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先達陣 第四章
不太會形容那一刻的感覺。
當她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邢貫繹被一群跟他同屬性的男女所包圍，小蝶也在其中，美麗的她嬌柔的依在他的身側，仰著美目嬌盼地望著邢貫繹。
那美目里盡是滿滿的崇拜跟欣賞，還有掩蓋不了的愛意。
當下，她就好像被淋了桶冰水，從頭而下，徹底覺悟驚醒。
她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開。
她奔出餐館，攔下迎面而來的計程車，跳上車後報上住址要司機趕快開車，她蒼白的模樣一度讓計程車司機以為有壞人在追她，還見義勇為的說要送她到最近的警局去。
屠姌姌一再向計程車司機保證，她臉色慘白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的緣故，才打消計程車司機的念頭。
她的確很不舒服……
回到家後她窩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椅上，沒有開燈。
她想起甄蝶的父親因病餅世前，握著她的手不停的交代吩咐著……
「姌姌，雖然你不姓甄，但我跟你媽一直把你當親身女兒對待，爸爸來日不多了，以後爸爸不在，你要代替爸爸照顧媽媽跟妹妹，你媽媽她一輩子都不曾在外頭工作過，小蝶又是從小被我們保護著長大，只有你是家里最獨立自主的，爸爸就將這個重責大任交付給你了……」
當時屠姌姌哭紅了眼框，點頭答應父親的要求。
「我最擔心的還是小蝶啊，她跟那個很優秀學長來往，我們的家庭是這麼的普通，怎麼可能配得上那種名門世家，唉，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希望能多留點錢給小蝶當嫁妝，免得她嫁過去以後受歧視跟委屈，可惜我只是個窮書匠……」
屠姌姌在父親面前暗自發誓，她一定會努力賺錢，讓甄蝶在出嫁時不會受到委屈，讓她可以風風光光的嫁給學長……
結果，她卻沒有做到。
屠姌姌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扶養她長大的父親，她是很努力工作賺錢，對自己很摳門、很節省，她想要存錢買一間大屋給小蝶當嫁妝，讓她嫁給邢貫繹時不會被婆家看不起，不會覺得委屈……
可她卻搶了甄蝶的學長，破壞了邢貫繹跟甄蝶之間的感情，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壞姐姐，怎麼可以搶甄蝶喜歡的男人呢？
她該控制自己的情感，就算在邢貫繹離台的前一晚，她壓抑不了洶涌的情感，讓它不小心奔騰宣泄造成了錯誤，可她應該在錯誤發生之後即刻斬斷彼此的關系。
但她沒有，她任憑自己的私心狂妄作祟。
一次又一次跟邢貫繹發生關系，一次又一次任憑他在自己的租屋處過夜，一次又一次讓自己的心躲到他的懷里……
都是她的錯，她不能再這麼軟弱，她必須下定決心，當邢貫繹再來時，她必須狠心的將他給推離。
砰砰！突然響起的猛烈拍門聲讓屠姌姌跳了起來。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剛才她在計程車里傳了簡訊給他，原以為他不會出現……
「姌姌開門！」他不僅用力搖門，還大聲地叫著她的名。
屠姌姌掙扎著要不要開門？
砰砰！
「姌姌！」他似乎不肯放棄。
再這麼下去整棟公寓的人都會被他給吵醒，機車房東就住在樓下，若把她給吵醒了，恐怕她會被立刻掃地出門，再也租不到這麼廉價的地方了。
在衡量得失之後，屠姌姌無奈的起身開門。
但她沒有將門給全開，僅是拉開一條隙縫，沒給他好臉色看。
「你回去好不好？已經很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邢貫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讓我進去，」被丟下的憤怒還在他的胸口燃燒。
「不。」
「讓我進去。」
「你回去！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輕易妥協。
「好，你去報警。」邢貫繹用手擋住門板。
連這樣也阻止不了他？
邢貫繹堅持不放手，甚至還說無所謂，要她去報警。
屠姌姌沒輒了，她松開門板，既然不能阻止他，那麼兩人就開誠布公的談清楚吧。
