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先達陣 第七章
屠姌姌狠下心的拉開她跟邢貫繹的距離。
放棄打工的機會，開始專心找工作，避開任何可能跟邢貫繹接觸的機會，她相信只要這麼做，就能逐漸將兩人間日益高漲的曖昧關系給降到最低點，甚至是回歸到零。
她跟邢貫繹並不適合，最適合他的對象是甄蝶不是她。
不過，屠姌姌這樣的想法實在太低佑了愛情的影響力。
喜歡這種感覺並非一朝一夕說沒了就沒了，抑或是她低佑了邢貫繹對她喜愛的程度。總以為如此一來，邢貫繹就會跟甄蝶在一塊了。
若愛情可以輕易的搭配，這世上應該就沒有為情所困的人了。
盡避邢貫繹不再能掌握屠姌姌的行蹤，但他卻可以從甄蝶的口中得知。
因為屠姌姌的緣故，邢貫繹讓自己跟甄蝶越走越近，甄蝶是個不錯的小女人，只可惜並非是他喜歡的類型。
男女間的感覺就是這麼微妙，她愛你，你卻不愛她，你愛的那個她，她卻不肯愛你。
好像繞口令般，這就是愛情。
「姐姐搬出去住了。」
在屠姌姌躲避邢貫繹的這些時日里，邢貫繹跟甄蝶越走越近，他們本來就是同社團的學長學妹，再加上邢貫繹有意的拉近他跟甄蝶的距離。
他總是不經意的跟甄蝶聊起屠姌姌，再從甄蝶的口中探知屠姌姌的近況。
在社團例行性的聚會當中，邢貫繹一到就主動在甄蝶身邊落坐，羨煞一票學姐學妹們。
甄蝶一臉愁容，直接找邢貫繹訴說心事。
「爸媽非常反對姐姐搬出去住，認為姐姐可以找到離家里較近的工作，實在沒有搬出去的必要，但姐姐很堅持，說什麼都不肯換工作。」
「為何要反對？姌姌大學四年不也都沒住在家里。」邢貫繹不解。
甄蝶欲言又止，似乎在評估該不該說。「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父母親都得接受小孩子長大了，會想出外邀翔的企圖跟野心。
「其實姐姐她……我覺得姐姐是想要跟我們劃分界線。」甄蝶有些傷心的說道。
雖然屠姌姌在甄家生活了十幾年，跟甄蝶情同姐妹，也稱呼甄父甄母為爸媽，可是在屠姌姌的內心深處，從來不認同自己是甄家的一員。
甄家對她有恩，收養了她，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想報恩。
甄蝶對邢貫繹說出自己的想法。
邢貫繹靜默了片刻。
他其實也是這麼看屠姌姌的，要不然以她大學剛畢業還正年輕，又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在找到正職之前拼命的打工賺錢，都不允許自己有片刻的怠惰。
邢貫繹將甄蝶的落寞看在眼底，他伸出大手輕撫她的頭。
他這個動作做得很自然，因為他將甄蝶當成是妹妹般的疼愛，只是這般親密的舉止看在別人的眼里……
當場仰慕邢貫繹的學姐學妹個個心都碎了，看來美麗的甄蝶擄獲了邢貫繹的心，她們雖然不甘願但也只能接受。
甄蝶則是羞紅了小臉，她接受邢貫繹溫柔的安慰。．
「你別想太多，我相信姌姌並非有心去劃分，或許只是想報答甄家對她的養育之恩。」
「我爸媽從來不奢求姐姐有所回報啊。」甄蝶不懂姐姐干嘛硬是要分那麼清楚。
邢貫繹暗暗一嘆。
不同處境的人永遠不能體會他人的心境，他在想，若換他是姌姌的立場，或許他會比她更賣力，只求能補償甄家的養育恩惠。
這也難怪屠姌姌總是極力想把他推給甄蝶……
「姌姌有跟你說她要搬到哪里嗎？」邢貫繹很有心機的問。
「嗯，她給了我住址，要我有空就過去找她。」
「或許我可以幫你勸勸姌姌……」邢貫繹別有用意。
「真的嗎？那就麻煩學長幫我勸勸姐姐，請她不要住在外頭，趕緊搬回家里來。」
「我盡量試試看。」
邢貫繹承認自己很壞，他利用了甄蝶。
甄蝶沒有懷疑，把屠姌姌的地址給了邢貫繹，並期望在她心中無所不能的學長可以幫她勸服姐姐搬回家。
☆☆☆
當屠姌姌看到邢貫繹出現在她的租屋處門外時叮了一跳。
「是甄蝶跟你說的？」她苦笑。
截至目前為止，也只有小蝶知道她的落腳處。
「我哄她說的。」邢貫繹承認自己的罪過。
屠姌姌沒有阻止邢貫繹進門，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反倒覺得把話說開了會比較好。
