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欠誰 終章

「婆婆，請喝熱茶。」

搬進嚴家已經快要一個月了，葉莎面對嚴雪貞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尤其當爸爸及嚴君之出門上班之後，家里只剩下她和嚴雪貞，沒有任何人可以處在她們之間當潤滑劑，這時葉莎就會縮回自閉的殼內，用畏縮的表現來面對眼前這位待她非常嚴厲的婆婆。

「嗯，先擱那兒吧！」嚴雪貞睇了葉莎一眼，不怎麼想理會她的樣子。雖然一起住已經算是一家人了，但她就是看這個小女生很不順眼。

可能是因為她長得太像她媽媽的關系，嚴雪貞一方面因為心虛，一方面因為吃醋，所以一直沒有給葉莎好臉色看。

自從葉莎住進來之後，嚴雪貞深深感受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受到了影響，她老公和兒子都對葉莎太好，一比較起來就會讓她覺得心里很不平衡。

「是，我擱這兒了，婆婆您要趁熱喝哦！」

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所以葉莎轉身想要溜回房間去。不管她怎麼努力想要修補自己與嚴母之間的關系，偏偏就是有股無力的感覺充斥在她們之間，任憑她怎麼努力都無法跨越那條界限。

「等等。」

「是，婆婆還有什麼吩咐？」葉莎心一驚馬上停下腳步，乖乖地交握著雙手站在嚴雪貞面前。

「你還沒有嫁給我們家君之，所以這句婆婆我可擔當不起啊！」

葉莎尷尬地望著嚴雪貞。「是……」

如果不能喊她婆婆的話，那麼，到底要喊她什麼呢？總不能跟著君之一起喊她媽媽吧？

葉莎遲疑地偷眼瞧著嚴母，都已經喊這麼久了，如果她不愛听的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糾正她呢？她好不容易才習慣這個稱呼說……

「那……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怎麼稱呼您才好呢？」

「你是正誠的親生女兒，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就喊我一聲阿姨吧！」嚴雪貞轉頭高傲地睨了葉莎一眼。「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系，我不會怪你，喊我嚴女士，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想听她喊自己為婆婆，是因為嚴雪貞到現在都還沒有打消讓嚴君之娶宋心蕾的念頭。

昨天她的姊妹淘打電話來向她抱怨，說宋心蕾自從見了嚴君之一面之後，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希望能盡快安排讓兩個小輩交往的事宜。

嚴雪貞應允了對方，今早悄悄打了通電話給嚴君之的秘書，暗中安排好了中午的聚餐。

「那……阿姨，」葉莎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決定順著她的意思去做。「您今天中午想吃什麼？我待會兒可能會跟林嫂一起去買菜……」

「不用了，中午我要到外面去吃，叫林嫂不用準備我那份了。」嚴雪貞神秘地笑著。

「阿姨您要出門逛街是嗎？要不要我陪您去？」葉莎討好地朝嚴母微笑，想要跟她打好關系的話，總不能一天到晚都躲著她，所以葉莎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主動要求。

「你？那可不行。」

「啊？」嚴母迅速且不給面子地當面拒絕，讓葉莎覺得很是尷尬。

「中午聚餐的場合，不太適合你出席。」

是要安排嚴君之跟另外一個女孩子見面耶！怎麼能讓她出席擾亂咧？嚴雪貞揮了揮手斥退葉莎，不想看見她在自己眼前一直晃過來、晃過去。

「是的，阿姨，那……我先回房去了。」

逃回房間之後，葉莎躺在床上吁了一口氣。「唉，真的好難啊！嚴，為什麼你媽媽這麼難討好啊？我覺得好難過喔……」

然而葉莎的抱怨，嚴君之根本听不到，她無助地躺在床上，一個人悶得發慌。

她的工作已經辭掉了，待在這個家里面什麼事都輪不到她做，每天都窩在房里發呆，閑閑無事地等待時間的流逝，直到傍晚迎接嚴君之下班回家。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葉莎突然悲從中來地嗚嗚哭泣。