「為什麼逃跑？」
屠姌姌瞪他，他明知故問。
「我能不逃嗎？」甄蝶也在場啊，若見到他跟她一起會是如何的反應？她無法想象。
「你沒有必要走。」
邢貫繹才不在意，他的心從以前到現在，在乎的從來就只有她而已，他管不了別人，也不想管。
他不像她，他無懼的面對愛情，而她卻是個超級膽小表，拼命將自己的愛情往外推。
真是叫人火大。
邢貫繹箝住她的雙腕，將倔強的她給壓在牆上，卻又不敢太過粗魯弄傷了她。
屠姌姌回瞪他，但氣勢上卻差他一大截。
「你瘋了，小蝶在那里，我怎麼可能不走。」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那又怎樣？」屠姌姌不可思議的重復著他的話。「萬一讓小蝶知道我跟你……」屠姌姌說不出口。
萬一讓小蝶知道，她的姐姐竟然跟她喜歡的男人有著不尋常的關系……
不行，說什麼她都不會讓小蝶知道的。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知道我是如此迷戀著你……」
「別說了、別說了。」屠姌姌不想听，想用手搗住自己的耳朵，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現實。
偏偏她的雙手都被邢貫繹給箝住，動彈不得。
「好，我不說，我做給你看……」邢貫繹吻住她掙扎的唇，用齒嚙咬著她，像是在報復。
撬開她的唇，纏住她的舌，不肯讓她退縮。
他釋放自己的愛意，想要傳達給她這個笨女人，為什麼她就是不懂，愛情這玩意兒可不是隨意想讓給誰就讓給誰的。
若他真的想跟小蝶在一起的話，早在大學認識小蝶時就追求她了，不用等到現在彼此都還是朋友或學長學妹的關系。
屠姌姌覺得自己很不爭氣，才被他撩撥而已，自己的腿就軟了。
她又再一次違反了自己的誓言，像一張張交織無邊的網，層層的把她的心網住。
☆☆☆
午夜醒來，屠姌姌再也沒有睡意。
她知道邢貫繹已經走了，不如以往的留在她這兒過夜。
或許他還在氣頭上，也或許是要留給她一點獨思的空間，希望她好好的想清楚。
屠姌姌屈膝坐在床上，下顎抵著膝蓋。
她想再多也沒有用的，她跟他是不可能的，即便在第一次見面時，她便對他有了好感。
那好感逐漸累積成喜歡，再蛻變成愛意，不管那愛意有多麼龐大，她都得將之深深的埋人心底。
她沒有資格跟小蝶搶的。
淚在眼眶里涌現，最後終于承受不住的順著臉龐滑落，像斷了線的珍珠，傷心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可以回到過往，她寧願錯過那個午後，錯過跟邢貫繹的第一次……
☆☆☆
五年前……
大學畢業對許多人而言，是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轉換點，之前是無憂無慮的大學生，之後是得面對現實的社會新鮮人。還奸屠姌姌早做好心理準備。
在大學時期，她就打工賺取自己部分的學費跟生活費，盡量不要讓收養她的雙親負擔太重。
在畢業典禮的隔天，屠姌姌收拾好宿舍剩余的行李，獨自北上回家。
大學她挑了南部的大學，離家獨自生活四年，畢業後她也不打算住在家里，找工作的同時她會順便找租賃的地方。
或許該挑一個離住家遠一點的工作，如此一來就有理由說明養父養母讓她獨自一人搬出去了。
屠姌姌搭火車回到台北，再轉搭捷運回到家．
昨晚她打過電話，媽媽說她下午要跟阿姨去逛街不在，小蝶則要到學校去，家里沒人。
她拿鑰匙自己開門進屋，一進門卻赫然看到有個帥氣爽朗的高大男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嗨。」他同她笑著，一點都不生疏的打招呼。
反倒是屠姌姌有些錯愕，她確定這是她家沒錯，但這陌生男生是誰？
「你奸，我是甄蝶的學長，你應該是甄蝶的姐姐吧？」
屠姌姌嫣然一笑。
原來他就是小蝶最近在電話里頭常提到，且提到時會透著開心語氣的學長，她記得小蝶說他叫什麼名來著？
「是的，我是小蝶的姐姐，你好。」屠姌姌大方的伸出手。「你可以叫我姌姌，或跟小蝶一樣喊我姐姐。」
「吃，還是叫你姌姌好了，我是邢貫繹。」邢貫繹伸出手與之交握。
他喜歡眼前這個性格爽朗的短發瘦高女生，她跟甄蝶一點都不像，甄蝶個頭嬌小玲瓏，模樣很女人，但屠姌姌卻是手長腳長，身材偏瘦容貌清麗，留著短發，整個人頗有性格模特兒的風格。
說實在的，他對這類的女生頗有好感。
尤其她那櫻花粉色的薄唇，最對上他的脾味……
