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家庶女 第三十二章
劇懷安和沈宣白密會過後,先回到客棧更衣,正要出門前往茶樓,卻見沈宣青哭喪著臉回來。她走到他跟前,兩眼濕潤紅腫,很明顯大哭過一場,直覺告訴他,肯定又是為了那愛不到、求不得的範雨棠。
總是看著宣青為愛所苦、為情所傷,他的心實在不好過,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能得償所願,可這卻是不可能也不可為之事,畢竟範雨棠已經有了佟袖珍,而他們的感情堅不可摧。
「唉……」他滿是愛憐的瞅著她,輕聲向道︰「你又怎麼了?」
「懷安哥……」沈宣青只叫了這麼一聲,便大哭著撲進他懷里。
劇懷安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兩只手還不知道往哪里擺。
「我討厭他們……我討厭他們……」
她沒頭沒腦的哭著、嚷著,他不明就里,有些傻愣的向道︰「討厭……誰?」
「當然是範雨棠跟佟袖珍!」沈宣青站直身子,沒好氣地回道。
他這才看清她滿臉淚痕,雙眼瞪得又圓又大,但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生氣,可她又說討厭範雨棠跟佟袖珍,該不是她又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惹來範雨棠一頓修理了吧?
劇懷安輕嘆一聲,苦口婆心地勸道︰「宣青,忘了雨棠吧,世間男子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枝草?」
沈宣青怨怨的瞪著他。「你在胡說什麼?」
「誰要巴著他不放啦!」她氣惱地道,「我對他哪里是愛?我只是不甘心!」聞言,劇懷安先是一愣,旋即一笑。「你總算想通了?沒錯,你只是不甘心,只是鬧別扭……」說著,他又覺得不太對勁,「不對啊,既然你已經想通了,為何還氣他們?」
他一閱起這事,沈宣青腦海里便浮現佟袖珍那張痛徹心扉卻無怨無悔的臉龐,好不容易暫歇的淚水又傾瀉而下。
「嗚……」她又哭著撲進他懷里,又氣又難過地道︰「可惡的範雨棠,為什麼讓我當壞人?我、我看著她,真的好慚愧、好內疚、好……嗚……」
她說得斷斷續續的,劇懷安實在听不明白。「宣青,你到底在說什麼?」
沈宣青順了順氣,這才抽抽噎噎地道︰「範雨棠怕他大娘對佟袖珍不利,想送她回松嶺城,可又知道她一定會執意留下來與他為伴,他就使計想逼她離開……」
劇懷安是個聰明人,只听到這兒便已約略猜到。「你說什麼?他該不是利用你去激她吧?」
「他沒利用我,他、他跪下來求我……」說著,她又淚眼汪汪的,「懷安哥,你說他們是怎麼了?範雨棠為了她不惜跪求我,她為了成全他,居然、居然願意退讓,還祝福我跟他白頭到老……嗚……他們是笨蛋!是討厭的笨蛋!他們、他們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可惡的壞女人!」他听著,心里雖十分激動,卻一點都不意外。
「宣青,真正愛著一個人,便是犧牲自己,成全對方呀。」他輕播著她,柔聲安慰,「你不懂的事,他們給你做了活生生的示範,不也很好嗎?再說,你一點都不壞,如果你壞,又怎會為了他們而難過?」
「可是我曾對她做了那麼不好的事……」她滿臉愧疚。
「你那時不懂事嘛。」劇懷安輕拍著她的背,「宣青,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你願意為他犧牲,而他也願意為你犧牲,並包容你所有好與壞的人。」
「若有個人願意為我犧牲,包容我的一切,那便是……愛我嗎?」沈宣青抬起臉龐,定定的望著他。
劇懷安溫柔一笑,用指月復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當然。」
她微微孩眉,細細的嬙詳他。「你總是容忍我、維護我,不管我多任性妄為,你從不對我生氣,那也算是一種犧牲嗎?」
「算吧。」他說。
「所以說……你愛我?」她眨巴著大眼,困惑嬌憨的望著他
迎上她那盈著淚光、澄明清亮的黑眸,劇懷安一時語塞,緊接著一抹羞色染上他的雙頰。
翌日,範雨棠到客棧找劇懷安,還未說明來意,劇懷安便搶白道︰「說吧,你要我幫什麼忙?」聞言,範雨棠不禁一怔。「宣青已經告訴你了?」
「嗯。」劇懷安徽微頷首,神情有點凝肅,「雨棠,那真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辦法嗎?」「是。」範雨棠語氣堅定地回道,「她絕不能待在我身邊。」「可用這種傷她心的方法,會不會太一」
「我不能冒險。」他打斷道,目光一凝,「懷安,袖珍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劇懷安陡地一震,先是滿臉驚疑,旋即忍不住為他高興。「真的?你……你要當爹了?」「是,可我高興不起來。」範雨棠面容沉重,「若她繼續待在這里,她跟孩子都有不可預知的危險。」「範許氏真有這種能耐?」劇懷安濃眉一糾,「雨棠,不如讓我跟我爹……」
