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不妖 第十六章
月光鋪滿地,彷佛下了一地的雪。
天上新月如鉤,窗前美人如畫。
一件披風落到了她的肩上,接著一雙大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擁進懷中,輕輕嘆了一聲,道︰「你今天的情緒不對。」
「我不想說。」
柳楓搖搖頭,「你不說,我不會追問。你若想說,我便是最好的听眾。」
曲清音看著天上的新月,伸出手,「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人心若也如這皎潔的月光該有多好。
「再美的月色也不能不睡覺啊,天晚了,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你先睡吧,我再站一會兒。」
他嘆了口氣,「你不睡,你以為我能睡得著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吉吹雨的消息是不是很靈通?」
「打探消息他確實很有一套,你有事問他?」
曲清音有些猶豫。
柳楓看出她的遲疑,便道︰「他的嘴還是很嚴的。」
她扭頭看他。
「只是,你真的想在這個時間去找他問事情嗎?」
曲清音挑眉。
柳楓擁緊她,嘆道︰「別去,我真的會吃醋。」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吉吹雨那種男人。」
「有時候人明明知道卻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不像是一個會吃醋的男人。」
「男人都會吃醋。」
曲清音手扶在窗欞之上,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是,我心中疑問難肖,總也平靜不起來。」
柳楓正色道︰「你為什麼不肯問我呢?也許你想知道的事我也可能知道。」
曲清音依舊猶豫。
柳楓改為從後環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納入自己懷抱,在她耳邊道︰「我們已經是這個世上最親密的人,你不必防我的。」
「我只是擔心。」
「擔心?」他訝然。
曲清音點頭,「你會吃醋,難道我就不會擔心你不再那麼喜歡我嗎?」
「這跟你想知道的事有關系嗎?」
「有。」她的回答很肯定。
「真的不能讓我知道嗎?」
「雖然你早晚都會知道,可是,我依舊希望你是最後知道的那一個。」
「為什麼?」
「因為——」曲清音低下了頭,「雖然早死晚死結果是一樣的,但是時間上就會有差別,晚一點的話也許事情就會有轉機了。」
「有道理。」
「可是,」曲清音話鋒突又一轉,「這也要分情況,有吋候卻是寧早不晚的。」
「清音啊,你想太多了,這一點都不像你的性子。」
曲清音伸手捏了捏眉心,略顯煩躁,「我不介意被人說成是壞人、妖女,但是……」
柳楓截斷她的話,「就算是妖女我也是喜歡的。」
曲清音躲開他的唇,用手擋住他的嘴,蹙眉,「我師父說過,壞人也有壞人的原則,壞也要壞得有格調,禽獸已經為人所不恥,如果禽獸不如的話,那就真的可以等雷劈了。」
柳楓的手探進她的衣襟,聲音也有些沉沈,「我現在就想禽獸你……」
曲清音伸手就去拍他的咸豬手,微嗔地道︰「我在說正經事。」
「我做的也是正經事。」
「都沒節操了,你還正經個鬼啊……」
柳楓眼角眉梢都帶了笑,她總算是甩去了剛才那個心事重重的樣子,鮮活不羈才該是屬于她的。
「別鬧,快放我下來,要不我真生氣了啊。」
柳楓將她反壓在窗前,伸手摟著她的腰,含笑抵著她的額,聲線低緩而帶誘惑,「別人的事我們何必那麼在意呢?對不對?」
「如果不完全算是別人的事呢?」
柳楓很沒原則地表示,「只要你是安然無恙的,那就沒什麼好值得計較的。」
「柳楓。」她輕聲喚他。
「嗯?」他洗耳恭听。
「懂得適時沒原則的男人是最可愛的。」
「那嫁給這樣可愛的男人會不會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曲清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只是伸手環住他的頸子。
「這是答應了?」他挑眉。
「我還沒想好。」
「需要這麼久嗎?我很難熬啊。」
「你現在娶了,日後又反悔,我不是成了棄婦?與其那樣,還不如未曾嫁過。」
柳楓感嘆一聲,「你現在這樣我豈不是做了怨男?」
曲清音一本正經地道︰「那做曠男如何?」
柳楓一手將她撈抱起來,道︰「曠男我是不做的,陰陽協調方是正理。」
「果然,我師父說得沒錯啊,要一個男人守身如玉比不讓貓偷腥更難。」
「你這樣講就有失厚道,我一直是你一個人的。」
「一時的專一容易,一生的專一便不易了。」
「你希望嗎?」
