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愛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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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樹林里，幾名大漢圍繞在火堆旁，或坐或躺，樹枝嗶剝燃燒聲在暗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少爺，那姑娘頭上流了那麼多血，會不會出人命啊？」阿福替樓少欽斟酒，一雙眼不時瞥向馬車。
那姑娘午時被少爺打傷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清醒過，又流了那麼多血，臉白得嚇人，就怕真會死在馬車里。
他看了于心不忍。在這一路上，趁著沒人注意時，替她後腦傷口灑了些藥止血，就怕她真的死了。
樓少欽陰沉臉色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他接過手下遞來的酒，仰首一口飲盡。
「她的死活與我無關。她一死，可以令向隆宇、于清波痛苦，也可一解我心頭之恨。」他如今無家可歸，這帳總得找人討去。
「少爺，那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阿福加了些樹枝在火堆里，提醒主子曾听說過的事。「听說向雲莊的人皆不好惹，江湖傳言惹上向雲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我們打傷了那位姑娘又帶走她，只怕向三少不會輕易罷休的。」
「此事當真？向雲莊真有那麼厲害？」
樓少欽一听，心下難免躊躇了。他知道向隆宇不是個簡單的人，身旁跟著的徐永武功不凡，他現在是逃命之際，是否真要惹上這麼大的麻煩？
「是真的。少爺，向雲莊的人十分團結且有仇必報，咱們要不要放了那位姑娘？一來以免被她拖累行程，二來也可免去麻煩。」阿福建議主子，就怕遲了惹禍上身。
「若真照你這麼說，段柔被我打傷，向隆宇也絕不可能會放過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刀解決她，既可讓向隆宇和于清波痛苦，也可一解我心頭之恨！」
樓少欽心想，橫豎向隆宇都不會放過他，那他干脆先下手殺了他在乎的女子。下定決心後，倏地起身，拿了把劍走向馬車。
「少爺！你真要那麼做？那位姑娘已被你打成重傷，流了那麼多血，也不知是死是活，要不我們把她丟在這里，讓她自生自滅吧。」阿福快一步擋住他的去路，就怕他鑄成大錯。
「閃開！阿福，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替她傷口上藥。做人太心軟，難以成大事，閃開！」
樓少欽推開他，大步走到停在一旁的馬車旁，掀開車簾，打算一劍了結馬車里的段柔。當他掀開車簾，看到原該躺在馬車里垂死的人竟然平空消失，不禁臉色大變，回頭大吼︰
「還不快都給我起來！快去把人給我捉回來！」
「少爺！怎麼回事？」阿福沖到馬車前，看到里頭空無一人，驚愕得瞪大眼。「怎麼可能人不見了？！那位姑娘傷得很重，怎麼可能會有力氣逃走？」
「都是你做的好事！替她上什麼藥！現在可好了，人跑了，還不快給我去追！」
樓少欽惡狠狠地瞪著這個壞他好事的沒用手下。
「是！我們馬上去把人給追回來，那位姑娘傷重絕對跑不遠的。」阿福呼喝著其他人分頭去抓人。
此時，距離樓少欽等人休息的地方不遠處的另一條小路，馬天嬌吃力地扶著受傷無力的段柔，將她一臂掛在肩頭，另一手撐著她的腰，咬牙邁步往前走。
「段柔，求求你，你一定要支撐下去，我沿途有留下記號，向隆宇和表哥一定會趕來救你的，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馬天嬌對著臉色慘白、一副隨時會昏過去的段柔喊話，目光瞥向她後腦及肩上的血跡，心里著實害怕得緊。
想到她方才趁著樓少欽等人遠離馬車，才從躲藏的馬車下爬出來；當她看到段柔後腦破了個大洞，血染紅了脖頸和衣裳，那怵目驚心的血跡令她害怕地伸出手指，確認她鼻間還有微弱的呼息，這才松了口氣，也才發覺自己竟擔心得落淚。