「懷安。」範雨棠搖頭一笑,「你討厭官場、厭惡政治,若是動用到你爹的關系,勢必得沽惹你一直以來所逃避之事,身為兄弟,我不會讓你這麼做。」
「可是你……」「我是範許氏的眼中釘,而她是我的肉中刺,只要拔掉她的利爪及尖牙,她便再也不能傷人。她至今還能呼風喚雨,揉弄他人,便是因為她手上還握著權柄,只要我奪回醍醐居,教她一無所有,她便再也不能害人。」
劇懷安與他相識多年,相信他絕對有這樣的能耐,身為好朋友、好兄弟,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支持他、支持他,想通了這一層,他的心情也冷靜許多。「好,那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範雨棠從袖中取出一射信交給他。
他有些疑惑的接過。「這是……」
「我要你送袖珍回松嶺城,那封信是她要求我寫的休書。」
「什……」劇懷安陡地一驚,「你真給她寫了休書?」
「她要我寫封休書以對她爹娘交代,但我寫給她爹的不是休書,而是家書。」範雨棠續道︰「我在信里向他解釋原委,並請求在我去將她接回來之前,代我好好照顧她……懷安,這封信不能讓袖珍知道或看到,你也斷不能感情用事將實情告知她,你知道她的性子,她天不怕地不怕,若是知道,定會想方設法又回來找我。」
劇懷安無奈一嘆,「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將她平安的送回佟家。」
範雨棠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手。「好兄弟,有勞你了。」
劇懷安與他相視一笑,雖沒有說話,彼此卻已心領神會。
又一日,劇懷安親自駕了輛馬車來到範雨棠住所的巷口,他下了車,來到了屋前,見你抽珍思小里正要出來。「佟二小姐……」他心頭一震,不為別的,只因她是如此的惟悴。
他記得在松嶺城的時候,她是多麼的容光煥發,常展笑顏,可現在的她,憔悴寡歡,令人心疼不忍。他終于可以明白沈宣青為何為她感到難過,同是女人,縱然曾是情敵,還是能感同深受對方的苦楚。
看見劇懷安,姜珛貞不禁訝異。「劇公子?」
松嶺城一別,已悠悠數月,再見到他,她應感到歡欣喜悅,可這一見再別,應是後會無期了,劇懷妄趕在她離開前來見她,應是知道範雨棠休了她之事吧?
也對,他跟範雨棠是知交,思沈宣青又是舊識,又怎會不知。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姜珛貞關心地向。
「托福。」劇懷安眉頭一蹙,眼底競有著不舍,「你了,惟悴了。」
她淒迷一笑。「別公子應該知道了吧?」
他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知道的真相級她所看見的實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佟二小姐,一切都會好轉的。」他只能語暗示的安慰著她。
姜珛貞淡笑道︰「放心,我會好好的過日子,縱使沒有他,我也……」說著,她鼻酸語塞,話聲戛然而止,待她調整呼吸、平撫情緒後,話鋒一轉,「劇公子,我就要走了,不跟你多孽。徜日你若路過松嶺城,不嫌棄的話……便到佟氏茶樓來坐一坐吧。」
劇懷安目光溫暖地望著她。「恐怕我們還可以聊上好些日子呢。」
聞言,她不其明白的皺起細眉。姜珛貞疑惑地問道︰「劇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我會親自送你們回松嶺城。」他說。
範雨棠說會幫她備車跟車夫,可她不知道他口中的車夫競是劇懷安,這是他的特意安排,還是
「劇公子才到洧河縣城,為何要迢迢路遙的送我回去?」
範雨棠讓他的至交親送她回松嶺城?這表示什麼?難道他對她還有……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內心有一絲歡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悲哀,他都已經要休了她,她竟還心存希冀?她真是可悲。
「其實是我正好有要事要前往荊州,因為途中會經過松嶺城,所以便向雨棠請纓,擔起護送你回家的重責。」
听他這麼說,她才知道原來只是因為劇懷安熱心,而非範雨棠對她用心。
「怎好麻煩劇公子呢?」
「你千萬別這麼說,我非常樂意。」劇懷安趨前,接過了她跑小翠手上的簡單行蠹,「走吧。」
劇懷安盛意拳拳,她卻之不恭,再說,這一路上有熟識、可以依賴的人相伴,對她及小翠總是好事。
她點了點頭,轉身將大門拉上。當門緊閉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倏地一沉,仿佛墜入了幽深黑暗的海底。
結束了、永別了,轉身離開之後,她便要將她對範雨棠的愛戀,全深深埋葬在這扇門里。
她倕抽了一口氣,斷然的轉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