會她的埋怨，捂著額頭低低申吟，忽然扯開衣襟，不斷耙抓頸項處的疹子。
她無奈一嘆，步入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拿過之前她買多了的藥膏，來到客廳的時候段天優已經從沙發上跌下來了。
「你是小孩子嗎？」她再次嘆息，認命地在他身邊蹲下，拿起熱毛巾幫他擦拭。
他嚶嚀一聲，拂開她的手，她低聲說了一句「別亂動」，仔細為他拭臉和脖子，還幫他搽了藥膏，他倏然攫過她的手。
「你再亂動我就不理你了——」
她瞪過去，他一臉通紅，眯眼痴痴凝睇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天優？」
他雙臂一張，將她緊擁入懷。
莫汝芯嚇得一怔，呼吸變得小心翼翼，他抱得很緊，帶著霸佔意味的力道讓她掙不月兌。
「你……怎麼了？」她的雙頰不由自主地紅了。
他沒有答話，應該是喝醉了听不到她在說什麼，他只是貪婪地擁著眼前的清香溫軟，將臉埋在她的肩窩里，汲取他曾經熟悉的氣息。
久違的溫暖氣息圍繞了她，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心情，胸臆之間被某種情感填得滿滿，他的臉頰正緊貼在她耳畔，酒氣醺得她有些氣悶，他身上的陽剛氣息滲入她的感官，撩起腦海深處的某些回憶。
「……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呢喃的話語出自他口中，她怔了一下，他卻在這個時候撐起。
他偏首湊上她的紅唇，深深吻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別開臉，他霸道的雙手棒住她的臉蛋，絲毫不讓她抽離。
唇舌交織，悸動像是一把火似地燃開，她忍不住迎合他的吻。
他的手探進她的衣襟內，撫模她迷人的鎖骨，扯落她肩帶的時候，她驀地清醒過來。
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他也是同樣喝醉，倚在她身上試圖找尋他熟悉的氣息，她當時也醉了，所以跟著他一起沉淪，明知道他心中尋找的不是自己，卻還是沉淪了。
當時她錯了，致使以後發生了許多遺憾，此時的她怎麼可以再次犯錯？
莫汝芯使力推開他，懵然的他怔怔看過來，她深深吸氣，道︰「段天優，你看清楚我是誰。」
段天優眯了眯眼，還是一副酣醉的樣子，她知道他根本認不出她是誰，于是站了起來，「我去把毛巾擰干，你乖乖坐好別亂走。」
她得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男人在她轉身的同時忽然站起，由後攬住她。
「別走……這兩年……我一直很想找回你……」
莫汝芯僵住，沉寂的心有一種死灰復燃的感覺。
「你知道我是誰嗎？段天優！」想到他可能誤認她是另外一人，她微怒地推開他。
「你是……汝芯。」
她全身一震，像是見鬼般地看著他，他、他知道她是誰！
「我很想找回你……但我怕你不願意見我……不肯原諒我……」他一臉哀怨地看著她。
她仿佛听懂了他的意思，但立即覺得那不可能是她所想的意思，她楞楞看著他，他苦惱地抓頭喃喃自語。
「怎麼辦……我連關心她也怕被她拒絕……很煩……」
她捂著嘴巴，訝然醒悟他在中午的飯局上不斷問起她近況的原因。
原來他真的在關心她，但，怎麼可能呢？他不是很憎恨她嗎？
她難掩驚愕，醉醺醺的男人卻爬上了沙發，抱著枕頭睡著了，讓她哭笑不得。
她只好無奈地靠坐在矮桌上，凝視已然沉睡的他，心中五味雜陳。
「……不，肯定是我想太多了。」她握緊拳頭這麼告訴自己。
她去房里拿過被子，輕輕為他蓋上，關上客廳的燈之前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一點零二分，她的生日就這樣悄然溜走了。
擱在桌上的蛋糕依舊完好，但她已沒了胃口，也沒了慶生的喜悅。
只有滿心的忐忑不安和揣測。
她將蛋糕收進冰箱，關上燈，鑽進被窩之後對自己說了一句︰「二十九歲生日快樂，莫汝芯。」
今年的生日是她人生中最糟的一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