若不是她去客迎來找段柔，也不會發現段柔被一名大嬸給拉著走，她因好奇跟了上去，當她看見段柔打開木門正欲離開時，卻被人由後頭給打昏，也看到了樓少欽等人。
當下她立即明白出事了，于是塞了錠銀子給路過的小乞兒，要他立即去客迎來通報段柔出事了，然後自己躲在馬車下，一路上馬車顛簸，令她好幾次險些摔下去，她可是咬緊牙根撐著，還在沿途撕下裙擺的布料留下記號；身上這件紅衫絲裙可是她最喜歡的裙子，為了救段柔，她犧牲可不小。
「……天嬌……謝謝你……但是……我恐怕……不行了……」
段柔覺得後腦不時傳來劇痛，痛得她眼前發黑，全身力氣恍若被抽光，她真的無法再走了，杏眸緩緩閉上——
「段柔，你再撐一會，求求你！別閉上眼！」
馬天嬌一面吃力地撐著她，一面在她耳邊喊著，當她听見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嚇得連忙拉著段柔躲進一旁的草叢里。
「快！再仔細找找，那姑娘傷得很重，絕不可能走太遠的。」阿福喊著其他人再仔細搜尋附近草叢。
馬天嬌心驚地眼看就要搜查到她們躲藏的草叢，連忙再次拉起段柔，從另一個方向逃走。
「在那里！找到了！那里有兩個人！」有人發現兩人的身影，呼喊同伴快追人。
馬天嬌撐扶著段柔加快腳步，不料腳下一個踉蹌，兩人一同摔倒在地。
「段柔！」馬天嬌急著再扶起她，身後的追兵卻在這時趕到，將兩人團團包圍住。
「我還在想一個重傷的人怎麼可能獨自逃走，原來是天嬌你救了她。」
樓少欽冷笑，倒是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馬天嬌，印象中馬天嬌對段柔十分厭惡，沒想到竟會救她。
「樓少欽，你現在放了我和段柔，我不會告訴別人段柔是你打傷的。」馬天嬌護在段柔身前，雖不明白他為何要殺段柔，但眼下能拖一時是一時。
「天嬌，看來你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那我就好心告訴你吧。」樓少欽手掌輕佻地模了把女敕頰，被馬天嬌凶悍地一掌拍開，他不怒反笑。「你表哥和向隆宇要捉的鳳凰城連續命案幕後主使者就是我，現在事情敗露了，我只能逃走。你說我有可能放過段柔，還有自動送上門的你嗎？」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聞言，馬天嬌臉色大變。她沒想到事情真相竟是這樣，眼看包圍住她們的幾名大漢個個看來不懷好意，她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段柔，頓時生起一股勇氣！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段柔。
「樓少欽，你想怎麼樣？！我表哥和向隆宇不會放過你的！」
「天嬌，你可別怪我，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今晚你們兩個都要死。你們一死，相信絕對可以令向隆宇、黎俊秋、于清波三人痛不欲生的。殺了她們！」
樓少欽雙手環胸，退後一步，示意手下動手，不留活口。
馬天嬌抽出腰間長鞭往空中一甩，長鞭劃破空氣傳來「咻咻」聲響，令幾名大漢略有所懼。下一刻，幾名大漢手持長劍朝她攻去，馬天嬌長鞭抖動如靈蛇吐信，大漢一時竟無法近身。
為首的大漢使了個眼色，眾人再度舉劍齊攻向她，其中一人趁馬天嬌被絆住時，趁機縱身一躍，舉劍刺向倒在地上的段柔。
千鈞一發之際，一枚暗器在夜空中射出，擊中欲刺向段柔的長劍，大漢手中長劍被強勁的力道給震得掉落在地，等他回神一看，才發現竟是一支碧綠翠竹。
驀地，三條人影在夜空中翻身一躍，出現在眾人面前。
「柔兒！」
向隆宇俊臉愀變，一眼即看到倒在地上的段柔。當他大步走上前扶抱起她，在看到她腦後的傷勢還有染血的衣裳時，他這輩子從未如此害怕過。注視著她死白的小臉，手指顫抖地探向她鼻息，待探得還有微弱呼息，令他恐慌的心暫時安撫，急忙抱起她來。
「俊秋，柔兒受了重傷，我立即帶她去找大夫，這兒交給你了。」
黎俊秋轉頭瞥了眼被向隆宇抱在懷里面無血色的段柔，心下一沉，出掌擊向一名欲偷襲馬天嬌的大漢，只想盡快解決這些人，因而出掌愈見凌厲。
于清波听見向隆宇的話，臉色陰沉得可怕，身形如鬼魅般撲向正欲逃走的樓少欽，五指化成爪，扣住他的脖頸。