「每一個女人都是這麼希望的。」
柳楓將她放上床,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我只希望我的專一能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那我們便試試看?」
柳楓一笑,伸手將她的貼身衣物拋下床,附身壓上了她柔軟的身子,「好,試試看。」
紗帳緩緩滑落,遮住一床的春色。
她在他身下微帶喘息地道︰「有人說,下雪天,不打傘,兩個人一直朝前進,這樣也許就能白頭到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白頭到老,永不背棄。」他盯著她的眼,鄭重地許下諾言。
曲清音朝他媽然一笑,輕啟朱唇,回他一個「好」字。
此時院子里突然有了一點兒動靜。
柳楓朝帳外看了一眼。「要出去看看嗎?」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我出去看他跟人幽會嗎?」
「浪子吉吹雨真的是無女不歡啊。」
「他去會他的佳人,我們也別讓這良宵虛度……」
翌日,他們沒等到夜出尋歡的吉吹雨,卻等來他暫時不歸的消息,只能先行一步上路。
數日後,他們趕路的馬車里又迎來浪子的回歸。
這個時候的吉吹雨一身酒氣,呵欠連天,連眼楮周圍都有些發青,坐在他對面的柳楓卻是神清氣爽,神采奕奕。
曲清音在一邊拿著錘子砸核桃,吉吹雨好奇地問︰「你明明輕而易舉就能捏碎它,為什麼偏偏耍用錘子砸?」
「我有錘子為什麼不用?」
這真是個好回答,而且,她拿在手里的那把小金錘很特別,小巧玲瓏。
吉吹雨也發現似乎她經常會有一些看著精致的佩飾或者玩物,甚至有一些市面都尋不到,這讓他對她的身分來歷很有些探究欲。「听楓子說,你有事想問我?」
曲清音停了手里的錘子,抬眸掃了柳楓一眼,「本來是有的。」
「意思是現在沒有了?」
「我們已經離飛鷹堡不遠,問不問已不重要了。」
柳楓這時笑著插話,「你這位浪子這幾日是跑到哪里去廝混了,弄得這般狼狽?」
吉吹雨忍不住嘆了口氣,抬頭看車頂,「女人這種生物真是天底下最難解的。」
曲清音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
柳楓道︰「說話的時候還是應該過一下腦子的。」
吉吹雨立時警惕地看了對面的曲清音一眼,見她低頭專心砸著核桃,心里暗喑松了口氣。
在他的心放下時,曲清音卻頭也不抬地說了句︰「這兩只眼楮打得很對稱,下手的人力道掌握得極好。」
柳楓失笑,微偏了頭不去看好友被人道破隱情的尷尬神情。
吉吹雨苦笑,「曲姑娘果然是喜歡說實話的。」
「因為實話是這世上最容易說的話。」
吉吹雨從桌上拿了茶壺灌了幾口水,神情略帶幾分肅穆,柳楓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事情有內情,不由挑了挑眉,靜待他的說明。
吉吹雨先看了曲清音一眼,才開口道︰「飛鷹堡水堡主與陰魔十幾年前就曾結怨,」他頓了一下,「據說是水夫人拋夫棄女另結新歡。」
柳楓接了下去,「這個新歡就是當年的陰魔。」
曲清音一錘下去,又砸開了一個核桃,雲淡風輕地道︰「陰魔也曾是翩翩美少年,要勾引有夫之婦動情也不是什麼難事。」
吉吹雨認同地點頭,「便是如今,他的容貌也不顯老態。」只是略有些yin邪陰柔之感。
「他習陰陽雙修之術,要保青春常駐本來就不難。」她的口氣很平淡。
柳楓幫她挑出核桃仁放到桌上的小碟中,輕笑道︰「你怎麼說得好像見過年輕時的陰魔?」
曲清音完全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我就是知道。」師父曾經畫過他的樣貌出來給她辨認,那當真是一個舉世無雙的翩翩佳公子。「怎麼知道的?」
曲清音瞄他一眼,垂首微微一笑,「我師父特地畫出畫像給我,好讓我睜大眼楮別錯付芳心,這世上有些男人就算貌比潘安,那也是絕對不能喜歡的。」
吉吹雨太好奇了,「你的師父到底是誰呀?」是怎樣奇葩的師父才能教出像曲清音這樣奇葩的徒弟來?
「一個糟老頭子罷了,」曲清音瞥他一眼,「浪子吉吹雨不是只對女人有興趣嗎?什麼時候也對糟老頭子有興趣了?」
吉吹雨無語,平復了一下心情後才道︰「楓子也是貌比潘安啊,那你怎麼還喜歡他?」
曲清音反問︰「他是yin賊嗎?」
吉吹雨模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某方面來說,他應該也算是yin賊吧。」
曲清音淡定自若,「這方面你比他厲害多了,所以我不會喜歡你。」
吉吹雨確信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種名為暗箭的東西。
柳楓笑著給她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