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有個大妒女 第五章
第三章
連家跟鄒啟申記憶中沒什麼差別,只是比以前空曠了許多,這個家里現在只剩下連書亞一個人,但對于鄒啟申來說,這意味著他能跟連書亞過兩人世界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怪表情盯著我看?」
「嗯,什麼怪表情?」鄒啟申目光含笑,含情脈脈地倚在牆邊,看系著圍裙的連書亞在廚房里忙碌,這不就是他作夢時才會看到的景象嗎?她身系圍裙,為他準備簡單的晚餐,兩人有說有笑,她笨手笨腳地打翻了湯,他急忙為她吸吮燙到的手指……總算有點真實感了。
「書亞,需要我幫忙嗎?」
連書亞停下切菜的動作,舉著刀轉向鄒啟申道︰「那請你找個不礙事的地方老實等著。」
「好的。」鄒啟申灰頭土臉地走去了飯廳,即使如此,他堅信自己還是很幸福。
飯後,鄒啟申拍著飽脹的肚子,問連書亞接下來該干什麼。
吧什麼?連書亞想都沒想,反而對他的悠哉很不解,「當然是去練琴。」
鄒啟申被連書亞連拖帶拉地趕進了練琴室,他一直用一種「妳怎麼能這麼殘忍」的目光看著她,可惜她一點想要了解他內心的意思都沒有,強行把他按坐在鋼琴前。
「你最近都沒怎麼模過琴吧?也真虧獨奏會能唬弄過去。」連書亞找了把椅子坐在旁邊,看鄒啟申仍一動也不動的,催促道︰「彈吧。」
鄒啟申欲哭無淚,百般不願地掀起了琴蓋,這架鋼琴就和這個家里其他擺設一樣,干淨得一塵不染,顯然平時都有在打掃,甚至可以說是被更加細心地打掃。
鄒啟申心中雖然不願,但模到被擦得發亮的琴鍵時,他仍是百感交集,這架鋼琴有著太多的回憶,無論時光如何流逝,它始終靜靜地等在這里,像是篤定有一天會再被熟悉的手指撫模一般。
對他來說漫長的七年,對這架鋼琴來說卻如同一瞬。
他在想什麼?看著突然沉寂下來的鄒啟申,連書亞沒有再開口催促,她用很冷靜的眼神看著他,此時的他才是她所認識的鄒啟申,冰冷的鋼琴與高傲的少年,這才是她的回憶,她的手指已經無法再觸踫的東西,總有人能代替她去撫模。
「妳想听什麼呢?」鄒啟申問他。
連書亞托著下巴,沉靜的眼沒什麼感情地問他,「你想彈什麼呢?」
鄒啟申的手指動了起來,而連書亞的心隨之揪緊,從他回國之後怪異的舉動推斷,她本以為他會彈什麼煽情的曲子,結果灌入她耳中的是那首讓人連抽空換口氣都來不及的魔王。
叫他來家里住或許是一個錯誤吧,連書亞的目光無法從從容中帶著無限激情的男人身上移開。
看著鄒啟申躍動的手指,和他淡定中帶著剛毅、屬于演奏家的成熟面孔,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去看他的獨奏會,她怕的就是看到這樣一張臉,一張總會無意間在她面前閃過,她卻怎樣都捕捉不住,似近似遠的面孔。
「怎樣,你這是在向我挑釁嗎?」曲畢,連書亞斂起心中復雜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一如往常,比起自己當年的水平,他早就超越好幾個等級了。
「哪是,但要說彈什麼給妳听,首選就是這個了吧,這不是妳的主題曲嗎?」鄒啟申此刻的表情與彈奏時判若兩人。
「那時被我比喻為魔王的人可是你。」連書亞強調。
「我所指的人也是我自己啊,所以我才會這樣纏著妳。」
連書亞愣住了,她發現自己有時竟然說不過他,發現他有時話中有話,令她越來越無法忽視,讓他回到這個家果然是個錯誤。
「咦?這就要走了?剛剛只彈奏了主題曲而已。」鄒啟申沒想到連書亞竟然起身就要走。
「我明天還要上早班,你在這慢慢練,客房你知道在哪。」
客房?真是一個讓人掃興的詞。
鄒啟申沒有因連書亞離開而偷懶,他喜歡這架鋼琴、喜歡這間練琴室、喜歡她就在周圍的感覺,但她呢?她以前就是個難以捉模的人,這次回來更像是故意不讓他看清一樣,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年少時被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折磨的那種滋味又再度浮現出來。
◎◎◎
睡到半夜,鄒啟申睡不著了,起身準備去一樓倒水喝,經過連書亞的房間時,听到里面傳出很重的喘息聲,她還沒睡嗎?他無恥地貼著門聆听里面的動靜,只听到寂靜的屋內隱約傳出沉重的喘息和類似申吟的聲音。
鄒啟申的臉頓時變得燙燙的,他趕緊驅除腦中那齷齪的思想,自己是不是壓抑太久了,思想怎麼越來越下流?