呃，突然察覺自己很唐突的盯著人家的粉唇直看，邢貫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喔，沒錯，听到他的名字，屠姌姌確定了，他就是小蝶愛慕的那位優秀學長沒錯。
從他的容貌、氣質跟態度看來，小蝶的眼光真是不錯，他跟美麗的小蝶也相當適合速配。
「小蝶呢？」
「她出去買東西了。」
在學校的社團活動結束後，邢貫繹因為順路就順道送小蝶回家，在小蝶熱情的邀約下，邢貫繹不好意思拒絕，再加上想借用洗手間，他便答應小蝶的邀約。
借用完洗手間後，他本打算道別離開，小蝶卻一再留他，還因為家中沒有飲料茶點而出門去買。
害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卻無法離開。
直到屠姌姌進門……
一張清麗的臉龐讓他為之驚艷。心里頓時產生一種幸好他沒有堅持離開的奇異感受。
不是他自己往臉上貼金，在校園里有很多學姐學妹不時的跟他示好，或熱情的坦露愛意，他對大家的熱情均是婉拒居多。
他並不排斥戀愛，只是在大學畢業之後他打算出國深造，他不想徒留遺憾，也不願讓跟他戀愛的那個女孩傷心。
但在乍見到屠姌姌時，對她的好感讓他燃起一股想戀愛的強烈，不過他隨之搖搖頭，試著摒除心頭異樣的感覺。目前他還是讓自己的心保持清朗會比較好。
不過，他並不介意多認識姌姌這麼一個朋友。
「你出國旅行嗎？」邢貫繹瞧她腳邊一大袋的行李。
「不是，我剛畢業從南部返家。」
屠姌姌施力提起行李，模樣有些吃力。
「我來幫你吧。」邢貫繹不愧是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幫她把扛得很辛苦的行李給輕松提起。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屠姌姌追在他後面急切的說道。
「別不好意思，為漂亮的女生服務是我的榮幸。」邢貫繹對女人難得花言巧語。
屠姌姌羞紅了臉。「我一點都不漂亮。」
邢貫繹剎時停住腳步，回身疑惑的瞅著屠姌姌。「誰說你不漂亮，我覺得你挺漂亮的。」
這是實話，尤其現在雙頰粉粉的，羞怯的模樣更是迷人。
「呃，我的身高都快比一般的男人高了，頭發也剪得跟男人沒兩樣。」屠姌姌不自在的撫撫自己的發梢。
邢貫繹覺得她害羞又尷尬的模樣可愛極了。
「你一點都不男人，而且，我比你高。」他還足足高出她半個頭左右。
說完，邢貫繹又轉回身繼續幫她提行李。
「哪一間房呢？」
「右手邊那間……不，不，你放著，我自己來就好。」讓小蝶的客人幫她提行李，她已經夠不好意思了，還讓一個還算陌生的男人進入自己的房，那不是令她更尷尬了。
屠姌姌越過邢貫繹，想要搶下他手上的行李，卻不小心絆到邢貫繹的腳，一時失去平衡，整個人狼狽的往前撲。
邢貫繹反應快，連忙捉住她揮舞在半空中尋求平衡的手臂，施力將她拉回按入自己的懷中。
「小心點。」他一手撫著她的背，一手箝著她的縴手，兩人此時的姿勢非常的暖昧。
再加上兩人的身高其實很搭配，此時她的胸貼著他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他不想放手！當這個念頭閃入邢貫繹的腦海時，連他自己都驚嚇到了。
要不是此時傳來大門被開啟的聲音，讓他們兩人連忙慌亂的分開彼此，要不然他們恐怕會傻愣在現場，任憑兩人間奇異的粉色氛圍亂竄。
是甄蝶回來了！
「學長？」她一回來，沒看到邢貫繹緊張的喊著，深怕學長就這麼走了。
「小蝶，我們在這。」屠姌姌喊著妹妹，要她繞過客廳到後方的房間走道來。
甄蝶充滿驚喜。「姐，你回來了喔。」
「恩。」
甄蝶美麗的身影出現在走道上，她看到邢貫繹又驚又喜。
「學長，原來你在這，我還以為你先走了呢！」看到愛慕的學長，甄蝶粉撲撲的粉頰迷人極了。
「你學長人很好，幫我提行李過來。」屠姌姌連忙再拉開跟邢貫繹的距離，免得妹妹誤會。
她一把拉過行李打開房門。「小蝶，你快去招呼學長，我還要整理行李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她即刻閃入房內，關上門。
背貼靠在門板上，屠姌姌只手搗在心髒的位置。
它還在活蹦亂跳中。
听著門外小蝶招呼學長到客廳去的聲音，還有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她才緩緩松下情緒。
真可怕，原來還真有男人的魅力會這麼令人無法阻檔，屠姌姌搖頭再搖頭，試圖搖醒自己。
他可是小蝶喜歡的男人，她千萬不能胡思亂想。
還好今天只是意外相遇而已，以後他們應該不會再有踫面的機會了，呼，還好……