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將軍春無垠 第十章
南地,無荒大營。
在結束了一上午嚴苛可怕直逼煉獄的血汗操練後,正午休息時間,本該嚼著白胖勁道大饅頭、痛飲濃辣滾燙牛肉湯的軍士們,卻神秘兮兮地揣著饅頭聚到了一處,壓低的聲音里抑不住的是心花怒放、春情蕩漾的沸騰喜悅。
「喂喂喂,听說花春心大師近日要在大營外三里亭舉辦畢生首場神秘簽書會,排隊的前五十名宮友還有保證外面坊間絕對買不到的神秘贈品耶!」
「什麼是宮友?」
「笨哪!當然是之友啦,連這也不知,小子你還沒開葷吧?下回要不要跟哥去『浪春樓』開葷當大人呀?嘿嘿嘿!」
「胖子哥,你太猥褻了,小九保持了那麼多年的童子身,哪能輕易破身?!」另一名壯碩軍士大如蒲扇的鐵掌拍了高胖軍士後背一記,轉頭對那看起來明顯清純善良好糊弄的軍士道︰「要嘗葷,當然是去『鶯啼館』才真叫不枉此身啦!扮兒介紹你找鼎鼎大名十一釵里的八釵姑娘,體豐肉腴聲軟,保證過程不痛,又麻又醉,銷魂極致,極致銷魂啊!炳哈哈……」
小九尷尬的漲紅臉,鼻血都快流出來了。
終于有其他軍士再看不下去了,「喂喂喂,咱現在不是在討論春心大師的簽書會嗎?隨意跑題是怎樣?老子可還想要趕著排那前五十名哪,快說簽書會是哪天哪時,老子好跟副將搶先告假去!」
「哈哈,你慢了一步啦,我們鐵營有七八十名兄弟都同時告假了,听說驍營那兒也有二三十名大哥告假,你們梟營消息太慢了,神秘贈品沒份兒,哈哈哈哈!」
一個路過的鐵營軍士不禁幸災樂禍地笑。
「扯屁!不過就是告假告贏了,還不見得當日排隊就能排先了。」十幾名梟營軍士登時火冒三丈,群情激憤地逮住了這名不知死活的鐵營軍士就是一陣亂拳。
「看招!受死吧!」
有的朝下猛攻偷桃,有的朝上直取襲胸,再加上「受害者」拳打腳踢反抗,其他營的軍士湊熱鬧,登時打了個熱火朝天。
這事自然很快被聞訊趕來的各營首領大頭「暴力」鎮壓住了,但這一個簽書會引發的血案也火速被呈報至大將軍案頭上。
「當日,十二營全員戒嚴,誰都不準告假,違令外出者,杖一百。」關陽面色冷峻,鐵腕定案。
「嘶……」負責稟報的戴副將和刑罰的嚴棍堂堂主不約而同倒抽了口冷氣。咳咳,他們那天本也想秘密去排隊說。
可惡!都是那群兔崽子鬧出這麼大動靜,這下可好,惹火了大將軍,現下誰都別想要得到花大師的簽名了!
戴副將狠狠磨牙——待會回去非立刻痛扁鬧事闖禍的家伙一頓不可。
嚴棍堂堂主陰惻惻笑——下回落到老子手里,非活剝了你們,層皮不可。
待兩人領命而去後,關陽低頭繼續批示手中軍務,半晌後,冷冷地道︰「笑甚?」
單子再也忍不住自暗處落下,急急忙忙收住還來不及藏好的噴笑之色。「咳,回主上,屬下,嗯,沒敢笑。」
「當日,」他頭也未抬,慢騰騰地道︰「你也不準去。」
「不——」單子瞬間慘叫,「主上,人家那天本來就輪到休沐的人家本來統統都安排好了……這不道德!」
關陽濃眉微挑,殺氣一閃。
「屬下遵命。」嗚……
「你去查這個簽書會。」他淡淡下令,「消息來源,流通渠道,影響範圍,明日此時,我要知道所有相關內情。」
「是!」單子登時轉悲為喜,眼楮亮了起來。「主上這是允許屬下公器私用,查出花春心大師的下落了?能查多細?」
安南大將軍府暗衛的情報網幾乎遍布天下,偌大南地城大事小情只要暗衛出手,自是輕輕松松手到擒來,只是之前于畫大師秘辛一事上,主上不準,他們誰也不敢動用手段密查。
現下可好了,主上都親口允了,那他們自然是不用再拘著、憋著。
我我我要看花大師手頭上正在繪造的最新草圖!