這幾天不知怎麼了，只要情緒一激動，很容易就會痛哭失聲。

能夠天天見到嚴，她當然覺得很開心，不過白天見不到嚴的漫漫長日里，她覺得好煎熬，而且還得面對難以討好的嚴母，才搬進來不到一個月，葉莎已經開始覺得有些心力交瘁、力不從心了。

＊＊＊＊＊＊

時間剛過下午的一點鐘，一點胃口都沒有的葉莎從上午就躲在房間里，中午也沒有出來吃中飯，正當她哭累了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嚴母發飆的聲音。

「可惡！這個不孝子，竟然讓我在姊妹面前這麼沒面子，真是氣死我了……」

葉莎撐起虛弱的身體走出房間，一下樓就發現嚴雪貞正在餐廳里摔碗筷，一陣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和她的怒吼，嚇得伺候她吃飯的林嫂躲在一旁直發抖。

「阿姨，您怎麼了？不要生氣，有什麼話慢慢說嘛！犯不著拿東西出氣。」

「不要你管，我會這麼氣還不都是因為你……」

葉莎沖過去想要勸阻嚴雪貞，擔心她被摔破的玻璃給傷到，但是卻被嚴雪貞一揮手給推了開去。

「啊！」葉莎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一瞬間的頭暈目眩之後，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

「裝什麼可憐？只不過是推了你一下而已，有那麼嚴重嗎？」听見地上的葉莎發出申吟聲，嚴雪貞更加火冒三丈。

剛剛她跟宋氏母女一起在某間知名的意大利餐廳等著跟嚴君之一起用餐，誰知道那個不孝子一進來知道自己又被設計之後，竟當著她的好友的面跟她嗆聲，說什麼這輩子除了葉莎之外，他絕對不可能娶別的女人，然後就怒氣沖沖地離開餐廳，當場漏光了她的氣。

嚴雪貞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跟宋氏母女道完歉，悶了一肚子的氣回到家來，馬上就看到葉莎這個討厭鬼，她一氣之下就出手推了她一把。

「啊……」葉莎撫著自己的小骯，一陣陣的痛楚強烈地傳遍全身，怎麼會這麼痛？

「你不要再裝了，還不快點幫我收拾一下？」嚴雪貞指著自己剛剛發脾氣打碎的碗盤、杯子，氣呼呼地指使著葉莎。

林嫂走過去想要將葉莎扶起，一走近才看見葉莎的額上和身上都冒出大量的冷汗。「太太，小姐似乎不太對勁耶……」

「你是裝的吧？還不趕快起來？」嚴雪貞也走近葉莎身旁，這才發現葉莎的臉實在蒼白得不象話。「喂！真的有這麼嚴重嗎？葉莎……」

「阿姨……」葉莎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我的肚子……好痛……」

「林嫂，你還蹲在那里干嘛？還不快點去叫救護車？」

嚴雪貞高聲驚呼地催促林嫂去打電話，然後蹲下去接手扶住葉莎顫抖的身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葉莎，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才輕輕摔一下而已就疼成這樣？」

她的表情痛苦成這個樣子，還冒出大量的冷汗，看樣子應該不是裝出來的……嚴雪貞緊張兮兮地檢查著葉莎的身體，卻沒看見什麼傷口之類的異狀。

「阿姨……我的肚子……好痛啊……」

「你忍一忍，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扶著葉莎顫抖不已的身子，嚴雪貞這下才知道自己似乎闖了大禍。

這孩子的身體怎麼會這麼差啊？明明只是輕微地跌一下跤而已呀……

好不容易救護車到了，葉莎已經疼暈過去好幾分鐘，嚴雪貞因為心虛，緊張地跟著上了救護車送葉莎到醫院去，只記得在臨走前吩咐林嫂打電話通知嚴君之。

＊＊＊＊＊＊

嚴君之一接到通知就急忙趕到醫院，見到坐在病房內表情著急的母親後，他滿臉不悅地沖到床邊望著床上的葉莎。

「媽，到底怎麼回事？莎怎麼了？」

「她……她……」

「您快說啊！莎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搞到送醫院？」

嚴君之在接到林嫂打來的電話之後，已經先稍微問過事發的經過，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竟是這種有暴力行徑的人。