「甄蝶希望你能搬回去。」
「你是來當說客的？」
「名義上是，但事實上不是。」
邢貫繹環顧屠姌姌簡陋的租屋處，心頭一陣不舍，不過他忍下，他知道屠姌姌不會接受任何幫助的。
屠姌姌揚了揚眉，無聲的詢問。
「你大概是我遇到過最固執的女生吧。」雖然認識不久，但她的固執他可是見識過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難說服？」
「你的確是。」他並不在意她住在哪里。如果她認為這樣的選擇對自己是最好的，那麼就隨她吧，他只希望她可以好好的照顧自己。
「那你還來做什麼？」
「來說服你另外一件事。」這才是他的目的。
屠姌姌蹙起眉。
「你找到正職了？」邢貫繹先行轉移話題，無論如何可以再見到她的感覺真的很好。
「嗯。」屠姌姌窩進沙發里，上了一天的班，目前還在學習模索階段的她，好累。
邢貫繹看到她身上的制服。「房屋中介？」
屠姌姌點了點頭，疲倦讓她懶得開口。
「吃飯了嗎？」邢貫繹見她如此之累，心莫名的疼了起來。
見屠姌姌選擇沉默他就知曉她沒有吃飯，邢貫繹倏地起身來到她那貧瘠到可憐的廚房，拉開冰箱。
里頭空無一物。
屠姌姌干笑兩聲。「剛搬來，一切都很凌亂也很忙，沒空填補冰箱。」
邢貫繹輕嘆。「你等一下，我出去買給你吃。」
一听邢貫繹要去幫她買飯，屠姌姌連忙跳起來阻止。「不必了。」
「不準拒絕。」邢貫繹容不得她拒絕，堅持要出門幫她買飯。
他匆忙的出門去，十分鐘後，幫她買了一份熱騰騰的小火鍋。
看到熱食，屠姌姌才驚覺自己真的餓昏了。
邢貫繹為她張羅好，將筷子湯匙遞到她手中，要她快點吃飯。
屠姌姌忍著鼻頭的酸意，連忙埋頭苦吃。
她好想對他說︰不要對她這麼好……可是話梗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
「姌姌？」
「嗯？」
趁屠姌姌心境正柔軟之際，邢貫繹提出他的請求。
「別躲我好嗎？」這正是他要說服她的事。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
屠姌姌遲疑了一下，故意裝傻。
「我沒有躲你。」
「你把所有打工都辭了，還說沒有躲我。」邢貫繹不想咄咄逼人。「說好是朋友的，你躲我實在不夠意思。」
「既然是朋友，你就不該……那天你不應該……那樣。」
「我怎樣？」
「你、你在甄蝶面前牽我的手……」
丙然是因為這件事，邢貫繹猜的沒錯。
「那只是我一時情不自禁，不管甄蝶在不在場，我都會牽你的手。」
「你不能牽我的手。」屠姌姌反駁。
「喔，那我該牽誰的？甄蝶的嗎？」邢貫繹很不以為意。
「總之你就是不該牽我的手。」
「我喜歡你，會想牽你的手是我情不自禁，若嚇到了你，我很抱歉，不過你沒有權力指示我該去牽誰的手。」
他那一句「我喜歡你」讓屠姌姌有些狼狽的想躲開他熱切的注視。
「你別費心了，我、我不喜歡你。」
「好，只要你看著我，把「不喜歡我」再說一次，我就會考慮收回我的感情。」邢貫繹賭了這一回，若屠姌姌真說的出口，那麼他會死心。
「我……我……」屠姌姌支吾老半天就是說不出口。
「你說啊。」
被逼迫的屠姌姌有些惱怒。「我累了，想睡覺了，你走吧。」
被趕的邢貫繹有些無奈跟懊惱。
他又搞砸了。
「姌姌，我該拿你如何是好？」邢貫繹無力的問道。
「你無須理我，甄蝶比較重要。」
這一句話若不明狀況的人，或許會以為是屠姌姌在使性子，但邢貫繹知道，屠姌姌是真的想將他推給妹妹甄蝶。
邢貫繹的情緒很復雜，從不曾如此喜歡一個人，他只是想順著自己的感受罷了。
「姌姌，我只是坦白且老實的跟你說出我的心情而已。畢業後，我不會留在台灣，出國念書是早就盤算好的人生規劃，我無意在此時留下任何感情的牽絆……」
會遇到屠姌姌且喜歡上她是意外中的意外，況且現在距離他畢業剩下不到一年的對間。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糾纏著你的。」邢貫繹苦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在乍听邢貫繹畢業後即將離開台灣，屠姌姌的心仿佛破了一個大洞。