就在單子激動得眉開眼笑,只差沒吐舌頭搖尾巴了,但聞自家主上低沉渾厚的嗓音慢條斯理地道︰「我對那人真正面目和他現在手頭上進行的東西沒興趣。」
單子一張笑臉霎時垮了下來,揪成了苦菜花。「主上……」
「不準就是不準。」關陽眸光微閃,看起來似笑意稍縱即逝,可正在悲憤哀號中的單子哪能瞧得著,于是更加悲憤越發哀號了。
「主上……」單子還想做最後的困獸之斗垂死掙扎,端起臉盤拼命寶萌陪笑。
「求您好歹看在屬下五歲就跟了您的份上——」
「滾!」他輕吐一字。
嗷……
「屬下就滾,屬下這就滾了。」單子只得一臉如喪考妣地晃身不見了。
關陽嘴角不禁微揚,然而想起那極其惱人的畫的始作俑者,眸光又恢復了清冷嚴峻,眉心緊蹙。
倘若被一區區畫便可動蕩了軍心,若是此人有其他籌劃……
指節在攤開的卷宗上輕敲了敲,他眼底寒光更深了,片刻後,嘴角露出一絲全無溫度的微笑。
防不如疏。「亞。」他沉聲喚著。
另一道黑影倏然出現在他面前,單膝落地。「主上?」
「一事命你去做。」
「請主上降令。」
他簡單地說了幾個字,黑影頓了下,像是詫異,卻又立刻恭敬領命而去。
「不過是小小殺雞都讓我派用上了牛刀……」關陽眸光一閃,唇角似笑非笑。「希望你這位『大師』值得。」
花、春、心。
「不準舉行簽書會?!」
正精心專注在替畫里英偉男兒胸膛描彩繪色的花春心手一抖,險些把誘人的兩點茱萸戳成了一大丸紅果果,總算及時穩住了手勢,余悸猶存地驚喘著氣,不敢置信地瞪著老姜。
饒是閱盡人世見多識廣的老姜,也忍不住被自家小姐臉上突現的猙獰之色嚇退了好幾步,吞著口水結巴道︰「欸……欸……是、是方才大營伙頭老黃傳來的消息。」
老姜沒說的是,那老黃被打得**開花,還是強忍著痛一拐一拐親自來通知的。
「為什麼?憑什麼?」她也火了,毛筆一丟,拍案而起。「大營是他關家開的,營外三里亭可同他關家沒干系了,想趕盡殺絕還得先問過老娘一聲肯不肯!」
「咳。」老姜輕咳了聲以做提醒,「南地是關家一地,所以嚴格來說,營里營外城前城後確實也是關家的。」
花春心眼角一個抽搐,一口火氣頓時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我偏就跟他耗上了。」她最後冷冷一笑,「老姜,你直接修書一封去信關大將軍處,若是不讓在三里亭辦簽書會,花春心大師便直接把桌子擺到他安南大將軍府門口,連續三天舉行買簽名書就送關將軍同人半luo影真畫,即買即送,送完為止。」
「小姐萬萬不可呀!」老姜大大一哆嗦,抖著唇急巴巴地勸道︰「惹惱了關將軍還是一回事,萬一您花春心大師的身分暴露了……」
「暴了正好,我還順道可以高價賣出特別篇——『我與關將軍那段不可言說的咸濕情』,海撈一票!」她嘿嘿獰笑。
「小姐,您冷靜點,咱還有旁的辦法可想的。」老姜狂抹汗,一個勁地安撫道,「像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咱不能做,不上算哪!」
「怎麼會不上算呢?」花春心整個人朝後躺靠椅背,在最初的怒火退潮過後,清明精靈的眼珠兒骨碌碌轉了轉,嘴角高高上揚。
「我倒覺得那樣更好,他不是總對我避而不見,就算瞧見了也不上心嗎?我便逼上門去,看看他是不是還能無動于衷。」
「……這樣有比較厲害嗎?」老姜一臉懷疑。怎覺得小姐這是出了一記昏招呢?
小姐是倔性啊,要不干脆找個無人之處,暗中堵了關將軍,然後正大光明地朝他公開自己的真實身分,不是簡單了事嗎?
老姜至今內心對關將軍的忠誠果敢剽悍正直還是深具信心的,完全是鐵桿迷,所以對于小姐的謹慎——更有可能是傲嬌——頗為不解。
「這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是爽不爽的問題。」
「……了解。」老姜嘆了口氣。
沒錯,正是傲嬌無誤。
「好了,去吧去吧。」她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重新取餅一大張裁好的雪浪紙,打算開始描畫起關陽的半luo影真畫。
「照著這意思修書去便是了,我得趁著還有兩日辰光,先把東西準備準備,要捅人也得先把刀造出來吧?」
「就怕最後不知被捅的是誰……」老姜咕噥。
「說啥呢?」也不知花大師自行歪想到哪兒去了,臉蛋可疑地火速飛紅,還似嗔似惱地啐了聲,「不正經,人家我好歹還是清白白的姑娘家呢!」
老姜見狀老臉抽搐了下,更有咬袖淚汪汪的沖動了。
老主子,老奴對不起您在天之靈呀,老奴居然把小姐給顧到走樣了,鳴鳴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