「我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你……別沖動……」樓少欽嚇得求饒，話尚未說完，下一刻，脖頸即遭大力扭斷，歪斜地掛在頸子上。
于清波嫌惡地放手，任由他的身子倒地。
就在三人齊力解決幾名大漢後，陡見一道紅光直沖天際，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糟了，快！咱們快走，段柔情況不妙，隆宇發出信號在求救！」
黎俊秋大吼，三人連忙施展輕功往信號發出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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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隆宇俊臉凝重，佇立在敞開的房門前，對著率先趕到的徐永吩咐︰
「傳令下去，我要在天亮之前見到孫浩庭，無論他人在哪里，都得把人給我帶來。」
「是！」徐永同樣臉色沉重，從懷中取出一根翠竹，朝空中發出信號，身形一閃，火速去搬救兵了。
這一夜，向雲莊分散在各地的人全部都動了起來，眾人搜尋著孫浩庭的行蹤。
向隆宇走回床榻旁落坐，大掌心疼地輕撫已在頭上包紮好傷口、面色仍死白的人兒，腦海中想起剛離開的老大夫的話。
「請恕老夫無能為力，這位姑娘後腦受傷嚴重，雖然血已止住，但失血過多，傷勢延誤太久，依我估計可能過不了今晚，公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柔兒，你千萬不能有事。」
他午時出門時，她還笑著送他離開，希望他早點救回她師兄的娘親，豈料當他趕了回來，卻接到她出事的消息。
他和黎俊秋、于清波三人問明送消息來的小乞兒，趕到那間位于胡同底的屋子，救出被關在柴房的朱大嬸母子。
當他看見大門附近留下的大片血跡，以及沾染血跡的木棍，他差點失去理智出手傷了跪在他面前的朱大嬸母子。
三人一路追蹤馬天嬌留下的線索，總算在危及時刻及時救了她。
「隆宇，段柔怎麼樣了？」黎俊秋率先推開房門，擔憂地大步走到床榻旁。
三人沿著信號的方向趕來這間位于鳳凰城外十里處的小客棧，問明了掌櫃，確定有個男人抱著受傷的姑娘來投宿，掌櫃還好心地告知老大夫前腳剛走，三人急忙沖進向隆宇投宿的客房里。
「小師妹。」
于清波同樣一臉著急地來到床榻旁，瞧著面無血色的人兒，心疼不已。他方才一手扭斷樓少欽的脖子，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向隆宇，方才掌櫃的說老大夫剛走，到底段柔現在情況如何？」
馬天嬌也來到床榻旁，瞧著頭上已包紮好傷口的段柔，問出三人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老大夫說柔兒傷勢過重，失血過多，他無能為力，怕是過不了今晚。我已發出信號，希望能在天亮前找到孫浩庭，那麼柔兒就有救了。」
向隆宇神情陰郁，語氣沉重，痛恨此刻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守在她身旁，看著她生命一點一滴地流逝。
三人一听，臉色大變，完全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嗚……段柔她絕對不能死，她如果死了，姑姑可怎麼辦才好？」
馬天嬌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已經不顧自己的性命來救她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該如何對姑姑交代才好？
「不準哭！柔兒不會死的。」
向隆宇神情凌厲地大吼，他方才已喂她服下一顆續命丹了，他相信她一定能撐下去。
「我馬上去一趟逍遙王府，求逍遙王立即進宮請御醫前來一趟。」
黎俊秋深深注視著昏迷中的人兒一眼，轉身趕著去求救。
于清波雙拳緊握，不發一語，頹坐在椅子上。
馬天嬌抽抽噎噎地來回走著，只能在心底不斷地祈禱孫浩庭能在天亮之前及時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