「書亞?」鄒啟申輕聲喚道。
房間內沒有響應,鄒啟申心下一沉,擔心她會不會是生病了,晚上回房時就覺得她的臉色不太對勁,又喚了幾聲還是沒有回答,他猶豫著是否應該闖進去。
在他的低喚中,房內連書亞的申吟變得劇烈,「爸爸……」
鄒啟申握在門把上的手頓了一下,慢慢地收了回來。
好吧,至少他能夠確定她並沒有生病,只是在作惡夢而已,而且他能想象她夢到了什麼,讓她這麼痛苦,他很想抱住她、安慰她……
鄒啟申在門前站了良久,最終听見她的申吟聲逐漸變小,房內趨于平靜後,他默默地回了房,連自己出來喝水的事都忘了。
隔天,連書亞一如往常,鄒啟申拐彎抹角地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換來的只有一記怪他多管閑事的冷酷白眼,她不記得了嗎?還是單純地嫌他多管閑事呢?這個問題一直佔據著鄒啟申的腦海。
他出國那七年,他們每個月都會視訊聊天,他以為他們之間是沒有縫隙的,但等到再見到她,他總覺得無法填補的縫隙在他們之間越來越明顯。
他把她當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跟爸媽的關系不算親近,但如果雙親為了保護自己,死在自己眼前,他仍會感到難過,更何況連書亞跟她爸爸的關系那麼好。
仔細想想,連書亞似乎很少在自己面前提及那段往事,他所知道的她,看起來一直是游刃有余的,他甚至覺得這世上不會有她搞不定的事。
然而真是如此嗎?是她只將自己游刃有余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吧,無論他多麼努力、多麼焦急地想走進她的內心,但她並沒有敞開心胸的打算,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說到底,在她心中,他的地位是否同樣重要,同樣值得將自己的所有交付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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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連書亞的房里都會傳出被惡夢折磨的申吟,鄒啟申光是听著就覺得心都揪了起來,不相信她會毫無記憶,而在連教授和他陸續離開後,她獨自面對這樣的惡夢多久了呢?
這天,鄒啟申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因為贊助商的要求,他臨時被拉去參加了一場宴會,他輕聲打開門,想著連書亞已經睡了,不想吵到她。
但剛進客廳,鄒啟申就被躺在沙發上的連書亞嚇了一跳,開著的電視上,購物頻道的主持人正情緒激昂地推銷著產品,餐桌上做好的飯菜細心地用保鮮膜包住,而連書亞橫躺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鄒啟申瞬間就明白了,她是在等他回來,因為他說過只要沒有演出,晚上就會回來吃她做的飯,但今天臨時有事,他沒有打電話給她。
是這幾天心中的煩躁侵擾著他,讓他反復想著自己對她是否無足輕重,讓他反復想著自己是否自作多情了,想著她一貫的冷漠,也許不是性格的原因,而是她真的覺得他是個包袱,種種情緒讓他賭氣沒打電話給她,他告訴自己,她不會在乎他的電話,她一定已經睡下了……
鄒啟申嘆了口氣,在心中罵自己真是個大混蛋,怎麼能把怨氣都發泄在她身上?她沒有做錯什麼,錯的只是他想要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