「對不起……君之，是媽不好，媽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跌一跤怎麼會嚴重到要送醫院呢？媽，你到底還對莎做了什麼？」

嚴君之心疼地輕撫著葉莎蒼白的臉頰，明明說會保護她、疼愛她的，自己竟然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他真的好失職啊！

「君之，你先不要發怒，說話不要這麼大聲。」嚴雪貞將兒子拉離開床鋪，不讓他打擾到睡眠中的葉莎。「其實這孩子她……她……」

「她到底怎麼樣了？」嚴君之壓低了聲音，發怒的臉轉向了母親。

「她懷孕了啦！」

剛剛听到醫生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嚴雪貞嚇了好大一跳，她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她真的沒有當人家婆婆的資格呵！但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經驗……

葉莎懷孕了呢！這孩子的體內正生長著她的第一個孫兒……

嚴雪貞在知曉這件事的那一瞬間，心里頭馬上就接納葉莎當她的媳婦了，不管她以前堅持過什麼，現在葉莎肚子里未出生的孫兒是最大的。

「啊？」嚴君之愣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露出呆滯的笑容。「懷孕了？真的嗎？她真的懷孕了？」

「對，已經懷孕六周了，你這小子，真有你的！」嚴雪貞起身將位置讓給兒子，既然兒子來了，那麼她可以放心回去打點補品了。

「你不要緊張，醫生說胎兒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兩天要先住院贍養一下，盡量不要亂動，不要動到胎氣。」

「好、好。」

「媽現在回去跟林嫂研究一下孕婦該吃什麼補品，因為媽一點經驗都沒有，要跟林嫂好好請教一下才行，你別回公司去了，就待在這里照顧莎莎吧！」

「好、好。」

自從听到葉莎懷孕的消息之後，嚴君之一直處在恍神的狀態中，不管媽媽跟他說些什麼，他都一律說好。

「君之，媽真的覺得很對不起，等莎莎醒來之後，你替媽向她說聲對不起，好不好？」

「好、好。」

看到兒子發愣的反應，嚴雪貞很久沒這麼開心了，這個寶貝金孫的降臨，真的帶給他們很大的驚喜。

「君之，你有听到媽說的話喔？」

「什麼？」

「這幾天要讓莎莎好好靜養，所以你得控制一下自己……」嚴雪貞有些羞赧，臉都窘紅了。「醫生說暫時不能行房，你听到了嗎？」

「是的，媽，我听到了。」

嚴君之也覺得有些尷尬，還好母親叮囑完之後馬上就離開了病房，留下他跟睡著的葉莎獨處。

守在葉莎的身旁，嚴君之心中感慨萬千，他們已經有寶寶了呢！雖然這是計劃中的結果，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還是無法控制胸中滿溢的感動……

等了好一陣子，床上的葉莎悠悠醒了過來。「嗯……嚴？這里……是醫院嗎……」

「莎，你醒啦？」

「嚴，你怎麼在這里？」

「我接到林嫂的電話就馬上趕過來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嚴君之輕撫著葉莎蒼白的臉頰，滿懷的關心之情壓抑不住地傾泄而出。

「嚴……我剛剛……肚子真的好疼……我到底……」葉莎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嚴，醫生有說什麼嗎？我是不是懷孕了？」

「對，你真聰明，我的小媽媽。」

「孩子沒事吧？我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

「孩子很平安，他沒有任何問題，你放心。」嚴君之心疼葉莎的善良，她並沒有責怪他的母親呢！「莎，媽要我跟你道歉，她剛剛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嚴，我沒有怪她，是我自己不夠小心，明知道自己有些頭暈腳軟，還硬要逞強……」