這不就是她希望的結果嗚？希望邢貫繹滾得遠遠的，不要再來找她，可當他真的說出要離開了，她卻失落到了極點。
「我……沒有那個意思。」如果不是因為甄蝶，她一定會大方接受他的追求。「你一畢業就馬上出國嗎？」
「對，已經提出申請了。」對于自己的未來人生，他充滿企圖且不許自己怠惰。
「怎麼？舍不得我嗎？」邢貫繹笑屠姌姌沒有掩飾的落寞神情。
「才沒有，我巴不得你趕快走。」屠姌姌嘴硬的說。
邢貫繹無奈。「我會走的，所以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請你不要再躲我了，好嗎？」
這樣的問題，叫她如何回答呢？
「你不回答，代表是答應嗎？」邢貫繹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屠姌姌陷入了掙扎。
他們之間再怎麼糾葛，也僅剩不到一年的時間而已……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心動，偏偏他也是小蝶喜歡的對象……
若只剩不到一年的時間，她是否可以私心的短暫擁有呢？
遲疑了片刻，屠姌姌終于點了點頭，答應了邢貫繹的要求。
☆☆☆
時光緩緩的流過，在梅雨紛紛的五月已經顯露離別的傷感。
刑貫繹以優秀的成績申請到MIT麻省理工學院的消息在校園傳開來，許多心儀刑貫繹的女同學都心碎了。
校園傳著小八卦，說在美國出生，擁有美籍身份的刑貫繹，不僅不用當兵，家境甚好的他，雙親甚至已經打算要他拿到學位後，直接留在美國定居不回台灣了。
甄蝶得知消息心情低落，打電話跟屠姌姌訴說苦悶的心情。
「姐，今天是周末，你會回家吃飯嗎？」
「可能沒時間，今天晚上同事有聚會。」在電話的這一端，屠姌姌忙著整理主管交代給她的客戶資料。
甄蝶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心情更差了，她悶著不說話。
屠姌姌發覺她的異樣，連忙問︰「小蝶，你還在嗎？」
「嗯。」聲音很低悶。
「怎麼了？」心愛的小妹顯然心情不好，屠姌姌放下手邊的工作，拿著手機離開座位走到外頭。
「姐，學長跟你一樣都要拋下我了……」甄蝶泫然欲泣。
屠姌姌心中有底，應該是甄蝶知曉邢貫繹即將到美國念書一事，非常的不能接受。
「姐，學長畢業後就要到美國念書了，听說他會在美國定居，不打算回台灣了。」
屠姌姌心一揪，這……她不曾听邢貫繹說起過。
他只有說畢業後會出國深造，但並沒有說他不打算再回台灣。
這下子連她的心緒也紛亂了，但她還是得故作鎮定的安慰甄蝶。
「其實現在網路這麼發達，就算學長到了國外，你們還是可以保持聯系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距離會造成生硫，我們永遠只會是學長跟學妹的關系。」甄蝶本來是有著渴望的，因為最近學長對她特別好，她以為學長對她……看來她在學長心目中什麼也不是。
屠姌姌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姐．其實學長他根本不在乎我，我懷疑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
屠姌姌心虛了。
「小蝶，你這是在鑽牛角尖，別想太多好嗎？」
偏偏走進愛情胡同里的人，就是走不出、想不透啊！
「若學長真的在乎我的話，他應該會跟我提起，可是我竟然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他即將赴美的消息。」
「或許過幾天，他就會親口告訴你了。」屠姌姌撒了謊，心頭很罪惡。
邢貫繹有說，只是他說的對象是她，不是甄蝶。
在甄蝶掛掉電話後，屠姌姌無語的抬頭，天際是一片陰霾，這令人心煩的綿綿細雨到底會下到何時呢？
她煩躁不已的心，到底何時才會停止？
一想到邢貫繹即將赴美且可能不再回來……早已經習慣生活中有他陪伴的她，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
晚上的聚會，屠姌姌因為心情低落多喝了幾杯，她的雙頰嫣紅，腳步不穩，意識有點飄散。