「莎，媽知道你懷孕了非常開心呢！我猜她已經開始接納你了。」

雖然中午才上演過一出鬧劇，但現在嚴君之有信心，應該可以開始準備籌劃婚禮事宜了。

「真的嗎？」葉莎開心地笑了出來。

「嗯，你比較想生產之前結婚，還是生產之後再結婚？」

「那你比較想在我生產之前娶我？還是等我生產之後再娶我咧？」

「當然是現在就想把你娶回家呀！」嚴君之吻著葉莎嘟高的柔軟紅唇，心情一直處在興奮的狀態中，有種自己擁有全世界般的快感。

「嚴，我覺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耶！我真的懷孕了嗎？」葉莎輕撫著自己的肚子，這里面真的已經有她跟嚴的寶寶了嗎？「還有，阿姨她真的接納我了嗎？」

「怎麼叫她阿姨？你不是一直都喊她婆婆的嗎？」

「今天早上，她說我還沒有嫁給你，不可以喊她婆婆……」

葉莎有些畏縮地握緊嚴君之的手，她雖然不責怪嚴母今天對她做的事，但是心底對她的畏懼可是一點都沒有消減。「嚴，阿姨她真的會接納我當她的媳婦嗎？」

「一定會的，你不要擔心了，媽可是興匆匆地跑回家說要跟林嫂一起研究煮什麼補品給你吃呢！」嚴君之撫模著葉莎的肚皮，臉上的笑容怎麼樣都無法停止。「莎，我們現在有了這個寶貝王牌在，不管說什麼媽都會答應的。」

「嗯，那就好。」葉莎將手覆在嚴君之的手掌上。「寶寶，那就一切全看你的！」

「莎，你覺得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一定是男孩。」葉莎咬著下唇，笑得極甜美開心。「是個跟他爸爸一樣帥、一樣可愛的小男孩。」

「咦？為什麼？我覺得一定是女孩耶！」嚴君之反駁著葉莎的猜測。「人家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我覺得她以後一定會是個大眼楮的美女……」

「是男的。」葉莎瞪大雙眼。

「女的啦！」嚴君之笑嘻嘻地跟小媽媽斗著嘴。「一定是女的。」

「我不管，我要生男的啦！」

「可怎麼辦呢？我有預感，里頭這個一定是我上輩子的情人……」

「你一定要惹我生氣嗎？哼！」葉莎悶哼著偏過頭去，孩子都還沒出世，他就已經在幻想自己上輩子的情人？到底把她這個媽放在哪里啊？

「嘖嘖嘖！現在是誰在吃小孩子的醋啊？」嚴君之好笑地望著葉莎。「我跟你說，一定要是女兒才準你喂母女乃給她喝喔！要是生出個小伙子，那你的ㄋㄟㄋㄟ就全部歸我喝，你听到了嗎？莎，我會負責全部喝光光的。」

嚴君之這番話，剛巧被進來檢視病人情況的護士小姐一字不漏地听見，她忍不住在門口放聲大笑。

「嚴，你看，都是你啦！好丟臉耶……」發現兩人間親密的對話被外人听見，葉莎瞬間窘紅了臉。

「啊？哈哈哈！」

發現有外人在場，嚴君之也臉紅了起來，他干笑地退到一旁去，讓護士小姐檢查葉莎的身體狀況。

直到護士小姐離開病房之後，兩人臉上的紅暈還是遲遲無法消退。

「都是你啦！丟臉死了……嗚……真的很丟臉耶……」

「好嘛！對不起。」嚴君之坐回床邊，大掌輕撫著葉莎暈紅的臉頰。「你看，莎，多虧了我吧！你的氣色恢復了呢！」

「那是臉紅，不是氣色好！」葉莎氣呼呼地瞪著嚴君之，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一層。

「臉紅也好、氣色好也好，總之，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嚴君之望著葉莎尷尬發窘的臉，得意無比地大笑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