店里蠻照顧她的男同事堅持要送她回來，不讓她自己騎機車。
「謝謝你，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屠姌姌下了機車，腳步有些踉蹌，男同事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
「小心點！」
待屠姌姌確定站穩腳步了，男同事才松開手．
「你確定可以自己爬樓梯上去？」
「可以的。」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掰掰。」男同事發動機車離開。
屠姌姌打了個小乃嗝，轉身來到租賃的老舊公寓大門前，掏找著包包里的鑰匙，倏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他是誰？」
屠姌姌一顆心跳到喉嚨口，直到她判斷那聲音是熟悉的，才緩緩鎮定下來。
她旋身蹙眉，低斥道︰「你嚇到我了。」
「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沒得到答案，邢貫繹好悶。
得知必須提前赴美的消息已經讓他情緒夠低迷的了，沒想到特地跑來找她，卻看見有男人親密的送她回家。
他整顆心現正烏煙瘴氣著。
明明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太介意，畢竟他這一趟赴美，何時是歸期，甚至有沒有歸期都不得而知，他不該放太多的感情在姌姌身上，這對她或自己都不好，但真的很難控制。
「只是同事而已。」屠姌姌回身拿鑰匙開門。
「你喝酒了？」邢貫繹跟在她身後上樓，聲音跟口氣還是很沉悶。
屠姌姌討厭他這樣的口吻。
今晚她喝酒的原因還不都是為了他……
若不是一時無法接受他即將赴美，且可能不再回台的消息，她也不會心情低落到在聚會上猛喝酒。
「對。」來到頂樓加蓋的租屋處，屠姌姌還是不肯正視邢貫繹。
「為什麼喝酒？還讓男人送你回來！他對你有意思？剛剛他是不是想陪你一起上樓？」嫉妒之火燃燒著邢貫繹的心。
明天晚上他就要赴美了，以後他就再也看不到姌姌，看不到喜愛的女人那失落沉重的情緒緊緊揪著他的心。
「這不關你的事，你未免管太多了吧！」開門進屋後，屠姌姌忽地旋過身來，大大惱怒的回他。
是不關他的事，但他就是吃醋，就是在嫉妒，就是很想把那男人擱在她手臂的手給砍了！
兩人怒目對峙，心頭的怒火因為對彼此的愛意而狂燃。
「你走。」屠姌姌突然出手推他，想將他推出門外。「你不是要去美國了嗎？而且這一去就不打算回台灣了不是嗎？那你快去啊！」
邢貫繹站著不動，屠姌姌則推得氣喘吁吁。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覺得自己很沒有用，明明一再地抗拒，以為自己可以，以為只要邢貫繹離開後，她就可以松口氣，不用再擔心會被小蝶發現……
可是她發現，她的心早已沉淪了，生活里若少了他的陪伴，她肯定會很寂寞的。
「我沒有說我不回來……」邢貫繹深情的注視著她，「但的確有定居在美國的盤算。」
未來的事情有誰會知道，他們都陷入迷惘的漩渦里。
「姌姌……我明晚就要飛美國了……」一切的計劃都提前，他懊惱沒有更多的時間跟她告別。
可是似乎有再多的時間都沒有用，他永遠都會覺得不舍。
「什麼！？」屠姌姌錯愕不已。
「我也是臨時被通知的。」
屠姌姌側過眼眸，不讓邢貫繹看到她眼中的不舍跟離傷。
「嗯，我知道了，你走吧。」這樣也好，讓他從此走出她的生命里。
邢貫繹的手掌不舍地撫上她的嫣頰。
「你要跟我說「再見」嗎？」他低語。
屠姌姌搖搖頭。
「也好，因為我也不確定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不過我想跟你說「再見」，我很想很想再見到你……」
「再見了，姌姌。」他說，最後深情的注視她一眼，轉身離去。
屠姌姌無法再壓抑愛他的心，伸出手拉住了他……
邢貫繹回首，一個大步向前將她牢牢的擁入懷里，傾身鎖住她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